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他有病——北岛树枝【完结】
时间:2024-05-08 14:43:34

  他身上雪松香太过柔软,温泠月生怕自己掉入其中再度陷入万劫不复,但心里不快,于是刻意想要躲开,却被他牢牢锁紧在视线所及之处。
  小白真诚道:“其实,我没有过过除夕。”
  温泠月不禁诧异地抬头:“你怎么会?连一次都没有?”
  男人笑笑,本就是个爱闹腾的性子,也难得有些遗憾:“没有。往前数的每一年几乎都是他在,而那家伙……从来都是一个人过除夕。”
  “他不用忙着处理公事吗?”
  以她对傅沉砚的认知,那人绝对是个连年节时分都不漏下一丁点政务的人。
  对啊,他连大婚当天都能去书房看信件,除夕见些重臣又是什么稀奇事吗。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倍是宠溺地看着她:“阖家团圆,连宫里都有家宴,哪里来的人在这种时候撞上门不识趣呢?”
  温泠月一想也是,被自己的迟钝惹得懊恼不已。
  他和他,两个人就连声音的弧度都是不相似的。
  “那么,阿泠想好何所求了吗?”
  少年声质轻快,藏着隐隐的激动,彷佛眼前的姑娘说想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给挑一颗最可人的摘下来。
  他听说除夕可以有愿望,有些人家会给孩童准备岁礼,在月亮最明的除夕当晚。那么阿泠的愿望,他来实现。
  温泠月犹豫了一下,润润唇,还是坚毅地问:“我就想知道,京中贵女无数,你……或者说你们,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次问的比往常都要凝重些,姑娘自知不善言辞,这一句话是组织了好久的,如今能这么流利的问出来,实在可见她的在意。
  “别说喜不喜欢,我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何来喜欢一说呢?”
  因心绪不定致使的话音也变得轻盈,温泠月此刻极轻松,原来她想要的不过是问出这些罢了。
  他却倏地笑开,修长分明的手抚上她头顶,揉揉。
  “原来阿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呀。”
  她有些恼,撅着嘴直追着他的手去拍,“小白别闹,我特意为了守岁找南玉梳的这个辫子呢!叫阿玉知道了她也要恼了。”
  这样一来他手上动作才收敛了些许。
  嘴上却郑重,“那阿泠是想知道我的想法,还是他的?”
  这话问出来暧昧得很,逼问她父母更喜欢谁一样,怎么听怎么奇怪。
  温泠月说:“你在,先问你。”
  下一瞬耳边一软,他充斥着雪松香的吐息萦绕在她耳畔,随着字句悠长或短促袭来的温热气息一下下打在她耳骨上。
  “我第一次见你时,也是你第一次见我。还记得吗,在花楼那个清晨,阿泠?”
  彼时她喝了个酩酊大醉,而他……
  姑娘脸腾地红了,原来就是他,她没有猜错,真的是傅小白!
  “你、我,那我那时问你,你为何不说?”她询问起不久前因死阎王而勾起的花楼记忆,问起小白时,他并没有答话。
  小白耸耸肩,“那次我见你只是提及,怕告诉你后你便再也不肯见我了。”
  他反倒越说越委屈,言辞里对幻想出的她可能的语气有些难过。
  阿泠一定会羞得不想再见他了,呜呜。
  那她见谁?该不会要去见那家伙吧!
  绝对不成!
  小白的心迹变化像云卷翘的边儿一样,没人知道那天清晨他看似不经意的答复,其实想法已经掉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因为花楼我那、那个了你,所以就?”
  “当然不是。”
  小白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猜测,眉心不由得蹙起,怎将他说得像个图谋不轨的骗子一样。
  温泠月疑惑,“那是为什么?”
  “因为那日我就说了。”
  “?”
  “阿泠你亲了我要对我负责呀!”
  温泠月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时反应不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竟然真的开始细细回想那天发生的所有事,然后开始谴责自己。
  瞧吧,温泠月,叫你喝酒。
  大清早就把人良家少男清白亲没了。
  傅小白笑眯眯地看着她被击中的表情,才决定不逗她了。
  “阿泠呀,负责还是要负责的,但是……”
  “但是什么?”
  他但笑不语,牵起她的手带她迈出福瑜宫,顺着幽僻的小道,绕过藤蔓横生的小空地,在一棵树下站定。
  树的旁边有一池秋水,银霜般的月色融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极是漂亮。此处围墙较低些,她一抬头甚至还能看见宫外楼宇亭台上五彩斑斓的灯笼。
  不时有炮竹声炸开,他的声音也顺势抬高:“阿泠还记得这里吗?”
