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要的是开门货，那个假货做的那么逼真，只可能是因为有个真品对照着仿作，你要是愿意把那真品卖给我，价钱好商量。”
顾金水扬起手，说道。
男人哈哈大笑，“你倒是聪明，可你想要真品你可找错人了，这种好东西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地上多了一个影子，人已经反应飞快地要回头，却被山虎的手臂勒住喉咙。
这一招锁喉一出，男人挣扎都来不及，两只手抓着山虎的胳膊，脖子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放、放手……”
贺飞瞧着刚才那牛逼轰轰的男人转眼间被山虎勒得像是一只小鸡一样，下巴都要掉了。
他捂着眼，指着男人道：“别放手，好家伙这还是卖假货的，打他就是相当于替天行道。”
顾金水可没那么高的道德素质，何况古董这行打假那打得过来吗？
他看着男人，道：“你也别挣扎了，我兄弟以前跟回回学摔跤的，你要是愿意配合说那东西在哪里，我们放你走还给你十块钱压压惊，要是不愿意，呵呵……”
顾金水笑得那叫一个阴森，再加上山虎配合地勒紧手臂。
男人立刻服软了，连连点头眨眼。
顾金水冲山虎使了个眼神，山虎刚一松手，那男人就立刻往前冲，一头撞向贺飞，嘴里喊道：“救命！！”
贺飞这小胖子刚才一直在看男人笑话，哪里想得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一头槌撞在肚子上，他眼睛都差点儿翻过去。
“什么人，谁敢在老子地盘上撒野？”
旁边老宅里跑出个人，手里拿着那种开山斧。
顾金水才觉出这把声音有些熟悉，就听见男人喊道：“安逸，救命啊，有人要打死你堂哥。”
安逸手里拿着斧头，看着男人，又看了看男人身后巷子里顾金水三人，他的斧头渐渐放下，嘴里叼着的烟掉在地上，“他大爷的，你们这干什么呢？”
……
一刻钟后，众人进了安逸家里喝茶擦药。
男人也就是安心的伤并不重，只是看着厉害，反倒是贺飞又是挨了一拳头，又是挨了一头槌，安逸进屋拿了药酒给他擦身，他还抹着眼泪骂骂咧咧。
“行了行了，别骂了，他大爷也是我大爷。”
安逸踢开地上的碎木头，对贺飞说道，“这谁叫你们盯上我哥，我哥也受了伤，你们这也不吃亏。”
“吃不吃亏的好说，就是这鼻烟壶，得有个说法吧。”
顾金水笑眯眯。
安逸神色一僵，他看向顾金水，心里直骂娘，又忍不住瞪了自己堂哥一眼。
安心缩了缩脖子，神色尴尬。
他辩解道：“我他妈的都跑出北京那边出货了，我没想到人会追来啊。”
“所以说这就是缘分啊。”
顾金水感叹道，“就今天之前，我也没想到能再碰到你，你说，这不是有缘是什么？”
有缘个屁，安心想骂人，但一看顾金水那笑容就心里}得慌，这男人绝对是属于老狐狸的，自己既被人逮住，那没什么话好说。
他道：“想要鼻烟壶就别想了，你们也知道，那鼻烟壶不止二百五，要钱的话，我也没有。”
“安逸，你说这事怎么说呢？”
顾金水没搭理安心，虽然安心是堂哥，但顾金水一看这两人就知道安逸才是那个主事的。
那鼻烟壶的事还得落在他身上。
安逸心里直骂娘，这小子是不早就摸清楚他们底细了。
他咬牙道：“你想要鼻烟壶？”
“对。”顾金水直接点头。
安逸直接道：“你出六百，我给你，现在就给。”
“安逸，你……”安心还要说话，安逸却打断他：“别说了，你卖假被人追到家里来，咱们还能说什么。”
安逸看向顾金水，道：“只希望你给我兄弟留条路，这事别捅出去。”
安心嘴巴张了张，到底说不出话来。
顾金水懒得理会他们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点点头，“这事到我这里就打住。”
“那行。”安逸进了后面一屋子。
贺飞瞧瞧安心，又瞧瞧屋里的东西，这屋子里乱糟糟，四面墙壁都有一面架子，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诸如胶水、泥土、甚至还有猪血，猪油。
叫人看了都疑惑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了，你们就是那个安家！”
贺飞突然反应过来，拍着大腿说道，安逸这时候正好拿着个东西进来，听见这话，神色有些尴尬，道：“东西在这里，钱我回头去你们那里拿。”
“行，你放心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金水满口答应下来，扯了扯贺飞的袖子，站起身来道：“我们今天来的匆忙，也没带东西，你们可别见怪，下次请你们吃饭。”
安逸扯了扯唇角，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很显然，人家并不欢迎他们。
