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暑气难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08 17:16:50

  傅瑜从傅瑾的轮椅后边出来,他看着傅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他被傅瑾捏了捏手腕,才道:“阿爷教训的是,是孩儿知错了,以后定当有分寸些。”
  傅骁点点头,看也没看傅瑜一眼,牵着傅莺莺的手便慢慢离去了,傅莺莺侧过头来,从傅骁的袖子中间挤出一张雪白的圆脸,对着傅瑜做了个鬼脸。
  傅瑾和傅瑜都轻笑一声,心头的压抑都淡淡的淡了去。傅瑜看着傅骁略显苍老的背影,心下也有些不忍,他问一旁的傅瑾:“大哥,我这次当真做错了吗?可是以往犯夜禁也没这么严重的啊,况且这永安城里头犯夜禁的郎君也不是我一个,不就是那柳十三与我有隙,便尽抓着我一个人不放了么。”
  说起这件事,他仍旧心有不甘,声音里便带了些不平之意。
  傅瑾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他看着傅瑜,慢慢道:“你还是没听懂他的意思。阿爷岂会为了这等小事气恼你,不过是你一向不服管教又对着阿爷和我都有些混不吝的模样,显得很有些无法无天,如今圣上以孝悌治国,若有人参你不孝亲父不敬兄长,圣上有心治你,你能有好果子吃?”
  他这样说着,使傅瑜想起朝中的李御史,脑门上不由得冒出了一排冷汗。
  傅瑾心下又道:只是阿爷满心都想要守着这傅家百年传承的忠孝仁义之誉,既不能叫傅家成了乱臣贼子,也不愿幼子得了一个纨绔霸王之名。
第15章 毛驴
  柳博士和李御史算得上永安的世家郎君们最为避之不及的两个朝堂中人,前者是国子监最为阴阳怪气的博士,后者则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逮谁参谁。
  傅瑜光是想想前几次被李御史看见他不尊礼法行为放诞的后果,一时间颇为头疼,但他想想圣上那看似温和实则凌厉的手腕,心下更冷。
  傅瑾扭头看向傅瑜,却见他沉思着,遂慢慢道:“阿爷不过是担心你过了头,便成了管束和偏颇。”
  傅瑾若说别的,傅瑜一向是信服这个兄长的,可他若说起傅骁,傅瑜还偏偏就不信了——这都鉴于他过去的八年和这位生父日日夜夜的斗智斗勇得出来的经验,他道:“阿爷是个严父,大哥若说他心中觉得我没有男子汉气概、成不了什么气候,丢了傅家的脸面,我倒是信的,可你偏说他担心我至极,我却不信。”
  傅瑜自转世投胎以来,一直觉得自己纵然不是个天才也不会是碌碌无为之人,可偏偏他的生父傅骁觉得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庸才,傅瑜心中便一直窝了口气,时时刻刻想着做番大事业让傅骁瞧瞧,可实际情况却容不得傅瑜出风头,他心下更是窝火,便道:“想来他心中定是厌恶极了我这个儿子。”
  傅瑾只是摇摇头,他也没看向站在一旁廊下的傅瑜,而是转头望向庭中的八月桂。
  有春风拂过,卷起长廊下灯笼上的流苏,映衬着晨光,显得格外的耀眼,傅瑜不禁眯了眯眼睛。
  傅瑾道:“你今天不是还与王六郎有约吗?还有,那个姓梁的郎君。”
  傅瑜恍然大悟,一拍桌案,却原来是经今早柳都尉的搅局差点让他忘了还睡在客栈里头的王犬韬和梁行知,他心中暗叹一声,却是急急地与傅瑾和李九娘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待得傅瑜的衣角也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这诺大的前院中就只剩下了两人。
  有风卷着庭前春花的香味到人的鼻下,李九娘走到傅瑾的身后,双手握住了他的轮椅,只听得傅瑾叹气笑道:“阿瑜竟是这般风风火火的小孩子脾性,他这样……这样倒是和小时候截然不同了,他小时候总是装着一副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给我们讲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说到底……说到底,还是七年前的事情对他影响太大了。”
  李九娘脸上的神色微变,她笑了笑,敛去神色,道:“二郎自有他自己的造化,你这个做兄长的,又能帮衬多少呢。”
  傅瑾突地楞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李九娘,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还是你的话提醒了我,我和阿爷总不能陪他一辈子……算算日子,阿瑜已经快要成人了,想来,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李九娘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她道:“你说的,可是上次说的叫我瞧瞧哪家有合适的未出阁的小娘子的事情?”
