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翻了个白眼,轻蔑一笑,道:“还在营销你那清纯名媛的人设呢?”
夏知鸢笑道:“你别乱说,我可是很真实的。”
说着,她朝服务员招了招手,道:“要一杯脱脂的馥芮白。”
她的声音娓娓动听,一头瀑布似的长发又黑又直,一举一动都尽显娇柔,仿若无骨。
比起江婉的明艳动人,夏知鸢更像是校园剧里的无公害的小白花女主角,文艺清新,楚楚可怜,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但江婉却无情地拆穿了她:“骗姐们儿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她用小勺子搅动着咖啡,道:“就你这演技连我哥都骗不过,也只能哄一哄粉丝了。”
对于她的嘲讽夏知鸢直接反唇相讥:“那你别说,江哥对我挺好的呢,至少他可从没凶过我,哦,也没打过我。”
江婉柳眉一皱,呛道:“夏知鸢你找茬是吧?有种你别求着我给你情报啊。”
夏知鸢一听,立刻又换上讨好的笑容,拉住江婉的手,道:“婉婉~你最好了~我刚说着玩儿的。咱俩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你不会和我计较的嗷~”
江婉冷哼一声,道:“可拉倒吧,你不过是我的跟屁虫,恰巧你爸又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妈。”
夏知鸢不置可否:“是啊,今天早上我爸还提起你妈来着呢。”
她顿了一下,道:“不说这个了,先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江婉打开手机,递给她,道:“自己看吧。”
夏知鸢低头一看,照片里是个穿着外卖服的女生,她怪道:“这怎么了?”
江婉笑了笑,道:“她叫沈匀霁,现在是我哥的家教。”
夏知鸢不以为然:“所以呢?”
“我哥现在被这女的迷得五迷三道的,你再不回来我估计他连你是谁都记不得了。”
夏知鸢表情有些僵硬,但她还是摆出不在乎的样子,道:“十一年前是我把他从火场救出来的,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人能代替我。”
江婉笑出了声:“我的天,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信了吧?这么多年了,他多看过你一眼吗?”
夏知鸢故作惊讶,道:“原来他不信啊?可是让他相信这件事儿不是你们的责任吗?”
随即,她眼神忽然变得冰冷,声音也低了下来,道:“我救没救他不一定,但我一定救了你和你妈,不是吗?”
江婉微微扬起头,皱眉道:“什么意思?”
夏知鸢勾唇道:“哇,你和你妈一样健忘哎,当年我要是不装这个救命恩人,你妈现在还在大牢里呆着呢。”
江婉眯着眼睛看了她两秒,道:“有这功夫和我复盘过去的事儿,不如去会一会这个小妖精。”
夏知鸢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咖啡,道:“这种小事儿为什么要我亲自去做?派几个人去教育一下不就行了。”
“昨天派人去过了。”
江婉欠了欠身子,道:“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我那一面包车的人都收拾了,现在还有俩躺医院呢。”
“什么?”
夏知鸢一怔,咖啡差点洒出来。
“所以啊——”江婉拖长了尾音,“别掉以轻心了。”
她用食指点了点手机屏幕,道:“我哥从来没为了哪个女人要揍我,她可是第一个。”
—
吃完午饭,沈匀霁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门了。
沈爸爸将她送到门口,嘱咐道:“路上小心。”
沈匀霁看了爸爸一眼,点点头,道:“我会的。你好好休息吧。”
沈爸爸又说:“真的要小心,我听隔壁老李说,昨天巷子里面有斗殴,好像是情感纠纷,十几个人,乌泱泱的。”
“……”
“听说有个女孩儿还被人掳走了,硬生生被拽上车的,到现在人都没找到。”
“……”
沈匀霁为了掩饰尴尬,轻咳一声,然后拍了拍沈爸爸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不会被掳走的。”
说完,她就匆匆出门了。
虽然不是被掳走,但她的确是被抓去当少爷的家教了。
沈匀霁坐上公交,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没几首歌的功夫就到站了。
今天她出门比较早,下车后她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朝咖啡厅走去。
正午时分,路上行人并不多,就在她要推开咖啡厅的门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沈匀霁。”
她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正在朝自己招手。
那姑娘玉面丹唇,肤若凝脂,看着就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沈匀霁有些奇怪,问道:“请问您是?”
