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殇录——珥东【完结】
时间:2024-05-08 17:15:10

  好在轩辕宏自己也有三个儿子,而且他的二儿子轩辕凤凛身具雄才伟略,早些年轩辕宏创立麒麟军并由凤凛直接统帅,除了有打破炎国原有军事格局的意图外,也是想更好的锻炼这个儿子,虽然目前麒麟军的军力还不及炎国的四大主力军,但来日方长,轩辕宏就坚信他轩辕氏的子孙是不会输给他南宫氏的。凤凛这次与鹞国合作攻取黎国,最大程度上保留了麒麟军的势力,而且从这场胜利中达到了预期想要的目的,所以轩辕宏对这次凤凛的表现很满意,本来黎国并非弱国,否则凤凛提议出兵之时,南宫硕并无意欲阻拦,想来那个老狐狸是想借此战打压麒麟军的实力,却没想到最后被凤凛化弱势为优势,所以现在他才会想借题发挥。
  坐在王座上的轩辕宏心想到此处,瞥了一眼南宫硕,看了看继续争论不休的朝臣,清了清嗓子挥手道:“二王子不日就将返回炎国,功过是非众爱卿到时再说分辨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朝堂。
  虽然炎王嘴上说到时再分辨,可为迎接二王子归朝的一切宴席庆典都是按照打了胜仗的规格置办的,而且二王子回都城当天,还特准都城惠阳的百姓沿街观礼,这无疑是已经向天下宣告了二王子的凯旋而归,要是做成这样还不明主上之意,也就枉在朝堂之上混迹,所以无人再敢对凤凛的这次胜仗有任何指摘。
  凯旋当日,轩辕凤凛带着二十万麒麟军意气风发地进入了都城惠阳,武王亲率百官在城门迎接,并下诏原本需要沿街叩拜的百姓可以起身观礼,以瞻仰炎国军威,长街十里可谓是热闹风范,凤凛身披金色铠甲,英姿飒爽,器宇不凡,在百姓眼中如同神明般威严可敬。
  在鸣銮殿上,凤凛和有功的将士接受武王的嘉奖和赏赐,凤凛主动上前请命,将赐予他的奖赏都与军中兵士分享,有功者官升一级,无功者也有钱帛可分。军中上下得知后无不欢喜雀跃,对二王子更加感恩戴德,一时间凤凛是民心军心所向。以往的惯例,赏赐只及统帅将领,很少惠及普通士兵,所以凤凛的做法虽有悖先例,却是极得军心,要知道南宫氏无论功劳大小,从来只顾及家族将领,从未做到恩泽大众,凤凛这么做实则也是在打南宫硕的脸,他就是要让炎国的军民看着,你南宫氏做不到我轩辕氏做得到。虽然气恼,但南宫硕必须忍耐,他明白武王已经开始忌惮南宫家的权力,要想保住南宫家族的百年荣耀,隐忍是必须的。
  在众人以为这场令人瞩目的庆功宴只是单纯的庆功宴之时,武王出其不意的给所有人一个惊喜。在宴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朝堂之上武王轩辕宏在未同众臣商议的情况下,便当中降下旨意立二王子为太子,入主东宫。不出所料,旨意一初,便有不少朝臣站出来反对,什么“主君尚在壮年,立太子为时尚早”,还有“二王子非嫡长子,有违祖制,有失礼法”等等,武王看着堂下的反对者,不乏南宫氏的党羽,立太子是国之大计,与其看坐下官员议论不休,不如直接问正主的好,“南宫司马意下如何啊?”
