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上位，神色冷漠的帝王，哪怕听到这样惊人的消息，神情依旧淡漠，只是眉眼微冷，放在身侧的手指稍稍收紧，却没用力。
换一位帝王来，听说自己死后一个月，国家就亡了，估计早就按捺不住的暴跳如雷。
但是，陛下没有。
他控制住了！
陛下安慰自己，自十七岁登基至今已有六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安抚半晌，终是失败。
亡国的场面，他真没见过！！！
陛下身侧原本只是略微收紧的手指，猛的抓住了椅子，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重重的咬了咬牙，这才将怒火按下去。
他抬眸看向乖巧跪在那里的小姑娘，心下暗暗猜测：她是从哪里得来这样的消息？
于他和大周，是福，还是祸？
审视的目光，夹杂着冷然的锐利一起，激得顾年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大殿中有些冷。
如今虽然没有地龙，但是有炉子和火盆，皇帝在的地方，怎么会冷呢？
顾年年不解的往外瞄了瞄，吃瓜的小火苗，也控制不住，重新响了起来。
【降温了吗？】
看到这句话，心中藏着震怒的陛下，缓缓的收回了自己极具压迫感的目光。
顾年年的情况不明，陛下觉得，可以养着，万一还能吐出更有用的消息呢？
想到这些，陛下伸了伸手，嗓音沉沉带着霜雪的冷意：“朝霞郡主，先起身。”
顾年年一听，那就是没有自己的事情了？
她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往边上靠了靠，然后乖巧站好。
陛下的怒火不会消失，但是可以转移。
所以，他很快看向了跪在下方的两个人。
晋王因为跪着，没看到后面的字，此时满心茫然，卢河则吓得止不住的颤抖。
他，他看到了什么？？？？
不会还没为女儿做主，自己就先嘎了吧？
就在卢河惊恐不已的时候，陛下饱含冷意的声音响起：“晋王叔许久未进宫，今日前来，可是有事要说？”
顾年年原本还纳闷，屋里怎么又暖了些？
再一听到陛下开口问，她来精神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老实交待，还有活路，隐瞒不说，诛你九族！】
陛下：……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朕也是九族之一呢？
眼皮控制不住的跳了一下，被陛下强行按住了。
晋王当然不想认罪，跪了半天，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情，都是战王府的小郡主，自己胡乱猜测的。
不知道对方得了什么神通，居然还白日显灵了？
不过，顾年年又没有真正的说出来，说不定也没有证据，可能是从哪里听了一嘴，如今就在那里胡说。
所以，认罪？
那不行！
这事儿认下来，晋王府的荣耀怎么办？
就算他是皇帝的叔叔，那也不行啊！
想明白之后，晋王忙笑着开口：“听闻陛下近日公事繁忙，日夜辛劳，臣也是担心陛下龙体，想着进宫劝导一二。”
卢河听完，鼻子都要气歪了。
偏偏，他没有证据啊！
陛下的意思摆明了，是不准备让他们把朝霞郡主头上会显灵的事情说出来。
所以，不能拿这个当证据，那要怎么办？
顾年年听完，也惊呆了。
【我以为，他是进宫坦白的，没想到，猜错了？】
【所以，这是想打亲情牌，提前为自己求一道恩典吗？】
【但是，卢氏的苦谁来替她说啊？】
【不过也是，左右生的都是他的孙子，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来来来，把剧情给我看看，晋王这小儿子，是亲生的吗？】
晋王：？
不是，你有事吗？
我他妈看着像是绿毛龟吗？
但是……
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别扭起来，总觉得小儿子眉眼似乎不太像他。
他心生怀疑的时候，顾年年已经失望的翻到了对应的剧情。
【啊，亲生的，这两兄弟，都是王妃嫡出。】
【也是，一看晋王府小王爷的作风就知道，那庶出弟弟，他也看不上，真让对方碰了自己媳妇，还生了孩子，他怕是能把这些人都杀了！】