夏知鸢走了过来,她个子不高,比沈匀霁矮了半个头,但是凑近时却咄咄逼人,和她的长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她打量了一番沈匀霁,嘴里突然啧了一声:“长得是挺骚。”
沈匀霁微微有些吃惊,问道:“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夏知鸢笑了一下,酒窝挂在嘴角:“怎么?你不叫沈匀霁吗?”
沈匀霁后撤一步,企图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我是。请问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知鸢嗤笑一声:“谁教你勾引别人未婚夫的?”
沈匀霁有些生气,道:“请您不要胡说八道,我不认识您,更不认识您的未婚夫。”
夏知鸢双手抱臂,道:“嘴真硬,我未婚夫就是江渡岳,你再说一个你不认识?”
沈匀霁双眉颦蹙,解释道:“那你误会了,我只是给他补课而已。”
说罢她就要转身。
可夏知鸢却突然一把抓住了沈匀霁的左臂,道:“别走啊,是不是误会先说清楚嘛~”
她眼睛弯弯的,却没有一丝笑意。
沈匀霁冷冷道:“松手。”
夏知鸢哪会听她的话,道:“既然是误会,那你就别给他补课了,离我和他的生活远一点。”
沈匀霁觉得莫名其妙,道:“首先,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进入谁的生活。其次,补课是我的工作,要辞退也是江渡岳来辞退我,与你无关。”
夏知鸢见她态度强硬,顿觉不悦:“你这种穷酸骚货我见得多了,见到有钱人就想舔,恨不得脱光了给千人骑万人艹,但你记住了,男人顶多玩玩你,不可能要你这种烂货的。”
她声音婉转清脆,可言语却恶毒刻薄。
沈匀霁没想到长相这样可爱的女生居然能说出如此肮脏的言语,她严肃地警告道:“立刻松手,不然我报警了。”
夏知鸢仿佛听到什么搞笑的事儿,露出了一排小白牙,笑道:“你报一个试试,要不要我再联系一下媒体朋友,曝光你这个□□啊?”
沈匀霁觉得这女人简直无法理喻,不想再与其纠缠,可她没想到,夏知鸢力气很大,紧紧抓着她不放手。
她只好用力一甩——
撕拉——
温热的空气接触到沈匀霁手臂的那一刹那,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夏知鸢推了出去。
夏知鸢没有防备,手里还拽着那半截衬衣袖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哎哟!”
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围零星几个路过的人们都向这里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沈匀霁那狰狞的疤痕就这样久违地暴露在日光之下,一股灼烧感瞬间顺着蜿蜒的疤痕盘旋直上,直达脑顶,令人头皮发麻。
夏知鸢呆住了。
她手撑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你——”
“你们在干嘛?”
清亮的声音响起。
夏知鸢猛地转过头。
只见江渡岳正站在不远处,他穿着白T牛仔裤,手上缠着绷带,单肩背着皮质书包,浅色墨镜片后的眸中充满了惊诧。
“夏知鸢?”
几乎就在那个瞬间,夏知鸢便泪眼婆娑了起来,委屈地喊了一声:“江哥——”
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看向了沈匀霁,道:“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要碰你的……”
沈匀霁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她僵直在原地,甚至忘记了要捂住伤疤。
江渡岳也看向了沈匀霁。
“你推她的?”
第22章 去我家换衣服
一阵风吹过,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可沈匀霁的耳朵却好像被罩上了盖子,周围的声响都听得模糊。
“你推她的?”
当江渡岳再次重复了一遍的时候, 沈匀霁才缓缓转向了他。
她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不是很狼狈,只感到喉咙干涩到发痒,被冷汗黏在额上的碎发黏腻难受。
江渡岳定格两秒,忽然挑起了还微微淤紫嘴角,隐隐透着些许恶意。
“推得好, 原来你也不只是对我硬气。”
这话像是一个响指, 啪的一下, 戳破了沈匀霁周身那无形的罩子, 一切又再次清晰起来。
江渡岳走到沈匀霁面前, 把书包交给她, 道:“你帮我拿一下。”
话虽这么说, 但他却将包正正地挡在了她的手臂前方。
沈匀霁回过神来,接过书包, 刚想说什么, 江渡岳却转过了身。
他俯视着呆坐在地上的夏知鸢,问道:“她袖子是你扯烂的?”
