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江忆眨眨眼睛。
「是吗,真有这么厉害」说话的是个瓜子脸的美人儿,她一脸艳羡,手伸往胡兰兰肚皮……
胡兰兰赶紧避开,“别瞎碰,我这儿子金贵着呢,你想要自己怀一个去。”
「我倒是想怀。」瓜子脸叹了口气,“张大人自打去年收了花溪楼那头牌后,就再没去过我房间。
也不知道那狐狸精怎么就那么会勾人,明明生的没我美,倒把老爷勾的神魂颠倒的。”
瓜子脸邻座的大眼美人这才放下花生,挤挤眼睛道:“因为会花招呗。”
她眼睛生的大,这么一挤,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这两美人是少詹士和右佥督御史的妾室,与胡兰兰同病相怜,都是打入冷宫那一挂的。
这次听说胡兰兰肚子里有动静了,两人皆是又嫉妒又羡慕,赶忙把她寻了来刨根问底。
左右也没有利益冲突,胡兰兰就把江忆交代了出来。
听大眼美人这么一说,瓜子脸更气不打一处来,蹭到江忆身边,“妹子,你也帮帮我可好要是我能怀上,定少不了你好处。”
江忆之前一直帮胡兰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官员之间经常聚会,聚会时少不得带上几房宠妾。
女人们在一起能干什么,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分享一下哪家的胭脂好看哪家布料华贵。
江忆看中的是胡兰兰的人脉,一传十十传百,名气打出去就好做了。
拿出早准备好的加料香水,江忆笑道:“说什么呢,兰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且拿去用,用的好了,记得多帮我宣传宣传。”
江忆这么说,她俩自然是乐不得,问了使用方法后就开开心心的走了。
胡兰兰顾及着肚皮,赏了江忆一盒银子之后也匆匆走了。
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这盒银子解决她不少问题,她去买了些必需品。
然后在前段时间刚赁好的铺子里收拾一大通之后,踩着月华回了家。
房间里油灯仍然亮着,阿晗已经睡着了。
自从有了小白,阿晗就成了江忆这屋的常驻民。
江忆轻手轻脚脱掉褙子,随手扔倒桌子上。
“叮当——”
碰倒了什么东西江忆光着脚,踮着脚尖一溜小跑到桌旁,掀开褙子。
下面是一个倒着的瓷瓶。
瓷瓶下压着张纸条,笔风熟悉又扎眼,只三个字:烫伤药。
江忆把褙子丢回去,闭眼睡了。
毫不意外地,因为江忆没涂药,也没仔细保养,昨天还干了一天活,早上醒来时,烫伤的地方隐隐有了发炎的趋势。
烫伤的是手的侧面,不耽误干活,江忆不愿意告诉锦姨,怕她小题大做,自己用水冲了冲,然后拿布条缠了一圈。
所以说江忆也不知道沈千离是怎么发现她手受伤的。
库房里还剩下最后一批花没有蒸馏,在江忆有意培养下,一梦渐渐掌握了蒸馏的流程。
江忆去库房的时候,一梦已经开始一阵子了,主仆两人齐心协力,埋头苦干一天零半宿,一直被鲜花堆满的库房终于见了亮。
变成了架子上若干个装满精油的琉璃瓶。
这些精油按比例调配好就能获得第一批成品,搬到铺子里可以开始售卖了。
江忆热的一身汗,边慢慢走吹风边在脑袋里计算配方,一路没抬头。
等关上门,踢掉鞋袜,她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江忆立即皱了眉,喊出第一个字,意识到会吵醒阿晗,声音转低。
“你怎么能随意进别人房间?”
