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从屋顶上飞下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可云烟一看就发觉,这男子不简单。
黑衣男子的目标一直都是沈娆,他不停地绕到沈娆身边,而云烟生怕沈娆受伤,一直与黑衣男子纠缠。
就在黑衣男子突然从衣袖里飞出两个飞镖甩向沈娆,被沈娆侧了个身子躲开,云烟便被激怒,势要取这黑衣男子性命。
黑衣男子见状,引着云烟飞身离去,而沈娆刚反应过来事情有所不对劲,还没来得及提醒云烟,云烟却因怒火上头,跟着追了出去。
就在屋子陷入一片沉寂之时,一道沉稳低哑的嗓音,传进了沈娆的耳朵里。
“你究竟是何人?进国公府的目的是什么?”
沈娆一愣,睁大了眼睛。
“世子?”
她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赵青岚会在她房中,随即一想,那黑衣男子想必也是他的人了。
刚刚黑衣男子朝她扔飞镖的时候,她便知道,此人意不在取自己性命。
赵青岚负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地看着沈娆,而沈娆轻笑:“我就是家中落难,前来投靠罢了,哪有什么目的,世子怕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赵青岚也不说自己信不信她的话,而是坐在了椅子上,“你那个丫鬟看着武功高强,但我的侍卫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一个不小心丧了命,你说怎么是好?”
沈娆脸一冷,本来她对赵青岚因为救命之恩,还有几分敬意,可若是他敢伤芸云烟半分,她必定要了他的命。
见沈娆脸色难看,赵青岚轻哼了一句,“你若是现在乖乖交代了,我必不会为难你的丫鬟。”
沈娆一听,也知道赵青岚今日是势必要知道她目的,便也不再藏着掖着。
她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细细地喝了一口。
“我爹原是金陵刺史,被小人暗害,与国公府无关,所以世子爷不用担心我会对国公府做什么。”
沈娆没有隐瞒。
她爹能被外派到岭南之地,还是托了她爹一个交好的朋友,故意说是得罪了上头,因此才远离金陵。
“哦?你不会对国公府做什么?那刚刚赵芸秋这副样子难道与你无关?”
赵青岚见到她就觉得眼熟,估摸着在金陵的时候见过。
沈娆并没有打算将赵青岚救过她的事情说出来,今天这情况,她也没必要抱这个恩了。
她对赵芸秋下药,那是赵芸秋自找苦吃。
“世子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我一介弱女子,自然没什么能与国公府的公子姑娘作对。”
沈娆语气淡淡,她就是看准了赵青岚定是没有证据的。她让云烟给赵芸秋和小翠下药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恐怕连赵芸秋自己都料想不到是怎么中的毒。
赵青岚对赵芸秋被整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他不过是在试探沈娆究竟有多少本事,身边一个丫鬟已经是不简单了,沈娆也多半不会是看上去那般柔弱。
“我对赵芸秋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奇沈姑娘对沈大人的事情关不关心。”
赵青岚自给自足,虽沈娆一点面子不给,也不会给他倒杯茶,便自己斟。
沈娆见赵青岚毫不客气,却被他的话眯了心思,“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好奇你爹究竟是得罪了谁,这才被贬到那蛮荒之地么?”
沈娆顿了顿,她当然是好奇了,可他们在京中毫无势力,也无关系,想打探消息并不容易,更别说是在这波谲云诡的京中。
赵青岚见她的模样,半信半疑,也并没有直接提李松岩的名字,而是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当朝圣人一直以来都忌惮李松岩的势力,怕他那天真会起兵造反,但看在他的面子上,对李贵妃万般宠爱,连着李贵妃的儿子五皇子都是捧杀教养。
赵青岚查到李家人在金陵试图招兵买马,囤积粮食,却被金陵刺史沈珏阻止。
沈珏还试图向圣人禀报,可手臂抵不过大腿,李家在整个朝廷都安插了眼线,他的奏折还没呈上,便被人拦下。
故此,沈珏的旧友,趁着李家人的大刀还未落下,赶紧找了个贬官的借口口让他们离开金陵。
“世子爷说得可真?”
赵青岚站起身来,点了点头,对着沈娆说:“若是你想让你爹娘平安从岭南回来,便可与我合作。”
沈娆不解,她抬了抬眸。
父亲旧友曾提醒过她要小心行事,不可轻信他人。
她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婉拒道:“世子恐怕是误会了,我一介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能帮上世子什么忙?”