  温泠月被牵着的手传来阵阵温热,这里是东宫较为偏僻的一隅。
  “是不是,月夕夜宴那回。”她恍然大悟,望向他寻求答案的正确与否。
  得到的是男人狠狠点头,“严格意义上,这才是你我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哦。”
  彼时她不认得他,他对她也只是好奇。
  温泠月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他却先行拉住她噤声,指向围墙外广阔的天幕。
  “咻——”
  一道凄厉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上升。
  “注意看哦。”他温声在她耳边说着。
  温泠月屏住呼吸,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但在烟火绽开照亮天空的一瞬间里,她还是露出莫大的惊喜。
  被点亮的黑夜,琉璃色的瞳孔,烟火与视线交汇处站着的那个人。
  温泠月满眼都是不断上升又落下的焰火,自然不曾注意到身边那个眼里全是她的男人。
  而小臂忽然被轻柔的力道戳了戳,她也有话想要与他说,可转过头时,入目的却是一张凑得极近的脸。
  下一瞬,唇瓣滚烫,他就那样贴了上来。
  瞳孔登时睁大,诧异地看着他。
  而他抚上她的侧脸,极细腻又轻柔地吻着她的唇。
  这是一个带有章法的、和缓的、又饱含情谊的一个吻。
  身后是大开的焰火,在旧的一年与新的一年交界的前一刻,他肆无忌惮地掠夺她的吻。
  短暂的触碰后,二人缓缓分开,他笑得极灿烂,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一道可爱的弧度,活像一只尾巴摇个不停的小白狗。
  如愿以偿得到喜欢之人的抚摸,头顶被顺毛舒服得直眯眼。
  而她的双颊也有些泛红,绯色顺着脖颈爬上耳根,暧昧的温度不断上升。
  有什么似乎悄然变化,当温泠月不忍只是被吻而主动凑上去故作凶狠地啃咬时,他嗤嗤的笑意忽然凝固,僵硬。
  眸光风云变化,分明是同一个人,眸光却在转瞬间换了个神采,仍旧是熠熠地望着她,却有一分诧异,一分凛冽。
  这一切都发生在温泠月迟钝到未察觉的时分。
  直到她发觉自己的主动权再度颓败,而对面的那人不再局限与唇瓣表面的吮吸,撬开她的小舌,同她交缠,掠夺。
  一声较之方才更加宏大的焰火“砰”地炸开,史无前例的布满了几乎整个玉京,而她也借着明亮的火光看见这人的眸子。
  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齿刚好给了他一个良机,有血腥爆发在他们交缠之地。
  她不知被咬破的究竟是她的唇还是他的,只是分别后,他们双方的唇都泛着不正常的殷红。
  血珠被他勾起的指腹抹出一道明显的弧度,衬得他的双唇更加潋滟,肌肤白皙到不似常人,却又与疯狂的眼交相辉映。
  她几乎在方才的一瞬间便认出,眼前的人再不是小白。
  这一刻他们几乎都不知这些交换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傅沉砚眼底翻涌着浓浓的墨色,她熟透樱桃蜜般的唇于他而言是最浓烈的邀请。
  他甚至不知这姑娘是从何时起对他而言分量不一样了。
  若非听见那个天真至死的人与姑娘的对谈,兴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过多留心。
  焰火未停,只是稍作歇息。因方才的剧烈声动,使得这样寻常的夜色也变得更为寂静。
  寂静得好像能听见她心绪未平的微微喘息。
  这些喘息声于现在的他而言甚至都能勾起最原始的冲动,他强压住本能的动作,仅仅抬起一只手——
  狠狠钳住她的下巴令她被迫抬头与自己对视。
  心中不免回荡着适才她问那个人的问题,说不清是自己想要回应,还是被迫退回禁地的那个单纯无比的男人未诉尽的难平。
  而他心绪百转千回,自认为与那个被唤作可笑称呼“小白”的人不同,他绝不会单纯到因为清晨被陌生女子亲吻就爱上她。
  于是压抑住想要再度吻上去的冲动,本意是想问些别的,譬如她用膳与否,穿得这样单薄,冷不冷?
  可话至嘴边,说出来的却是:
  “怎么,你的眼神是贪恋他的吻,还是因见到孤而惊喜呢,孤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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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颗杏仁
  周遭的一切在此刻都凝成一块静谧剔透的琥珀糖。
  而温泠月就是被包裹在其中的折出他模样的气泡,只会呆呆望着他眉眼,心里一片空白。
  兴许是对忽然变换的角色极度讶然,还未反应过来那个男人的突然而至。
  于是也对他的话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我在等你。”
  没有来由的一句话,就连她脱口而出的瞬间都略微吃惊。
  同样诧异的还有他。
  若非温泠月当下懵懂,换做任何一个人想必都能从他脸上觉出一分不显山露水的羞怯,哪怕转瞬即逝。
  傅沉砚瞳色登时深沉下去,努力清澈的目光也晕染上一分异样的复杂。
  焰火稍作停息,新年而至的喧嚣在街上难以忽视的欢笑声中如期而至,但不知是对于谁而言,新年真正的到来,是伴随着将才少女的一席话,轻轻的,悠远的降临。
  “孤是谁?”
