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惊梦时【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0 14:31:33

  “你看,你也知道吧。”阴魔用另一只手撑起脸颊,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脸,“而且你还打算叫她来我的不负春,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打算怎么赔我?”
  “……”
  天魔被掐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猛地低下头,音调里难得有了点歉疚。
  “对不住,我忘了!”他大声道歉,“我居然忘了她除了陛下以外最讨厌的就是你――要是你们两个真的打起来,我一定帮你拦住她!”
  “阿弥陀佛。”
  帘外传来一道笑语,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不负春的和尚,出现在画舫之上。
  烦恼魔大悲和尚双手合十,颂了一句佛号。
  “居然能让敖焱说出这样的话,看来阁下确实把他教得不错。”
  他看着阴魔,面上仍挂着素日那种神佛般的微笑。
  “确实,不枉我在他身上下了一番功夫。”
  阴魔也笑,迎上天魔困惑的目光,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笑吟吟地凑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亲吻。
  “我们在夸你呢,阿焱。”
  “唔……”
  虽然龙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但是被阴魔这么一亲,天魔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脑子顿时晕晕乎乎,更加搞不清东南西北,他傻笑着凑过去,想要回亲一下阴魔,却被女人噙着微微的笑推开了。
  “好了好了,大和尚还看着呢。”她的指尖暧昧地擦过他的手背,“以后再说,嗯?”
  看着这样的笑,天魔彻底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知道一个劲地点头,傻愣愣地从她身边退开,站到了大悲和尚身旁。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什么事去找死魔了吗?”
  离了阴魔那靡艳迷离的香气,天魔的脑子终于恢复了运转,他看着烦恼魔,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你有帮我给死魔带话吗?”他又探头往大悲和尚身后看,“她会来吗?”
  “话,我自然是为她带到了,只不过……”
  烦恼魔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天魔凑过来,一叠声地问着“她说什么”,方才挂着一如往常的笑,给出了死魔的答复。
  “她说,没兴趣,不来。”
  “啥――!”
  天魔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满脸都写着“为什么”。他不死心地朝着大悲和尚身后来回张望,在确认了他身后真的一个魔都没有,连点死魔的魔息都没有,方才死了心,萎靡不振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就像一只无端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一样颓了下去。
  阴魔笑了一声,不再看那个整个人陷在椅子里面嘀嘀咕咕的傻龙,自动屏蔽了他的念叨,像是“为什么啊”“不应该”“陛下又不在她为什么不来这可是我的邀请”……转而看向烦恼魔,眼神中藏着一丝隐秘的探询。
  “你去尸骨林了?”她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不会去那儿,毕竟,那里除了‘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我们,沾了她的死气,想要祛除也是一件麻烦事。”
  “阿弥陀佛。”烦恼魔又念了一遍佛号,“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她那么小一个孩子,独自居住在尸骨林,贫僧实在放不下心。尊上还在之时……不,尊上还未是尊上之时,我便偶尔会去看她。”
  “哦?”阴魔微微拖长了尾音,“我还以为大悲和尚你是讨厌所有人的,没想到,她却是例外吗?”
  “赤子何辜。”大悲和尚正色道,“她在这人世,与婴孩无异。连母乳都未曾吸吮过的婴儿,自然也不存在所谓人的罪孽。死魔乃是啜饮着死而活下来的生灵,不曾沾染过一分人世的丑恶,她是‘死’本身,不存在所谓的‘善恶’,亦不存在‘是非’。便是要对世人论罪,也不应当论到她的头上才是。”
  “说得倒是好听,不愧是曾经能与雪山寺佛子讲禅论道的大法师。”阴魔展开自己的红绡扇,掩住半张脸,“只是,你并不是去照顾她的吧?毕竟,如你所说,她是‘死’本身,人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影响到‘死’,你若是去照顾她,与往深渊里扔金子也没有任何区别――我所认识的大悲和尚,可不会做这种事。”
  烦恼魔再度挂上了平日的微笑,静静地听着阴魔说下去。
  “你只不过是去看看,她是否长成‘人’了。”阴魔一边说,一边笑,“‘赤子何辜’――你说得没错,每个字都是你的本心。只不过,能够被你原谅的,也只有‘赤子’罢了。”
  红绡扇上,唯有一双眼睛深深地弯了起来。
  “若是你发现了她开始成长,开始沾染人世的丑恶,变成一个女人――不,变成一个大人,不再是纯粹的死――你就要杀了她罢。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是拼上你的性命,也一定会杀了她。像我们这种一开始就无可救药的生灵倒也罢了,你唯独无法忍受的,就是纯洁无垢的‘死’,也堕落为与我们一样的存在吧。”
  “善哉,善哉。”烦恼魔合起双手,深深向阴魔一颔首,“时隔多年,仍然能聆听巫真大人的妙音,实在是贫僧的幸运。您的风采与睿智,依然一如当年。”
  “不敢当。”阴魔巫真倚靠着软枕,眯起眼来,“只是一点浅薄之见罢了。毕竟,大悲和尚你居然能够忍受‘死’拥有人的形貌,原本就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这样想来,你唯一能够原谅她的理由,也就只有这个了吧。”
  “稚子无辜。”大悲和尚含笑回答,面上带着神佛一般的悲悯。
  “在她还维持着赤子的无知无垢之时,无论她做什么,你都会原谅她。反之,若是她不再是‘赤子’――”
  阴魔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在大悲和尚的眼中读到了她的未尽之语。
  ――那他就会杀了她。
  “说来,你这次尸骨林之行,可有什么收获?”阴魔微微的笑,“她改变了吗?”