第55章 为她穿鞋
“你怎么能随意进别人房间……”
沈千离低着头,用指尖逗弄小白,仿佛没听到她说话。
于是江忆理立刻感觉出自己的愚蠢——她竟然指望用一句话能刺激走这个男人。
鞋子被她踢到墙边,鞋底朝上,袜子左一只右一只遥遥相对,像两个弯着腰互吐口水的小人,江忆看着它们,向裙摆内缩了缩脚尖。
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强硬的把他赶出去,还是她出去,都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介意一般。
余情未了一般。
江忆很是不想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还不想吵醒孩子,那就只能心平气和的和他「好好谈谈」。
江忆坐到他对面,没再说话。
这场面,谁先说话谁气势会短一大截。
江忆垂眼看着他手指张成梳子的形状,捋顺猫儿的杂毛,挠猫儿脖颈,摸猫儿肚皮……
男人修长的手指和柔软的小动物在一起交织成静谧安宁的画面。
有一瞬间,江忆想,如果他一直这样多好。
小白舒服的直打呼噜,渐渐睡着了。沈千离笑笑,抬起一直俯着的身子。
这场战役江忆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沈千离没挺过她,如从未闹掰般先开了腔,“它还算乖……”
「它」指的是小白,江忆准备了很多噎死人的话,却没想过他会先问这么个问题。
其实刚见到他的心气儿也在刚才看他撸猫的过程中消磨的差不多了,江忆只想先把他弄走睡觉。
“嗯,还行。”江忆说。
简单的对话后,又是沉默,江忆不想这么继续耗时间,“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回去休息吧。”
沈千离起身。
江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他打发走了,她扭身看着他,准备在他出去后锁紧门。
只见沈千离走到屋子中央,捡回了她的鞋袜。
他提着女子的贴身之物,看起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江忆不这么认为。
在热腾腾的蒸馏房里呆了一天零半宿,用脚踝骨想都知道她那两只袜子味道不可能香喷喷。
江忆扶着桌子就要起身,“放下,你干什么……”
对于她的话,沈千离从来都是选择性的听从。
他没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她身前,按住她的肩膀。
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就在此时显现出来了,挣扎没有任何作用,江忆被他轻松压回到凳子上。
他一边压着她的肩,一边把鞋袜放到地上,半跪下去。
江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手指缠上腰间垂下来的带子。
下一秒,他掀开她裙摆,握住了细白的脚踝。
江忆不由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因为他指尖的温度,还是因为这久违的触碰。
她试着抽出脚踝,抽到一半,被他握住了脚掌。
这样的感觉更难受,江忆不敢动了,硬着头皮任由他替她穿好了鞋袜。
“小心着凉。”
放下裙摆,沈千离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微微仰起头,看着她道。
他哪还有立场说这种话,江忆咬住唇瓣,“不劳你费心。”
随即,她再次下逐客令,“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从江忆的角度看下去,正好能看到男人利落的上身线条。
他今日穿了件贴身的袍子,腰身似乎又单薄了些。
目光再转到脸上,原本如玉般的肌肤粗糙不少。
是风吹出来的。
联想到小白的品种,江忆猜他大概去了趟番邦,还是条件比较艰苦的番邦。
“你也回去休息吧。”江忆加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沈千离便知道她还是心疼自己的,那么今天过来的目的就达到了。
上次离开后,他马不停蹄去了攀黎国,路上想了很多。
他知道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放了她给她自由,让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任他怎么想,都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这女人就像毒,他中毒已深,戒不掉了。
既然放不开那就不放,反正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即便有一天她发现了他做的那些事,他也绝不允许她轻易放下自己。
“好。”沈千离这次答应的倒干脆,可能是蹲的时间过长,他站起来捂着嘴咳了两下才说:“药每晚涂一次即可。”
江忆目光落在桌子上,连沈千离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注意。
那件昨晚胡乱扔上去的褙子还没来得及收,底下掩着他送来的药。
江忆举起手,解下布条看向侧面。发了炎的伤口红的触目惊心,她轻轻吹了吹。
有点疼。
把睡着了的小白抱进猫窝,她再次踢掉鞋袜,吹熄了油灯。
看着一间新铺子在自己手下渐渐成型的成就感无与伦比。
虽然它没有梦烟航大,但逼格绝对能赶得上梦烟航。
为了突出香水为鲜花蒸馏而非烧制而成的特点,江忆在门口铺了两个小型花圃,移植过来六棵花树,修成了漂亮的圆形。
