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从生理上来讲,累了就休息,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医生开口就是老养生人了,“你再强也只是血肉之躯,偶尔示弱依靠一下别人不是什么坏事。你看你姐姐,靠着别人不也是快快乐乐地过了一生。”
蔻蔻忽然开口问:“在男人眼里,是不是都觉得我姐姐才是女性该有的样子,我这种的,只能叫失格。”
铃木诧异:“怎么会,各花入各眼吧。谁规定女性还要有标准模板了?”
“我只是觉得,想要被爱的话,可能还是真央那样的长相和性格更有资格一点。”蔻蔻望着头顶游动的鲸鱼,“像我这种不漂亮的普通人,没人愿意被我依靠。”
铃木顿时觉得这人问题有点大,似乎心理阴暗得很,便问她:“那你觉得我帅吗?”
蔻蔻:“……”
“你看,咱们都是普通人,放在人群里毫不出挑,不会被人一眼看到。可我们差吗?不漂亮不等于丑,就你现在的样子谁也挑不出你哪里长得不好,反而文文静静,就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铃木的声音低沉温柔,“所以蔻蔻你要相信,普通人,也是值得被爱的。”
普通人,也值得被爱。
蔻蔻想着五条悟这个人,知道再怎么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也依旧会对他抱有期待。她清楚自己的“普通”一直都只是相对而言,相对于姐姐、相对于五条悟。
网友对她的评价,也都是江百宫真央珠玉在前,对她难免会有所苛责。蔻蔻并不丑,若换作其他,早就被全网吹有钱有颜了。
“人活着总会有些追求,而人生最好的回馈不过是‘得偿所愿’四字而已。”蔻蔻无奈摇头,“为了妈妈,为了姐姐,为了……我都疯过,可能是我求的太多,反倒无法让自己满足了。”
“世上的一切亲密关系,都要先成全自己,再成全别人。”铃木说,“有些遗憾也没什么,反正一辈子也没多长,得不到就得不到吧。”
蔻蔻忽然笑了,有些感慨:“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哲学家啊。”
铃木哈哈笑了两声:“毕竟是医生,见得多自然就透彻了。这世上除了生死,本就没什么大事。”
……
仿佛一瞬间,郁结在心底的大石被悄然击溃。
是啊。
没有五条悟的时候,她也活得很好。
何苦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呢?患得患失,庸人自扰。
就算生活里没有了他,又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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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真觉得铃木老哲学人了hhh
第34章 说过爱你吗
说过爱你吗
想通之后,蔻蔻忽然觉得心情没那么压抑了。一直以来,越是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反而会越是投入其中,她甚至都在担心五条悟有一天不再需要她了该怎么办。
那个人,连答应她的事都因为任务推掉。而且不提前通知,甚至也不打电话亲自解释。
晚上他让人送来了说好的珍珠奶茶。
蔻蔻本想着,算了,既然他也表达了歉意,那就这样翻过页去吧。毕竟他是最强嘛,临时有任务,的确是正常的。再说以他们的关系,本也不该走出那一步。
是她先犯规的。
窝在懒人沙发里随意刷着官方号的twibo,忽然看到了一个公司合作女钢琴家下午发的照片。
『世界第一帅带我打卡传闻中的珍珠奶茶~真的超级好喝哦!』
配图是她本人wink和某个熟悉的白发眼罩男的合影。
这是日本政界某个要员的女儿,说是幕府的后人。也正因为身份显赫才与江百宫财阀来往频繁,代言了旗下某品牌,因而与官博互粉。她发送的是好友圈,不是对全网可见。
下面评论的都是她的互粉好友,“般配”、“俊男美女”、“养眼”等等评价数见不鲜,多的是用调笑语气搞暧昧的措辞。
然而她本人只回复了一条——“今天天气太热了,他去排了好久的队,让我超级感动呢!”
蔻蔻一条一条翻到最后,目光看向了桌上摆着的奶茶。
她还没喝。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准备了一整场演出,感动了自己,逗笑了别人。
耻辱冲上头顶,她很想直接打电话质问,可转头又泄气。
她凭什么?
那是五条悟的任务,他没必要撒这种无所谓的谎。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在意,还是会难过。
人家都说了,她是金主,而已。她没资格也没立场阻止他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进行一些额外的事。
是啊,他本就如此随便,当初对她随便,没道理到了别人那里便有操守了。
尤其是那位小姐……身份不低,大概也能在某些方面帮上他一二。
第二个江百宫吗?
Line弹出了一条消息:“奶茶是不是超好喝的?我排了很久队才给你买到,强烈推荐哦!”