  傅瑾点头,道:“阿爷一向对这种事并不熟识,我们做长兄长嫂的,自然要为他筹谋打算一番。”
  等到傅瑜骑马赶到宝来楼的时候,梁行知已经醒来坐在大堂里用餐了,他仍旧穿着一身粗布白衣,头上扎着青布儒巾,神情温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安宁的读书人的味道。
  许是酒醒了,此时傅瑜同他说话,他依旧变成了昨天白日里那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
  傅瑜一点也不见外的坐在他同桌的一侧椅子上,看着他道:“梁兄的酒可是醒了?”
  梁行知道:“醒了。”
  傅瑜问他:“昨天的酒滋味如何?”
  梁行知低头似在回味,而后看着傅瑜赞许道:“滋味甘醇,回味无穷。”
  傅瑜开心的笑了一下,唤来昨日的小二哥上客房里去叫王犬韬起床,又吩咐他送进去一碗温热的醒酒汤,方才看着梁行知问道:“梁兄可还记得我是谁?”
  梁行知扭头看了傅瑜一眼,停顿了一下,缓缓道:“傅瑜,行二。”
  傅瑜很是开心的为他倒了一杯茶,而后指了指楼上,又问:“那昨日的那个郎君呢?”
  梁行知这次没有迟疑地道:“王犬韬,行六。”
  傅瑜又笑了一下,这次是很玩世无恭的坏笑,梁行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似乎很有些忐忑,傅瑜问他:“你可还记得自己昨日说了些什么?”
  这次梁行知沉默了许久,他低头沉思着,最后抬起头来摇了摇头,黑亮的眼眸中是一种无措却也无谓的笑意。傅瑜道:“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你从前经历过的一些事罢了。今日我来这里找犬韬和梁兄,却是邀请你们同去城西的渭水河畔踏青。”
  见梁行知一脸不解的模样,傅瑜解释道:“每年的三月三,城西渭水河畔都会有永安的三大乐坊的歌姬舞姬在那里共舞,全城的人,无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寻常百姓,甚至是考生异族人,也都会到那里游玩一番的。”
  顿了下,傅瑜又道:“这种事情每年都有,有些人去过一两次后觉得无趣就不大爱去了,我和犬韬却是每年都要去的,不知道梁兄是否要与我们同去?”
  梁行知停顿了下,他道:“我本是为了此次春闱而来永安……”
  傅瑜一愣,随即笑道:“是了,是了,梁兄本为功名而来,既然如此,梁兄何不如就在客栈里温习一下功课?”春闱设在三月半开场,如今三月三,已是不足半月的时间,若是梁行知有心要拒绝,傅瑜自然不好强邀,熟料梁行知却是摇摇头,他道:“我本是为了此次春闱而进永安,谁能料到能交到你和王六郎这样爽气不拘身份的朋友,自然要捧你的场的。”
  傅瑜一愣,显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想,况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遂道:“梁兄这么说可就太看重我了,若是因为今天我邀请你去踏青而让你未能温故知新,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梁行知又道:“我既敢下山应考,便是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傅瑜再劝,梁行知却仍旧是这般回答,傅瑜便心知他是改变不了梁行知的想法了,便亲自上楼提溜了王犬韬下楼,携了梁行知,一行三人向城西进发。
  王犬韬昨日的马还留在宝来楼,傅瑜今日又新骑了一匹马,两人都想知道有趣如梁行知会骑一匹什么样子的马,谁料他却从客栈的牲畜棚里牵来了一头高高竖着耳朵的毛色光滑的驴。
  这毛驴体格高大、骨骼粗壮,驴头大、鼻梁直,显得格外的粗矿,它浑身毛发乌黑,唯有前胸口一撮细腻的白毛。本是头毛驴,它却雄壮异常,梁行知牵着它出来往傅瑜今天骑的黑马旁一站,它的体型竟然只比傅瑜的马儿小了一点。
  这个时代的骏马价值百金,绝非贫穷人家可以养得起,便是驽马钝马,也仍旧价格不菲,所以平民百姓仍旧多用牛、驴做代步的工具。朝中有不少寒门出身的大臣曾经都是骑着驴来赶考的,梁行知这番骑着驴,倒也符合他赶考贫穷举子的身份,只不过这毛驴,长得颇为壮实,和梁行知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形象大相径庭。
  梁行知似乎是看出了傅瑜的想法,他慢悠悠地骑上毛驴上,突地道:“这驴名唤阿发。”
  王犬韬不解地望向他,傅瑜抬腿上马,而后扭头问他:“然后呢?”