赵青岚也不在意她所说的话,“我会给时间给你考虑的。”
说罢,人便如影子一般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云烟果然回来了,她焦急地看了沈娆,还让她起身仔细观察。
“姑娘,您没事吧?都怪云烟不好,一个刺激竟然追着就出去了,都没有好好保护姑娘。”
云烟跟着黑衣人离开,发现那黑衣人虽武功高强,身手矫健,可半分要伤她的意思都没有。
但却一直拦着不让她离开,两个人交手好一会,那黑衣人就跟逗她似的,惹的云烟更是着急回去,生怕沈娆遇到什么危险。
“没事,云烟,你这性子得磨磨,万事不可冲动,要小心谨慎这些,若是我不在,你吃亏了该如何是好。”
沈娆耐心地劝说道,云烟这丫头从小跟着她一块长大,但是一遇到事就着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云烟委屈地点了点头,说自己再也不会了。
沈娆倒也不是真想怪罪她,让云烟坐下后,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云烟。
“那姑娘觉得,这世子信得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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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满身花影倩人扶
“目前还不能确定,此事得慎重。”
沈娆对赵青岚的话说不上有多相信,但她又找不到怀疑的理由。赵青岚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又有什么缘由需要利用她?
“明日你替我送封信,然后传我最近身染重疾,只得卧病在床休养。”
云烟点了点头,从床头柜里拿出纸笔,磨了磨前些日子还没用剩下的墨。
沈娆提笔,寥寥几笔后,便装进信封,递给云烟。
翊坤宫内。
“陛下近来,鲜少到臣妾宫中了。”
李贵妃眉眼如画,为陛下宽衣,嗔怪地说道。
陛下挽过李贵妃的手,轻轻拍了拍,“朕最近忙着前朝的事,冷落了爱妃了。”
这几日,陛下一直在暗中调查李丞相,不仅没来李贵妃这,连后宫其他妃嫔那都没有去,整日就在养心殿就寝。
李贵妃也是知道此事,她原本还怕自己是失了宠,可她一派人去请圣人,圣人便来了,说明圣人对她的宠爱还在。
李贵妃故作委屈,叹了口气,又让婢女递上一碗汤,“臣妾也知道陛下最近忙,也怕陛下没顾得上自己的身子,所以特意为陛下熬了一碗补汤。”
说着,李贵妃还故意将自己有些被烫红的手露出来,叫得陛下心疼不已,小心挽起李贵妃的手。
“爱妃辛苦了,这些让下人做就是了,怎么还自己亲自动手呢?”
李贵妃扑在陛下怀里,低垂了眉头,也不为自己叫苦,“陛下,臣妾怕下人粗心,不合陛下口味,所以这才亲自下厨。”
“爱妃如此深得朕心,想要什么赏赐,跟朕说吧。”
陛下轻柔地拍了拍李贵妃的肩,深情地看着李贵妃的眼睛。
李贵妃拿起手帕捂了捂嘴,她等的就是圣人这句话。
“臣妾别无所求,只愿常伴君身,奈何臣妾有一不成器的侄子,丢人现眼,惹得陛下心烦。”
圣人不露声色地放下了自己的手,静静的地听贵妃说。
“奈何臣妾母家就这么一个男丁,哥哥也这么大年纪了,而侄子却远在金陵,臣妾实在是心疼哥哥身边无人侍奉。”
这才是李贵妃的目的。
李承宗在金陵过着土地主的日子,他还不想回来呢。
可李承宗是整个李家的希望,虽在金陵过得也是滋润,但终究不是在京城,李松岩还是不放心,希望妹妹能够吹吹枕边风。
“爱妃啊,后宫不能干政,而且这可是你哥哥自己提出要把李承宗外派,若是此时让他回京,岂不是打朕的脸?”
当初可是李松岩生怕他会揪着此事重罚李承宗,这才主动请罪,甚至还自罚扣了三年俸禄。
陛下的声音温和,却让李贵妃听得心惊。
现如今朝堂上局势不明朗,陛下也不会傻到直接开罪了李松岩和李贵妃,他宽慰李贵妃,实则是同李贵妃背后的李松岩所说。
“放心吧,等风头过去了,朕会想办法让他回来的,朕也知道李家就这一个独苗,自然也不会为难,更何况这是爱妃你的侄子,朕心中有数。”
陛下的眼底闪过一丝幽暗,他看着这个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爱妃,言语缓和,对于一个九五之尊来说,算得上是温柔。
而李贵妃很受用,虽然她进宫的目的是为了巩固李家的势力,替李家巩固后宫,可她也难以拒绝身为真龙天子对她的专宠。
“臣妾多谢陛下。”
相依偎在一起的俩人,都心怀鬼胎。
尚书府。
“娆娆,许久未见,你都瘦了,是不是在国公府里过得不好?”
江仲书有些心疼地看着沈娆,两个人互相问候了几句,沈娆摇了摇头,道国公府并未亏待自己,让叔父放心。
“叔父,侄女最近夜不能寐,想到父母远在蛮荒之地受苦,侄女便心痛不已。”
沈娆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而一旁的云烟也是一脸的苦涩。
江仲书叹了一口气,安慰她,说她爹娘很快就回来的,让她放宽心。
沈娆点了点头,又道,:“叔父,您知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害我爹娘到如此境地?”
