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司女仵作——月漠【完结】
时间:2024-05-11 17:22:42

  “咳咳……”方明宴咳了两声,淡定道:“是我的问题,也没想起来问一声。”
  确实没想起来,因为昨天姜云心他们过去山神庙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他们都已经吃完大半个时辰了,所以理所当然觉得姜云心和荆风华也已经吃过了。
  接着便是一个人接着一个人,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一件比一件炸裂。
  根本就没空想这一出。
  方明宴怕小姑娘面子薄,脸上挂不住,因此便给了个台阶。
  万万没想到,姜云心顺着台阶不下,反而顺杆子往上爬。
  “大人,没事我不怪你。”姜云心顺着道:“咱们再打一只野猪,带回去吃吧。”
  野猪,想想应该就好吃。
第105章 稻草人,鬼打墙
  姜云心的目光坦荡荡,让方明宴感觉自己要是不说好,那简直是天理不容,丧心病狂。
  皇帝不差饿兵,刑狱司里,不应该有一个饿死鬼。
  于是方明宴点了点头。
  姜云心很高兴。
  果然压力这种东西,要给对方。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要对方压力大了,自己的压力自然就小了。
  然后姜云心问:“大人,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啊?”
  方明宴顿了一下,叹口气:“一时想不起来了,走吧,想起来再说”
  刚才好像是有一件事情要跟姜云心说的,但是这一打岔,忘了。
  大人年纪轻轻,怎么记性不好呢?
  姜云心关切的说:“等回了刑狱司,让伙房多做几顿猪脑,给大人补补脑。”
  方明宴觉得自己不但要补脑,还要补补心,被姜云心气的心梗。
  然后荆风华就把姜云心拉走了。
  这姑娘咋这么虎呢,你虽然资历比我老一点,但也是个新人啊。
  众人回了村。
  龙桥落后了一步,他带着两个差役进了林子,去打野猪去了。
  野猪也不是那么好抓,主要是不一定能碰上,要是能碰上的话,那肯定不在话下。
  薛东扬也将先一步回去的刘友给带来了。
  刘友和邹安邦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坐吧。”方明宴道:“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两人一起看方明宴。
  方明宴道:“根据你们说的,清晨起来,就在自家的地里,看见站在田里的稻草人?”
  两人一起点头。
  “好。”方明宴说:“你们跟我出来。”
  方明宴将两人带到了院子里,拿出了之前固定稻草人的棍子,然后又抬出了一具尸体。
  “来。”方明宴说:“你们把尸体按照当时的样子还原给我看。”
  两人傻了。
  刘友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方明宴说:“这是我给你们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实话实说,有些事情可以商量。但是如果你们说了假话,欺骗了本官,就是另一回事了。”
  两个人明显的紧张起来。
  方明宴也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们。
  刘友犹豫着蹲了下去,想要拿起地上的绳子。
  估计他们自己都没想明白,尸体绑在棍子上,插进那么浅的深度,是绝对站不起来的。
  但是他的手刚刚碰到绳子,邹安邦咚的一声就跪下了。
  邹安邦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方明宴微微一笑:“很好,你进来说吧。”
  说着方明宴转身往房间里走,邹安邦连忙跟了上去。
  这下刘友就懵了,他拿着绳子,不知如何是好。
  方明宴即将进门的时候,转头跟他说了一句:“你接着绑吧。你今天要是能把稻草人绑成你看见的样子就罢了,若是不能,你会后悔的。”
  方明宴带着邹安邦进了门,就将门关上了。
  刘友这会儿也后悔了,他觉得自己能扛一会儿。可是他不知道邹安邦会说什么。
  一个秘密,两个人都不说,那也就罢了。如果一个人说了,另一个人就会变得没有价值。
  现在他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等到邹安邦把什么都说了,到时候他再想说,也没有用了。
  如果这件事本来是死罪,两个人都是一条命,那么邹安邦这么一说,可能就会变成他一条半命,邹安邦一半的命。
  活罪虽然难免,这死罪说不定就逃了。
  这么一想,刘友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可是方明宴连门都已经关上了,站在外面的薛东扬冷冷的看着他,好像他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刘友心里咯噔了一声,他不敢冲进去找方明宴,但是快步走到了薛东扬面前。
  “大哥,不不不,大人,我有话要说。”
  薛东扬淡淡的看着他:“有什么话,等他说完你再说吧。”
  “不不不。”刘友连忙说:“我要说,我不能等他说完再说。”
  刘友这会儿脑子里的水都倒完了,一片清醒。
  等邹安邦说完,就未必有他说话的余地了。
  薛东扬心里好笑,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勉为其难道:“行吧,那你就说吧。正好等你说完了进去,和邹安邦说的对一对,看你们说的一样不一样。”
  刘友连连点头。
  事情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从最开始的两个人在农田里发现了稻草人藏有死尸开始,这件事就是假的。
  刘友说:“死尸确实是我发现的,但是不是在稻草人里。”
  薛东扬奇道:“那在哪里?”
