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吃得下？”
贺飞心里几乎呕血，“那可是嘉靖年的五彩盖罐，别说五百，就是一千，一倒手都有得挣！”
他又看向山虎，想说几句吧，可碍于关系不到位，没资格说，一张大饼脸气得都发青了。
顾金水跟山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贺飞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
顾金水拍拍贺飞肩膀，“如果你请我们吃一顿饭，我们就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好奇心趋势，别说一顿饭，就是两顿饭贺飞也答应。
他直接请了两人去附近的小饭馆，叫了豆浆、包子、油条、烧饼。
顾金水喝了半碗豆浆，吃了两个烧饼，这才给贺飞解惑：“那东西是假的。”
“咳咳咳。”
贺飞才喝一口豆浆，险些没被呛死。
他一抹嘴，抬头瞪眼看着顾金水：“假的？！不可能，我看得真真的，那底上的大明嘉靖年制百分百是真的。”
第68章 被偷听的第六十八天
提到这儿, 顾金水脸上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咬了一口油条，道：“要不是那底，这东西能瞒得过你们？”
贺飞怔了怔。
他到底是见多识广, 很快反应过来，拍了下大腿, 道：“那底是真的，上面是假的？！”
“对了, ”顾金水点点头，手点了点贺飞，“还算你反应快，就是不知道宋建设他们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那东西昨儿个我就瞧见了, 就底是真的, 要是白日里看一准能看出罐身的釉质粗糙, 那颜色也不对, 透着一股邪气。”
“所以那摊子旁边就一盏煤油灯……”
贺飞一拍手，彻底想明白了, “他大爷的, 这、这，怪不得那老家伙急着走，把那些钱币都匀给你, 感情他是做贼心虚啊！”
顾金水微微一笑。
贺飞看着他, 心里服了三分，但他有个困惑：“既然是假的，你为什么要买呢？”
“我大哥还不是为了帮你。”山虎说道，他个子高, 这饭店里人多得挤不下脚，山虎挨着墙壁那边都有些束手束脚, “我大哥要不是搞出这么一招，你那东西能到手。”
原来如此。
贺飞看着顾金水，心里怪感激的。
他嘴唇蠕动，“那啥，我也没帮你们什么，你这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这……”
他抓抓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金水道：“你要是说这些话就当我没帮你，我也不纯粹是为你，刚才那两人你也看到了，跟我有仇，这算计他们我自己也出一口气。”
“哈哈，顾大哥您了不起，那点儿时间都能把这事安排得明明白白。”贺飞心里对顾金水更加多了几分好感。
这人有本事，脑子还转得快，实在是难得。
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贺飞四处看了一眼，对顾金水道：“顾大哥，您等会儿要是有空，不如去我的招待所，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有件发财的事我想找你们帮手。”
顾金水没多想就答应了。
贺飞的招待所条件不差，屋里居然还有沙发，贺飞给他们倒了水，才说了实情。
他道：“你们来这里这么久了，估计也知道有个华侨在买货吧。”
“听说过。”顾金水说道，接过杯子道了谢。
贺飞道：“那华侨想卖货，我这边也没带多少货来，林家在这地方多少年了也不缺货，不过看在我跟林家关系上，那华侨拜托我买一处房子。”
“买房？”
顾金水呆住了。
他眨巴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买房这事跟古董有什么关系啊。
“对，那老人说了他家祖上就住那老宅，几十年前出国了，老宅也给卖了，现在回国想把房子买回来，可住在那地方的老头不愿意卖，那老头呢是个老教师，就爱什么书画什么的，他说要他卖房也行，但是必须得拿一副名家字画来换。”
贺飞说起这事就头疼，道：“这事本来看着挺难，但偏偏也是巧了，我知道个蔡大爷是我爷爷的朋友，他收藏了一副郑板桥的墨竹图，画是真品，可我那位大爷不缺钱，人就想换物件，这不，我就特地去扫摊，瞧见这么一个虎形枕。”
贺飞把刚才那虎形枕拿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拿干布一点点地掸去上面的泥土。
顾金水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好东西，北宋的，虽然是磁州窑但这也是精品一件，看来那房子是注定落到你手上了。”