  “没有。”烦恼魔面上带着慈祥的笑,语气温和,倒像是一个老人在说自己的老来女一样,“她还什么都不懂,看到我来,还问我有没有花。”
  “花?”
  阴魔放下红绡扇,面上多了一丝兴味。
  “你说,她问你有没有花?”
  “是啊。”
  烦恼魔回忆着这一次与死魔的会面,年青的女子站在荒芜的大地之上,无数的尸骨环绕着她。尸骨林中,寸草不生,甚至没有河流经过。只有干涸的,龟裂的大地。听不到鸟的啼鸣,也不会有虫的私语。
  这里没有任何生灵,只有死的寂静。
  而死魔就在寂静的死中,对他说,她想要不会凋谢的花。
  “她想要就算自己碰了也不会死掉的花。”烦恼魔的语气像是在谈论自家让人苦恼的孩子,“真是孩子气,对吧?”
  “孩子气……你是这么想的?”
  阴魔稍稍挑起眉来,但在迎上烦恼魔的视线之时,她又笑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摇了摇头。
  “你说的对。”她忍着笑说,“这真是一个……非常孩子气的愿望。”
  然而,在烦恼魔移开视线之后,阴魔用红绡扇掩住脸,无声的大笑。
  ――才怪。
  她一边笑,一边想,男人就是不懂女人。
  太蠢了。
  简直愚蠢得无可救药。
  她笑着想。
  一个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对外界感兴趣过,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要的女孩子,突然想要花,还是自己触碰了也不会凋谢的花――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将那个讯号只当作“孩子气”与“天真”来理解的男人,才是真正天真得让人想笑。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毫无疑问,死魔已经开始“长大”了。
  婴儿才不会想要什么“不会凋谢的花”。
  只有女人才会想要。
  死魔,正在渐渐变成女人。
  多么好笑,好笑到她无论如何都会忍耐住不要笑出来,不要让烦恼魔发现。
  阴魔怀着一种近乎怜爱的心情,带着微微的笑,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她要守望这场蜕变。
  正所谓――破茧成蝶。
  婴孩也好,稚子也罢,终将长大成人。
  她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就算是烦恼魔也不行。
  于是,阴魔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噙着近乎爱怜的微笑,提起了另一件事,将烦恼魔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引开了。
  “对了。”她若无其事地看向天魔,“你还没有说,你特意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有趣的主意吗?”
  虽然对天魔的脑子不抱有任何期待,也对于一个结婚过家家游戏玩了一万年的蠢货的“有趣主意”没有一点指望,但阴魔也必须承认,在收到天魔的通讯之后,她最大的感受,就是“好奇”。
  她真的很好奇,在雪盈川死后,天魔是怎么想到再把四魔聚集在一起这个主意的。、
  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阴魔承认,天魔确实让她意外了。
  然而她所没想到的是,天魔让她意外的地方,不止于此。
  “对哦!”天魔一下子坐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差点忘了!”
  烦恼魔依然保持着好脾气的笑:“忘了什么?”
  “是这样的――”
  作为这场会面提议的发起人,天魔清了清嗓子,严肃了脸色,就准备开口。
  “我有要事要同大家商量,咳咳,我――”
  然而就在此时,阴魔骤然呕出一口血来!
  “巫真!”
  天魔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一个箭步冲到阴魔身边,像只咬了自己尾巴的大狗一样,手足无措地绕着阴魔团团转,却不知道应该先扶她一把,还是先给她渡一道灵力过去,最后只能僵在那里,看她伏在床边,一口接一口的呕血。
  “让我看看。”大悲和尚走过来,只看了一眼便露出了然的神情,“是法术反噬。莫不是你的化身之术被人破了吗,阴魔?”