  一句话掷地有声地砸向了朝堂,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臣都齐刷刷地看向南宫司马,南宫硕终于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气色尚好,他看了看带着玩味儿意思的武王,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二王子,略加思索便答道:“回王上,二王子自幼得主上亲自教导,少年英姿,战功斐然,但……”“既然司马同意,凤凛还不上前谢恩。”南宫硕的“但”字还没出口,便被武王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武王话音刚落,二王子凤凛便上前向武王跪拜道:“谢父王恩典。”大势所向,不少有眼力见的朝臣立马上前恭贺道:“恭喜王上,恭喜太子殿下。”此话一出,越来越多的官员随声附和,整个朝堂之上就只剩下南宫硕、南宫锐和少部分还站着,南宫硕这才明白,刚刚武王的询问是个套,他知道自己不会明着反对,就顺着面子话把他拉进了套中,不管是大王子还是三王子也好,南宫硕最不希望的就是二王子被立为太子,轩辕凤凛和他的父亲一样,视王权高过一切,他的上位就暗示着南宫氏一族将被推上风口浪尖,可木已成舟,再反对无疑于提前宣战,这对于目前的局势是极为不利的,毕竟刚刚大获全胜的二王子正是如日中天,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南宫硕抿了一下嘴唇,高声喊道:“恭喜王上,恭喜太子殿下。”随着南宫硕的下跪叩拜,南宫氏族便再无二话,此时的南宫锐心中不管有多么不忿,也都要下跪恭贺储君。“儿臣定当尽心竭力,助炎国荡平东州,轩辕氏一统天下。”大事已定,凤凛很合事宜的说道。“嗯,好,我儿宏愿,列位臣公定要倾力相助。”目的达到了,武王自是高兴,“是”堂下跪拜的众臣一口同声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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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南宫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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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会后,武王轩辕宏带着他钦定的王位继承人轩辕凤凛,登上了炎国王宫门的阙楼,父子二人站在高高耸立的楼宇之上,炎国的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凛儿,你眼前的这片景象,是轩辕氏数百年创立的基业,这里面浸透着无数先人的誓言和宏愿,等父王百年之后,这一切终将交付到你的手中,炎国和轩辕氏的未来要靠你来发扬光大。”凤凛恭敬向武王行礼叩拜道:“儿臣定不负父王的期望!”武王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凤凛的眼神充满了希冀。
  凤凛起身同武王一起极目远眺,他还记得第一登上阙楼的情景,初入王宫之时他并不太适应这里的生活,除了父王和母亲宫之外的所有人都对他恭敬而疏远,直到他随父亲登上阙楼,看到世间万物都渺小如蝼蚁之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他的身份所赋予的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权利。那时的父王一如现在般微笑地看着他,为他指点江山,凤凛在那时暗暗发誓,要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谱写属于他的盛世华章。
  武王自觉精力不胜从前,在阙楼上站不到两刻钟,就感到有些疲累了,等武王下楼坐上回宫的车驾,临行前对凤凛说道:“三日后的庆典,各国都会遣使而来,你好好准备就是了。”“是,父王,父王…儿臣…儿臣想邀母亲一同前往。”听到凤凛的话,车驾内的武王沉默了许久,才道:“你长大了,是时候该自己拿主意了。”说完车驾就缓缓移动了。车驾内,轩辕宏闭目养神,凤凛的话让他想起来他与凤凛的母亲,在凤凛出征黎国之前的那场争吵,他明白她的恼怒,可儿女私情在国家利益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又不禁想起他们在黎国落难的那些日子,那段日子虽然难熬却格外平静,可惜当他们回到炎国,那样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惠阳城南宫府的书房中阴云密布,南宫硕坐着生着闷气,他的三个儿子站在一旁,朝会还未散去,加封太子的旨意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看着一脸忧心的父亲,年幼的南宫祯最先沉不住气道:“王上也太不把南宫氏族放在眼里了,越过百官商榷直接立下太子,还公然给父亲难看,真是……”“住口,定立太子自是有王上说的算,何时有你置喙的份儿!