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司女仵作——月漠【完结】
时间:2024-05-11 17:22:42

  荆风华说:“胡说八道。”
  姜云心就不乐意了:“那你来说说,是为什么?”
  荆风华给姜云心科普:“人将一个一碗水端平,神仙也将一个一碗水端平。如果这块大石头也是一个神的话,肯定不能厚此薄彼。这里的祭品和那里的祭品不一样,只能说明,他们对祭品的需求不一样。”
  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荆风华蹲下身,也不忌讳那是祭拜用的,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
  姜云心也拿起一盘看了看,然后说:“我知道了。”
  众人都看她。
  姜云心道:“这两碟糕点都是特别甜腻的那种,如果非要说区别,他要祭拜的这个神,特别喜欢吃甜食。或者,这是个女神。”
  其实想弄清楚很简单,薛东扬正跟着刘友,直接抓起来问就是了。
  但是那样就打草惊蛇了,刘友只有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才可能做的更多。
  而且,还有另一个呢?
  刘友的地里,有一具尸体。
  还有另一个人的地里,也有一具尸体。
  刘友来了,另一个人呢,会来吗?
  就在荆风华和姜云心研究祭品,龙桥带着差役研究大石头,考虑要不要把这块石头整个撬起来看一看的时候,另一个人,果然也来了。
  另一个人叫做邹安邦,他和刘友一样,带了一个竹篮。
  众人又躲了起来。
  只见邹安邦先进了山神庙,一套常规祭拜流程之后,走了出来。
  然后他在大石头前面跪下,磕头。
  然后打开了放在一边的篮子。
  很意外的,他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件衣服来。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将衣服点着。
  他也半夜来祭拜大石头,但是给大石头烧了一件衣服。
  这都是什么毛病?
  方明宴这下不躲了,走了出来,众人都走了出来。
  邹安邦都吓傻了。
  他怎么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大半夜的,是人是鬼?
  火把点起,照亮一片,邹安邦终于认出来方明宴。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第103章 稻草人,挖出来
  衣服没烧完,火就被灭了。
  差役抖了抖,将衣服在月色下摊开,这是一件女装。
  姜云心看了看,肯定地说:“还是新的。”
  一件崭新的女式的裙子。
  邹安邦家里的条件也只是一般,他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没有烧的这件质量好。
  方明宴拿着衣服:“邹安邦,为什么要烧衣服?”
  邹安邦刚刚回过神来,眼睛乱转:“就是就是随便烧烧。”
  方明宴冷笑一声:“随便烧烧?半夜三更,走一个时辰的山路,到山神庙里来,随便烧一件裙子?”
  邹安邦说不出话来。
  方明宴道:“我虽然不是你们本地官员,但是你们的岳老爷也得听我的。今天这件事情,你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有理由怀疑,死在你的地里的尸体和你有关。”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邹安邦慌忙摇头又摇手:“大人我是冤枉的,死人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方明宴不在乎这件事情跟他有没有关系,但是他一定要邹安邦一个合理的解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算他不是凶手,这件反常的事也一定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发生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说不定就有联系。
  但是邹安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明宴悠悠道:“你知道吗?刘友就在你前面刚刚走。”
  邹安邦恍惚了一下,有些意外又不是太意外。
  方明宴说:“他到这里来做的事情和你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你们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我可以问你,也可以问他,谁先说出来,就有从轻发落的理由。谁后说出来,那就罪加一等。”
  邹安邦吓得连忙说:“大人,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和刘永,这事情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方明宴道:“有关系还是没关系,我自会判断。你只要如实说出就可以了。”
  邹安邦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和刘友,我们是来祭拜一个人的。”
  “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邹安邦说:“我只知道,这个人和我太爷爷是一辈的。”
  这一下就扯得远了,但是姜云心立刻想到了在村子里和那个老人家聊天的时候,说起的时间。
  五十年前,村子里出了一件怪事,有些田地忽然寸草不生。
  如果掐着时间算的话,大概就是邹安邦太爷爷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个年代的人平均寿命短,生孩子早。十六七岁就结婚生子是非常正常的现象,算起来到现在也有四代人了。
  邹安邦道:“太爷爷告诉我爷爷,我爷爷告诉我爹,我爹又告诉我。他说曾经我们家的田里也出过奇怪的事情。如果以后再出现的话,准备上一些祭品,来山神庙的对面祭奠这块石头就可以了。”
  姜云心准确地找出了问题所在:“你们要祭拜的这个人是个女人。”
  邹安邦点头:“是。”
  方明宴问:“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邹安邦道:“我爹没告诉我。他说只要叫她三婶就好了。”
  听起来还沾亲带故的。
  方明宴说:“这是你家亲戚?”