  刘友叹口气。
  刘友说:“第一个受害者是死在我家里的,但不是我杀的,真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那天半夜,我听着外头有动静,还以为进了贼。就出去看一眼。结果就看见堂屋里躺着一个人,我点亮油灯一看,是个死人。”
  薛东扬忍不住道:“你没去报官?”
  看见死人不报官,却把他扛到自家的田里去,是什么毛病?
  “我本来是要去报官的,我爹也让我赶紧去报官,可是我离开家门没多久,就遇到了怪事。”
  “什么怪事?”
  “我走不出去。”刘友压低声音说:“您说奇怪不奇怪,我好像是被困在了屋子周围一样,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这就奇了怪了,不止薛东扬,一旁凑热闹的姜云心等人都听的好奇起来。
  薛东扬想了想:“具体是怎么走不出去?”
  刘友说:“因为是半夜,外面很黑,我拿了个灯笼就出去了。可是我刚一出去,就来了一阵风,灯笼就灭了。然后我回房把灯笼点亮,再出去,又来一阵风,灯笼又灭了。”
  刘友说起那日的事情,只觉得一阵恐怖。
  “没办法,我只好就这么出去了,想着反正这条路是走惯的,就算不打灯笼我也认识,可是我在黑暗中走啊走,走了半天,还以为以为走出去很远,一看前面一个屋子,竟然就是我家。”
  刘友想到那天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茫然。
  那天晚上,他想了各种办法,怎么都走不出去。
  一直到,流浪汉的出现。
  就是叫藏泽的那个死者,经过姜云心得出的验尸结论,不是自杀,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我把死尸放进稻草人里,这是藏泽的提议?”刘友说:“在我崩溃的蹲在路边的时候,藏泽出现了,并且他神秘的说,他都看见了。”
  众人顿时站直。
  薛东扬追问道:“看见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藏泽没说。”刘友说:“他说,我是没有办法把柳安康带出去的,他可以帮我。”
  “他为什么帮你?”
  “不知道,当时我已经吓傻了。”刘友说:“一听说有人能把尸体弄走,我简直恨不得跪下来给他磕头。”
  于是,藏泽就把第一具死者的尸体带走了。
  只是刘友万万没想到,是带到了他的地里,身上还盖上了稻草。
  等他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去地里的时候来。
  没办法,为了让人不怀疑他,只好瞎说一气。
  好在这事情太诡异了,倒是没人怀疑他。
  岳县尉来了之后,也没有怀疑他,反倒是不知道为什么,怀疑上了藏泽。
  但是刘友既没有落井下石的机会,也没有给藏泽洗白的机会,因为藏泽被抓之后,他根本就没见着人。藏泽也没有把他供出来,就死了。
  姜云心低声对荆风华说:“我现在觉得,藏泽很可能不是单纯的屈打成招,而是杀人灭口。”
  荆风华点了点头。
  这时候,房间门开了。
第105章 稻草人,状纸
  方明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邹安邦。
  邹安邦的经历和刘友基本相似,也是一觉睡到半夜被吵醒,出门一看,堂屋中间躺着一具尸体。
  这真是飞来横祸。
  他的第一个想法也是赶紧报官,正好,岳县尉就在村里处理刘友地里的稻草人事件。
  邹安邦和刘友不同的是,他没有碰见鬼打墙,而是非常顺利地找到了岳县尉,向岳县尉说明了情况。
  岳县尉并没有怀疑凶手是邹安邦。
  但是,岳县尉却做了一件让邹安邦看不明白的事情,他将第二个死者徐文康的尸体,让人搬到了邹安邦的田里。
  于是这事情就变成了开头的模样。
  岳县尉匆匆忙忙去了京城,找上了刑狱司,说大同村出了诡异的案件,请求帮助。
  于是,不明所以的方明宴就跟着来了,开始调查此案。
  薛东扬感慨道:“我算明白为什么这案子这么奇怪了,他奇怪就奇怪在,每个人都有隐瞒,没有一个人说了真话。”
  每一个活人,都在说谎。
  每一个死人,身上都有秘密。
  那这个案子,能不扑朔迷离吗?
