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可能对宋杬卿做什么,最后也只是将他抱回了床榻上。
她站在一旁,看着他放松的睡颜,逐渐染上血色的瞳眸中盛满了克制与隐忍。
熟悉的痛意袭来,何玦知道自己该吃药了。
。
翌日,宋杬卿一觉睡到自然醒,神清气爽。
毕竟要离开家了,他久违地同家里人一起吃了顿早餐。
宋家人虽然都十分不舍,但也没人开口让宋杬卿留下来。
白溪吟拉着宋杬卿的手,依依不舍道:“一路上该休息就休息,让何玦先去临安就是,你千万别累着自己,也别委屈了自己。”
他眼眶红红的,元元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远过,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宋杬卿乖乖点头,下意识说道:“爹爹别担心,我都这么大了,当然能照顾好自……”
他看着白溪吟的神色,话头一转,变成了:“爹爹别担心,青栀他们会照顾好我的。”
白溪吟看着他身边的青栀红玉等人,暗自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如果在外面过得不舒心就给家里人写信,我立即让人接你回来。”
“我知道了爹爹,”宋杬卿挽着他胳膊,亲昵地靠着他,“爹爹不用担心。”
白溪吟摸摸他的头,最后说道:“对了元元,还有一件事同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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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打算写3k多的,可是晚上突然发现了老鼠,贼大一个,吓死人了,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捉到(捂脸)2k也差不多吧,反正我更新了(骄傲)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马车徐徐前行。
宋杬卿上半身伏在小桌上, 用手枕着脑袋。
爹爹说平南王那边只差人送了赔罪礼来,没几分真心。
而且诸芷儿好像更疯了,在王府大喊大叫, 满口咒言, 昨夜还跳了池塘。
平南王不堪其扰, 想把他嫁出去,平南王君以死相逼才将人留下, 如今他已经将诸芷儿送到爹家去了。
宋杬卿徐徐叹口气,诸芷儿他是自作自受, 他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他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在临安的日子吧。
宋于修一直将她们送到城关, 离开前又叮嘱了宋杬卿好几回, 不在乎都是些“别委屈自己”、“若有不顺心就赶紧回来”之类的话。
“我知道了阿姐,”宋杬一脸无奈,“你别操心我了, 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他看了眼四周, 小声道:“阿姐, 你和秋舒哥哥怎么样了?”
宋于修面色一红, 捏着缰绳的手收紧,故作镇定道:“你一个小郎君问这么多干什么?”
“看来没有那么不顺。”宋杬卿歪着头, 笑眯眯的。
宋于修板着脸, 生硬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宋杬卿瞅着外面的青天白日, 没拆穿她:“好, 阿姐加油。”
他举起拳头, 满脸认真:“希望等我回来后, 阿姐有好消息告诉我。”
“咳……咳咳……”宋于修脸色更红了, “元元, 我先走了。”
话落,她人已经驾马离去了,背影似乎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一行人继续前行,翟远做了规划,保证每日入夜前都能寻到落脚的地方。
宋杬卿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反而心情十分不错,因为他不仅能享受到各种地方的美食,还能观赏各地山水。
走走停停十来天,最后一行人终于在何玦上任前一天到了临安三锦县。
县里人见她们浩浩荡荡的气势,心里正想着她们到底是什么人,见一行人停在县衙前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群人里有一个人是拖家带口的新任知县。
得了消息的县丞朱自怡早已在外等候多时,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样貌端正,衣着整洁。
朱自怡见着何玦后立马迎上来,笑容满面:“想必阁下就是何大人了,真是一表人才啊。”
何玦翻身下马,冲她微微颔首,说道:“言重。”
帘子被人掀开,何玦伸手扶着宋杬卿下了马车。
朱自怡见状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尊夫郎了?”
宋杬卿闻言抿唇一笑,落落大方。
朱自怡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暗道:『不愧是京城来的公子,容貌比我家云儿更胜一筹,发间的红玉簪子也是不俗。』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呢……』
朱自怡接过何玦递来的调令文书细看,心中微薄的疑虑也被打消。
『文书并未作假,果真来自京城。』
她将文书还给何玦,笑道:“此行舟车劳顿,何大人与尊夫郎还是快快进去歇息吧。”
朱自怡带着何玦去县衙前殿看看,一名年轻些的侍儿带着宋杬卿在后院逛了起来。
这县衙的后院和宋杬卿的院子差不多大,而且中间也有一座小桥,桥下水流缓缓,十分清澈。
宋杬卿觉得里面放几条鱼比较好,于是转头看着青栀,对方立刻明了他的意思,认真地点点头。
侍儿将他带到一座月门前,笑道:“公子看看,可还喜欢?”