江仲书吹了吹茶,眼神深沉,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娆娆,有些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小孩子能够解决的,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沈娆一听,这话也就是说,江叔父是知道是何人了。
她又摇了摇头,“叔父,侄女最近听闻了一些……”
沈娆欲言又止,江仲书怔了怔,随即摸了摸胡子,叹了一口气,却又不主动提。
“叔父,我听说,家父是因为开罪了李相,这才……”
“娆娆,有些话,不必说得如此明白。”江仲书打断了沈娆,还遣退了伺候的下人。
沈娆皱了皱眉心,这话的意思便是承认了就是李家人害得他们家遭受此灾。
江仲书从太师椅上起身,背对着沈娆,那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却是如此憔悴。
“你来京中不久,不了解这京中的局势。”
江仲书告诉她,李丞相一家权倾朝野,李贵妃又深受圣人恩宠,没有人敢随便得罪李家。
而沈珏便是太过于正直,也不懂得迂回,不愿意与李家人同流合污,这才成为了李家的眼中钉。
这话倒是和赵青岚同她说的一般,只是她又不解。
“可我们家一直都在金陵,祖祖辈辈都不曾在京中当官,李家又何苦为难我爹呢?”
李家在京城有这般权势,又何必大老远跑去金陵做勾当。
江仲书听罢,眼底闪过一丝暗意,却面上不显。
他没有回答沈娆,只是转移了话题,面上就挂笑,“娆娆,是何人将此话传到你耳朵里的?”
沈娆见江仲书不回答,而是询问何人告知她,也不说明是谁人,只道“国公府这般大,侍女仆人偶尔嚼嚼舌根,叫我听去了,近来想与家父家母写信,却杳无信讯,心里着实是忧愁,这才来麻烦叔父。”
沈娆的话合情合理,江仲书也没有再多问,而是让她不必过于担忧,自己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平安父母归来的,还告诉她,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他。
“多谢叔父。”
“不必客气,你爹与我啊也是多年知己,我也应该对你多加照顾。”
等离开江家,沈娆便盖好头纱,与云烟从原路返回。
“姑娘,连江尚书都对这李家这般忌惮,那老爷和夫人怎么可好?”
云烟小脸皱巴巴,听着江仲书的话,不但没有被安慰,反而更是忧愁。
沈娆摇了摇头,她现在是一筹莫展,连个方向都没有。
“先回府吧,回去再说。”
国公府。
沈娆正想着飞鸽传书,再试试能不能联系上爹娘,还没等鸽子飞出去,便被人拦了下来。
“别试了,你的信是没法传到你爹娘手里的。”
一个身着黑色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时进来,很是自来熟地坐在椅子上。
“世子是如何得知?”
其实沈娆也有猜想过,她曾寄过很多封信,但是一封回信都没有,她都不知道究竟是爹娘没有收到还是说爹娘收到但是寄不出去。
赵青岚也没有瞒着她,整个国公府里都有李家的眼线,想要送什么信出去,都会经过李家人的手。
“世子爷可真是大度,这李家如此嚣张,世子爷竟这般放任不管。”
沈娆的话毫不客气,明晃晃地在讽刺,这明明是你们赵家的地方,还得受他们李家的管控。
赵青岚也不恼火,别说是他们赵家了,就算是陛下,都要忌惮着李家三分,不然也不会派这么多人盯着李家的举动,生怕他们哪天起兵造反。
他修长地手轻轻拿起茶杯,“你这茶是产自金陵的青山碧螺春嘛?”
沈娆一怔,她不解赵青岚是何用意,也只是点了点头,应和了一句“是。”
可赵青岚看着不是个会和她唠家常的人,她缓缓坐下,细品着赵青岚的话,这才有了一些眉目。
“青山碧螺春产自高淳,而高淳土地肥沃,一直以来都是朝廷产粮重地。”
沈娆娓娓道来,身为金陵人士,她自然是知道高淳对朝廷有多重要,早些时候别的地方闹蝗灾,百姓颗粒无收,靠的就是高淳产的粮 ,这才不至于尸横遍野。
赵青岚点了点头,他果然没看错沈娆。这沈珏是进士出身,原也是金陵世家子弟,因着家族落魄,这才参加科举。
他料到沈珏背后一定不简单,而这个突破口也只能是他的女儿,沈娆。
“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世子爷是怀疑李家是起兵造反嘛?”
赵青岚听罢,抬起眸,那双如墨的眸子颤动了一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证据,他便不能告诉圣人,恐圣人心生怀疑。
“沈姑娘聪明,所以如何,沈姑娘要不要与我合作?”
沈娆和云烟都用警惕地眼神看着赵青岚,沈娆现在没法判断赵青岚到底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与他合作,究竟是利大于弊亦或是弊大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