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一心喜欢他，又是第一次开窍，便一头扎了进去，十头牛都拉不回，四处打听他的事情。
后来爹爹说他没有喜欢的人，突然有一天卢夫人竟然亲自上门来提亲。”
“那时候你很开心。”，裴澄静点出来。
裴澄碧嘴角笑容隐去，她低头扣着手指道：
“对，我得偿所愿怎么会不开心，可我现在想来，恐怕只有我一人开心，卢懈并非如此。
婚后的时候我偶然听他与卢夫人争吵，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卢懈是被迫娶我，他家中人趁他不在时候，自作主张替他提亲，最后事于至此他才勉强点头。”
听到最后，裴澄静也算是明白了，裴澄碧是镇国公嫡长女，配普通宗室子弟都算委屈，就不要说范阳卢氏了，是因为他们的不正当起意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而卢懈古板，被迫成亲顶多有尊重，并没有情爱，可他的尊重会消磨掉裴澄碧的热情。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天空又变回了碧蓝如洗的模样。
裴澄碧轻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也不想再等了，期盼别人回头傻透了。而且我也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付出了代价，说实话这三年多我无一日真正开怀。”
裴澄静摇头不认同这句话：“你没有错，喜欢是没有错的，况且也不是你强迫了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连自己的事情都能让别人越俎代庖。”
裴澄静这般说完后，眼神看向走廊尽头立着的那个人。
“你说呢？卢懈。”
如果他能自己做主，即便是到了最后关头，敢负荆请罪上门讲清楚。
裴家的人不是不讲理，哪怕是看在他曾经的救命之恩，不会多加为难他。
而裴澄碧同样也不是死缠烂打的女孩，哪怕再难过，也不会做出强迫他人的事情。
这件事有他一大半的责任。
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裴澄静更是满眼的不待见。
很早前就站在那里的卢懈听见了全部，他着玄色圆领袍，腰间挂着一枚和田玉佩，身上不见一起皱褶，为人看起来一丝不苟。
他拿着油纸伞，如外面那古井般，多少雨水流入都没有波澜，他的目光从裴澄静t移到裴澄碧脸上。
“我来接夫人回家。”
闻言的裴澄静眉头一扬，转头看向身旁的裴澄碧。
“你要跟他回去吗？”
当然不，裴澄碧瞪她一眼，说什么呢，要回去还准备和离什么。
“等会我们直接转头走，别搭理他，等你成亲后我立马去解决这事。”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经过压低，自然卢懈也能听见。
“我不同意和离。”
这话显然裴澄碧也是听懵了，不同意，他什么意思？！
“卢懈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当初一头热，也不会造成你我都难受的局面，不用担心家中长辈这些，我跟你发誓，不会影响你我两家的任何关系。”
可卢懈似没听见这些话，只坚持说：“我不同意和离。”
第151章 她会是
裴澄碧也被他这样弄出了脾气，她高声道：
“你不同意？你又为什么不同意？”
紧接着她皱着眉又说道：
“还是你是有什么要求？”
“没有，我只不同意和离。”
来回就是这句话，裴澄碧深吸两口气，地点不合适，不适合她冲上去揪着他领子怒吼。
三年都忍过来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忍！
“我们在信里不是说的很清楚，错误的开端，就正确的结束。大家好聚好散吧。”
卢懈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又说了一遍不同意和离，大概是看出裴澄碧的情绪不稳定。
“和离是大事，我希望和夫人好生相谈此事。”
提起这个，裴澄碧又是一阵火大。
“好生相谈？我找过你多少次，次次你都不是在公务就是在公务，这时候你又要来相谈了？我不想谈了。”
说完后，裴澄碧就牵着妹妹扭头就走，裴澄静望着她头发丝都沾着怒气，又回头看了卢懈。
他正准备跟上两人，旁边的亲信上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脸色很不好看。
这人是真有意思。
手上还提着五味斋的擂茶酥，是裴澄碧出嫁前最喜欢的糕点，她经常信里抱怨五味斋怎么还没开到范阳。