  梁行知一字一句地道:“广灵驴,陪了我九年了,现在十岁。”
  他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掌温柔的去触碰阿发的大头,阿发极其聪明的在他手上蹭了蹭,鼻子轻轻地吐着气,喉中发出细碎的声响,显得格外有灵性。而后梁行知轻唤一声,也不用鞭子去抽打,那阿发自己就跟上了傅瑜和王犬韬,它的臀.部一摇一摆的,走得稳稳当当,不过只落后了傅瑜的马儿半步。
  傅瑜羡慕的看着梁行知,心中暗道这阿发果真有灵性,便是面对自己胯.下的这匹三江马也毫不畏惧。接着,傅瑜便听见身畔的王犬韬咽口水的声音,他心中暗道不好,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已然来不及了,他听见王犬韬兴致勃勃地道:“吃驴肉就得吃驴肉火烧,而且得要保定驴,烧出来的驴肉那叫一个色泽亮丽,满口满鼻都是浓郁的香味,而且吃起来又酥又软——”
  “六郎!”傅瑜突然打断了王犬韬的话,王犬韬疑惑地看看他,脸上显出一抹落寞悲伤的神情来。
  傅瑜对着王犬韬忙挤眼色,又在梁行知看不到的地方用手指指了指毛驴阿发,王犬韬恍然大悟,他道:“广灵驴是大型驴,这肉质没有小型驴鲜美,二郎你如果想要吃驴肉,我下次带你到西市的赵记肉铺上去买。”
  傅瑜已经要给王犬韬跪了,当着主人的面说要吃你心爱宠物的肉,王犬韬一天到晚是只记得吃了吗!
  他连忙对一旁骑着毛驴的梁行知拱手歉声道:“梁兄勿怪,犬韬他自小就是这个样子,不大会说话,若果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宽宏大量,我和犬韬一定给你赔罪!”
  然而梁行知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这还是傅瑜第一次看见他笑,他许是很久没笑了,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有点硬邦邦的感觉,脸上似笑非笑,他道:“无事,我以前养阿发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吃,可没想到那卖牲畜的老板识不清毛驴品种,给了我一头广灵驴。”
  傅瑜瞪着眼睛看着马旁边一摇一摆的黑溜溜的阿发,见着它竖起了毛茸茸的耳朵,显出里面的一撮细碎的白色绒毛来,随后他听见梁行知道:“养久了才发现阿发是广灵驴,肉质并不鲜美,只能放弃吃它的念头,继续养着了。”
  王犬韬碰见了同道中人,他显然十分高兴,而傅瑜:“哦。”
第16章 临湖
  永安是大魏的国都,永安的三月,万物复苏,花香怡人,自然不同凡响,除却每三年一次的牵动全天下读书人的三月半春闱之外,还有每年三月三城西渭水河畔的三大乐坊的“踏歌竞美”一事很值得一些风.流才子和寻常百姓称道。
  永安三大乐坊之名响彻全国,其中底气最雄厚的是隶属朝廷的云韶府,其次是四大商帮合建的平康坊的宜春教坊,以及百年前成帝亲手建立而后赏给自己女儿康平大长公主的梨园。
  也不知是从哪一年开始的,这三大教坊就开始在三月三的日子里在渭水河畔组织乐坊里头的人载歌载舞。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即便云韶府的长官自诩朝廷命官的身份不愿掺和到这里面去,可这件事情顺从民意,他也阻止不了,更何况,有不少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就好这一口,比起丢面子,他更不愿得罪这些人。
