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认亲环节,付莘不禁汗流浃背,她哪里还记得。
八岁?还是九岁?他们一起学自行车,有回摔倒在地,魏恺保护了她,直到现在手臂上仍留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长辈提醒之后付莘还是毫无印象。
付莘瞧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
魏恺摇了摇头:“你跟小时候简直是毫不相干。”
他什么意思……付莘没设防,顶回去:“实话说,你跟小时候也没有一点相似。”
这点魏恺认同,现在的他当然是更帅。
付莘尴尬一笑,找其它话聊:“这两年在哪里高就?”
“和许韦在澳洲合伙开酒店,你不知道?”
“你居然认识许韦?”付莘有些不明所以。
哇…背叛感。
“我们摔倒就是因为他调皮撞过来……”魏恺可算反应过来了,他皱眉的表情特别搞笑,“你说你记得是骗人的吧。”
付莘打断:“我好像有点印象了。”
“别装了,你根本不记得。”
付莘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挽了挽耳后掉出来的头发:“我那时候还比你们小一岁,不记得很正常……吧。”
“所以你们这二十年来,一次都没有提过我?二十年哪!”魏恺不可置信。
不复盘魏恺还没什么感想,现下内心全是苦涩。
付莘打住他:“你不用强调。”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更何况你还是我初恋。”
“你胡说什么!”
“不对,说暗恋比较合适,幼儿园的时候我最喜欢你。。”
魏恺直白得让人恐慌。
怪不得能跟许韦当朋友,这俩都是脑子缺根筋的类型。
付莘见他脸上一丝尴尬都没有,目光震惊且疑惑:“你提这个干嘛,现在还暗恋我?”
魏恺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都已经结婚了。”
付莘松了口气。
魏恺环视大厅多起来的人,拽着她胳膊就走:“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啊?”
付莘头一次遇到这种二代,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魏恺没跟付莘待太久。
他今年刚回国,家里安排这场酒会,主要是为了带他结识人脉。
他尽心尽力给付莘介绍了不少好吃的。
直到第二次问她:“蛋挞要不要?”
碟子里已经装了很多了,付莘挡了下说自己吃不完。
两人正僵持,侍应过来找魏恺:“魏先生,魏董那边叫你过去。”
魏恺为难地看了眼付莘:“你一个人ok?”
付莘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那我过会儿再回来找你。”
该说他热心肠还是念旧,付莘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盛鸣市了,遇上谁都不奇怪。
魏恺刚走,霍亭过来和她寒暄。
聊了一会儿江嘉旎,他就被人叫走了。
付莘乐得清闲,独自在休息区刷手机。
然而还是有几个没眼力见的人凑过来。
她问侍应要了杯橙汁。
却突然被横插过来的不明物体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谁会在酒宴做出这么没有教养的举动,付莘眉间轻蹙,敛起眼尾看向始作俑者。
面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长得实在太尖嘴猴腮,付莘被丑得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以为她瑟缩是因为害怕,嗤笑一声:“曾经躲在闺门,从不出席公共场合的付小姐,怎么今天敢出来抛头露面了?真是罕见。”
“嗯?”另一人眼睛往她左右找了找,“陈斛怎么没来?”
“你们哪位?”
他们哽了一下:“付小姐贵人多忘事,婚礼上我们见过。”
什么傻缺,婚礼上来了那么多人,她记得住谁……
“第一,你不打一声招呼就碰我的杯子,我姑且认为你是想跟我喝酒,那就请你有点礼貌。”话音刚落,付莘将杯里的果汁喝完,倾斜杯口,示意到他们了。
男人嘴角抽搐了下,咬着牙将整杯香槟一饮而尽。
“其次,你刚才那句话里,带了两个封建社会通常才会用到的带有隐形歧视意味的贬义词,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年代的人,但我敢保证你没什么文化。你说我不出席公共场合,我认为是你人微言轻,从没被宴请去过高档会所或者是规格较高的酒宴,所以从来没见过我,我表示理解。”
“最后,离我远点。”
付莘鄙夷地把杯子一放就要走。
那两人气急败坏拦住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什么付莘没半点好奇,但她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索性就让他们把话说完。
“传闻你们夫妻分居,正在办理离婚手续。”他蔑视地哼了声,带着令人不适的眼神上下扫付莘,“你在陈家的价值被压榨干净了吧,冯倩茜一来你就出局了,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女人帮腔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傍上陈斛的。哦我知道了,外面的人都那么说你了,你都假装听不见,原来是靠的厚脸皮呀。”
传你爹的闻!一点都不准确,他们早八百年前就离了,圈子里消息这么不灵通吗,难怪一个个信息闭塞得像上世纪的人。
付莘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
与这种人打嘴仗根本有失教养,她抓稳手上的包,举过头顶,那对男女吓了一跳,纷纷抬手护脸。
真是服了,就算想揍人,她也不会在父母好友的酒宴上动手吧。
付莘叹了口气,用包格挡开两人的肩膀,从中间穿了过去,顺便用鞋跟用力踩了一脚跳梁小丑的皮鞋。
听到忍痛的惊呼声,她假装惊讶地回头:“抱歉,脚滑。”
随后,收敛表情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离她们不远处,有个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熟人过来寻她:“Jessica,你一个人在这干嘛?”