【所以，他为什么硬不起来呢？】
【我看看，我看看！】
晋王一看，心里又慌了，声音都惊劈叉了：“陛下万万保重龙体啊！！！”
你要不还是让她住脑吧！
陛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暗含警告。
晋王心跳都像是骤停了一秒似的，呼吸也开始发紧。
旁边的卢河，从前对于这个亲家，碍于身份上的差距，都是敬着供着的。
但是，现在……
妈的，不管了！
想明白之后的卢河咬着牙根问：“我瞧着王爷似有不适，可要唤太医过来瞧瞧？”
听他这样问，晋王黑着脸怒瞪一眼，声音粗重的回：“不用！”
晋王心里骂骂咧咧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看到熟悉的字体，又弹了出来。
【找到啦！】
顾年年找到对应的剧情，还有些兴奋，藏在衣袖里的手，都跟着握成了小拳头。
【小王爷是因为刚通人事的时候，过于好奇，所以玩多了，然后就坏掉了？】
【这么不经造的吗？】
顾年年是真的疑惑不解，还配了一个疑惑猫猫头的表情包。
【怎么就玩多了？】
【哇哦，最高记录，夜御九女！！！】
【这属于皇帝看了都惊叹的程度吧？】
【我记得历史上，最厉害的一位皇帝，是夜御三十女吧？】
【哎？这么一对比，小王爷似乎不太行？】
【但是，成婚前，他就知道自己不行了，还张罗着娶妻纳妾的，这是骗婚啊！！！】
看到这里，顾年年又很生气，想要悄悄的瞪晋王一眼，就发现对方在看她。
顾年年：？
【不是，晋王这啥眼神？趁着我娘不在，想吃人啊？】
这话一弹出来，晋王吓得一缩脖子，上方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也落了下来，这让他直接低下头，只留一点余光，关注着那些字的进度。
陛下看了一出好戏，却也不忘记关怀一下晋王身体：“王叔若是身体不适，一定要说出来，宫里太医随时都在。”
晋王还能说什么？
只能老实的谢恩表示不用。
卢河在一边，牙根都要咬碎了。
原本还以为，晋王看到那些东西之后，能老实的认罪。
结果并没有！
但是这件事情，没有证据，又不能直接开撕。
这让卢河又气又恨，竟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
顾年年距离他们并不远，这口血吐的太突然，以至于她躲闪不及，裙角上都沾上了星星点点。
她也直接被吓住了，好半天之后，这才回过神来。
【天呐！卢大人瞧着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这要是知道，晋王府那小公子，书房的暗格里，还藏着一本睡嫂子日常，不得直接气死？】
晋王：？！
陛下：……！
卢河：……噗！
又一口血吐出来，直接血染朝堂！
第4章 大周亡了
卢河一口老血喷出去老远，但是却坚挺的没有晕倒。
此时的他眼球充血，嘴角身上都挂着淋漓的鲜血，目光却是定定的看着顾年年头上。
这一幕过于血腥，把顾年年惊得顾不上是在御前，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在场一共能看到弹幕的三个人，此时都惊呆了！
晋王万万没想到，那小兔崽子不着调就算了，还他妈亲手写证据？
卢河也没想到，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在他苦于没有证据，没办法撕破脸的时候，小公子贴心的送上来。
虽然这贴心把卢河气得半死，但是先不管那么多，有证据就行！
想明白之后，卢河嗓音嘶哑的吼了一声：“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卢河高吼之后，转过头怒瞪晋王，接着说道：“陛下，晋王府欺人太甚，所行之事，说之辱嘴，听之污耳，简直，简直罔顾人伦，令人发指！”
卢河是真不好意思说，女婿的弟弟睡了自家女儿，还他娘的生了两个孩子！
反正陛下也能看到弹幕，正好省得他多说。
而且这种丑事说出来，他就很有面子吗？
卢河都不敢想，他女儿知道真相以后，可怎么活啊！
晋王此时气恼又心虚，一边在心里骂家里的两个兔崽子，一边头脑风暴，想着怎么为自己脱罪。
毕竟，两个嫡子真折进去了，他晋王府就完了啊！
可惜，陛下根本不给他机会。
还没等他想出来什么，陛下已经冷着脸开口：“去查。”
