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斛好不容易分给她一个眼神,剩下半张脸还在手臂里藏着,但付莘能很清楚看见他眼睛里的怨气和一丁点火气。
“终于肯抬头看我了呀,一定要惹你生气才行?”
“你太过分了。”
“嗯嗯,我过分。”付莘一鼓作气地倾身过去:“要亲。”
“在这里?”陈斛吓得立刻坐起来。
外面还有些学生走来走去,他有些迟疑。
来峰北以后,他的车低调很多,黑色大众,停在路边很不起眼。
但付莘觉得好,耐造,没人会停下来拍照,窥探隐私。
她不是真的想跟陈斛接吻,就是想给他一点安全感,想告诉他,她只会跟他做这些特别的、只有亲密的恋人才会做的事情。
就像有时候她会拉着他去操场散步,一人抱着一杯热可可谈天说地,羡煞旁人。
跟普通男性朋友才不会这样做吧?
就连何聿周都看不下去,怎么我每次去踢球都能看见你们……不是故意的吧。
谁知道呢。
下雪那天,付莘从实验室出来,看见同事脸红扑扑的,站在窗户边欢声笑语,她跟着往外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下雪了。
几条未读消息躺在手机里很久,付莘终于点开。
陈斛:[太灵验了吧,居然真的下雪了。]
紧随其后的是张雪景照,是在半醒烘焙店里拍摄的,透过橱窗望出去:洋洋洒洒的雪花、极致的白,烘焙店里却是热气腾腾、暖光氤氲。
付莘给他打电话。
他说他在操场。
她就换好衣服,提着伞去给他送围巾。
然后看到他跟布丁在打雪仗的场景,眼泪一瞬间掉了下来。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布丁是辛德瑞拉。
陈斛也发现了她,一个雪团砸到她小腿上,招招手让她过去。
温度低到能把热泪冻结,付莘手忙脚乱擦掉,揉了揉眼睛,赶紧跑去给他系围巾。
结果布丁冲过来扑她,她刚把围巾挂到陈斛脖子上,一个没站好,两人一齐跌进雪地里。
晚餐时间一过,操场上的学生越来越多,随即他们注意到付莘陈斛也在,于是群起而攻之。
陈斛也没护着付莘,看着她们玩儿,偶尔拍张照,录条小视频,跟寻常丈夫没什么区别。
陈斛最近频频出现在新闻上,不认识他的人都该认识了,没几个人敢开玩笑到他身上。
特别是他当着电视台的面说,把科研所迁移到峰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让人非常好奇原因。
他一脸自信地答:“百分之一考虑到成本,百分之九十九是因为夫人在这里。”
二十分钟采访,一半都在讲夫人,谁还相信他不是恋爱脑啊(¬??¬)
付莘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举白旗:ok我认输,期末试卷改松一点,你们放过我吧。哦还有,我刚才看到何聿周老师了,就在c区看台那里拍照。
他们欢呼雀跃,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会儿的功夫,布丁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陈斛说被店员牵回去喂口粮了。
他有点吃醋:“你关心它干嘛,带你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去不去?”
“做什么?”
然后这个男人就拉着她跑到无人的一角索吻去了。
雪花落在他鼻尖,直到融化。
思绪回笼,付莘听到自己说:“那就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去。”
--------------------
第52章 番外二
两人倒不至于那么猴急,但也差不多了。
刚进家门,陈斛扣住了后脑亲上去。
付莘咬着他下唇,在口腔内尽兴地席卷一番,当了这么多年夫妻,对接吻这事儿还是食髓知味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只要肌肤贴在一起就像失了理智一样。
陈斛的手掌从臀一路往上,轻轻抚摸着,却不更进一步。
付莘亲完他,又啄了两口,抬手擦掉他嘴角的水光,声音哑了些:“是真的很饿,吃完饭再亲好不好。”
陈斛被她逗笑,拿她没办法,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往厨房走。
他边哼着歌边打开冰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又被哄了。
说好要去复婚的,怎么回家里做菜……
冷着脸做好饭,把菜都端出餐厅,他才发现付莘累得再沙发上睡着。
几次了,不是不吃饭就是不睡觉,有个工作狂老婆怎么办。
他走到沙发前蹲下,撩起付莘脸上的头发,柔声问:“先睡觉,还是先吃饭?”