她按下录像暂停键,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没事,看了出戏。”
--------------------
第43章 底气
如果说学生时代的八卦是出自于枯燥学习之下的玛丽苏幻想,成年人的有色眼镜则完全充斥恶意而愚蠢的揣度。
会场里不少视线,伴随窃窃私语的声音偶尔落到她身上。
她已经尽量忽视了,居然还真的有蠢货来找她麻烦。
穿着华贵、一尘不染的上层人士跟菜市场的苍蝇没有两样。
付莘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个时候,大厅的灯光悄然昏暗下来,宴会主人公上台说话,仪式要开始了。
据说今晚为小辈安排的活动很丰富。
付莘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参加,趁机去了趟洗手间。
起初付莘并没有认出正对着镜子补口红的人是冯倩茜。
是她主动介绍自己:“我是陈斛的大学同学Jessica,你叫我英文名或者中文名倩茜都可以。”
网上的照片果然还是看看就好,人家哪有那么黑,最多算是健康的肤色。
“啊,你好。”付莘抽出纸巾擦干手,才握上去,“你认得我?”
“陈斛给我看过相片,不过你本人漂亮很多,刚在外面我也不能确定是你。”
付莘促狭地眨了下眼:“这样。”
“我今天来参加宴会是为了相亲。”
“啊?”付莘惊讶地望着她,怎么突然聊这些。
“据说盛鸣市的青年才俊很多。”冯倩茜拆开一盒万宝路,正要点燃时怪有礼貌地问道,“你要不要?”
冯倩茜用红唇衔着香烟的样子很迷人。
付莘闻到蓝莓的甜味,不自觉接了一根过来。
冯倩茜咬开爆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说白了就是物色老公,适婚年龄到了,家里催个没完没了,还不如我自己挑。”
冯倩茜点燃滚轮火机,付莘将香烟凑上去,试着放在嘴里吞吐了一口。
果味清香四溢,薄荷的冰爽让头脑都清明起来。
咂摸这话,没一会儿付莘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活动丰富是这么个丰富法。
原来今晚还是相亲局。
“有中意的吗?”甫一出口,付莘才发现她们这谈话像极熟人,明明从第一次打招呼到现在不过两分钟。
“自然没有。”冯倩茜顿了顿,“别里集团的大儿子,他还不错,不过——”
这号人物,付莘有所耳闻……
“可是他结过婚了!”付莘想起来。
冯倩茜点点头:“去年离的。”
“不太合适吧。”
“为什么?”
“二婚男有什么好的,你看上他哪里?”以冯倩茜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伴侣。
冯倩茜的语气笃定得不能再笃定:“有儿子不用我生。”
“啊……”付莘竟然无法反驳,随后肯定道,“这倒是。”
“我们聊得还算投机,而且我看了他儿子的照片,很可爱。”
付莘笑:“你是奔着他去,还是他儿子。”
冯倩茜顿了下:“都不是,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两人没有聊太久,冯倩茜吸完那根烟就离开了。
付莘临走之前看见她落在洗手台上那盒烟,顺手帮忙带出去。
回到大厅。
付莘左右环视寻人,一不小心被迎面走来的侍应撞到手臂。
她避让不及打了个趔趄,手里的烟盒也掉出来。
毫无防备之下胳膊被外力固定,后腰忽然贴上一层温热,熟悉的檀香进入鼻腔。
“做事小心点。”这话是对侍应说的,因此有些冷淡。
侍应稳住手上的托盘接连向二人道歉。
付莘没理,她飞快地转过头,看清身后男人的模样,大脑一片混沌,但第一反应是惊喜。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香港?”
