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许宗景认识,是母亲再婚后的人,不干正事,还爱赌博,后来他跟母亲说话时,也发现过母亲身上的伤口都是他打的,有好几次,许宗景想替母亲报仇,都没机会,现在人在面前,还是在自己家里,许宗景当然不能放过他。
他脚下的力道更狠了,边踢边骂:“世界上最无能的男人才会打老婆,你正事不干,就会欺负我妈,说!你来我家干什么?!”
男人半条腿骨折,蜷缩身子,抱着头求饶:“不敢了,我下次不敢了,别打我,别打我。”
许宗景还不肯放过,见他这个懦弱样子,又想起他一拳一拳打在自己母亲身上,力道比以前更狠了,
“你来干什么!说!”
男人忍着痛苦大喊:“你还不出手,是想看到我死在你面前吗?!”
许宗景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突然感觉有股蛮力袭击上自己脖子上。
这个力道打到他措不及防,蹲下身来,还以为是男人的同伙,准备拿起地上的木棍。
但许宗景捂着脖子,转过身子才看到身后的人,
他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反抗,
他看到了他妈,前段时间回来找自己的妈妈。
他的妈妈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缩在后面,流着泪,
许宗景还没回过神来,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轻声喊了句妈,女人没回答,只是哭着流着泪,眼神慌乱。
还没反应过来的许宗景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全身顿时没了力气。
“砰!”
又是一砸。
许宗景被打到直接半侧着身捂着头,脑子嗡嗡的,头上地上都是血,砸他的母亲只是哭着说,自己也不想这样。
刚才被打的男人已经起身,他朝着地上恶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拿起一旁的铁块,就向蹲在地上的许宗景脑后砸去。
“砰!”
男人接着砸了四五下,看到许宗景没反抗,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身来,捏着他的脸看,
“你爸给你的存折在哪里?密码是多少?”
许宗景看着躲在一边的母亲,又看着他,咬紧牙,不肯松口回答,
“嘴还挺硬,你不说,那我就亲自找。”
男人到处翻箱倒柜,许宗景盯着刚才砸自己的母亲看,他已经疼到不能动了,只希望眼前的母亲能够救救自己。
母亲不为所动,躲开了他的视线,抱着头有些凌乱。
许宗景想自己救自己,他想自己现在还不能死,章之阳还等着自己去喊人,他还要好好生活去见沈巧雪。
许宗景缓缓移动身子,把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想拨打电话求救,却被看到了。
“他要报警!”
尖叫的女声响起,许宗景看到自己的母亲,自己的亲生母亲,拿着沾血的石块,又砸向了自己。
好疼,疼到许宗景眼睛闭上,只觉得心里好疼。
男人赞叹她干得不错,“等我找到了存折,我们把钱取出来,我会分给你一点。”
许宗景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可怜,又明白了突然见到多年不见的母亲的事实,
原来她不是真的因为想念自己,她是为了钱,为了得到那笔钱,她砸向自己,要害死自己,害死她生下的亲儿子。
许宗景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报应,他感觉胸口鲜血直涌,觉得自己好累好累,为什么连自己最亲的人,也要这样对自己。
渐渐地,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那种扑鼻而来的、强烈的死亡气息,同时他也感觉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闭上眼睛,像是变成了一团烟,跟随屋内刺鼻的浓烟,缓缓飘出窗外,他竟然飘到了五中,
他看到沈巧雪对自己说,
你别骗我,许宗景,我知道以前给我写信的笔友是你。
许宗景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被风吹走,他喊沈巧雪的名字,默默流着泪,渐渐地,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他觉得后悔,又想不通,为什么亲妈要害自己,他还是不愿相信,生下自己的母亲,会帮着别人害自己。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燃起来的火焰吞噬,他哭着,流着痛苦的泪水,直至身体被抽走最后的一丝空气。
而之后那几天章之阳怎么等也等不到,他觉得是唐菁菁一定是恨透了自己,连最后一面也不愿来看自己。
他虚弱的身体就像是骨头贴上了一层皮,瘦到脸颊都是扁扁的。
在最后几天,他只剩下骨头架子,头发没了,肉也没了,婆婆见他实在可怜,就把自用的轮椅给了他。
婆婆推他坐在树下,让他晒着太阳,吹吹暖风,
章之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能从天亮睡到天黑,他还在等人,他不甘心,每次开口第一句就问:“婆婆,有没有人来找我?”
婆婆把他搬到房间内,给他铺上床铺,摇摇头说:“乖孩子,没有人,先睡觉,别说话了。”
后来问得次数多了,章之阳就不问了,他知道唐菁菁不来了,她恨自己,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那样对她,他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她,悔恨和歉意。
他又觉得是自作自受,自己骗了她,她恨透了自己,怎么还会来看自己。
他流着悔恨的泪水,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每次用尽力气张口跟婆婆说:“婆婆,要是有个女孩找我,你一定要带她来,说我对不起她,”
婆婆每次都说知道了,知道了,但章之阳害怕婆婆年纪大,万一再忘记认错,每次都重复好几遍,
“她长得很好看,笑起来眼里亮亮的,她叫唐菁菁。”
婆婆应他,“乖孩子,婆婆知道。”
章之阳再次嘱咐她,“她叫唐菁菁,万一她来看我,您千万别认错,她叫唐菁菁,笑起来亮亮的。”
“婆婆不会忘记的。”
“……”
在最后一次跟婆婆叮嘱后,章之阳仿佛已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他整个人飘在轮椅上,嘴里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就连眼睛,又酸又沉。
章之阳像是早有预兆,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明天了,他闭上眼,保留着最后一丝力气,感受自己心脏慢慢跳动缓慢,他慢慢的,嘴边哼出断断续续的歌来,歌声很轻,轻到和他浅浅的呼吸一样,随着最后一次后悔的眼泪流下,歌声永远停止了。
周围人的见他实在是太可怜了,一家三人,都死了,但也不知道他们家在哪里,就索性在后山上挖了一个坑,周围邻居凑钱买了副棺材,连同那两个骨灰盒,一起埋在了地下,除了去世当天好心人来吊唁,除此之外,再也没其他人过来。
那个凸起的土堆随着时间流逝,上面长满了杂草,渐渐变成了山上的一部分,后来土堆上然长出花来,一朵朵淡黄色的小花,原来是春天到了。
一个生命的逝去在县城里并不件大事,大家只是在闲聊之余说起,这里曾经有命苦的一家人,至于名字是谁,没人记得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