顾金水也能理解，他拉着兴冲冲的贺飞跟山虎出去，贺飞嘴里还低声抱怨，“你怎么不让我问问他们家是不是那个安家呢？”
“哪个安家？”顾金水打开包裹着鼻烟壶的布，仔细观察，这琥珀鼻烟壶那叫一个精致，外身金黄，质地细腻，雕工鬼斧神工，可谓是螺狮壳里做道场。
先前那个假货看着还行，可若是跟这真品放在一起，便是外行也能看出问题来了。
“哟，好东西啊，怪不得安逸跟死了爹一样。”
贺飞先赞了一声好，然后介绍到：“这安家就是清朝开始就靠做假货发家致富的，他们家的手艺活那叫一个精细，但凡造假，便是琉璃厂的大掌柜们也未必能看出问题来，赶着民国那会儿好像是得罪了个军阀，他们家就销声匿迹了，我还以为安家人死绝了还是没做这行当了，想不到还有人呢。”
他说到这里，四处看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没瞧见他们那屋里的东西吗？那些就是作假用的材料，我敢保证他们家的假货肯定不少！”
第70章 被偷听的第七十天
安逸是不是安家人, 是不是在造假，顾金水还真不在乎。
说白了，他们就是萍水相逢一路人, 要不是碰巧叫那个安心倒霉撞到顾金水，又赶上顾金水他们需要尖货, 顾金水都懒得搭理他。
得了这东西，贺飞一下神采飞扬了, 走路能说会唱了，吃饭的时候也不碎碎叨叨了。
等到了跟蔡老先生约定的日子，贺飞带着顾金水他们过去，先跟老爷子亮了东西。
蔡老先生一看到琥珀鼻烟壶, 那眼睛就跟猫似的, 一下亮了, “蔡爷爷, 您看这东西怎么样，还成吧？”贺飞还要装一下谦虚。
蔡老先生乐呵呵地摸着胡须, 把玩着手里的鼻烟壶, 点头道：“贺飞你出息了，你爷爷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哎哟喂，您这抬举晚辈了, 晚辈这就是运气好, 赶上朋友愿意帮忙。”贺飞虽然虚荣好面子，可却没把功劳归自己，而是指了指顾金水：“这都是我这朋友帮的忙。”
蔡老先生看了眼顾金水，笑道：“这小伙子长得倒是不赖, 结婚了没？”
贺飞：“……”
怎么着，之前就不问我, 瞧见人长得好就问这个。
顾金水笑道：“结了，孩子都有了。”
“哦，那挺好，小飞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去后也该找对象了。”蔡老先生念叨道。
贺飞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在家要被催婚，出来还得被催婚，他赶紧说道：“蔡爷爷，您放心，回去我就就去相亲，您先说您这东西满不满意？”
“满意，当然是满意。”
蔡老先生爱不释手，他拿了个小盒子装鼻烟壶，然后把旁边的匣子递给贺飞，“行了，贺飞，就先给你了。”
“慢着！”
门外传来宋建设等人着急的声音。
宋建设跑进屋里，瞧了眼顾金水，然后对蔡老先生道：“蔡老，您先前可答应过我们看过我们的东西再做决定，我们这都还没拿东西出来呢。”
蔡老先生笑呵呵，语气却不由分说：“这就不必了吧，我看你们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
“怎么不可能？”郭朴信心十足，看向梁仁义，“把咱们的铜镜拿出来，给蔡老瞧一瞧。”
梁仁义赶紧拉开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面已经擦拭过的铜镜，那铜镜前日看的时候还是灰扑扑的，后面的纹路也难以看清，这几日估计是郭朴他修整过，捧出来的时候镜面如水，镜背后的金银平脱凤纹也十分大气，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些分量的好东西。
蔡老先生看了一眼，咦了一声，他接过手，左看看右看看，点头道：“好，确实是唐代的铜镜，有眼力。”
宋建设脸上顿时止不住笑容。
但蔡老先生却把东西还给了他，捏着胡须摇头道：“可惜他们给我选的是琥珀鼻烟壶，你们也知道琥珀鼻烟壶难得，这铜镜错过了还可以再找，这等品相的琥珀鼻烟壶一旦错过，却是未必能再见一次。”
“琥珀鼻烟壶？”
宋建设心惊，狐疑地看向顾金水。
他对蔡老先生道：“蔡老，您可看准了那是真品，别是塑胶做的。”
顾金水低笑了一声。
蔡老先生哈哈大笑，拿起盒子打开，献宝似的给众人瞧，“你们瞧吧，这等光泽能是塑胶做的，这要是塑胶做的鼻烟壶，那老子就认栽。”
宋建设眼珠子几乎都要黏在那鼻烟壶上面了。
他脑袋嗡地一下，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这鼻烟壶分明跟他打眼买的假货很相似，可宋建设却能看出这东西不同凡响。
怎么会？
“这东西怎么会到你们手上？”宋建设怀疑地盯着顾金水。
他显然默认是顾金水把东西弄到手的。
要不说，最了解你的往往就是你对手呢。