付莘迷迷糊糊应了声,说吃饭。
眼睛始终睁不开。
陈斛拿她没办法,把人抱上餐桌,盛好饭,去姜蒜,一口一个宝宝哄着她咀嚼。
付莘不爱嚼饭,学生时期养成的习惯了,她读书很用功,争分夺秒,去食堂吃饭都跟有人在后面追似的,狼吞虎咽,偏偏又吃得很干净。
等到后来陈斛听她老喊胃疼,就天天逼着她细嚼慢咽。
有一阵子不叮嘱她就没自觉,困意侵袭之下更是如此,恨不得一口就把整碗饭吞了。
一顿饭硬是吃清醒了。
装模作样嚼了几下,拿汤顺下去。
陈斛问她下午还有没有事。
她想了想,没吧,但是要回学校一趟,去实验室转一圈,看看前几天养的细胞。
“你对你的细胞可真上心,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他酸溜溜地说。
付莘抬起无神的双眼:“这你都能醋?”
“……”
付莘还是午睡了一会儿,她晕碳。
陈斛约厂商在研究中心见面,送付莘到学校,自己也忙事情去了。
傍晚去学校接人的时候,原萱说付莘早早就打卡下班了。
陈斛看了眼手机界面,居然没跟他说一声?
回家前,他去半醒烘焙接布丁。好家伙,他们两口子忙得要死,狗窝在门的夹角处睡得舒服又惬意。
停完车,带布丁坐电梯上楼,发现家里的门开着,陈斛关门换鞋,不用看光听声音都知道有谁在里头。
果然不出所料。
陆乔修和付莘正一人捧了杯茶在客厅聊天。
布丁先跑过去,它看见生人就兴奋,趴到陆乔修腿上蹭。
陈斛问他俩:“门怎么不关上,外面冷气都进来了。”
“我们还敢关?”付莘反问,“法务部加班没加够?”
陈斛摸了摸鼻子,哑口无言。
陆乔修说了声陈总好,又被付莘拽回去讲事儿。
陈斛没管,回厨房看了下食材,退出门几步,问:“今晚去吃海底捞吧,家里没菜了。”
“好。”她应得很敷衍。
陆乔修没待多久,看了下时间,朱桦差不多来接他去饭局,就跟他们夫妇告辞。
陈斛都懒得问她们刚才都在聊什么,上次听了一会儿,全是娱乐圈八卦,他坐着就睡着了。
最近付莘追了部古装剧,他们八卦的对象正是剧里的主角。
她不知道名利场那些腌臜事儿,就像打开新大陆,仿佛瞥见了人性的黑暗面。
叹息中满是唏嘘,同时掩藏不住好奇想知道更多内幕。
大抵是平时学校家里两头跑,真的没什么可消遣的玩意儿,在娱乐圈出轨代孕逃税这些事儿都算平常,她却听得津津有味。
陆乔修也是的,什么都往外讲,知无不言。
陈斛并不介意付莘多交朋友,她眼光很好,总能从一堆人里挑出跟自己合拍的对象,这点让他很放心。
不过,陈斛今天存心要闹别扭。
晚上吃完海底捞回家,见付莘洗澡出来,他进卧室拔了自己的充电器,往玄关走。
付莘听见换鞋的声音,问他去哪。
“上楼。”
“那你别放鞋了呀,不然等会儿还要重新拿出来。”
“我以后都回去睡。”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不然我俩关系不清不楚的。”
?
付莘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你晚上记得锁门。”
“……”
付莘吹干头发,怎么想都想不通,他到底发的什么神经。
进浴室前她还跟他说明早想吃小笼包和沙县扁肉。
他也说会早起去给她买。
光速变脸啊,什么意思嘛。
连布丁都牵走了,付莘实在气不过,换了鞋,门一关,她甚至等不及电梯,直接进了安全通道,杀气腾腾冲到十层。
按了好几下门铃,依旧无人应答。
付莘急了,开始试密码。
二人生日、结婚纪念日、离婚日试过了,都不对。
最后一次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脑袋里闪过一个画面。
门开了。
本来火气还挺大的,发现密码是初见那天,突然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付莘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满屋子的玫瑰花和粉色气球彩带。
房间只有暖光的壁灯打开,青苹果味的香薰烛光在地上摇曳。
陈斛换了身不算浮夸的白西装,从花瓣留出的路径尽头走过来。
他笑得也太好看,稍歪下头就把付莘迷得五迷三道,几乎要呼吸停滞,心跳更是前所未有地激烈过。
“总觉得复婚前少了什么步骤,原来是求婚。”
付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陈斛单膝跪地,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枚戒指。
付莘晕乎乎的,腿软得差点也跟着跪下。
陈斛忍不住笑出来,然后起身扶住她:“你求婚还是我求婚,怎么比我还紧张?”