  “应该不是吧。”邹安邦也搞不清:“我们家没听说有这样一个亲戚啊,不过也不好说,也许是以前闹过什么矛盾,以前是亲戚,后来不联系了,也有可能。”
  但总不能即是他的亲戚,也是刘友的亲戚吧,他们两家从来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
  看着邹安邦一问三不知的脸,众人有些郁闷。
  龙桥忍不住道:“你就没好奇过,没问过你爹?”
  “我问了。”邹安邦说:“可是他也不知道。”
  “那你没问问你爷爷。”
  “我爷爷也不知道呀。”邹安邦坦白地叫人想揍他:“而且我懂事的时候,我爷爷已经过世了。”
  所以现在这情况就是知情者都已不在,你就算把邹安邦和刘友都打死,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两人的祖辈都已经过世,只有父亲在,如此看来父亲也不知此事。两人的父亲如今也只是四十几岁。算起来五十年前,确实还没有出生。
  方明宴沉吟片刻,说了一个字:“挖。”
  既然不知道这块大石头底下埋的是什么人,挖开看看就好了。
  邹安邦连忙拦住:“大人大人,你冷静点,这不是打扰逝者清静吗?
  “我也不想扰逝者清静。”方明宴道:“但是她现在扰我清静,我就必须把这事情查清楚。而且你就不好奇?”
  “我是很好奇,但是我爹说绝对不能问,问了要倒霉的。”
  “哦。”方明宴来了兴趣:“如何倒霉?”
  这一点邹安邦又说不清了。
  而且还加了一句:“我不知道,我爹也不知道。”
  姜云心此刻非常希望邹安邦的爹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特别有好奇心的人。如果是那样,也不至于现在的邹安邦一问三不知。
  方明宴很快就不纠结了:“既然不知就让开。”
  挖别人祖坟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但是这个地方他不是一个祖坟。
  他不但没有人认领,甚至于根本就不是一个坟。谁的亲人过世,也不会随便找一个地方,埋在大石头边上,连个碑也没有。
  看起来就是死得不明不白,不敢叫人知道的那种。
  要不然的话,刘友和邹安邦又何必半夜起来祭拜?
  他们刚才问了,半夜祭拜,这也是太爷爷传下来的规矩。要说这里面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那真是谁都不信。
  五十年过去了。
  就算是装在密封性极好的棺材里,现在尸体也早已成了一具白骨,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恐怕没那么容易。但是从骸骨上也能看出一些,比如说她的死因。
  根据邹安邦的描述,五十年前他们家的地出过问题之后,太爷爷到山神庙里来了一趟。
  回去之后,问题就解决了。
  如今地又出了问题,他们再到山神庙里来祭拜一趟,回去之后,问题可能也解决了。
  当然这一次的问题和上一次不太一样,不过对他们来说都是撞邪,都是不吉利,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邹安邦很害怕,可是他拦不住方明宴去挖一个坟都没有的大石头。
  方明宴一挥手,几个差役一拥而上。
  虽然没有称手的工具,但他们有力气和经验,很快就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大洞。
  轻轻一推,石头就滚到了一旁,然后继续挖。
  一直挖到了半人深的地方,有差役喊了一声:“有了。”
第104章 稻草人,饿死鬼投胎
  大家凑过去一看,果然在泥土里看见了一截骸骨。
  这一下差役挖得更有劲儿了,粗笨的工具也舍弃了不用,免得把骸骨挖坏。
  半个时辰之后,整具骸骨都被从地下起了出来。
  拼图大师姜云心戴着随身携带的手套,一根一根的将这些骨头拼出人形来。
  “确实是一个女人。”姜云心一边拼一边说:“从骸骨看三十来岁的样子,生育过,而且……”
  姜云心顿了一下。
  “骸骨上有明显的外伤痕迹。”姜云心说:“骸骨的前胸后背断了四根骨头,左腿小腿也断了。还有左手前臂,还有颈部的骨头。”
  姜云心越说,大家想象的画面就越惨烈。
  方明宴站在一边,看她拿来拿去的那些骨头:“你的意思是,这具尸体是被人打死的?”