蔻蔻目无波澜地看着这一行字,心中居然一点涟漪都没有,甚至唇上还勾起了淡淡的嘲讽。她锁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护肤。
待吹干头发敷上面膜路过桌子的时候,她停顿了几秒,伸手把没开封的奶茶扔进垃圾桶。
睡前她回复了那一条信息。
“听说□□的奶茶店随便一家都超过我们,我以后要亲自去尝试。”
之后五条悟又回复了一句“那之后我去出差的话一定帮你带回来哦”。但她没有再说话。
原来一同穿越风暴之后不一定是苦尽甘来,也有可能是就此别过。
蔻蔻不主动,五条悟也好像一直在忙,两人的联系竟然不知不觉地淡了下来。那个钢琴家没再发过和五条悟相关的照片,但偶尔还是会提到想念珍珠奶茶。
而对于这些,蔻蔻都不太关心。
她可以意气用事直接换掉这个代言人,甚至直接单方面取关拉一波网络热度。但是有必要吗?男人出轨骂小三的都是没抓住关键,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五条悟有缝,还怪苍蝇跟着吗?
况且江百宫蔻蔻是什么样的人,姿态站位如此高,根本不屑做出那种自降身份的举动。
说真的,这段时间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能分在爱恨情仇上。贤二病重,一个月内三次病危,终于正式卸任江百宫财阀会长一职,江百宫蔻蔻毫无悬念地接管全局,成为江百宫财阀新任首座。
即便实权一直都在她手里,但真的被“会长”一词拷住,心理压力还是完全不同的。
从江户延绵至今的数百年氏族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除了阿澄之外,其余都是因利益而连接,没有百分百可靠的伙伴。
再加上贤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再怎么样也是曾经名正言顺的太子爷,以他为由头针对蔻蔻的投资高专计划师出有名,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接到五条悟的电话,她居然愣神了许久。第一反应,她脑中浮现的念头是——他是不是又有事相求了。
高专的事她很久没有问过阿澄,也不知道那边最近在忙些什么。
“蔻蔻,我这段时间太忙啦,才发现已经很久没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也都不联系我呢~?”
五条悟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浮且随意,完全听不出距离感。
放在以前,蔻蔻听到他说话就会不自觉地放松心态——也许是最强的魅力感染,她也会觉得没什么事解决不了,这个男人永远能让人安心。
可是此刻她毫无感觉,哪怕是一身的疲惫和压力终于迎来了发泄口,她也没有丝毫释放的意愿。
沉默了许久她才说:“我最近也很忙,顾不上私人问题。”
五条悟默默哦了声:“那今年的交流会你要来吗?虽然东京校这边的阵容全是一二年级,但我还是觉得胜算很大哦。”
“我是整个高专的金主,不是只有东京校,所以无论哪边胜算大我都不会很有兴趣。”蔻蔻疲惫地说,“而且目前我实在是分身乏术,还是不去了。”
不知不觉,又九月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去年真央结婚还历历在目。
通话的两端都陷入沉默,蔻蔻不想主动说话,但也没有挂断,她还是在等他开口。
静静听着彼此的呼吸,五条悟遥远的声音传来:“蔻蔻,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她轻轻说,“只是太累了。”
“那,适当就休息下吧。”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我马上还要去海外出差,不能去见你了。”
“没关系,你去吧。”
“回来后再联系哦~”
她没有回话,只说了声再见便按了挂断键。
*
然而五条悟回来两人也没有见面,因为蔻蔻跑去了大阪。心理压力太大,她也迫切需要一个调整自己的方式来舒缓压力。
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真央长于此道。
她领着蔻蔻在大阪疯狂扫荡了几天,不问工作,不问其他,只让妹妹感受了下自己这么多年的美好生活。
“是不是很爽?”
晚上,两人赤着脚坐在真央家的庭院里,连小时候都没有过的姐妹和谐,居然在两人快三十的年纪拥有了。
结婚后真央的日子过得实在滋润,夫家的长辈少,没有大家族的条条框框,父母都是退休状态,对儿女的态度一直都是散养,不加以干涉。她老公又是当年回国后自己创业,现在步入正轨也没有扩张势力的野心,夫妻二人每天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蔻蔻望天长叹:“其实之前我对你老公还挺有意见的,禅院直哉说的那些我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
“男女之间的相处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真央耸肩,“一个哲人说过,认识一个人不要用耳朵,要用眼睛。别去听别人怎么说,相信你自己看到的一切。”
闻言,蔻蔻垂下目光,默不作声。
七海说,她能影响五条悟。
可她看到的并不是这样。
“其实你这次来找我,也不只是因为财阀压力大吧。”真央叹了口气,“因为悟君?”