  渭水经由永安城,渐渐的在城西地势较低之处汇聚成了一圈湖水,因水异常清澈,可见潭底流动的鱼儿和乱石水草,游船于湖上更似浮在空中一般,故而名曰明镜湖。明镜湖西北两方山势环绕,东面是一片种植了绿草的跑马场,所谓的“踏歌竞美”便在这里进行,南面却是一处街道繁华之所,湖畔建有高楼,倚楼相望便可见东面壮观的踏歌场面和北方微波粼粼的可坐船游湖的明镜湖,故而达官贵人常在这边的临湖阁里头品茶观景。
  傅瑜一行人先是将两马一驴交于阁中的小二,便直奔临湖阁的三楼而去。因着傅瑜是永安中有名的霸王兼浪荡子,所以借着背后的权势地位,他轻而易举地便在这人满为患的临湖阁有一处视角极好的厢房,三人先进了房内,王犬韬便道:“现在还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凉,不如先点一份热茶,再来几碟子点心就好了。”
  傅瑜说:“这种吃的事情你一向比我在行,你自己随便点两样就好了。”
  两人看向梁行知,却见他也点点头。
  王犬韬便道:“既然这样那我可就点了。我们这有三个人,便上一壶滚烫的三友茶,这茶水要用炭火烧开的百沸水,茶叶要今年刚从江南运回来的春茶,胡桃仁要饱.满个大,这糖……糖要鲁记的红蔗糖。”
  傅瑜笑着看着王犬韬,梁行知也看着他,王犬韬似是得了两位友人的关注,兴致更高,便对着一脸苦相的小二道:“这糕点嘛,让我再仔细想想。我和二郎都是永安人,无所谓吃什么样子的糕点,只是不知道梁兄是哪里的人,吃糕点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梁行知迟疑着,他道:“无甚忌口。”
  傅瑜道:“来两小碟子南方的糕点。”
  王犬韬眉头凝成一块,似在努力想着什么,最后他道:“既然要吃南方的糕点,我听说苏州人都好软香糕,也不知道这临湖阁有没有。”
  小二忙道:“有的有的,我们老板正是苏州人士,别的糕点或许没有,可这软香糕,我们可是有专门的手艺师傅!”
  傅瑜疑挑眉,疑惑地问道:“你们老板?这临湖阁的掌柜的?”
  小二点头,傅瑜问道:“不知你们老板姓什么?”
  小二道:“我们老板是苏州人士,是苏商里头的苏老板。”
  傅瑜知道大魏文风盛行、军队威慑四海,便连商业也是极为发达的,全国出名的商帮除了富有四海的四大商帮,还有中等规模的六个商帮,这苏商便是江左四大商帮里头的一个。他只知道各大商帮里头鱼龙混杂,这商帮里头有头有脸的人,既有读书人,也有混江湖的,也有纯粹的商人,真可谓是不限入行门槛,他对这里头的圈圈绕绕也不大熟悉,便掠了过去,不再谈这件事。
  王犬韬道:“再来一碟子冰糖琥珀粉和萧美人点心。”
  傅瑜道:“来一碟子腌花生、梧桐子,对了,再来一碟子桐子糕!”
  王犬韬皱眉道:“一大清早的便吃这么咸的腌花生,可好?”
  傅瑜道:“你还没吃早饭,点的多是些甜腻的糕点,我也没说你什么。我和梁兄吃些腌花生,小饮一壶淡酒。”
  梁行知笑道:“此法可行。”
  待得糕点和酒水上来了,三人便说笑着吃了些,不过梁行知这人仍旧只是淡淡的喝着淡酒,吃着他的腌花生,一副少言寡语的模样。索性傅瑜和王犬韬两人话都比较多,一时也就没有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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