  “你能不能别在那说风凉话了!”天魔青着脸,狠狠瞪着烦恼魔,“你不是会那劳什子回春术吗!倒是给她治啊!”
  “敖施主,是回春诀。”大悲和尚竖起单手,道了一声抱歉,“可惜的是,贫僧已经弃绝医修之道,也起誓不再救任何人了。回春诀更是早已生疏了――请恕贫僧无能为力。”
  “说什么无能为力!你就是不想救人罢了!”天魔伸手去拽大悲和尚的袈裟,“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救她!”
  “咳咳、不、不必了。”
  阴魔又呕了一口血,面色却不再像先前那样难看了,她抬起手来,轻轻抵住自己的心口。
  “不必难为大和尚,待我缓过来,这些小伤,我自己就能治。”
  “巫真――你还好吗?”
  见阴魔开了口,天魔忙扑过来,笨手笨脚地扶起她来,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人,此时也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是轻了还是重了。阴魔微微蹙眉,到底还是抬手推开了他,自己摸到了隐几,歪歪地靠了上去。
  “无妨。”她微微垂下眼来,“只是如大悲和尚所说,我的化身之术被人破了,现在只是反噬罢了。”
  阴魔抬起手来,拭去唇边的血,面上却还是笑着的。
  “真不赖。居然一次杀光了我留在那座城中的所有化身。”
  “你留了几个?”天魔下意识问道。
  “十二个。”
  “大手笔啊。”
  他睁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感慨阴魔,还是在感慨那个一夕之间便杀光了这十二个化身的人。
  “这般手笔……”烦恼魔沉吟。“难道是昆仑墟掌门出关了?”
  “不,是那个空桑陆家的少主人――陆迟明。”阴魔运转起心法,“明明还这么年轻,当真是……后生可畏。”
  “不愧是白帝后裔。”烦恼魔感叹。
  “是啊。”阴魔挚着红绡扇,微微地笑,“三千年一遇的天生剑骨,又是继承了白帝血脉的神裔,除此之外,还在剑修一道上有着连剑阁阁主都望尘莫及的天赋……还真是让人憎恨的好运,你说是吧?”
  “善哉,善哉。”烦恼魔数着念珠,微微阖眼,“出家人不出恶语,巫真大人,您着相了。”
  阴魔轻笑一声,不想再对牛弹琴,她单手掩着胸口,压下那里翻腾的血气,而后稍稍移开了视线,看向天魔,将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
  “对了,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把我们都叫来的。”
  阴魔倒也不全是为了转移话题,而是她也的确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好奇。
  但即使是阴魔,也没有想到,天魔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咳咳!”
  天魔一下子精神起来,他站起身来,用力清了清嗓子,带着郑重中难掩兴奋的神情,看看烦恼魔又看看阴魔,在确认了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之后,他挺起胸膛,带着骄傲的神情说了下去。
  “魔域不能一日无君!陛下惨死在正道之手,我心中也颇感悲痛!但正因如此,我们要知、知――”他卡壳了,似乎想不起那个词到底是什么了,不得不从衣袖里摸出小抄来偷看了一眼,“对了!是痛定思痛!我们要痛定思痛!拯救魔域存亡于危难之中!为了这个光荣而伟大的目的――呕!我回去就把那个给我写这东西的人给杀了!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烦恼魔:“……”
  阴魔:“……”
  很好,他们可以想象,这头龙大约是路边随便找了个凡人代笔,但是他又没把事情说清楚,以至于那个凡人还以为他是哪个正道门派的修士,或者是哪个将门侯府的贵公子,想要发表一番拯救宗门或者王朝存亡于危难之中的讲演,才给他写了这个稿子吧。
  稿子本身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读它的人。
  与此同时,不管是烦恼魔还是阴魔,心中都有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但无论是谁,都希望这个预感不会成真――或者说,希望天魔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
  天魔一把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丢在地上,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就直说了吧。”他把头抬得更高,“我想做魔尊,你们觉得怎么样?”
  漫长的寂静之后。
  烦恼魔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阿弥陀佛。”
  阴魔则笑得花枝乱颤:“不愧是真龙之身,当真志向远大。”
  天魔那可怜的脑子,自然将这两人的反应当成是赞同。他顿时把尾巴翘得更高了,满脸都是得意的笑。
  “对吧!我也觉得我做魔尊最合适不过了!”
  看着这条傻龙趾高气昂的样子,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魔尊,烦恼魔实在看不下去,出于某种同僚的情义,或者某种生为出家之人最后的慈悲,他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天魔。
  他淡淡问道:“只不过,死魔会同意吗?”
  天魔一脸莫名:“她为什么不同意?我怎么看都比雪盈川好多了吧!而且我俩关系那么好,她当然会支持我做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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