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男暗恋]——施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08 14:44:24

  所以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操作,令人惊讶的是陆铮年现在居然还有意识,没把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只靠着她。
  但真的烫。他浑身滚烫,几乎动不了。
  盛栀艰难地单手发消息,想拨给徐晟,没打通,他滚烫的气息埋在她颈边。一下子过电似的,她被烫得耳边脖颈处一片绯红。
  他甚至还在更烫。薄唇轻动:“盛栀。”
  她分不清他是因为高烧还是动情。但的确被这温度烫了一下,有一瞬间大脑停摆不知道该做什么。
  手机在这个时候接通:“盛栀?”
  陆铮年被这一声惊醒了,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缓慢转动眼睛看她。
  眼眶里的眼球好像又要借此融化掉。但徐晟爱莫能助。
  “我现在不在A市,你等着,我叫沈霁来。”他语气焦急,让盛栀多少感觉到陆铮年病得严重不似作假。
  “不用了。”盛栀说得比思考得快。
  但事实也确实只能如此。他手指已经握住她手腕,看样子不可能松开,她出现在这里本来就奇怪,也已经是很糟糕的姿势。
  如果其他人来更不好解释。
  盛栀不想和一个生病的人计较。而且,他上次也是这样。不是故意。应该只是是病得厉害。她就是被他病着还喊她名字烫到才会让那个吻发生。
  现在只是他病得脆弱需要人而已。
  盛栀也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头疼,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就反握住陆铮年的手腕想让他进房里。
  陆铮年喉咙滚动。潮湿水汽遮盖眼球。他看不清她样子。只知道她眼里他应该无比卑劣。
  “我不会,怎么样。”陆铮年口腔也烫。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他这样趁人之危。他这样利用她对他的信任,过去的情谊,让她待在一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禽兽家里。
  他更想说的是我不会病死。
  你为什么要来。你不应该管我。
  他感觉一颗心几乎被这样的温柔纵容碾成碎片。你这样纵容我,可是你不爱我。
  我怎么放手呢?我怎么可能正直清白毫无私心。
  陆铮年感觉眼睛被烫化了。潮湿水汽濡湿手指眼睫心脏。他轻轻地扣住她手指,像水汽在沙漠里被蒸发干涸。
  他紧紧地拥抱她。
  只是拥抱。
  埋在她颈边,竭尽全力地阻止第二个冒犯的吻。
  盛栀几乎僵硬一下,然后呼吸放慢慢慢平静下来。再低头,喊他。他睡着了。浑身上下都是湿的。手依然扣得很紧。
  盛栀有点发怔。
  她忽然想起婚礼时她犹豫要不要请陆铮年。说绝交只是年轻不懂事。但严朔看了一眼便把请柬抽回去,轻描淡写,冷淡嗤笑:“他才不会过来。”
  “要是来。”当时严朔没说完这半句。
  她现在才察觉那危险的被掩藏的结语。
  陆铮年如果来。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严朔。
  他会像现在这样。卑劣,肮脏,潮湿,高热,发疯。
  他会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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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手机她自己写的。与我无关。
第23章
  盛栀只是模糊感觉到陆铮年在不择手段。但此时此刻她能感觉到的更直接的只有。温度。
  温度。蒸汽像空气一样环绕她。
  然后他湿润柔软的眼睫像浓密的海藻一般,使她耳廓也潮湿。心跳也骤然可闻。
  她试图去推,但他抱得太紧了,而且生病且喜欢的人是不讲道理的。他不讲道理地在这时候昏迷,又不讲道理地在这时候紧抱住她。
  仿佛他等了很久十万年一亿年才等来这个拥抱。而这个拥抱,已经是末日前最后一瞬了。
  他只求这一瞬。
  ......
