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这里沈妍就开始计划这件事。
说起来沈妍认识王武还是源于一场意外,那天沈妍路过天桥下,正好看到穿着简朴的王武举了个牌子筹钱。
王武的女儿得了白血病,为了救女儿,王武和妻子把房子还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但是住院和治疗的费用太过昂贵,对于他们这种平常人家来说就像一个填不满的窟窿,走投无路王武才不得不这样做。
有不少人捐了款,也有不少人觉得王武是骗子,编了个故事来骗钱。
是真是假沈妍并不在意,恰好她不缺钱,恰好王武需要钱。
就这样沈妍找上了王武,二百万买从妘和沈丞的命,一开始王武听到沈妍让自己去害人并没有同意。
王武不同意,沈妍自然也不好为难,只是给王武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他事后反悔随时可以来找自己。
就在沈妍以为王武不会来找她的时候,接到了王武给她打来的电话,答应了她提出的条件。
杀人本就违背伦理道德,一向安分守己的王武怕自己到时候狠不下心,事先喝了不少酒给自己壮胆。
天色渐渐暗下来,窗外的路灯悉数亮起,简欲逢站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微驼背的身上,显得整个人有些颓废。
听着电话另一端的陈黎给他汇报着:“九爷,从小姐车祸的事情和老宅那边没有关系。”
简欲逢撩起眼皮,淡漠的视线透过玻璃窗定格在窗外某一处,嗓音沙哑:“警局那边审的怎么样了?”
陈黎:“王武承认自己醉酒驾驶,也接受了判决。”
这件事和老宅那边没关系也不能说明就是一场意外,简欲逢狭长的双眸微眯,张了张嘴:“继续查。”
短暂的通话结束,走廊陷入一片寂静。
简欲逢望向今晚窗外格外圆的月亮,呢喃了句:阿妘,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那天简欲逢在重症监护室外站了一整夜,他想的是当时从妘会不会很疼,会不会害怕,陈黎给他发过来从妘事发的视频,他都没敢点开去看,他怕看了之后自己会失控。
眼看天色不早了,柳兰芝来接沈丞回家,沈丞还是想和简欲逢打声招呼再回去,知道简欲逢不会走太远,所以沈丞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他。
在沈丞印象里简欲逢是个漫不经心的人,现在看到简欲逢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车速太快两人根本来不及躲避,如果不是从妘第一时间推开他,或许今天躺在里面的会是他们两个人。
这几天沈丞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是从妘当时没有把他推开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陷入深深地愧疚之中,他宁愿躺在里面的是自己。
沈丞步伐沉重走过去,虽然这几天他都会来,却没跟简欲逢讲过几句话。
“对不起。”沈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话里带着哭腔,“如果那天从妘没有陪我去买颜料,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简欲逢闻声扫向垂着头自责的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缓缓开口:“沈丞,阿妘当时会推开你,就没想过要怪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阿妘醒了也不会想看到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沈丞没想到简欲逢会安慰自己,明明他看上去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从妘醒来也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样黯然的模样。”沈丞并不擅长安慰人,“我先回去了。”
简欲逢手上一空,在原地愣了半晌,回过神时沈丞早就不见了踪影。
第94章我在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是从妘昏迷后的第三个星期,目前从妘已经脱离危险期,被转去了VIP病房。
简欲逢怕从妘醒来后嫌弃自己这副狼狈模样,算着她要醒来的日子,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像往常一样。
按照柏彦之先前说的苏醒期已经过去,从妘还是处于昏迷的状态。
简欲逢从最开始抱有希望逐渐情绪消沉,他又开始像之前那样变得有些邋遢,胡渣冒出来都懒得刮。
过了苏醒期从妘还没有醒来,其他人都面带愁容,唯独沈妍心里格外得意又高兴。
只是看到简欲逢颓丧的样子,沈妍竟觉得有些心疼,不过这都是他自找的。
眼看着从妘昏迷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醒来,井笙担心问:“九爷,为什么阿妘到现在都还没醒?你之前不是说两到三周阿妘就会醒过来吗?”