  “对,有这个可能,而且这个可能很大。”姜云心说:“从骸骨损伤的切面看,这些都是死前的伤。像是被人乱棍打死,死得非常惨烈的那种。”
  一个人胳膊断了,腿断了,这也就罢了。前胸后背也断了,颈骨头也断了,她肯定活不下去。必死无疑。
  别说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在她那个医学更先进的年代,也不行。
  方明宴转头看着邹安邦:“该不会是你太爷爷与人合伙,打死了一个人,所以心里不安,害怕受到天谴报复,才让你前来祭拜吧。”
  邹安邦一脸空白,张了张嘴。
  他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确实不知道。
  顿了顿,邹安邦忙问:“大人,要是真的,那我会被牵连吗?”
  这一下方明宴真的被问住了。
  因为邹安邦考虑的很有道理,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他家的先人做的,都已经过了三代人了,这是第四代了,无论是杀人偿命,还是父债子还,好像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方明宴沉吟了一下:“先把事情查清楚吧。”
  他不想吓唬邹安邦,但现在的情况有一点说不通。
  凶手如果是来报仇的,为什么要杀别人放在这两家的田里?直接把这两人杀了,不就好了。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要放在这两家的田里。
  左右都说不通。
  天渐渐亮了,众人收敛了骸骨回村。
  姜云心和荆风华走在后面,姜云心放慢了脚步,扯了扯荆风华的袖子。
  荆风华明白,也放慢了脚步。
  山中没有大路,都是曲折小路,大部分地方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所以十几人的队伍,成了蜿蜒的一长条。
  太阳升起来了,有这么多人在,林子里也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也没人特别关注姜云心走在哪里。
  走着走着,两人就都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荆风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包裹,里面有两块糖饼。
  面粉裹了黑芝麻糖馅的,掰开以后,糖馅像是流汁一样粘稠,香喷喷,晶晶亮。
  姜云心咽了一下口水,接过来,藏在袖子里,一边走,一边啃。
  这真不能怪她。
  这本是打算昨天晚上做干粮的,但是昨晚上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方明宴给抓了。后来一直忙一直忙,忙了一夜,又是刨坟又是验骸骨的,一直也没闲下来。
  昨天跑了一天,还爬了半天山,都是体力活儿。
  所以姜云心真的饿了。
  但是这里这么多人,都没提出来要吃,她也不好意思吃,只好偷偷摸摸的啃一啃饼。
  可惜,还没等姜云心把饼啃完,方明宴想起个事情来,一回头:“小姜。”
  姜云心听见有人喊猛的一抬头,嘴上还有亮晶晶的芝麻,便看见方明宴站在面前了。
  姜云心眨眨眼,第一个反应是去看荆风华。
  两个人尴尬,总比一个人尴尬,要稍微少尴尬一点。
  可是万万没想到,荆风华吃的快,三两口已经吃完了,连点渣滓都没剩下,嘴都已经擦干净了,现在装作无辜和茫然,和大家一起看她。
  姜云心简直想把剩下的糊荆风华一身。
  但是她忍住了。
  姜云心默念一遍,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然后姜云心淡定道:“大人怎么了?”
  说完,姜云心把剩下的一口饼塞进嘴里,嚼一嚼往下咽,然后……噎住了。
  饼这个东西,干啃不喝汤,真的太噎死人。
  然后她喝了好几口水,才把饼咽了下去。
  真可怜。
  等姜云心好容易顺过气来,方明宴才说话。
  “昨天晚上没吃?”
  姜云心点点头。
  方明宴说:“怎么没说一声?”
  姜云心叹口气:“大家都没吃,我也不好意思吃独食。”
  虽然我是个姑娘家,但是大人都和手下同甘共苦,我岂能搞特殊?
  然后,她就看见大家都同情的看着她和荆风华。
  姜云心的心里,涌上一个不祥的预感。
  “小姜和荆师爷,你们也真是的,昨天晚上没吃晚饭也不说。”龙桥说:“我们进山的早,在山神庙烤了一只野猪,还煮了鱼汤,下了鱼汤面……”
  姜云心和荆风华都惊呆了。
  “烤肉没吃完还剩不少,就在山神庙后面架着……你们要早说,热热就能吃啊,那野猪肉可香了,比伙房里的猪肉好吃。”
  姜云心和荆风华两人仿佛山中的两尊石像,被风吹一下,就会一片一片,消散在风中。
  方明宴看着姜云心懊恼的样子,使劲儿的咬了咬后槽牙,这才忍住想要笑的冲动。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笑。
  姜云心已经在爆发的边缘,稍微一笑,就得炸。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