明明不像是真不喜欢裴澄碧，但为人又木讷寡言，而且吐出的每一句话都是踩着裴澄碧的情绪雷点。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真是忍够了。”，裴澄碧说完后又默念三遍，自找的，自找的，自找的。
也许是自己失败的婚事，让她开始担心妹妹日后过的不舒心怎么办，皇家可不是说和离的地方。
想要对着裴澄静说几句，可她回头一想，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只会给弯弯徒增烦恼。
裴澄静看着她多变的脸色，以为是还在为了卢懈而心烦意乱，忍俊不禁调侃道：
“不想和离就算了，凑合凑合过。”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怎么才过一会就变了话。”，裴澄碧双眼睁大，指责她变卦太快。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也没人提前说这两人或许拿的是追妻火葬场的剧本啊。
“哼，善变。”
深夜。
东宫门外站着三个戴着斗笠的人。
“侯爷，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拒绝我们的求见。”，说话的正是白日参加宴会的云侯夫人。
“且等着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云侯爷目光沉沉，心中却也是拿不定主意。
他看向旁边从回家就只说过一句话的云芳。
只能叹道儿女都是债。
这时清风出来说道：“侯爷，夫人请跟我来，殿下现在得空。”
云侯爷沉默拱手，“有劳了。”
清风错开身，“分内之事。”
他轻掠过云芳，只希望她能不要再惹怒殿下，不然云侯府只会衰败更快。
三人轻声到了大厅中，巫澜坐在上首，他在独弈。
“老臣，臣妇叩见太子殿下。”
“给侯爷，夫人赐座。”，巫澜放下棋子。
等两人都坐下后，巫澜轻敲棋子道：“深夜前来，想必不是跟本宫叙家常。”
云侯爷默了默，“是为我这不成器的女儿白日弄出的事情毁了宴会，前来给殿下致歉。”
巫澜看着椅背，他眼眸幽深，神色居高临下。
云侯爷夫妇被看的起了冷汗。
这个年轻储君不是花架子，且年少就凶名在外，谋略，兵事，御下之道都是翘楚。
“芳儿愣着做什么！”，云侯爷轻声说道，惊醒了痴痴看着巫澜的云芳。
他漏夜前来是因为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女儿浑浑噩噩，她整日滴水未进，只求着带她去一趟东宫，否则死不瞑目。
听她生了死志，吓坏了侯爷夫妇，最终还是叹息答应了。
云芳轻移莲步想要靠近巫澜，又被那冷漠的眼神逼退。
“是我无状，惹出了麻烦，还请殿下恕罪。”
过了许久。
“本宫一时想不清楚，你是想让我恕哪一桩罪？”
元云芳猛地抬头，黑纱抖动间她唇嗫喏片刻，“臣女不明白殿下所言。”
巫澜懒散敲着棋子，索性闲来无事，“怂恿探花李元谨谋杀未婚妻，给太子妃制造麻烦。设局裴妍对太子妃不利。昨日又对太子妃出言不逊，妄图谋害她。”
他说着，言语间戾气浮现，期间棋子的声音划过棋盘发出尖锐之声。
裴澄静某些时候太过独，她遇事依旧喜欢独自解决，从不肯来多麻烦他几分。
云侯夫妇听的心惊胆战，他们只知其一，却不知道还有其他！
“芳儿！太子殿下所言可是真的？你真的做下这些荒唐事？！”
云芳本还留着期许，她没有回复爹娘的质问，而是直起身道：
“她还不是太子妃！”
“她会是。”，巫澜丢开棋子。
“侯爷还是带她回去好好醒醒脑子，枉费你们冒着得罪巫离的风险来东宫，她却满心想着些无边无际的蠢事。”
这些话让云侯夫人头昏脑胀，这个女儿变得让她无比陌生！
她到底什么时候由名满京城的贵女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云侯爷同样更加失望，他内心嘁嘁，霖儿去世，云芳不想着和爹娘相互扶持，却选择一头扎进去了镜中月，水中花的河中。
这个女儿他是白疼数年！
夫妇两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们互相搀扶着。
云侯爷弯了弯身躯说道：“老臣自知她犯下大错，但还请看在她终要嫁入嘉王府，往后再也不会冒犯到裴家姑娘。
回去后我会立即上书，告老还乡，以求能弥补一二。”
与镇国公府世代簪缨不同，云家的侯爷之称乃是他年轻时候戎马一生打拼下来，唯一的儿子云霖死了，爵位会被收回，云家自然会没落，是必定结局。
这也是为什么贤贵妃看不上云家的最终原因，根基太浅，毫无助力。
云侯爷辞去官职，云芳再也不是侯府大小姐，就如同没了娘家，一个没有娘家支持的王妃，前路黑暗。
对于骄傲的她来说，不死胜死。
说完他就想拉着云芳立马回去安心待嫁，免惹得杀身之祸。
可云芳怎么会同意，她好不容易来了。
云芳挣脱开，她从心口处急急拿出一方手帕。