他说到这里，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事，道：“这名家字画林家也应该不缺吧，怎么不帮人华侨这忙。”
“嗨。”
贺飞边头也不抬地收拾东西，边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事人林家看不上，小事，那华侨自己也能办了，就是给我个机会，可偏偏事情不凑巧，这事不知被谁给传出去了，那什么宋建设他们也来凑热闹。”
贺飞说到这里，抬起头看顾金水，“现在你能明白我为什么非得把东西搞到手了吧，要是这点儿功劳都叫人给抢了，我这还怎么混啊。”
“那你们家长辈那朋友就也不帮你一把？”
山虎纳闷不解地问道。
贺飞笑道：“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是外行人，有道是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何况那蔡大爷跟我爷爷那都几十年没见了，能套的上交情都算人家念旧情了。你说这几十年不见，别说朋友，就是亲戚那也得变成陌生人了，是不是？”
顾金水一下明白了。
这就是贺飞为什么需要他们帮手的原因。
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搞不定，又怕叫宋建设他们抢了，丢了面子不说还丢了实惠。
想也知道，那房子入手，倒换给那华侨，人华侨肯定少不了好处，纵然挣得不如林家的多，可也至少是能够开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了。
更重要的是搭上那华侨的线，人在国外卖古董，挣的是美金，他们要是能叫华侨欠一份人情，以后这买卖就国内国外都能做了。
想通了事情后。
顾金水问道：“你想我们怎么帮你，这东西你不也买到手了？”
贺飞没得意，虽然说刚才知道那五彩盖罐是假的时，他是乐了半天，但这时候他还是很谨慎的，“我们跟蔡大爷定的日子是三天后，这三天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他们那三人，那俩比较年轻的外行没什么好怕的，就是那老头眼力太尖了，这三天说不定他们还会找到别的好东西。”
“所以你想让我们怎么帮忙？”
顾金水问道。
贺飞早就有所计划。
他早瞧上一个东西，是附近村子里一户人家收的盘子，那盘子贺飞虽然瞧过一眼，但却敢笃定那绝对是唐朝的铜镜。
那做工他记得真真的。
“你怎么就确定那是开门的？”
顾金水问道。
贺飞嘿嘿笑道：“这好说，我爷爷就爱收藏镜子，尤其是唐代的镜子，我家里好几个呢，那几个铜镜我从小看到大，而且那镜子是满背水银，你也知道银背是上品，难得得很。当初我瞧见这镜子我就心动了，可是怕打草惊蛇，所以啊就没买。”
贺飞道：“现在好了，你们要是能帮忙，明天早上咱们就去一趟，把那东西收来，回头这事得到的好处咱们六四分成，我六，你们四，怎样？”
摸着良心说。
贺飞这分成算是很大方了，估计他也瞧着顾金水有本事，脑子又灵，所以才舍得给。
要是换成旁人，别说□□了，想分成都没门，顶多给个几十块跑腿费。
“行，这事你打算怎么来？”
顾金水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他跟山虎这程子只在城里转悠，下乡下转转也好，也开开眼界。
他们俩先前不敢下乡也有个缘故，这一地一方言，西安城里大多数人还是讲普通话的，顶多带点儿口音，可要是下乡去，那保不齐一村就一个方言，这没个人带路，想沟通都未必能沟通得了。
顾金水跟贺飞敲定了时间。
他们三人第二天早早就出门，坐着牛车下村里去了。
这山路颠簸，一路坐过去，别说贺飞这种小胖子，就是山虎这种牛高马大的汉子也熬不住。
一到地方，赶紧下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贺飞跟顾金水边走边商量，他道：“咱们到了地方就说想买点儿粮食，他们家先前我瞧见有人跟买粮食过，然后你装作看上那镜子了，咱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总之，最好还是便宜点儿把东西给买下来。”
“知道了。”
顾金水点点头。
他手插在口袋里，才往前走几步，就又瞧见宋建设一行人了。
那一行人正从一户农家里出来，为首的宋建设手里拿着个像是圆镜的东西正往包里塞。
“诶，怎么又是他们？”
贺飞瞪大眼，他眼睛瞧见那镜子，脸上立刻露出慌乱神色，快跑几步上前去，“又是你们！”
宋建设看到贺飞一行人，脸色先是一黑，然后露出个笑容，“是啊，可不就是我们，你们是来买铜镜的吧，这可不巧，叫我们抢了先。”
“你们！”贺飞气得脸上通红，他皮子白，这生气起来就更明显。
顾金水走上前来，打量他们，瞧见郭朴恨恨地看着他时，笑了下：“怎么？你们三发现东西是假的了。”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宋建设三人就一肚子的气。