几天来她没敢提这个名字,明天蔻蔻就要走,她觉得再不说一说妹妹就真的要憋回东京了。
“就你聪明。”
“那倒不是,主要你能来找我,多半是涉及到我擅长的领域了吧?”
“……”
真央端正坐姿,仔细端详妹妹。对方垂着头,完全不和自己对视。过了一会,真央啧啧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吧,对于那个人,玩玩可以,不要认真。但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陷进去了啊……你还总说我蠢货,这方面你是不是比我差远了?我可从没为那家伙沉沦过。”
对于姐姐的讽刺,蔻蔻没有分辩,她少有地认了输,感叹:“不得不说,经营男人的确是门学问。”
想着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蔻蔻愈发烦躁:“我都搞不清楚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真要是把我们的关系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就别做一些引人多想的事。”
他的措辞中经常使用“特意为你”“你不一样”“是你迟钝”这种话,还偶尔会有一些疑似吃醋的捍卫领地举动,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
真央思索了很久,才问她:“蔻蔻,我问你——每一次他哄你的时候,是不是其实都另有目的?”
蔻蔻顿住。
真央继续问:“他说过喜欢你吗?”
蔻蔻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手指蜷缩起来。真央很少见到这样的妹妹,愿意把自己的弱小与无助展现到人前。她总是那副机关算尽的自信表情,仿佛所有的事都能被她掌控一样。
可是现在,她认输了。
真央长叹了口气,仰面大字躺倒,“男人都是嘴上功夫了得的生物,说得出做不到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连说都不敢说的人——你还指望他会爱你?”
……
其实姐姐早就告诉过她,五条悟不会有爱人,只会有爱他的人。即便没有蔻蔻,也总会有花花草草前仆后继。
咒术界最强,御三家代行,白发童颜肩宽腿长。从小到大,没缺过追求者。
蔻蔻算什么呢?前有真央,后有钢琴家,连她的钱权都不算是独一份。
更何况,她还是个疯子。
……
半晌,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吧,最后给他一个机会。”真央说,“冷他一段时间,如果下次他主动找你依旧是有事相求,那……蔻蔻,你们就算了吧。”
第35章 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回到东京,在正式上任江百宫财阀会长面对新一轮压力的间隙中,蔻蔻抽时间一个人去了墓地——夏油杰的衣冠埋葬之地。
那天是个阴天,虽没下雨,但也没见到太阳出现。私人墓园,即便无人来扫墓也到处都是干净的,蔻蔻席地而坐,看着墓碑。
“没想到吧,最后居然是我这个陌生人来看你。”
所有人都知道他死去,但没人知道他葬在哪里。五条悟从没问过,她也从不开口提。因为她知道,他其实对夏油杰充满了愧疚,直到死后才意识到对方的重要。
“你那个朋友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练了嘴硬神功,还是真的不准备来看望你,快一年了,他什么也没问过我,也没找过你那两个女儿。”
“啊,他说你是他唯一的朋友哦,开心吗?”
蔻蔻疲惫地靠着墓碑——有些僭越,这是关系亲密的人死后才该有的举动,但此刻她忽然感觉很想去依靠些什么,连日来的勾心斗角殚精竭虑让她身心俱疲,但她没有办法,也抗拒不了,在这条路上甚至找不到一个人的臂膀可以让她靠一靠。
“我们……十几天没有联系了。但坦白讲,也挺好,能让我继续逃避。万一他真的来找我……”她低下声音,“我怕不会是我想要的结果。”
——如果他依旧是有事相求,你们就算了吧。
江百宫蔻蔻何曾这样卑微地惧怕过什么。
她扶着额头自嘲地笑了笑。
“嗡、嗡、嗡……”
手机振动打破了寂静。
屏幕显示,五条悟来电。
蔻蔻愣了许久,忽然笑出了声,“夏油先生,你说是不是真的你们两个心有灵犀,这么多天,他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呢?”
当然不会有人回复她。地上的手机一直在震,但她没有去接,直到响断。她还是想逃避。
她不想接。
……
周遭安静了许久,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蔻蔻缓缓闭上眼,再睁开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坐直身体拿起手机,目光冷淡地看着五条悟三个字滑向了接听。
“蔻蔻?我还以为你在开会,特意去问了阿澄……他说你不在公司,刚刚怎么不接电话啊,是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