这么说来，她这几个月在山区应该是心情不错。
思及此，五条悟也彻底放下心来，还以为她躲了自己几个月，猛地见到会甩脸子让他头疼呢。
他双手插制服口袋，抱怨着走过来：“蔻蔻，我说你啊，还真是一点术师的责任都不肯担呢。明明有能力，却一个人都不肯救的吗？”
“？我这不就是在救人吗！”蔻蔻指了指空气中的残秽。
“你在带坏小姑娘吧……我都听到了啊，刚刚都教人家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这可不行哦。”
“呵呵，误人子弟这一点比起您我还是自愧不如的。”
……
两人模式化地斗了两句嘴，才发现小女孩因为疲惫与饥饿已经失去了意识。蔻蔻这才连忙站起身将小女孩背在身上：“我先带她去医疗队。”
五条悟点点头：“好哦。我也要去工作了，原本就是看到这里咒力异常才过来的。”
蔻蔻想了想：“好，那等你忙完，我们再聊。”
“跟我聊吗？”五条悟怔了怔，看到对方认真的表情，笑了笑，“好吧，等着我哦。”
救灾医疗队是由之前治疗过蔻蔻的铃木医生带队，老朋友相见，一拍即合，蔻蔻配合他们的工作忙到了深夜。这些天无数次她都在疑惑，自己堂堂xxxxxx为什么会浪费时间和生命在这里。
也不是不能走，但总有一丝莫名其妙到让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胆怯。
直到今天五条悟的到来，打破了心里最后一点障碍，迫使她面对现实。她不是喜欢装傻的人，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早晚都要面对的。
一边给医疗器具消毒，蔻蔻同时还在盘算着如何与五条悟开口。
像背后灵一样，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他的声音：“嗯~……难以想象，蔻蔻你居然会亲力亲为做这种事。”
！！手里的剪刀吧啦一声掉进托盘，蔻蔻浑身一激灵。
……吓了一跳。
她深吸一口气：“——最强先生，麻烦你下次夜里突然出现的时候提前站远点预告，不要一下子瞬移到这么近。”
“啊~真是抱歉呢，看你工作太认真，忍不住想捉弄一下。”靠着她站立的男人哈哈笑了两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咒灵除完了？”
“稍微棘手一点的我都搞定了，剩下的真希他们就完全可以应对。”
“……所以就是正大光明地把工作丢给学生出来偷懒了。”
“这是爱的鞭挞啦。”
蔻蔻不想理他耍无赖，转身继续清理器具。男人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瘫下，舒服地长叹一声：“能休息可真好啊……一躺下来就稍微有点想睡一觉呢。”
不知道从哪里日夜兼程赶来的最强咒术师，长时间连续工作之后……原来，他也会觉得累。
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蔻蔻，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两天吧，江百宫需要有人留在这里坐镇，这是我收买人心的好时机。从这里回去之后，我将名正言顺做主江百宫。”
“哈哈哈，经过去年的操作，难道现在还有人敢说你不名正言顺吗？”五条悟双臂架在扶手上，感慨着，“不过你还真是谨慎型人格啊，无论做什么都会设计好一个完美的理由，让一切行为都顺理成章。”
蔻蔻懒洋洋的：“真是多谢你的夸奖了。”
五条看着她将器具分门别类规整好放去柜子，坐直了身体。
“前段时间，小真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旁敲侧击问知不知道你的情况。你很久没和她联系了吧？不用这样吧，她还是很关心你的。”
蔻蔻凉凉道：“是吗？关心我啊，地震后她可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五条悟扶了扶额，“……我说不至于吧你们两个，至少也是亲姐妹，就因为一件小事闹成这样吗？”
小事？
蔻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她转过身看着眼蒙绷带的男人，对方表情有些无辜。从语气来看，如果露着眼睛的话，他估计还会忽闪忽闪地眨巴不自觉地释放个人魅力。
“这不是小事，五条。”
她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这件“小事”指的是什么。蔻蔻就是因此躲了他几个月。
她擦了擦手，叹了口气：“五条，即便平时再怎么鄙视你幼稚，我也相信，身为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你并不迟钝。”
没有回音，她也没有回头去看。