  就在姜云心等着看方明宴怎么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候,方明宴简单明了地道:“把岳县尉叫来。”
  方明宴想得很简单。
  不是有人在说谎吗?
  不知道的人,也就罢了。知道的人,一个县尉,难道我还要拐弯抹角,费尽心思地去对付吗?
  没有这个必要。
  在方明宴看来,岳县尉和邹安邦,刘友,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疑问就抓起来问,不说?刑狱司里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想让你说,你就得说。
  薛东扬当下就带着人去找岳县尉。
  过了一会儿,薛东扬就带着岳县尉回来了。
  岳县尉开始还不知道方明宴找他做什么,可是当他看见刘友和邹安邦,又看见邹安邦看他的眼神的时候,突然背后一凉。
  岳县尉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果然不能轻信别人。
  方明宴也不似之前,还跟岳县尉客气几句,而是直接道:“岳县尉,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
  岳县尉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方明宴打断了他。
  “你只有一次机会。”方明宴说:“之前我们合作过,我办事的方法,岳县尉是知道的,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岳县尉缓缓点头。
  真的,知道。
  方明宴能成为刑狱司提刑司,那可不是靠春风化雨,温柔体贴。这家伙只是平时喜欢伪装成一个低调温和的公子哥罢了,真要是凶起来,冷血得很。
  “看在你我曾经共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方明宴道:“岳县尉,为何隐瞒?”
  岳县尉缓缓上前,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双手递给方明宴。
  方明宴接过一看,这竟然是一份状纸。
  岳县尉说:“大人请看。”
  方明宴很快看完了,将状纸递给身边的人。
  姜云心凑过去看,这竟然是一份,为五十年前的案子喊冤的状纸。
  五十年前,有兄弟好友五人,一起在外谋生,占山为王,干的是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的勾当。
  他们说好,若是赚了钱就五人平分。
  若是这笔钱,有人出力特别多,或者是主导的功劳,就独得一半,剩下的钱,其他四人再分。
  可是谁不爱钱呢?
  有一次,他们得了一大笔钱。
  这笔生意,老四出力最多,按约定该独得一半,但是因为这笔钱实在太多,若是能平分的话,足够下半辈子花费,就可以金盆洗手,从此不用再过担惊受怕,刀头舔血的生活了。
  于是老四洋洋得意,盘算着分完钱之后,就可以回到家乡,和刚有了身孕的妻子平静地过下半生。
  但是其他几个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动了杀心。
  他们盘算着,若是没有老四分这一半,这笔钱给他们几个平分,那就不少,他们也不必再做拦路打劫的勾当,可以衣锦还乡了。
  财帛动人心,虽然是多年兄弟,但是几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他们有什么兄弟义气?
  于是四人商量好计策之后,就把老四给弄死了。
  没有什么好犹豫内疚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十分满意。
  那问题是,老四已经成亲了,有个媳妇。
  老四的媳妇也是江湖中人,老四如珍如宝,并不在山寨中生活,而是生活在县城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姑娘。
  但是姑娘,并不简单。
  这状纸,就是文中的老四,这个叫做申弘量的人的重孙申博所写。
  而他的祖母,就是老四申弘量的媳妇,叫做曾夜南,是一个用毒高手。
  申博状纸中写道:“祖母为祖父报仇,生下爷爷之后,来到四人所在大同村。本想查清真相,却被骗至山神庙杀害。爷爷,父亲,自幼体弱,不能远行。血海深仇,今日有我。”
  “当初四人,今日留后,有刘友,邹安邦,徐文康,柳安康。父债子还,理所当然,若大人能秉公执法,以命偿命,感激不尽。若是不能,我便亲取。”
  这前面还是一封状纸,后面,简直就是挑衅。
  众人看完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五十年前,竟然是如此事情。
  方明宴道:“这份状纸你是如何得到?”
  岳县尉道:“就在柳安康被害前一夜,有人送去给我的。”
  岳县尉估计吓坏了。
  方明宴皱眉道:“即便如此,为何不对我明说?”
  这拐弯抹角,是什么原因?
  岳县尉苦笑:“大人恕罪,因为这事情实在太过诡异,下官害怕实话实说大人不信。所以想着,将事情说得离奇古怪一些,大人才会更加尽心。”
  方明宴呵呵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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