“你就这样说吧。”付莘靠在他胸膛,眼睛还在盯着他手上的戒指。
他也在发抖。
“你愿意再一次嫁给我吗?”陈斛语气慢慢正经起来,“我会好好爱你,不是嘴上说的那样简单的爱。是无论生老病死,永远追随你,做你的信徒,是往后的几十年,把爱你当作和呼吸一样本能的事情。”
“付莘,你愿意吗?”
眼泪积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反而鼻尖先红了,付莘迫不及待伸出无名指,抽噎半天,锤了他一拳:“呜呜呜谁让你求婚了,自己穿那么好看,我就穿浴袍啊讨厌。”
陈斛给她套上戒指,下一秒更用力把她圈在怀里:“嗯嗯,反正一会儿也要脱的。”
有的人说荤话都不害臊。
“什么时候准备的。”
“下午。”
“下午你不是去了研究中心吗?”
“回来布置的。”
“你倒是会时间管理。”付莘半讽刺道,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摸着他后脑的短发提议,“明早下楼遛狗的时候,顺便领个证去吧。”
“你不用上班?”
“我请假。”
“身份证不是过期了吗?”
“下午回来的时候,我专程打车去拿了。”她全交代了。
“哦,那你也是时间管理大师,”
“嗯哪,彼此彼此。”
陈斛买了蛋糕,然后随便打开了部爱情片,和付莘躺在一起观看。
可想而知没看完,并且没撑过前二十分钟。
因为画面里的男女主开始接吻的时候,他们也吻在了一起。
夜色浓得过分,室内气氛烈得过火。
求婚的计划很突然。
先是陈斛听说李岩要跟女朋友求婚,否了很多方案,一拖再拖。
太浮夸的pass,太随意的pass,太像密室逃脱的pass,到最后只剩下在家求婚这一个选项。
他问陈斛会不会太私密了啊,要不要叫家人朋友来凑个气氛组。
“她爱你,无论什么形式都会答应,你从求婚就开始这样纠结的话,说明你还不怎么懂她。”
“董事长你呢,你怎么求的?”
时隔太久,陈斛记不清了,反正他求了不止一次,到后面只要口袋里放着戒指就会不分时间场合地求。
也不一定是特别正式的单膝跪地,因为付莘好奇过剩,总想知道他买的什么款式的戒指,经常趁他不注意就拿出来戴到无名指上。
陈斛打算正式求一次婚,就演了一出没有技术全是感情的拙劣戏码。
猜到她会上来,没猜到她来得这么快,彩灯还没拉好,算是个小意外。
领证过程很平静。
天气真的好冷,付莘几乎是全程贴在陈斛身上取暖,工作人员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感情这么好,为什么当时会离婚?
他俩都讲不出一二三。
付莘耍贫:“老公太帅了,没安全感呀。”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你们小姑娘就是喜欢妄自菲薄,明明自己也不差。”
可陈斛清楚,真正需要寻求安全感的人是自己。
他前段时间又做噩梦了。
离婚后的小半年里他就经常做梦。
他不是缺觉那种人,一开始是失眠,对他还没什么影响,后来发现做梦能短暂见到付莘之后就开始多觉。
多觉很恐怖,平时睡五六小时就能精神抖擞的人,一口气睡十几个小时下来,大脑反而变得混沌,开着会也常常走神。
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付莘组员的视频号和朋友圈有没有更新。
麻痹自己的社交,推掉一大堆应酬,就为了准时回家做梦。
付莘于他而言实在太珍贵、太重要,他舍不得做出一丁点强迫她的举动,能折磨的就只有自己。
他根本就离不开付莘,如果不是付莘总陪着他,他估计成不了个多心理健全的人。
父母对他这个儿子很好不假,然而与生俱来的使命,时时刻刻要压垮他。
见惯了虚与委蛇的人,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讨好,陈斛几乎是忍着恶心跟他们打交道。
殊不知上了生意场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两面派的作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面传他手段凌厉,私生活荒诞无度,真真假假和在一起说,澄清了也不会有人信。
所以他一直都很低调。
回国之后为了公司发展,不得已总是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利用舆论造势也是他的惯用手段之一,他的确是那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于是用也用得坦坦荡荡。
其实陈斛没那么喜欢从商,可除了从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按照家里安排好既定的人生道路走,这是等价交换。
陈斛所享受的一切家族红利,都要用他的喜好和情绪来兑换。谁还记得他从小的梦想是做一名足球运动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