夏知鸢与他冰冷的眼神对视,不禁打了个寒颤, 支吾道:“是她先推我的……”
江渡岳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再碰她一下,我就把你手剁了。”
夏知鸢脸色煞白, 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江渡岳, 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江渡岳不屑地冷哼一声, 道:“对啊,你认识我这么久了, 不会才知道吧。”
夏知鸢深吸一口气,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嘴角垂了下来,道:“就算是救了条狗它都懂得感恩,你这算什么?”
江渡岳幽深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凉凉地问道:“挟恩图报?那把我这条烂命还给你要不要?”
夏知鸢给他这句话噎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刚才流出来的眼泪也都被风吹干了。
她微红的眼眶,瞪着江渡岳,路过的人不明真相,还以为江渡岳怎么欺负这位玉软花柔的姑娘了。
“江哥。”夏知鸢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可能对我出国进修的事儿有怨言,但是,你是我未婚夫这点是不会变的,就像我救过你命也是事实一样。”
江渡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说完了吗?说完就快滚。”
夏知鸢整理好情绪,笑了一下,酒窝重新挂在了脸上。
“再见。”
说完,她也不去管身上的灰尘,只是简单地捋了下飘逸的长发,便向不远处的一辆路虎走去。
沈匀霁拿着书包,愣愣地站在原地。
江渡岳转身,低下眼看着沈匀霁,道:“今天还能补课吗?”
沈匀霁抬眸,微挑的眼尾有些发红。
“能。”
江渡岳看着她,想了一下,道:“那去我家吧,我有很多长袖,上完课我送你回来。”
沈匀霁没有拒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将自己的手臂藏在书包下面,静静地站在路边等江渡岳把车开过来。
等待的这片刻功夫让沈匀霁觉得漫长而又不真实。
强烈的日光让她觉得有些眩晕。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瞥见了手臂上的伤疤。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在自然的光线下看这些蜿蜒的痕迹,皱巴巴的皮肤像是捏在一团的蚯蚓,心里不禁泛起阵阵恶心。
刚才夏知鸢的一句“救命恩人”,让她又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个下午。
她也曾救过一个人。
当时为了寻找失联的爸爸,她冲进了火势冲天的大楼。
楼道里浓烟滚滚,她几乎被熏得睁不开眼。
可当她用爸爸给的备用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她没有看到爸爸的踪影,而角落的柜子旁,正倚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喂,上车啊。”
江渡岳按了下喇叭,强行将沈匀霁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沈匀霁微微一颤,似乎被吓了一跳。
“刚才叫你你都不理我。”
江渡岳说着,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嗯,走神了。”
沈匀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呼呼的空调风瞬间将室外的燥热一扫而空,没一会儿就降到了恰好的温度。
气氛很安静,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沈匀霁偷偷瞄了眼江渡岳,他侧颜的轮廓清晰冷峻,碎发散在额前,除了遮不住白色的纱布,他和平常看上去并没有区别。
“这样没事吗?”
沈匀霁突然开口。
“嗯?”
江渡岳瞥了她一眼。
沈匀霁犹疑半刻,道:“她……说她救过你的命,你这样对她好吗?”
江渡岳一愣,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你这人怎么对别人都那么善良啊,能不能对我也仁慈点?”
“……”
江渡岳顿了下,道:“他们都说是她救了我,但我不信。”
他弓样的眉睫带着些许不屑,道:“就当我狼心狗肺吧。”
沈匀霁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只好说:“好吧。”
江渡岳眉毛一跳,道:“什么好吧,你真觉得我没良心啊?”
说着他敲了敲方向盘,好像在说,没良心还带你回家换衣服啊?
“……有良心。”
俗话说拿人手短,今天江渡岳也算帮了她,那她嘴也软一下吧。
“叮咚”
随着电梯提示音的响起,沈匀霁再次来到了江渡岳的家门口。
“进来吧。”
沈匀霁跟着江渡岳进了屋,简单地扫了一眼,便觉得和之前有些不同。
“茶几呢?”
江渡岳摸了下鼻子,道:“不好用,扔了。”
“那我们在哪里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