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宋杬卿几乎是一字一顿,保证诸芷儿一定听见了。
宋杬卿松开手,后退一步,毫不畏惧地与之相视。
诸芷儿脸色惨白,看向宋杬卿的眼眸中含着恼怒,还有一丝恐惧。
然后他狼狈地带人离开。
宋杬卿猜到诸芷儿的手臂会是一片青紫,他可没手下留情,谁叫诸芷儿要来惹他呢?
他都不知道诸芷儿为什么要针对他,这次应当是他们正式的初见吧?毕竟在白月哥哥的及笄礼上,是他单方面认识了诸芷儿。
只能说不愧是虐文男主的命运吗?男二这种生物就是要欺负小可怜男主的。
众人只觉诸芷儿是听了宋杬卿的话后恼羞成怒,才带着人离开。
宋杬卿注意到,丁珴最后蓦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眸中情绪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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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杬卿:找茬是吧?打一顿就好了(bushi)
要热爱和平哦。
第5章 第五章
宋杬卿疑惑地眨眨眼:嗯?为什么那么看我?
“元元!”崔白月扑过来,拉着人左看右看。
青栀也眼泪汪汪地看着宋杬卿:“公子你没事吧?”
宋杬卿眉眼弯弯:“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咳,那诸芷儿最后怎么突然走了?”裴然面色平常地凑过去,“恼羞成怒了?”
崔白月立即道:“肯定是内心有鬼,没看见他脸都煞白了嘛?”
“我也不太清楚呢,”宋杬卿抿唇轻笑,一脸无辜,“兴许就如白月哥哥所言。”
众人见他纤纤弱质之貌,便对崔白月的话深信不疑。
秋舒柔柔笑道:“京城里的公子能在诸芷儿面前不落下风的人不多。”
“裴然,你怎么还邀请他了?真是晦气。”晁吉玉一脸嫌弃。
“你以为我想?”裴然瞪大眼睛,“我第一次没给他递帖子,他拐弯抹角、明里暗里刺了我许久,令我烦不胜烦。我本不愿搭理,可我父君硬是要求我给他递帖子,给了以后他又不曾来过,估计是看不上我这小宴会,谁知道他这次竟来了?”
晁吉玉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果真如宋家郎君所言,这诸芷儿心思可真……竟随意攀扯你出身,不知大家公子的品行修养都学到何处去了。”
“誒,宋小郎君,我并无分毫轻视你出身之意。”晁吉玉担忧宋杬卿误会,连忙道:“我也是庶子。”
秋舒也说道:“秋舒亦为庶子出身,好在主君仁厚,待我不薄。”
“我并不在意此事。”宋杬卿摇摇头。
一个名号而已,就算知道了他是庶出又如何?宋家人待他如何好,别人又不清楚。
众人便和和气气地换了个话题,然后不知怎的扯到了亲事上。
裴然朝秋舒挤眉弄眼:“听闻秋舒的母亲秋大人正在为你挑选妻主,可有此事啊?”
秋舒面颊一红,声音细弱蚊蝇:“确有此事。”
宋杬卿有些讶异地看着秋舒,这就害羞了。
哦,是古代人,古代人大都含蓄。
“听闻裴然你家亦是如此,不知你父君可挑好人选了?”晁吉玉挑眉,“京城适龄女郎众多,不知挑的哪一位?”
“好啊,你敢打趣我。”裴然脸也染上绯色,作势要去打他,晁吉玉闪身躲在宋杬卿身后。
裴然看着张牙舞爪的模样,却不敢动手了,嘴上也不认输:“自然是比不得你,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姐,待你及笄后便要嫁过去了吧!”
晁吉玉的脸“噌”地红了一片,呐呐道:“表姐说,想等到她榜上有名后再风风光光地娶我回家。”
今年科举,表姐落榜了。
“啊?”裴然蹙眉,“那至少得三年吧,她到是无妨,你等得起?”
晁吉玉笑着:“无碍,已经定了亲的,母亲也同意了。”
“那便好。”裴然松了眉。
他随即又笑道:“白月和吉玉都已定亲,我与秋舒也快了,那宋小郎君呢?”
裴然话落,几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杬卿。
宋杬卿感觉头都大了,怎么牵扯到他身上了?
“咳,”宋杬卿面上看不出半分赧意,“爹爹确实同我说了此事,最近也在翻看京城适龄女郎名册。”
只要他不松口,爹爹和母亲是不会贸然决定的,先拖一阵再说吧。
晁吉玉偷笑道:“宋小郎君姿容无双,上头还有两位博学广识的姐姐,这妻主……怕是不好找啊。”
他说的不错,宋杬卿未来的妻主,必须得先过了宋晏之和宋于修这两关,亦或者,还有宋宥这一关。
“我倒是想到一个人选。”裴然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地笑笑,
众人看向他:“何人?”