穿过花圃进到铺子里,两侧不是死气沉沉的陈列架。而是小型园林微景观和盛放的鲜花,就连头顶都挂满了吊兰和花藤,呼吸间满植物的清香,如置身仙境般怡人。
因此江忆将其命名为仙迹,也寓意着每个喷了香水的顾客都能变为仙子。
在二十一世纪,不都流行把姑娘叫成小仙女什么的吗。
展示柜仅有一排,香水的种类也不算多。
但保准进来的顾客都能选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江忆贴心提供了定制服务,可以为顾客单独定制,获得仅属于一个人的、最独特的味道。
就像现代人买香水会避开街香,买衣服要避开撞衫一般,古代的小姐太太们闻到别人和自己身上味道一样,背地里也会不高兴。
这间装饰和整条街风格完全不符的店铺很快吸引了百姓的目光。
不过江忆的价格不便宜,普通家庭很难买得起,大多数百姓都是进去看个新鲜就走了。
调制香水这件事开始做的时候,她瞄准的就是高端客户。
因为她不止想赚钱,还想从那些官太太、官小姐嘴里探听些朝廷的消息。
江忆知道自己最大的劣势就是消息不对等。
就拿方绍来说,他能通过人脉轻易调查出她以前的经历。
而她得到消息的唯一途径竟是听百姓口耳相传。
这般得来的消息不准确且滞后,她必须提前知道朝廷的动向,才能留出时间谋划出路。
从官员那里打听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他们的枕边人下手,绝大多数官员下了朝都愿意唠叨唠叨,这也是江忆的机会。
佟佐那边都被发现和前朝公主有联系了。
虽说那封信和育有一女都是假的,可她也从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树大招风,想趁此机会扳倒佟佐的人肯定不少。
傍晚,将军府。
佟佐手持刀柄,细细擦拭着这口陪他出生入死将近十年的刀。
「将军,今晚传膳吗」敲门声后,是管家小声的询问。
打年前开始佟佐就一直禁足在府里,甚至过年都没出去走动关系,闲下来人不容易饿,近来佟佐很少吃晚饭。
听出管家声音里的小心翼翼,他桀骜的脸上这才扬出一抹笑。
「不吃。」佟佐把刀插回刀鞘,“你们也不准吃。”
扔掉帕子,佟佐把它踢到一边。刀不见血,就算天天擦也不可能锋利。
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
想起把他害到这步田地的人,佟佐眼睛闪过嗜血的光。
曾跟他斗了那么多年,自己一直处于下风,还没分出胜负呢,国先亡了。
而今,他又开始找自己的麻烦。
佟佐知道,自己跟他早晚会有一战,可他不能就这么等着,他让他难受了,他也得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儿。
换上夜行衣,佟佐一步一探往后院围墙而去。
卖香水可比做杂志轻松多了,顾客少的时候一个人也能顶的住,现在正是饭点,铺子里一个顾客都没有,江忆便提了篮子出来买水果。
她挑了点新鲜的橘子和枇杷,阿晗偏爱这种汁水多的水果,买完后,她又上不远处的梦烟航瞧了一眼。
多少年的店了,品质口碑都有保障,但也确实因为仙迹受了些影响。
同样没有顾客上门,小春正坐在台阶上看落日,江忆笑了笑,避开她钻入旁边的小路。
猝不及防地,她突然被人狠狠按在墙上!
那人是个练家子,三两下就把她手反剪到背后,江忆手腕一软,篮子脱手,果子散落一地。
事情来的太突然,她吓得心脏砰砰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但这种时候害怕没有用,脸冲墙看不到那人的面目,江忆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这位壮士可是求财」她小心道。
这样的出场方式不是寻仇就是抢劫,江忆不担心他是劫色,因为劫色不会选在白天。
背后那人却没说话,江忆感觉手腕被缠上了什么东西——他用绳子把她双手绑到了一块儿。
绑完后,那人才开口,“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江忆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佟佐的声音!
现在他已经是重点调查对象了,竟然还敢出来找她……这不仅是找死,更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江忆惊怒交加,低声吼道:“你是不是疯了!”
「是疯了。」佟佐挑起江忆散落在肩头的碎发,深深的嗅,“想你想疯了。”
江忆眉头紧皱,太恶心了,看来跟他交涉没有用,而且她是真的害怕被朝廷顺藤摸瓜。
她直接把飞殇喊了出来,却见飞殇没动,一脸犹豫。
「飞殇。」江忆急了,“快来!”
飞殇脸上更是踟蹰。
「你别为难他了。」佟佐的声音甚至带上了点笑意,“咱们夫妻间的事,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江忆脑袋「轰」地一声。
这才想起来,怪不得佟佐三番两次威胁到她的时候飞殇都没出手。
因为在他眼里,无论佟佐什么样,都是姜奕爱的人!
所以,他不可能插手情侣之间的私事!
现在求助飞殇这条路走不通了,江忆果断道:“佟佐,这么做对你我都没好处,你想达到什么目的,说吧。”
“你怎么知道对我没好处呢。”
佟佐靠近她的耳朵,声音愈发暧昧,“而且我早说过了,我想要的……”
他顿了顿,“是你。”
紧接着,眼前一黑,江忆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失去了知觉!
第56章 对不起
空气潮湿,散发着烂木头的味道,间或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动物在啃什么东西,江忆试着睁开眼睛。
却与刚才闭着眼睛一样,眼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