要是放平时井笙断然不敢去质问简欲逢,特殊时期她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对于井笙的问题,简欲逢选择了沉默,他比任何人都想从妘能早日醒过来。
“你怎么不说话?阿妘到底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井笙迟迟没有等到简欲逢的回答,没了耐性,“好,我去问医生。”
怀鹤年说:“九哥,笙笙也是担心嫂子,你别放在心上。”
简欲逢垂下眉眼,平淡的“嗯”了声:“你们都先回去吧,阿妘需要休息。”
怀鹤年和顾絮岐两人相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顾絮岐无声叹了口气:“你说嫂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作为兄弟我看到九哥那样心里是真难受。”
怀鹤年又何尝不是,一边是简欲逢一边是井笙,只希望从妘能早日醒过来。
两人准备去柏彦之那里找井笙时,就迎面看她失魂落魄走过来。
怀鹤年面色担忧的走上前,扶住步子有些发虚的女人,轻声问:“笙笙,怎么了?”
井笙抬眸望向怀鹤年,再也忍不住双手掩面悲伤的哭了起来,抽噎道:“柏院长说阿妘的苏醒时间是两到三周,但也有t可能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
顿时怀鹤年和顾絮岐明白了那天为什么简欲逢一副低落的神情,他只告诉了井笙从妘两到三周会醒来,并没有提及后面从妘可能短时间内醒不过来的事。
想必简欲逢心里也是希望从妘能在两到三周内醒过来,可惜世事无常。
沉寂的病房里,简欲逢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病床旁,视线落在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人,从中午一直坐到傍晚,又从傍晚坐到晚上十二点,就这样一直看着,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晚上病房的灯关了,所有人都睡了,没有人会再来打扰他们。
在夜的笼罩下,简欲逢卸下了自己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轻轻握着从妘有些微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在所有人眼里或许是从妘离不开简欲逢,实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简欲逢已经知道自己离不开从妘了。
是从妘的出现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感觉,体会到家不再只是一个居住的场所,而是一个温暖又温馨的地方。
是从妘的出现让他懂得了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时常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觉得自己工作太忙没有太多时间去陪从妘,觉得很亏欠从妘。
因为他的家世,还让从妘受了不少委屈。
或许从妘是在跟他赌气,所以到现在才不会醒过来。
简欲逢眼底泛红,嗓音沙哑:“阿妘,你已经睡了这么久还没有睡够吗?”
“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阿妘就算是在生我的气,也不要以这种方式好不好?”
回应他的是沉默的空气,简欲逢长这么大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深夜,让外人望而生畏的男人眼尾处滑落了一滴眼泪。
从妘觉得手指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心里莫名很难受,长长的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
病房内的光线不是很明朗,却足够看清男人的轮廓。
“简欲逢。”从妘声音发虚的叫着他的名字。
在听到从妘喊自己名字时,简欲逢有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是在他感觉到从妘的手动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不迭打开病房的灯。
在看到从妘真的醒过来后,简欲逢先前颓废的眉眼间此刻是化不开的笑意,他嘴里一遍一遍念着:“阿妘,阿妘。”
从妘耐心回应着他:“我在。”
简欲逢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又顾忌怕触碰到她的伤口,伸出去的双手停在半空中,对于从妘突然醒来,他高兴的有点过于不知所措,像个毛头小子。
现在的简欲逢有些不同于往常的滑稽,反倒让从妘觉得有点可爱。
想起什么,简欲逢大半夜让陈黎把还在睡梦中的柏彦之带来医院。
给从妘检查完将近凌晨四点,柏彦之说从妘恢复的很好,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饮食方面要低盐低脂。
针对柏彦之说的注意事项,简欲逢都默默记在心里。
陈黎看到从妘醒来,打心里高兴。
相比前一阵消沉的简欲逢,陈黎还是觉得以前那个云淡风轻的简欲逢看上去更顺眼些。
按照简欲逢的吩咐,陈黎又把柏彦之给送了回去。
等人都走了后,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简欲逢担心她刚醒就这样折腾,不禁问:“阿妘,你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从妘的视线落在他冒出的胡渣,一路上移落在他眼底明显的黑眼圈。
简欲逢虽然是笑着,却给她一种他很疲惫的感觉,他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瞥见他这样紧张自己,想起她最开始醒来觉得指尖有些湿意,从妘双眸满是心疼,抿了抿唇:“简欲逢,我昏迷多长时间了?”