说了多少次要谨言慎行,你就是不听,去言堂抄写书,不叫你不许出言堂。”听了南宫祯的话,南宫硕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看着弟弟被罚,南宫锐赶紧出来打圆场:“父亲息怒,祯儿是莽撞了些,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不管如何今日之事,王上明显已有针对南宫家之意,还请父亲早作打算。”南宫硕看了一眼司马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退下吧,为父要好好想想。”三兄弟齐声告退,“垚儿留下。”三兄弟互看了一眼,南宫锐便带着不服气的南宫祯出了门去。
  “垚儿,你刚刚一言不发,现在只有我们父子两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南宫垚看了看南宫硕,仿佛鼓起了很大勇气说道:“父亲,您可有考虑过功成身退?”啪的一声,南宫硕猛然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大胆逆子,南宫家现在的一切,皆是南宫家族几辈子的人血染杀场换来的,则能说舍弃就舍弃,等为父百年之后…如何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南宫垚道,“正是因为现在的一切来之不易,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南宫一门,稍有不慎不仅百年声誉毁于一旦,还会葬送很多人的生命,所以我们才更应该急流勇退,明哲保身。”
  “胡闹,怎么,一个还未站稳脚跟的太子,就把你吓破了胆吗?”南宫硕气急指着南宫垚骂道:“你冲锋陷阵的壮志豪情呢,不战而退,南宫家没有这样的孬种。”“父亲,孩儿不是怕太子,南宫家的敌人不是太子,而是这时势,炎国创立之初因为势单力薄,需要靠氏族团结,可现在随着炎国的强大,过于强大的世家只会困住炎国前进的脚步,父亲,这些年你也看到了,王上和太子在朝中和军中提拔了不少青年才俊,他们出身不高,有些甚至还曾是俘虏,可炎国若想更进一步,统一天下,就必须抛开家族观念,聚才任贤。反观南宫家族这年来依然固步自封,任人唯亲,外姓有功之人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重用…”南宫垚看着有些沮丧的父亲,顿了顿继续道:“孩儿以为今日父亲之气,并非单单只为了立太子之事,恐怕……还与麒麟军有关吧,麒麟军独立于四军之外,将帅统领除少数世家外皆为外姓之人,无论是否有官职一律论功行赏的制度,可谓打破了炎国历来的军政传统,这何尝不是王上在军中改革进行的一次尝试,但看近些年来麒麟军高涨士气和发展之快,证明这样的革新是对的,我们也应该……”“你给我住口,以为那些世家子弟是谁,是你我至亲,是为南宫家族流过血泪的将士,没有他们何来如今的南宫家,如果置之不理,南宫家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南宫硕已经再也压抑不住积累已久的怒火,他抓起南宫垚的衣衫,双眼赤红的喊道。
  南宫垚没少见父亲生气的样子,但眼前模样的却是第一次,可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就索性把他压着心里的话全说开,南宫垚咽了下口水说道:“父亲耳聪目明,难道没有察觉几年来朱雀和玄武两军的士气已经今非昔比了吗?不是世家出身年轻有为的兵士他们有眼睛、有思量,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博得功名,现在南宫家或许还能用恩情留住他们,但不久的将来呢?恩情不能当饭吃,最终有一天他们会抛弃南宫家改投他处的,到那时南宫家的辉煌…就真的不复存在了。”南宫垚的最后一句话,压垮了南宫硕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举起拳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的朝南宫垚脸上挥了过去,“啊”的一声,南宫垚瞬间倒地,口中吐出一股鲜血。
  挥拳过后的南宫硕发泄完了心中久积的怒火,瘫坐在椅子上喘着气,看在被自己打倒在地的儿子,无力地说:“今夜…去跪祠堂吧。”南宫垚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擦了下嘴角,做了个揖平静的道:“孩儿遵命。”说完便退出了门去,转身向祠堂方向走去,门外看热闹的南宫祯说道:“大哥,你说二哥是不是傻啊,明知父亲正在气头上,这又是说了什么话,不仅挨了打,还被罚跪祠堂,比我的可要重多了。”身旁的南宫锐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你二哥才不傻呢,倒是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将来闯了大祸,看你怎么收场。”南宫祯听了吐了吐舌头,便转身去言堂抄书去了,他可不想听大哥婆婆妈妈的唠叨。