“太子殿下，您还记得这块手帕，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我跌倒后，您递给我止血用。”
今日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巫澜止住她的话。
“难道你要说是因为一块帕子就爱上本宫。”
“是，臣女当时……”
只听见巫澜又说：“就算是个太监递给你，你也会爱上他？”
云芳脸白了下去，当然不会。
第152章 成亲成亲成亲
七月八号，宜嫁娶。
从天还没有露出鱼肚白开始，朱雀街就开始人潮拥挤，许多百姓都想占据好位置，一睹镇国公府二小姐的出嫁风采。
镇国公府内更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婢女们紧张有序的做好各种准备，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主家有天大喜事，她们这些下人们也跟着沾喜气，这个月的月银给她们翻了三倍发放呢。
梧桐院中更是人挤人，到处都是张贴火红喜字，龙凤窗花。
“哎呀，那对玉如意多宝鸳鸯项圈在哪里？错了，错了，不是这个项圈。”
裴澄碧推开面前小丫鬟递过来的项圈，她左右转圈找，急得满头大汗。
而这边琥珀正在严阵以待的捧着凤冠，风铃则目不转睛盯着裴澄静，同时想着有没有遗漏未周全的地方。
“嬷嬷，小姐旁边的掩鬓歪了，让我将它扶正可好。”
当了一早上摆件的裴澄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儿，还能抽空安抚下这两个心态炸了的婢女。
“不要这么紧张，风铃我晚上要吃什锦虾仁馄饨。”
在场的人听见后都一顿，这时罗素款款而来，她手上捧着喜果。
她放在裴澄静手中，摁了摁她手浅浅说道：
“这个等会不要吃，要是吃了你未来三年没财运。”
正准备进嘴的裴澄静：好狠的女人，好狠的警告。
“欧阳倩和溪溪还没来？”，她们是她的至交好友，今天就算是腿断了，都得爬来送她出嫁。
恰好门外就传来了两人的声音。
“来了来了，可不敢误了你的吉时，怕你以后天天治我们罪。”
欧阳倩随手抓了一把松子，望着裴澄t静大为震惊说道：
“乖乖，你真的是裴弯弯？真的不是她表妹裴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百花杀？”
裴澄静被她的夸张表演无语住，她冷酷无情指挥说：
“够了，溪溪把她拖出去跟旺财拴在一起看门。”
“遵命！皇嫂。我这就拖她去。”，巫溪立马去拖欧阳倩，琥珀风铃都低头偷笑，一时间紧张气氛被冲淡了许多。
升级皇嫂的裴澄静：“……”
罗素一如既往稳重，她笑后接着左看右看，拿起金笔，替她补了补描金花钿。
“倩倩也没说错，现在的弯弯真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光滑的铜镜中，裴澄静姿容绝色，眼眸韶光流转，嫣红口脂薄涂，螺黛绘眉，满城繁花在此刻黯然失色。
她身着宛若天边红霞，流光溢彩凤凰嫁衣，外罩极柔薄的绯色苏绣纱衣。
拦腰束勾龙描凤南珠腰带，嫁衣延伸至垂落脚畔，裙摆延长拖拽三尺许，勾勒出曼妙身姿，成云成霞光。
闻言裴澄静转头握住罗素柔荑，深情款款注视她：
“小娘子，既然这样，不如你现在抢亲，我们立马私奔！”
罗素面带笑容，抽出手然后张口道：“那上次浮生楼的饭钱先还我。”
“下次一定。”，裴澄静立马松手，翻脸比翻书还快。
终于，外面吹妆鼓声再三响起，提示新娘子该出门去往东宫了。
嬷嬷将盖头放上去，她不由的抽了抽嘴角，这位太子妃的女工真是很难说。
裴澄静被人搀扶着出门，院门外站着几位全福夫人。
她们都是夫妻恩爱，子女双全，德行称赞的诰命夫人。
丞相府夫人拿着檀梳，吟诵着祝词。
嘉礼初成，良缘缔结。
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
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琴瑟永偕，清辉不减。
……
从出门开始，周围数不清的吉祥话不要钱的蹦出来。
裴澄静被一路搀扶着上了花轿，她的心跳随着步数开始增加跳动频率，只有从此刻开始，才意识到她真的要嫁人了。
轿子停住，裴见景背起了她，他稳重步伐，“受了委屈还是可以找父兄，我们是家人。”
裴澄静嗯了一声，她透过盖头摇晃间，余光看见了好友们祝福望着她。
而裴擒和裴澄碧摸着眼尾处，久久没有动作。
她想，这真是一场美好的回忆。
“到了，弯弯为兄就送你到这了。”
裴澄静已经准备好了渡过踏火盆等一系列步骤。
突然周围一静，她的手落入了温暖宽大手掌中。
“表哥？”，她试探道。
“嗯。”，他回道。
裴澄静握着喜果纳闷了许久，这个步骤他就要出场了？
她怀疑的很对，这一步巫澜还没到出来的时候，是他打破了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