  噩梦高烧中的陆铮年的确已经被这样的妄想魇住。病魔击溃了他不堪一击的防线和数日来的压抑。他当然没可能意识到他抓着的不是一个梦里的幻影。
  而是,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这时出现的盛栀本人。
  他又半梦半醒。不断尝试喊她,断断续续,支离破碎,嘶哑低沉的。
  “盛栀。”
  他的嗓音喑哑。好像就在她心脏表面呼吸。“盛栀。”
  她挣脱不了,竟然和他一起摔在床上,要把手拿出来时盛栀被他紧紧攥住。
  她动弹不得,第一反应是想去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这样念她的名字。然后手掌被眼睫触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睁眼了。
  思绪沉重瞳孔微散。
  但他如此清晰地看见她的身影,脑海里浮现她的名字。也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不该被怜悯,可她偏偏怜悯他。
  为什么。
  盛栀的不适和轻微后悔被掌心的滚烫给融化干净。她发觉就这几分钟,陆铮年浑身上下不正常的滚烫,可摸他手指分明又是冰凉的。
  手机响了。盛栀转头看到来电人,才想起她打过电话给徐晟。他应该联系得到家庭医生。
  她不该束手无策,至少不该被他钳制无能为力的。盛栀伸出一只手去拿。
  打电话来的是厉择。听她平稳呼吸描述陆铮年的症状,冷静告诉她在哪找退烧药,怎么冷敷。
  他知道她在陆铮年家。这个认知让盛栀多少有点咬唇想转身就走。但来都来了。
  她闭了闭眼,花费不小力气把手拽出来。
  然后去找降烧药。
  回到房间的时候陆铮年额前已经全湿了。眼尾鲜红,像是刚流过眼泪,生理性高烧让他意识不清,一看就温度很高。
  他似乎在半梦半醒的边缘,眼睛还不能全部睁开,只模糊映着她的影子。但盛栀才进门——感觉到他在看她。
  粘稠沉重潮湿柔软。像一团沾水的雾。
  他在融化。
  盛栀压抑着喉底的情绪,把湿毛巾折好走到他床前。其实她有些想问他能不能自己坐起来的,但是才靠近,他的手就伸出手指来紧攥住他。
  冰凉的毛巾似乎满蘸的要往下滴水。盛栀明明记得自己拧过了。
  他呼吸稀薄,像是要窒息:“......盛栀。”
  盛栀还是沉默地给他敷上毛巾,低头的时候她注意着发丝不让它掉下来,但他却竭力去抚摸她的发尾,然后像以为还身在梦中一般低声说:
  “盛栀。”
  他闭眼,艰涩道:“你.......可怜可怜我。”
  他说得慢,不像是心血来潮随口诓骗。偏偏这么几个字,他说得那么轻。是病中呼唤救世主一般。
  “可怜可怜我吧。”
  他本来不该说这些。他该唾弃自己卑劣愚蠢轻浮到苦肉计一看便明,他该心脏颤动怀疑自己是做了又几个连续的,令人鄙夷的梦。
  可他不能免俗。
  不被她偏爱的人,他也只是个俗人罢了。
  他求的是对她无足轻重,但对他如此接近生死的偏爱。
  哪怕是一秒。
  哪怕就这一秒。
  窗帘阻挡的浅薄光线里。太阳只有一个橘红的轮廓。明亮但明亮入侵不了人类的房屋。温暖但温暖已经融化了。
  他被驱逐出境了。
  可他爱的人,他们有那么遥远的距离阻隔。他们的肢体偏偏是亲密接触的。
  “可怜你?”陆铮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模糊地低声重复。像另一条河对岸的神袛。
  他淌过去。还没到便被淹没了。
  陆铮年哑着喉咙回答:“.....爱我。”
  耳边震耳欲聋。不知道是风声。雨声。日光声。还是他的心跳声。
  爱我吧。
  求求你。
  求求你。
  陆铮年抬头吻她。
  露水被日光照久了便缓慢干涸。
  但在干涸前它因为力竭而坠落,它便在日轮照耀下缓慢、缓慢地向下移动。
  划过树叶的脉络。
  树叶看起来是新生的。还透着新绿。好像才生了一两个月。但根系长久的蛰伏隐忍,已经到了破土而出的时候。
  根系把露珠捕获。然后紧紧地紧紧地包裹露水。直至它全部渗入它的五脏六腑。
  “我总有一天会离开。”露珠说。它会蒸发。它在广阔的天地来回。
  “那就离开。”土壤安静地拥抱它。日光下它亲吻露珠溅开的每一滴水的影子。“带我一起离开。”
  陆铮年,陆铮年有点吓到盛栀了。
  她本来就因为另外一个人在发烧而恍神,耳后的温度不低。当他的手指轻抚她的耳后,她几乎是被拽进一片潮湿的池塘里。
  然后和他接吻。
  他吻得轻缓没有章法。好像精疲力尽偏偏不肯放开。
  某一个瞬间盛栀终于松开他,手还被牵着。
  陆铮年的眼睛好像睁开了些,嘶哑着声音,不知道是欲盖弥彰还是全盘承认:“不要传染你。”
  盛栀浑身都是汗。
  他还说不要传染你。
  盛栀心里是何想法陆铮年完全没体会。假如这不是。这不是梦。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陆铮年艰难闭眼。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她对他的迁就信任,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不备的时候靠近她。
  可他不敢松手。