  他仔细盯着她,不漏过任何一个变化。
  温泠月坦荡:“殿、殿下。”
  又是短暂的噤声,而后他想起什么,又像是在心里徘徊良久的一席话。
  “方才的事,孤都知道。”
  她与他缓缓恢复了正常的距离,而男人分明只是吻了一遍,再正身时姿态便像变了个人,疏离而矜贵。
  温泠月不作声,等着他的后文。
  毕竟,她是要问出个答案的。
  不光是小白的答案,也是他的。
  因为他们是一体,因为他们都是他。
  “你想知道孤为何带你如宫。其实这本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若非你如此在意,想必这个缘由会藏起一辈子,待到百年后同孤一起消失。”
  因为娶她的确是转瞬的想法,而他无法向自己解释那一瞬间的选择。
  太子娶妻选择是多,这点来说温泠月的顾虑并无道理。但于傅沉砚而言,权力大于一切的总和,故而家世是决定一切的必然前提。
  京中能看得上眼的官员不多,对他有用之人更是寥寥。
  彼时的太子被帝后百般催促,便从两位丞相家的女子做择。
  他虽不认识裴晚,但对她多少有所耳闻,虽从未留心,但碍于裴丞相总刻意携其出现,裴相心中所想,他不是未有察觉。
  而另一位……
  温家的姑娘。
  太子几乎从未在宫宴中对此女子留有印象,那些或大或小与温相共同出入的场合,他似乎有意回避姑娘的抛头露面。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她全然没有记忆。
  只是……记忆也会欺人,他不确定那丁点多年前儿时的画面是否作数。
  毕竟那时候的他还没有那些怪癖。
  于是他借着会友的机会,决意悄悄设个局,见一见这位温姑娘。
  他知温三与元将军独女素来交好,刻意让其知花楼有新酒,以元如颂的个性,想必会带她去上一遭。
  届时他只需暗中观察便可。
  只没想到那两个奇花般的姑娘大清早便来了,谁清晨来喝酒啊。
  那日清晨,他捏着酒杯站在二楼边沿,亲眼见着她们踏入花楼,可喝下那盏带着点点杏味的酒后,他忽然失了意识。
  他才忽然惊觉,那场局里有人明知他不食杏仁,却故意换了杯盏。
  后面的事他竟一概不知,再次清醒时他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包房里,只他一人,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珍馐美味,还有地上零落的空壶。
  而自己乌发散乱,所幸衣衫齐整。
  望着桌上一滩狼藉,太子满腹疑惑,却想不出缘由。
  回去处理了清晨宴上不怀好意之人,他却惊觉自己总闪过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
  有关温泠月,有关……他自己。
  同日,母后召见他询问可有定论。傅沉砚因花楼之事心绪烦闷,从几家姑娘画像中他却精准捕捉到温泠月的脸。
  不知为何,看见她的瞬间,有个声音呼之欲出,一股没来由的冲动让他心有定夺。
  兴许是对心里不知名两段有关她的记忆的好奇,太子主动向父皇母后求娶温家女。
  “孤承认,最初娶你动机不纯……”
  “那你现在找到那个记忆的来源了吗?”
  温泠月眸子亮晶晶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却格外执着地打断他的话,轻轻扯住他衣袖直截了当问他。
  太子愣了一瞬,面容泛起从未有过的柔和,垂下头,任由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将其眉眼遮蔽,而再抬头时,却双眸熠熠,“嗯,找到了。”
  他们头顶有一盏灯,无波的湖面因风吹起柔和的涟漪,一堵墙竟然隔开了东宫内外的两个氛围。
  灯笼高悬在湖边桥旁伸出的树枝上,微黄的烛火照亮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裹在鹅黄狐裘中的脸乖巧可爱。
  温泠月听见有什么在砰砰直跳,看着眼前分明数月前还怕得不行的脸,此刻也有几分动人。
  细碎冰凉的触感落在她微卷的羽睫上,视线蓦地被一片雪白之物遮挡。
  越来越多的莹白落在她脸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几乎是不敢置信的语气,她惊讶地抬头,与此同时扯着男人衣袖的动作逐渐加大,欣喜道:“傅沉砚……下、下雪了!”
  头顶纯粹的黑色中越来越多的往下落着星星点点的洁白,堪称奇观。
  玉京盼望数年,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盼来了一场雪。
  与此同时,全玉京人都在为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礼赞惊诧。
  “这个,不是你做的了吧?”她忙于抬头观雪,连连晃动傅沉砚的胳膊。
  不同与青鱼巷那场茉莉做的雪,这是真实的,纯粹的,带有丝丝凉意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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