裴然并未吊人胃口,直说道:“翟云世女啊!”
他继续道:“她不仅身份高贵,才学样貌亦是不俗,且年龄合适,后院又清静,岂非上上之选?”
宋杬卿默,想着这翟云世女是何人?
原书中好像提到过,她与原女主有些交情,在原身被女主欺压时还曾劝过女主,最后结局好像是……被原女主一刀捅了,因为她怀疑二人有染。
秋舒道:“翟云世女确实是个好妻主人选,看上她的公子郎君可不少呢……比如诸四公子。”
“诸芷儿?”崔白月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会选人。”
晁吉玉笑看崔白月:“誒,说到宋小郎君的两位姐姐,我记得,白月就是和宋家长女宋晏之定了亲吧?”
崔白月脸颊微红,睨着他:“是又如何?我们自小就定了亲的。”
然后又补了一句:“你莫要打她的主意。”
晁吉玉闻言瞪着她:“我都有表姐了,岂会惦记你未来妻主?”
裴然轻轻的戳了戳宋杬卿的手臂:“宋小郎君,你家二姐可定了亲?”
宋杬卿摇摇头:“没有。”
“裴然,你莫不是打了她的主意?”晁吉玉调侃他。
“是又如何?”裴然面颊泛红,不服气地说道:“宋相才学出众,声名远扬,其女定也不差,她未婚我未嫁,我的身份也配得上她。”
宋杬卿讶异地眨眨眼,古人倒也不全都是含蓄的。
裴然说完后,瞧见众人眼神,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话,若是传了出去,指不定多少人骂他恨嫁。
“哎呀,你们全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裴然心里觉得臊得慌,捂着烫极了的脸。
几人又聊了许多话题,感情也增进了些,最后在裴府中用了午膳后相继离去。
车妇见向来精神奕奕的马此刻却有些萎靡,眼皮子耷拉着,不似往常。
她虽新生疑窦,却未深思,只觉是骠骑将军府的草料不合它胃口,又听见青栀唤了,连忙甩起马鞭来:“驾!”
车妇见马虽不如往常精神,但依旧走得很稳,便放下心来。
马车内的宋杬卿在闭目养神,想着回去后和爹爹说一说裴然的事,看是否能成。
他虽然觉得与裴然相处尚好,却还是要看阿姐是否喜欢。
突然,马车剧烈颠簸起来,又传来车妇的惊慌声:“公子!马发狂了!”
车妇用力扯着缰绳,想让受惊的马停下来,可那马状态不对,用力嘶吼着,带着马车乱闯。
行人纷纷尖叫逃窜,就怕被马撞到。
前方却正驶来一辆马车,浑身漆黑,上面挂着一块玉佩,纹路复杂,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人家的马车。
迟方见对面马车的马状态不正常,立即拉紧缰绳让马停下,一面对车内人道:“殿下,对面似乎是宋家的马车。”
凌陌玦闻言即刻睁开双眼,宋家马车?会是谁?
“公子!”青栀下意识想将宋杬卿护在怀中,却被宋杬卿告诫护好自身。
宋杬卿在颠簸中努力站稳身子,一把撩起车帷,见车妇也拉不住受惊的马,咬牙抢下她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扯。
“咴——”马突然供起上身,前蹄高高抬起,后腿直立,感受到疼痛后逐渐平静下来,有些烦躁地甩甩头。
差一点,就要撞上对面的马车了。
宋杬卿脸色泛白,手心尽是冷汗,感受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青栀立即上前扶着他。
宋杬卿看了看四周,所幸没伤到人。他让青栀拿着钱去安抚那些受惊的百姓,自己理了理衣裙,下了马车。
走到那辆马车前才反应过来,这黑色的马车,还有那纹路复杂的玉佩,不就是虐文女主凌陌玦的马车吗?
宋杬卿心一沉,这马车初遇还是来了吗?
宋杬卿假装不知马车里的就是宣王,只道:“我家马儿受惊,差点撞上阁下马车,实在抱歉,还望阁下海涵。”
凌陌玦听见他略有几分俞惊的嗓音,立即撩起车帷看他。
宋杬卿蓦地见着女主也是十分惊愕,特别是看见对方那赤红的眼眸,愣了一瞬。
天生赤瞳……是这样的。
还挺漂亮。
凌陌玦见他一怔,以为他在害怕,极快地放下车帷,只道:“无碍,公子无事便好。”
随后她让迟方去看看宋杬卿的马,训好的马发狂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宋杬卿垂下头,低声道:“多谢……宣王殿下。”
他都看见她的眼睛了,总不能还装作不认识。
凌朝中天生赤瞳者,唯有宣王一人。
宋杬卿有些疑惑,原女主是这般……亲和的么?