月门里种满了花木,枝叶繁茂,花朵累累,一看便知是有人细心打理。
“真好看,”宋杬卿眉眼弯弯,“我很喜欢。”
虽然这里面没有海棠花,不过也算可以了。
侍儿又道:“上任知县的宠侍喜好花木,她便让人建了这座花园。“
“上任知县被革职后,家主想着新知县要来,就让下面的人将庭院好生修整了一番,不至于有碍观瞻。”
“原来如此。”宋杬卿看着漂亮的花花草草,心情更加愉快了。
他拨了拨耳前的发丝,又道:“对了,你刚刚说上任知县被革职了,那她是犯了什么错才被革职的呀?”
侍儿愣了愣,凑近说道:“其实这也是件人尽皆知的事,我也不瞒着公子了。”
“上任知县贪图享乐不顾百姓,任人唯亲判冤案,有人告到知府那儿去了,最后上面派人来查,还从她私库中发现了数万两的白银。”
宋杬卿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是贪污啊……”
在京城的时候,他也偶尔听说过官吏贪污被抄家的消息,这次是他离得最近的一次。
待二人熟悉房屋布置后,朱自怡就带着人离开了。
宋杬卿与何玦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睡觉问题,主屋只有一间,床榻也只有一张,没有软榻。
宋杬卿瞅了瞅那张大床,又看看何玦,迟疑道:“不如……我睡偏房?”
反正上任知县夫侍成群,房间多的是,他随便挑一个就好了。
“不用,”何玦牵着他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我去就好。”
宋杬卿歪了歪头,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眉眼弯弯道:“那好吧。”
宋杬卿院子里的人都跟着来了,虽然这边的食材可能不太相同,但还是满足了宋杬卿的味蕾。
因着何玦不吃辣,故而二人共膳时虽菜式相同,但何玦那份是不加辣的。
宋杬卿也曾尝过何玦的菜,虽然味道不错,但他还是更喜欢自己那份。
申末时,朱自怡差人来找何玦,说她今夜在暖清阁设宴,为何玦接风洗尘,请她务必赏脸。
宋杬卿知道这是新官上任的惯例,和上辈子的“应酬”差不多,何玦还是去了比较好。
何玦换了身衣裳,正准备出门。
宋杬卿嘱咐道:“你别喝太多酒,醉了不方便回来,而且宿醉会头疼。”
他顿了顿,又道:“我也不太喜欢浑身酒味的人。”
之前的杨拾桑和李瑛不就是因为吃醉了酒才冒犯了他么。
何玦郑重道:“好,我不喝酒。”
宋杬卿小声说道:“少喝点也没关系的……”
他目光瞥到何玦腰间,眼神一眯,说道:“阿玦,我给你绣的荷包呢?”
“我收起来了,”何玦眉目温柔地看着他,“怎么了?”
宋杬卿盯着她,微微嘟着唇:“怎么不系上?”
“我……”何玦一顿,从衣襟内拿出一个布袋子,又从里面拿出荷包放在宋杬面前,“于我而言,重要之物要小心收好才是。”
宋杬卿闻言,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伸手拿过荷包,小声说道:“我给你系上吧。”
何玦身材颀长,并不文弱,身穿瓦青长袍,腰系蕉月荷包,看着也挺俊秀的。
宋杬卿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了,去吧,有什么事就叫翟远通知我。”
“好。”何玦颔首,眸光缱绻。
看着何玦离去的背影,宋杬卿缓缓抬手捂着脸,想着她刚刚说的话,面上温度急剧升高,甚至有了灼烧感。
他又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何玦真的喜欢他。
宋杬卿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眼睛都笑成了小月牙。
话说,她怎么还单独拿个布袋子装荷包呢?而且他感觉那个布袋子还有点眼熟。
宋杬卿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一个相似的袋子,干脆扔在脑后,不为难自己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摸了摸肚子,然后去了后院的厨房。
今日晚膳也是极合他的口味。
入夜,宋杬卿沐浴后坐在床榻上,微微出神。
青栀他们尽量将屋内的陈设布置得同晚厢阁一样,桌上暖光的灯光温馨又宁静。
宋杬卿在等何玦回来。
他发了会儿呆后又觉得不能干等着,显得他傻乎乎的。
于是他随手披了件衣服,翻出自己的话本坐在桌前,接着上次的地方继续看。
只是看了一阵子后他又走神了,突然想起来他那本还没写完的书,琅掌柜听说他要离开京城时吓了一跳,在他答应今年将下册写完后才又松了口气。
其实他在渟裳阁和胭脂坊都有收成的,飘香楼也是。
所以他还是很有钱的,带了很多银票来,家里长辈也给他塞了很多银票。
所以何玦不用做贪官,他的钱足够养活她们一家人的。
不对,何玦本来就不会做贪官,他是君子,为人正直,绝对不会贪污的。
宋杬卿知道自己看不下去话本了,将它合上后放在一旁,一手撑着脑袋,有些懒懒的。
何玦怎么还不回来,吃个饭需要吃这么久吗?