“我喜欢你——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她叹息着，“但我并不喜欢被你前女友以那样一个方式、在那样一个时间地点公之于众。这让我感觉很羞耻。”
五条：“……喜欢我很羞耻？”
“……”这个重点。
明明是深夜掏心掏肺的真心话时间，怎么忽然，就感觉火气上来了呢。
蔻蔻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噼里啪啦的语速里已经带了火药味：
“五条，你说真央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是什么人？我想要的东西难不成自己不会去争吗？用得着她替我舍脸邀请你、用那么夸张的手段当众暗示吗？她干脆替我告白好了！”
五条悟仰躺着，一双长腿拖在地上伸展开来，哈哈笑道：“我听明白了，蔻蔻。所以，其实你喜欢我，但并不想让我知道，也不想和我有什么发展，是这样吗？”
他说得这么直白，一下子就堵回了蔻蔻接下来的话。
是啊。
对五条悟的隐秘心思存了不是一年两年，她从没有让别人知道过，因为潜意识里她总是在把自己和真央做对比。
连众人眼里那样完美的人都不配合五条悟站在一起，蔻蔻觉得自己更没资格。
在她的沉默中，五条悟读出了答案。他手指无意识地在鼻梁处上下摩挲着：“还真是奇怪啊……不过，也的确蛮符合你的性格了。”
蔻蔻无声地苦笑着：“因为我太清楚你是个什么人了……别的不说，真央经营男人的手段我还是很服气的，她追了你那么多年也没能真正把你拿下，五条，你明显就是个不会对某一位女性付出感情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这么透彻啊。亏我还担心会伤害到你，当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是吗？少见，还有能难倒你的事，这真是我的荣幸。”
“毕竟你比较不同嘛。”五条悟坐直，语气也正经了一些，“如果是一般女性的话我可以随意一些……但是你的话，稍微会有些苦恼如果你真的告白我该不该同意——好不容易把你拉来高专，拒绝金主求爱可是个危险行为啊。”
“……我越看你越来气了。”
“哈哈，不要这样。真的喜欢我的话，给你抱一下还是可以的哦~”
男人张开双臂，一副“我没那么小气”的样子。
蔻蔻看着他祓除咒灵穿了一天的制服，嫌弃地摇了摇头。
……
把话说清，她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不算好也不算坏。五条悟不是不接受女性，看他多年来吊着真央就知道他不是个小白兔。但以蔻蔻的身份地位，他还是需要谨慎思考一下。
这万一，他只想走肾，她却走了心……蔻蔻疯起来，损失投资事小，给未来咒术界培养一个聪明绝顶又阴险狡诈的敌人，何必呢？
杀又不忍心。
唉。
“蔻蔻。”五条悟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七年前你父亲出意外，你可能是会接受我的邀请，来高专上学的吧？”
这个问题，原本七年前就该问。在葬礼上他没能开得了口。
蔻蔻低下了头，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一直以来她都表现得很看不起咒术师这个职业。无论是七海的辞职，还是真希的不顾天命，都让她嗤之以鼻。
可她真的不想吗？
咒术师的天赋曾是她唯一比真央强的东西。也是唯一能够更靠近五条悟的资本。
曾经摆在面前两封录取通知，她也想过一定要为自己勇敢一次，违抗母亲的意愿，去试一试另一种人生。
那也是认识之后唯一一次五条悟仅对她一人伸出的手。
但是，
“选择人人都有，可并不是每个人人都有资格去触碰所有选项。”蔻蔻笑了笑，刚好看到了不远处正在与咒灵战斗的少女，有感而发，“遇到真希的时候，她不知道我是谁，只以为我是一个武力值不错的普通人。后来她发现我有术式，质问我为什么要浪费天赋，我无言以对。”
以为她想吗？她只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所以事实上，真希跟她关系并不是很亲近。只能说，处于感激、对禅院共有的厌恶、以及恨铁不成钢三者的微妙平衡之中。
五条悟也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学生，语气有些慈祥：“嘛，真希的确挺让我惊讶的。你把她教得不错。”
“……你不要乱说，我没教过禅院家的人。”
“哈哈，那她在众多咒具中用得最得心应手的都是长棍形武器是巧合咯？”
“巧合。”
“你们禅院还真的都喜欢嘴硬呢，跟惠一样~”
“……”
摸鱼半天的五条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去换学生们的班了。年轻人还是要有充足的睡眠的。”