原书里怎么写的来着?说她残暴不仁、冷心冷血、心里变态……
这人好像挺正常的。
两人一时无言,凌陌玦凝神细听,能听见四周百姓的心声,却依旧听不见宋杬卿心中所想。
迟方检查一番后回来禀告:“殿下,这位公子的马可能误食了九阳草,才会在半路上发狂。”
“九阳草?”宋杬卿没听说过这个东西,声音都透着疑惑。
凌陌玦沉声道:“九阳草与寻常草料并不相似,误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公子需好生探查一番。”
若非即刻制止了发狂的马,宋杬卿可能会受伤。
一想到这个可能,凌陌玦心中一紧。
“多谢宣王殿下。”宋杬卿将其记在心里,会是谁要害他?
凌陌玦沉默片刻,而后抬手撩起车帷,脸上已经戴上一张玄青面具。
她注视着宋杬卿:“公子的马既已发狂,便不宜使用。若公子不介意,我愿护送公子回府。”
嗓音中夹杂一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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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不必!”宋杬卿下意识答道。
他怎么敢上原书女主的马车,嫌日子过得不舒坦吗?
气氛开始凝固,宋杬卿又连忙道:“我、臣男的意思是……不劳烦宣王殿下了,此地离丞相府不远,臣男步行回府便可。”
说完他便行礼,转身离去。
步履匆匆,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凌陌玦见此微抿着唇,有些失落。
他真的将她忘了。
迟方低下头,忽视宣王宛如实质的失意,只道:“殿下,属下看见是宋家郎君扯上缰绳,才制止了发狂的马。”
凌陌玦低喃:“是么……”
青栀回来了,说是已经安抚了受惊的百姓。
宋杬卿不敢再上马车,马的状态明显不对,车妇竟不向他通报。
他微凉的眼神落在车妇身上,车妇浑身一颤,躲开他的目光。
这车妇是近两年换到他身边的,平日里是有些惫懒,但因他出门较少,也没出过什么事,便一直用着。
若她在将军府外同他说了马的状况,他便会向裴然借一匹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可她没有,或许是怕他责怪她照料马匹不上心。
这回出了这么大纰漏,是非换不可了。
他身边的人,若不能一心待他,那便不要了。
宋杬卿整理了下思绪,打算先步行回府。
青栀看着宋杬卿的眼眸闪闪发亮:“公子,你刚才太英勇了,竟然徒手让发狂的马停下来。”
“那车妇忒没用,力气还比不过公子。”青栀又打了个寒颤,“若公子没能制止发狂的马,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青栀迟疑一瞬,“公子,你可知那漆黑马车里的是何人呀?”
“宣王。”宋杬卿下意识道。
青栀眨眨眼:“都跟了一路了。”
“你说什么?”宋杬卿转头望去,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宣王?”青栀听了吓得魂都快飞了,“那个残暴不仁、阴险狡诈、天生赤瞳的宣王?”
宋杬卿不敢再看,快速说道:“我们快走。”
他提着裙幅,快步往前走,青栀亦是如此。
“殿下,”迟方时实向凌陌玦汇报,“宋公子回头看了下我们的马车,似乎走得更快了。”
“……那便再离得远些。”凌陌玦声音有些闷,赤红的瞳眸盯着手上的玄青面具,微微出神。
她知道京城有人看不惯她,自她回京后,关于她残暴不仁的消息飞速传遍京城。她本就对那个位子无意,便没去管那些流言。
但如今,确是非制止不可了。
她眸中闪过一道冷芒。
『殿下果真对宋家郎君有意。』
凌陌玦冷不丁听到迟方心里的话,耳根微热,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杨拾桑从京城最大的书坊出来,手中捧着一卷澄心堂纸。她随意一瞥,看见街上步履匆匆的宋杬卿和青栀两人。
宋杬卿面色略显苍白,眉间微蹙,惹人怜惜,路人纷纷投去目光。
杨拾桑愣愣地看着他,眼眶泛红,手中纸张滑落都不曾在意。
「多谢小姐出手相助,敢问小姐名讳?」
……
「杨小姐,多谢。」
……
「桑姐姐,我等你来提亲。」
……
「桑姐姐,永别了。」
……
上辈子听过的话似乎又在她耳边响起,她想唤宋杬卿一声“卿儿”,嗓子却像哑了一般。
那日过后,她已有数年不曾见到他了。
如今再见,恍若隔世。
他还是那么美,那般恬静,宛如一朵柔软细嫩的菟丝花。
他为何步履匆匆,不乘马车?难道又被丞相府的下人欺侮?
是了,卿儿性子软,又体弱多病,在丞相府过得并不好。她每次见到他时,他都在受欺负。
杨拾桑捏紧拳头,看着宋杬卿,满目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