难不成是喝醉了?
可是翟远也没回来说个信儿。
宋杬卿抖了抖身子,默默地将外衫拉紧了些。
他又等了会儿,觉得眼皮有些重了,应该是到他平日里睡觉的时辰了。
算了,熬夜伤身,不等了,她可能是有事在忙。
宋杬卿站起身来,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爬到床榻上,拿锦被裹住自己,沉沉睡去。
等何玦回府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门外,何玦看着微亮的烛光,以为宋杬卿还在等她,一颗心紧了紧。
她轻轻推开门进去,房内传来轻柔又均匀的呼吸声。
她站在床边,注视着宋杬卿恬静的睡颜,面容柔和许多。
还好没等她。
他自小身体不好,若是因为等她回来伤了自己的身体,真是不值得。
宋杬卿翻了个身,将手臂露在外面,还有整个背部。
何玦立即将他的手臂放进被褥里,又给他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
今夜之事,明日再同他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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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日三,夸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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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翌日, 宋杬卿起床后发现头昏昏沉沉的,有点疼,还很困。
他好像感冒了。
没想到这十多天都安安稳稳过来的他最后还是栽了, 这破身体……
何玦看着他苍白的脸, 沉声道:“大夫很快就来了, 元元再坚持一下。”
她紧紧皱起的眉头好似能夹死两只蚊子,看起来有点凶恶, 其实心里却是泛着细密的痛意。
宋杬卿本来只是觉得有点难受,可是一看到何玦的眼神, 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一大股委屈来。
这股委屈来的莫名其妙, 他生病与何玦没有任何关系, 是他自己要等何玦,也是他自己嫌麻烦就只披了一件衣服,最后感冒也是他自己的锅。
可是何玦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好像就算他放肆一回也没关系。
宋杬卿一脸控诉地瞪着何玦:“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等了你好久, 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就睡了……”
他以为自己看起来很凶悍很有气势很不讲理, 但在何玦眼中, 他此刻就像一只分明十分虚弱却还是张牙舞爪的小猫。
何玦立即说道:“抱歉,我昨日不该那么晚回来, 只是意外遇上一个人。”
“什么人?”宋杬卿盯着她。
“我本就打算今日和你说, ”何玦顿了顿,“我姑姑来了, 她想见你一面。”
宋杬卿眨眨眼, 一团浆糊似的脑袋划过一道思绪:终于要见家长了吗?
他一手撑着床想坐起来, 但又很快脱力倒下去, 摔得他有些发懵。
何玦忙扶着他, 面色凝重:“元元, 你要做什么?”
“不是要见姑姑?”宋杬卿迷迷糊糊地说着,双手还在挣扎,“我得起来打扮一下。”
既然要见家长,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何玦叹口气,态度强硬但动作轻柔地将人摁在床榻上:“不急,元元先养好身体再说。”
“姑姑会在三锦县待上一段日子,等元元身体好了再见也不迟。”
宋杬卿脑袋晕乎乎的,眼皮又耷拉下来了,乖乖说道:“哦。”
红玉在外面说大夫请来了,青栀绿芮两人立即将层层床幔放下,只留了手腕出来,再搭上一条薄薄的手帕。
大夫听闻是知县的夫郎病了,进屋后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诊了脉后就出去了。
她将何玦叫在一旁,看着她凝重的面色,说道:“大人,尊夫郎这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吃两剂药就好了。”
何玦眉头渐松,又听她道:“尊夫郎身体有几分先天不足,需要好生调理才是。”
何玦颔首:“有劳。”
绿芮带人下去写药方。
何玦回到床边,看着阖眸的宋杬卿胸口闷闷的,一片钝痛。
她轻声道:“元元,你以后困了就睡,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