  平静下来的南宫硕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心中不免有些愧疚,他站起身来,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他心里明白南宫垚说的都是对的,这三个孩子中属他最有远见,也只有他才能扛得起南宫家族的未来,可是即使他说的是对的,他也无法像他说的那样做,南宫氏一族已经失去主君的信任,如果再失去亲族的依托,只会加速家族的衰落,而且即使有心改革,王上和太子也定会从中阻拦。一行清泪不觉从眼角滑落,身经百战不曾流泪的南宫硕,如今在四下无人的月色下也难掩凄凉,他何尝不想退下来,过些儿孙绕席的舒心日子,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南宫氏族百年辉煌到自己这代终结,他还想再撑下去,即使艰难他也想继续走下去。
  祠堂内,南宫垚挺直着腰板,目不转晴的看着供奉在供桌上秘密麻麻的牌位。因为没有及时处理,伤口有些发炎,嘴角轻轻一动,痛楚就漫延开来。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从小就是这个臭脾气,被打得再重,也不说服软的话。”南宫垚不回头也知道,这是大哥南宫锐的声音,“你明知父亲生气,惹他恼怒的话就不要说,要是把父亲气出个好歹来……”“大哥放心,打我这一拳父亲用了八分力,心里的怒气也去了七八分,今晚过后父亲依然是精神矍铄的炎国司马。”
  还未等南宫锐把话说完,南宫垚便开口说道,“南宫垚!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我来也没别的的意思,就是给你带来些伤药和吃食……”南宫锐客气的说,南宫垚亦客气道,“谢大哥,不过罚跪祠堂不得进食,这是南宫家的规矩,小时常为这个……我少不得罚上加罚。”“小时候那是…”南宫锐刚想解释,就被南宫垚打断:“大哥今日前来的目的,弟弟明白,父亲与我并未说些什么要紧的事,大哥不必处心积虑的前来打探,还有,我过去没和大哥争什么,现在和将来也不会,希望你记住这一点。如果没其他事,大哥还是早些休息吧。”“好,既如此,我也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南宫锐说完,扭头便离开了祠堂。
  南宫锐走到半路回头看着祠堂中依然笔直的身影,他承认南宫垚确实很厉害,他七岁才来到南宫家,根基很差,为了能符合南宫家的要求,父亲对其要求极严,加上亲母不在身边,母亲又不待见他,自己和南宫祯也不少捉弄于他,所以小时候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但渐渐地南宫垚长大了,他越来越出色的才能也随之显现了出来,不得不承认悲惨的童年让他很会察言观色,所以自己每次和他打擂,总能被他轻易看透,父亲也越来越器重他,这让南宫锐这个长子很是忧心,南宫锐知道南宫垚不屑于南宫氏族长之位,他对这个家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只要他还姓南宫,那他就逃不开将来可能出现在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
  历时近一个月的行程,钟家爷孙的马车终于来到炎国都城惠阳的郊外,不出一日便可到达惠阳城中。马车外,他们从狼群中救下的男子正在同他们话别,男子身体底子好,近一个月的修养,让他的伤已无大碍。离别前,男子向钟爷爷和钟莹叩头道谢,憋了很久说了句:“今生无以为报,来生缬草相还,”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树林里。
  “爷爷,您说这个人可真怪。”钟莹从未出过远门,这样事的对她来说很是新奇,“傻丫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我们还是赶快进城去吧。”说完便继续赶起车来,他看着莹儿手腕上用麻线编成的手环,笑着说道:“平时也没看你怎么戴,怎么今日想着戴出来?”钟莹听了傻笑一声,答非所问的说道:“爷爷,你说我们这次去惠阳,能见到小哥哥吗?自从他和他的娘亲走后,我们有十多年都没见了,您说,他会不会都忘记我的样子了啊?”“只要他在惠阳,有缘总会相见的。”爷爷肯定地说道。有缘就会相见的,钟莹想着这句话,思绪早已离开在路上前行的马车,飞向了她向往已久的惠阳城去。
  为庆祝炎国确立储君,庆贺轩辕氏百年基业后继有人,炎国举国上下举行了为期三天的庆典活动,周边邻国有的渴望攀附,有的迫于淫威也都遣使祝贺,一时间惠阳城灯火璀璨,热闹非凡。夕颜宫外,本该出席宫宴会受群臣顶礼膜拜的太子凤凛,此时却站在宫门外,略显焦急地向内张望。过了一会儿,宫门打开,走出了一个姑姑,她向太子行了宫礼后道:“奴婢恭贺太子加封之喜,但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出席宴会了,还望太子见谅。”这样的结果其实是在凤凛意料之中的,可他依旧想来试试,他很想母亲能来分享自己的喜悦和成就,可终究只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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