昨天早上他们把东西拿回去，还怕叫人瞧见，赶紧回招待所，可谁知道进了招待所，用日头一看，那五彩盖罐的毛病就显露无疑了，即便是梁仁义这种人也看出东西不对头，看着太粗糙，不像是好东西。
郭朴拿出去对着日头仔细一照，罐身跟罐底有清晰衔接痕迹，这分明就是假货。
他险些没气死过去，自己入行这么多年，从没吃过亏，结果今儿个栽在这小年轻手上。
当初要不是顾金水在那边抬价，又做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以郭朴的眼力，只要稍微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东西不对劲。
“先前我们是打眼了，不过这回我们可买到开门货了，唐代铜镜，银背的，金银平脱凤纹铜镜，这可是好东西。”
宋建设露出笑容，故意刺激贺飞，“说起来还得感谢你，要不是那天你在他们家呆了那么老半天，我们也不会想到是他们家里有好东西。”
贺飞气得握紧拳头。
梁仁义道：“怎么？想打人啊，好啊，打啊。你要是不打你不是男人。”
“啊！！”贺飞显然没什么江湖经历，一下就中了激将法，冲过去想打梁仁义。
顾金水赶紧拉住他，“你别冲动，你打了人回头要是进去了，这事就是他们的了。”
他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泼醒了贺飞。
贺飞重重喘着气，手指着宋建设，“行，你们给我等着，老子要是叫你们占到便宜，老子就不姓贺。”
第69章 被偷听的第六十九天
贺飞因为这事气得不轻, 吃饭的时候还叫了酒。
顾金水吃着羊肉泡馍，听着贺飞吐苦水，他吃了一碗, 外面正好进来个汉子，人高马大, 穿着崭新的军大衣，进来后要了两碗羊肉, 直接在对面桌子上霸了一整张桌。
“你听我说话没，那安逸太不是东西了，他带人去铲地皮，带我就醒了, 怎么还把宋建设那伙人给带上, 害得我丢了那铜镜。”
贺飞满腹火气, 见顾金水走神, 心里越发上火。
顾金水冲贺飞摆摆手，下巴冲对面埋头吃羊肉的男人扬了扬下巴, “别说话, 你不就是想要好货吗？”
“怎么，这人你认识，有货？”
一听到有好货, 贺飞顿时来劲了, 酒都醒了三分，顾金水冲他白了一眼，道：“不肯定，但至少比咱们现在出去瞎撞来得强。”
贺飞知道顾金水这人不是爱说大话的人, 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缘故，便低声道：“那要怎么着, 你说我都听你的。”
他做出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
顾金水压根没往心里去，而是道：“这人有些说法，我认识他，他未必认识我，咱们先跟他一阵子，摸摸底细再说。”
“那行。”贺飞连连点头。
顾金水跟山虎低声嘀咕了几句。
山虎点点头，拿起碗来唏哩呼噜地把剩下的羊肉汤倒进碗里，擦了下嘴巴就出去了。
他出去的时候，门口那男人抬头看他一眼，见是陌生人便低下头去。
贺飞心里还纳闷怎么回事呢，但看顾金水低头吃饭也不好再问。
过了一会儿，那男人吃饱了出去，顾金水立刻带着贺飞跟了上去。
贺飞这还是头一回干跟踪的事，有些束手束脚，顾金水笑道：“怎么，紧张啊？”
“谁说我紧张了，我是怕跟丢了人。”
贺飞边盯着前面的背影，边说道。
他眼看前面那男人走快了几步，赶紧追了上去。
顾金水却拉住他，“用不着着急，咱们前面也有人盯着，人丢不了。”
“山、山虎？”贺飞这下反应过来了，他拍了下脑袋，道：“怪不得你让山虎先出去，原来你是打这主意啊！”
贺飞上下打量他，“行，我算是彻底服了你了。”
他们跟了有一段路，从羊肉店一直走，走着走着贺飞就发现不对劲了，这怎么去的地方有些熟悉？
没等贺飞琢磨明白，前面那男人突然转进一个巷子里，贺飞三步并做两步赶紧追上去，顾金水喊都来不及，人就已经进了巷子，没一会儿，巷子里就传来一声痛呼声。
顾金水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进巷子。
巷子里，男人手握成拳，贺飞已经挨了一拳，捂着眼躺在地上，瞧见顾金水来了，立刻跟见到救星似的，“顾哥，帮忙啊！”
“就是你们俩跟的我？”
那男人扭动脖子，眼睛盯着顾金水看，脸上露出狞笑，“就你这小身子板，还敢跟踪我，真是胆子肥啊！”
“你就没觉得我有些眼熟？”顾金水不急不忙，他分明已经瞧见山虎从后面巷子的墙翻过来，却仿佛没看到，神色一点儿变化都不带。
男人愣了愣，上下打量顾金水。
他皱紧眉头，“你是……”
“那二百五，记得不？”顾金水扬了扬下巴。
男人立刻反应过来了，他脸上先是露出慌乱，随后见顾金水孤身一人，地上躺着的那贺飞压根不算数，便冷笑着说道：“怎么着，想拿回钱啊？我可记得我的东西可不是卖给你的。”
“哦，你误会了，我也不是为钱来的，我是为了那鼻烟壶。”
顾金水说道。
山虎已经蹑手蹑脚走进男人了。
但男人毫无察觉，他甚至还笑出声来：“想要鼻烟壶，那简单，回头我给你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