  掌心潮湿得像握住一片海。
  如果可以陆铮年想溺毙在这片海里。他甚至想低吟。如果不是盛栀在这里他说不准已经蜷缩着痛恨地折磨自己。
  可她还在这。
  他就算再没有底线始终记得不能松开。就厌恶他吧。难道会比毫不在意他更糟吗?明明是梦。这么真实。
  陆铮年想起那次相亲。她是不会在确认他有别的打算时靠近他的。他梦得细节如此丰富,自然不可能是真实。而是他,他快龌龊疯了。
  肮脏下流地接近她。
  陆铮年感觉自己要昏迷了。高热和情绪一直反复攻击他,以至于他要阖上眼睛时竟然本能地拉她过来。
  毛巾掉下来。湿润覆盖他眼睛。他没有力气去捡起。就这片刻,柔软的发丝触到他脖颈。
  盛栀被迫低头看他。
  低声清晰地说:“陆铮年。你牵得太紧了。”
  **
  盛栀打开了冰箱看看有没有新鲜食材可以做个粥。没有找到食物才转过头看卧室半掩着的门。
  里面光线昏暗,窗帘之前被她拉上。
  然后陆铮年背靠着墙壁,捂着眼睛仰着头,直到浑身僵硬也不敢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形。他甚至宁愿他是做梦。
  ......但梦见他亲吻她睁眼时她居然就在房间里。
  陆铮年低低地呻/吟一声,生理反应已经完全不受他控制。不是掺杂任何杂念的,而是心脏被揉捏成各种形状他却挣脱不得。重压折磨他使他呼吸不够顺畅只能反复地挤压喉咙。
  他在。做什么。
  他做了。什么。
  陆铮年死死地捂住眼睛,某一瞬间他想掐住自己的喉咙或咬断自己的手腕。不行。她就在外面。
  眼尾完全潮湿。陆铮年出神地蜷屈靠着墙壁。直到日光变冷。光线变灰。他的瞳孔还是无法正常收缩的,盯着那道缝隙。
  光照进来。房间里只是更黑了。
  陆铮年想,杀了我吧。
  他罪无可恕。
  盛栀来敲门,出于礼貌没再进去:“陆铮年?”她不该打扰,但怕他再次高烧昏过去,她出来之前叮嘱他喝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那个时候,陆铮年好像还没完全清醒,瞳孔是完全纯然的深黑。没有神采。
  盛栀迟疑片刻,再次敲门。
  这次声音响起,是她敲门声还没落下便立刻响起来的,嘶哑压抑的:“我没事。”
  他嗓音断续得像是受伤的某类犬科动物。
  盛栀沉默着想如何提出离去。
  陆铮年手指蜷屈,只抓到一片潮湿,最要命的是他的心脏还在加速搏动。于是陆铮年想,真是疯了。
  他已经快成为通缉书上的罪人,心里却还可耻地为妄想再一个吻而激动。生平第一次他这样厌恶自己。
  感情浓烈、情不由己。
  他想掐死自己。
  就像知道她结婚那样。那样无数个夜里。可是今天偏偏有她在。
  陆铮年喉部振动,频率很高,像飞得很快的蜂鸟,就在他咽喉处不断振翅。这频率让他几乎窒息了。“我没......事。”
  盛栀。他想喊她,盛栀。但怕她已经走了。
  盛栀并不动摇:“我已经打电话给徐晟。”
  心脏比大脑更快一步感知到痛感。针扎一样的麻痹感迅速传遍全身。陆铮年有足足半分钟没办法动弹半分。
  他紧紧低头,想折断自己的脖颈。这样就不用听了。不用被她厌恶了。
  可笑。他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趁人之危吗?
  陆铮年眼睫潮湿地摸索着捂住自己眼睛。因为捂住的不是喉咙,甚至差点泄露一声呜咽。
  “那我就先走了。”
  意料之中。
  陆铮年死死地压住心脏,怕它就此在胸腔中爆炸开。可是仔细听她的呼吸,没有听到远离,却只听到门吱呀一声。
  像上帝按门铃。
  一切变成默片一样的静默了。她没有声音的。没有影子。没有体积地进来。走近到他身边。
  然后放下一根温度计。温度计有声音,她没有。
  “注意身体。”
  陆铮年薄唇被忽然流动的气息烫得绯红。生理性泪水流到他耳后。她走后他低低地缓慢,而后急促地呼吸起来。
  像忘记了呼吸这件小事。
  照顾好自己。
  陆铮年抓住那一片潮湿。像是抓住一片在他掌心里干涸的海。
  他淹死自己。盛栀打捞他。
  直到月亮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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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它有自己的想法
第24章
  这一天混乱麻痹。
  夜深时他单手撑着床单艰难地坐起来,大脑锈迹斑斑地僵硬运转,想起外面大雨淋漓。
  他不该让她一个人回去。
  可是时间完全失去了度量衡、他也理所当然地不知道她离开多久,大脑是破损的螺旋。他紧紧地握着手机,指节泛白,靠本能去找置顶对话框。
  看到没有回复的“阿姨告诉我是生日宴”,一阵头疼欲裂。从内脏到皮肤都是冷汗涔涔。
  他怎么。愚蠢轻浮得像个傻子。
  冷汗淋漓地起身,麻木地移动双腿,机械地坐上驾驶座然后开车。大脑比理智更熟悉去桐花区的路线。
  记得她家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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