“29天。”简欲逢想也不想回答,从妘昏迷的这二十九天里,每一天都在期盼着她能醒来。
好在从妘现在醒了过来,让他觉得这二十九天的等待是值得的。
从妘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她轻声问:“那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第95章人模人样
简欲逢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只要从妘能好好的,他就别无所求了,随意道:“我就是最近有些失眠。”
从妘也没有拆穿他,对视上他柔和的视线,缓缓开口:“简欲逢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简欲逢微微颔首,张了张嘴:“阿妘,以后不要再吓我了。”
这种差点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不会了。”从妘半开玩笑说,“你的黑眼圈太丑了,你现在好好睡一觉,早点把我帅气的男朋友还回来。”
听到从妘以关心的方式来打趣他,简欲逢扯了扯嘴角,同样的话语回道:“你也要好好休息,早点把我健健康康的阿妘还回来。”
两人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不约而同地笑容。
病房里还有一张空床,再有两三个小时天明,这两三个小时里简欲逢睡得并不踏实,他怕一觉醒来发现是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从妘醒了过来,还会跟他开玩笑。
好在这一切不是梦。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窗外干枯的树枝冒出了生机勃勃的嫩芽。
沈丞一如往常给简欲逢送饭过来,当然这也是柳兰芝的一片心意。
不同于往常的是,沈丞每次推开门都能看到简欲逢坐在病床旁守着从妘,今天沈丞推开门看到的却是简欲逢和从妘在那里聊天,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早上没睡醒。
还是从妘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沈丞,笑说:“沈丞你怎么不过来?”
沈丞手里拎着饭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人,磕绊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从妘看沈丞呆呆站在那儿,抿唇轻笑:“今天。”
简欲逢扫向沈丞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在从妘昏迷的这些日子他看的出沈丞年纪虽然不大,但心事却很重,也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关心从妘。
沈丞几步路走到跟前,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放,话里带着掩不住的高兴,不忘问:“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沈丞关心的唠叨,从妘眉眼温和,轻声宽慰道:“没有,医生说我恢复的很好。”
得知从妘恢复的很好沈丞也就放心了,没多久井笙他们得知从妘醒来的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看到从妘有说有笑的靠在病床上,井笙激动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喜极而泣道:“阿妘,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竟然狠心睡这么长时间。”
从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神色柔和说:“是我不好,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井笙带着哭腔,“你下次不能再这样吓我了,不对,呸呸呸,没有下次。”
众人都被井笙滑稽的模样给逗笑了,从妘眉眼微弯,伸手替她轻轻拭去了脸上的眼泪。
顾絮岐调侃说:“嫂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久没见过九哥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了。”
碍于从妘醒来简欲逢心里高兴,这才没跟顾絮岐一般计较。
毕竟简欲逢在从妘醒来之前都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形象,不过反倒有种颓废忧郁的气质。
顿时,病房内又是一阵欢笑,从妘侧脸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一身黑色运动装,胡渣刮了,看上去比昨晚她醒来见到他的第一眼要好很多,就是黑眼圈还是很明显。
简欲逢发现她在打量自己,打趣道:“阿妘是在嫌弃我?”
从妘笑说:“怎么会。”
井笙看到两人在讲悄悄话,玩笑说:“我们都还在这呢,你俩就不能等我们走了再说。”
柏济难得认同井笙:“就是,把我们晾在这儿说悄悄话。”
在知道了从妘的男朋友就是简欲逢后,柏济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原以为简欲逢不是真心对从妘,不过在从妘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简欲逢是怎么亲力亲为照顾从妘的他都看在眼里,觉得最开始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从妘看向柏济,想起年前自己还说找个时间把简欲逢介绍给他认识,那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识。
从妘语调放缓:“柏济,你都知道了?”
柏济点了点头。
井笙插话道:“是我告诉他的。”
“这位是柏济,我的好朋友。”从妘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这位是简欲逢,我的男朋友。”
对于简欲逢主动对他伸出手,柏济忙不迭回握上去。
简欲逢这样的大人物,他可不敢怠慢。
从妘刚醒来,他们也没好过多打扰,没一会儿便都走了。
只有两人在的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简欲逢坐在病床边,体贴询问:“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累,我没那么娇气。”从妘不由失笑,觉得简欲逢对她有点太过谨慎了些。
简欲逢眼底t划过一抹柔意,张了张嘴:“在我这里阿妘可以娇气。”
从妘微怔,眸光微闪,勾唇笑说:“那你帮我削个苹果吧。”
“好。”简欲逢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在果盘里挑了一个品相不错的苹果,慢条斯理削着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