“没想到，五条老师这么爱护学生的啊。”
对方当然是听不懂她话里的讽刺的。
“哈哈哈，当然，我可是一个全方位完美的nice guy！啊，对对，刚刚承诺你的也有效~最强的五条悟，欠你一个拥抱哦。”五条悟笑得灿烂，“但不能提更过分的要求了，不然的话……”
他压低了声音：“男人可不是你想得那么善良的啊。”
蔻蔻：……？
一时间搞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他已经手插口袋走了出去。
第20章 我说了算
我说了算
地震的事渐渐平息，回到东京，阿澄就近几个月高专的情况对蔻蔻进行了汇报。着重讲了五条悟关于那个名叫乙骨忧太的男孩身上所附着的特级咒灵研究。
他居然还真的把那孩子招进高专了。
最初五条悟说，因为要对付咒灵，所以要有必要先把对方研究透彻——比如破解某些能够进行咒灵操纵的术式。
蔻蔻猜想他应该是有要针对的人，但从未问过，只不过把钱拨过去，任他调用而已。可没想到最后却是先透彻研究了自己的学生。
“因为今年以来的操作，高专似乎已经完全把您视作了五条先生那边的人……保守派有透露出想争取拉拢我们的意思。”
“包括禅院？”
“是的。”
蔻蔻讥诮地勾起了嘴角，“还以为他们多有骨气。”
看来五条悟一个人给他们的压力真是相当大啊，聚集两大家族都无法对抗他的任性。
“公司这边呢？”
“一切稳定，就是董事长之前表示过想要让位……您记得吧。”
“不用理他。毕竟是家主，我也不能干的太过火，真把他弄走我怎么做人？他留在这里，事我做，锅他背，这才好。”
“……还有就是，因为去年晚宴上的事，财阀内部以及网络上都在流传……说您和大小姐貌合神离，实际上关系势同水火。传言越来越离谱，牵扯到什么‘豪门内斗’、‘姐妹相残’，对公司影响不太好。”
姐姐当众送了一颗饱含心意的钻石给妹妹，但被拒绝当场试戴，直到晚宴的最后也没有再回到现场。这背后的深意，的确够人聊许久了。
蔻蔻抬起眼皮：“他们工作都这么闲吗？”
“休息时间，毕竟难以控制……”
“不过这次他们传的倒是真相。”蔻蔻想了想，“这个再说吧。还有别的事吗？”
阿澄张了张嘴，本想提出这一季度咒具生意的盈利大不如前，董事会对于投资高专的意见重新涌现。但转念一想，这些蔻蔻自己都能从报表上看到，也就暗自叹了口气，不再提。
“没有了。”
牵扯到高专的事，他还是不要插手太多。
一切让蔻蔻小姐自己决策便好。
*
蔻蔻没想到，因自己返回东京后真央却依旧住在本家、拒绝回到小洋楼与其同住，无形中致使了姐妹不和的传言愈演愈烈。
近半年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竟让禅院以为抓到了空子——江百宫真央失去了家族的庇护。
接到叔叔派人打来的电话，蔻蔻得知禅院的人居然直接去到江百宫本家，当面向家主贤二提出求娶真央。
……搞什么笑呢。
蔻蔻立刻扔下所有工作赶了回去。
江百宫本家的宅邸实在太大，下车之后蔻蔻一路小跑，总算在禅院家的人还在高谈阔论之时进入了会客厅。
“——真热闹啊，家里好久没来过如此地位尊贵的客人了呢。”
偌大的厅堂内一共坐着五个人，C位自然是家主，分坐两边的是真央母女和禅院家的两个男人。
贤二闭眼揉着额角，在场的女性都面色不善，另一边禅院二人却是神态自如。
屋里忽然闯入了第六人，氛围瞬间安静，五个感情不同的眼神全部投了过来。
金发的年轻男人扬起过于夸张的笑容，张口就是一副暧昧又可爱的关西腔：“呀~~好久不见了呢，一心只有生意的蔻蔻小姐。”
和五条悟类似，明明都是语气不正经，长相也都算是帅哥，但禅院直哉说话做事就是让人无限反感。或许是吃了禅院的debuff吧。
蔻蔻无视了自己家的几个人，径自在禅院两人的一侧坐下，垂首的一瞬隐藏了眼中的厌恶。
“是直哉先生啊，你家老头子死了没？”
跟禅院直哉一起的是个有点年纪的长辈，蔻蔻不认识。听到她如此直白的发言那人眉头一蹙眉，却被带着灿烂笑意的直哉制止：“很遗憾，他好得很呢。不是刚刚又从我家的咒具库中拿出来一批和你做生意了吗？……真可恨，未来那可都是属于我的财产呢。”
“真没种。如果我是你，早就找机会干掉他了。”
“……哈，说的也是呢。”
蔻蔻抬起头：“禅院家的嫡子亲自上门——听说是想要娶真央？”
金发男人愣了一瞬，笑得很有深意：“说什么娶不娶的，只是我家单纯为了整合优势血脉，向真央酱发出邀请而已啦。”
这话说得避重就轻，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连正妻的位置都没有。
真央的脸色铁青，母亲也一直黑着脸。
“真央没有术式，你连这都看得上吗？”蔻蔻给了她们俩一个安心的眼神，轻描淡写道，“而且你们两个的话，搞不好会生出一个智障……啊，绝对没有嘲笑你们脑子的意思——我只是在说，近亲结婚，违抗科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