顾金水笑道：“说来你不信，这真是捡的，路上碰见的。”
“路上碰见的，你再给我碰一次试试看啊。”
宋建设话语里带着火药味。
任凭谁以为自己已经赢了，结果却被死对头反超，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行啊，你们给我演示下怎么买到这铜镜，我就给你们演示我们怎么拿到这鼻烟壶。”
顾金水双手抱胸，扬起下巴，眉头挑起，痞气十足。
“好了，这回算我们输了。”
郭朴盯了顾金水一眼，道：“不过你们也别太得意，咱们都是同行，有的是时候交手。”
“那可感情好，我等着。”
顾金水可不怕这种话，他在道上混跟人打架的时候，这老东西还不知道在哪里窝着呢。
得了郑板桥的画，房子到手就容易多了。
那栋老宅是位于东关正街附近，顾金水先前还没来过，这回是头一次来，只是走了一圈他都大开眼界，这座老宅其实更应该称为别墅。
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即便是几十年没仔细打理，那股子豪阔的气息依旧撵不去。
山虎下巴更是都要掉地上了。
他惊叹道：“刚才走的那老头看着干巴巴的，没想到住这么好的房子啊，他们家以前是资本家？”
贺飞虽然也很惊艳，但他装得好，咳嗽一声，在官帽椅上坐下，道：“哪能啊，这老头就是个看门的，这房子以前倒真是个资本家的，石凤翔你们认识不？”
顾金水跟山虎都摇头。
这两人都早早不读书，何况石凤翔这名字一听就有些年代了，一般人哪里能知道。
贺飞顿时得意地跟他们科普起这石凤翔是谁了，以前西安这边的地头蛇，大华纺织厂，大华面粉厂都是他们家给开的。
更重要的是这人跟黄金荣、老蒋关系匪浅，尤其是老蒋，两人还是儿女亲家。
“不是吧，那这么说那华侨是石家后人了？”
顾金水问道。
贺飞皱了下眉头：“这我倒是不知道，那华侨也没说自己姓什么，只说自己叫汤姆。”
“汤姆，这什么鬼名字？”
山虎摇头道：“这名字还没我的名字好听呢。”
贺飞笑道：“你管人家名字好不好听，反正咱们回头把房子卖给那汤姆，挣到的钱咱们六四分了就行，人家给的可是美金呢，回头去黑市一换，又能挣一笔。”
如今国内都是让华侨，外国人把钱兑换成外汇券来消费，不允许直接用美金，可民间不少人却见猎心喜，反而哄抬起美金来，黑市里面用美金换钱可比外汇券换的钱多。
山虎一听这话，脸上也露出期盼神色。
顾金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那汤姆？”
“就明天吧。”贺飞摸摸下巴道：“那汤姆正忙着跟林家买东西，估计咱们这点儿小事人都不放眼里。”
“那行，那这事交给你了。”
顾金水没犹豫就点头了。
这事好不容易办完，就等着拿钱，甭管是顾金水还是山虎都有些兴奋。
顾金水带了山虎下馆子，吃着吃着旁边就来人了，他还以为是别人想拼桌，等来人出声，他才抬起头来，“是你啊，有事吗？”
梁仁义那脸皮叫一个厚，先前还跟顾金水抢东西呢，现在却笑嘻嘻地坐下，“妹夫，你怎么这么见外啊，非得我有事才能找你啊？”
“你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顾金水可没打算给梁仁义好脸，这混蛋坑了他媳妇这么多年，又在他们家骗吃骗喝，现在还捞过界，他没把他腿打断已经是看在亲戚情分上了。
“妹夫，我有事，不过这事对我来说是大事，对你来说却是小事。”
梁仁义把拇指跟食指捏在一起，“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小忙，让我们去那老宅住几天？”
“啥老宅？”
顾金水搅和着碗里的面，疑惑地看着梁仁义。
梁仁义道：“就那华侨要的老宅啊，行不行，你们先别急着给那华侨，让我们去里面看看，开开眼界，我们不白让你帮忙，给钱。”
梁仁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就往顾金水兜里塞。
顾金水忙拉住他的手：“可别，咱们打住，你这闹什么鬼呢，这事你别找我，这忙我帮不了。”
“不是，我好歹也是你大舅子，你就这么冷漠？”
梁仁义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金水，站起身来控诉道：“就这么点儿小忙，又不是让你干什么，你都不帮，你这还是亲戚吗？”
他的嗓门不小，周围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一个个脸上带着兴味的神色，显然是想看热闹。
顾金水拉下脸，拍了下桌子，“老子给你脸了是吧，你一个赌鬼把家里房子自行车全卖了，你还要我借钱给你，大舅哥，你别赌了，再赌下去我嫂子都要带着孩子跳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