这人也出没得太神不知鬼不觉吧。
啧啧。
长得就够招人了,偏偏穿得还人模狗样。
西装三件套不算,又佩戴了领针,差点比宴会主人更正式。
陈斛瞄一眼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外面下雨了,我来接你。”
“是吗?”出门前付莘还看了天气预报,天气很好啊。
不是,接人就接人。
付莘摸了摸袖口,纳闷地问:“你穿成干嘛这样,刚结婚去了?”
陈斛表情变了变,躲开她的视线,欲言又止。
付莘想说你娇羞什么,他妥帖地俯下身体,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李岩说……”
“嗯?”
“男人的美貌,妻子的荣耀。然后我就随便打扮了一下。”
付莘拖长尾音啊了声,对视的瞬间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倒在他身上。
锤他一拳。
“你有病啊,害我笑了一下。”
陈斛叹气:“这套本来是为下个月新品发布会定制的,我牺牲多大,你还笑我。”
“付小姐,你的烟。”冯倩茜将地上的烟捡起,充满坏心地一笑,上前递过去。
“你——”付莘认出冯倩茜身后不远站着的人——她们提到的那个二婚男。
她似乎摸清了眼前的状况,就没戳穿:“谢谢。”
陈斛不着痕迹地瞧付莘手上的烟,眉眼一挑,并未多言。
冯倩茜意有所指地对他说:“来得真快,还以为要我替你英雄救美。”
“没那么夸张吧,她也挺猛的,真动起手来能把那两人送进医院。”
冯倩茜瞳孔微张,有些不可置信。
付莘尴尬地笑了笑:“小时候学了点跆拳道,后来考过了黑带三段。”
“所以刚才那一脚应该很痛。”
“学了,点?”冯倩茜需要重新定义“一点”这个概念。
陈斛补充道:“因为从小体力就差,她发现跑不过人家之后决定用武力打趴他们比较直接一点。”
“哇……”
付莘皱眉瞪他:“也不光是这个原因好吧,你放学老是跑去踢球让我等你,我就干脆报个特长学喽。”
“是这样?我怎么不记得。”
“你除了竞赛和足球还记得什么!”
陈斛认错很快:“对不起。”他始终贯彻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但她抱怨了就是他有错”的真理,反正怕老婆不丢人。
传闻中的大三角如今和和气气站在一起,几乎吸引了整个厅堂的目光。有顷,付莘觉得自己都快被盯穿了,下意识寻找依靠,她扯了扯陈斛的袖角。
陈斛懂她意思:“我刚来还没跟魏叔叔祝阿姨打招呼,一起过去?”
付莘跟冯倩茜告辞:“我们先走。”
冯倩茜说好。
瞧着他们的背影,冯倩茜好像得到答案。
所以她转头对那位别里集团的总裁说:“那先交往吧。”
男人成熟英俊的面容滑过一丝困惑:“什么意思。”
冯倩茜抱起双臂,轻抬下巴:“陶先生,我对你挺满意的,你要是品味不错应该也会对我有所兴趣,反正都是来狩猎的,不如坦诚点1v1,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你说呢?”
尽管她的言论太过于匪夷所思,男人竟然从中听出了决绝感。
不过谁告诉她,他是来狩猎的。
本来准备要离场了,她突然让他帮忙保管手机,然后他就在洗手间门口的走廊等了她将近二十分钟。
他思考数秒:“我要怎么样,需要明天先和你约会吗?”
冯倩茜挑了挑眉:“瑞铂酒店,中午十二点来接我。”说完,她潇洒地转了个身往大厅门口走,活像只高傲的天鹅。
男人低头失笑,大跨步追上她:“我送你。”
陈斛跟长辈聊了几句,担心付莘不自在,转头去找她,却看见她跟魏恺聊得火热。
“我记得不错,魏恺之前应该在国外?”
魏叔点头:“刚回来。”
“付莘跟他以前就认识?”
“小时候玩过一阵子,不算特别熟。”
陈斛笑了下:“怪不得没听她讲过。”
“他父亲是红圈所合伙人,也是知名律师,可你老公是陈斛啊,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底气!”
老公个头,早就不是了。
付莘压低声音:“我又没想报复,就是打听打听。”
“他都对你大言不惭了,你还能忍?”魏恺气不过,“你能忍,你老公肯定忍不了。”
“问题我也没受什么委屈,他还被我踩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