这就是直接让暗卫出手的意思！
晋王听完，眼睛一闭，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陛下的暗卫出手，如果真有什么事情，那不死也得脱层皮！
卢河听罢，顿觉安心，跪趴在地：“老臣叩谢陛下！”
顾年年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在心里为卢河鼓掌。
【严查严查！几个脑袋，几个九族啊，浪成这样？】
【没想到狗东西居然写睡嫂子日常，这内容也太辣眼睛了吧？】
顾年年一边直呼辣眼睛，一边跃跃欲试的翻看。
【天顺元年正月初九，于兄长闺房与长嫂共赴云雨，甚爽，又来之，再爽，还来，其间，兄长和哑奴守门，思之刺激，再来之。】
哦豁！
不仅有证据，还有证人！
【弟弟睡嫂，兄长守门？我的娘嘞！】
顾年年还是那句话：古人诚会玩！
跟他们一比，现代人都显得保守了。
看到这些文字，卢河几乎目眦欲裂。
心口不住的起伏，卢河强撑着自己别晕过去，省得之后晋王暗箱操作，把证据毁了，那他去哪里说理？
他恨恨的瞪了晋王一眼，又转过头，一脸希冀的看向了陛下。
恰在此时，陛下给了他一个颇具深意的眼神。
那目光从他身上，转到了站在一边的顾年年身上，又落到了对方头顶。
陛下的目光，不过匆匆一瞥，便收了回来。
其中深意，需要卢河这个日常跟在陛下身边，记事整理的中书舍人自行领悟。
陛下是什么意思？
卢河告诉自己暂时别想女儿的事情，悄悄的瞄了陛下一眼，又看了看顾年年头上。
那奇怪的小框框边上，有一个形状同样奇怪的东西。
不看的时候还好，一看就觉得那东西在勾他，想让他把手按上去。
看到这东西，卢河心头隐约有了猜想，他尝试着伸出手，顺从内心的指引，轻轻的按了上去。
顾年年头上已经闪过无数文字，都是晋王府小公子记录的睡嫂子日常。
文字之辣眼睛……
陛下已经转过头不再多看。
卢河戳上了那个形状奇怪的东西之后，耳边突然炸起一道声音，这让他的表情，有一瞬间控制不住的惊恐！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它脏了！】
【该死的晋王府，狗东西，让我看看，他家还有没有别的陈芝麻烂谷子丑闻，扒烂他！】
这些话不仅以文字的形式，显示在顾年年的头上，卢河还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声音乍起的瞬间，卢河是真的感觉到了恐惧！
见他面上惊恐，陛下的目光重新看了过来，带着疑问与审视。
这件事情，不能戳破，不能明说。
卢河很快领悟，默默的捂上了耳朵。
他想，陛下聪慧，想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看着卢河的动作，顾年年头上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
陛下在稍一思考之后，猜到了大概的可能。
然后，他也尝试着伸出了手，戳了一下那个奇怪的东西。
此时的顾年年吃瓜上头之后，忍不住开始反思。
【今天碰上这么大的事儿，我不会被灭口吧？】
【不要啊！我娘不在京城，真被嘎了，也没人知道！】
陛下刚戳完奇怪的小东西（小喇叭），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就传来，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害怕，所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刺得陛下耳朵一疼。
他下意识想抬手，却又及时控制住，转过头看着外表依旧乖巧的小姑娘，心情有些复杂。
从前他真不知道，战王的这个独女，内心世界这么活跃。
战王于大周有功，陛下自然不会轻易的怀疑对方的忠诚。
考虑到小姑娘身体不好，陛下生怕对方有个好歹，不好跟战王交待，很快出声安抚：“是朕考虑不同，惊到朝霞，若是觉得害怕，暂且转过身去吧。”
反正那字，转过身也能看到。
如今还能听到声音呢。
此时场面确实血腥，顾年年想了想之后，并没有直接背对天颜，只稍稍侧了侧身，别过头不再多看。
对于陛下的体贴，顾年年外表乖巧，内心雀跃！
【呜呜，陛下真的是温柔体贴，系统你怎么能说他是亡国之君呢？】
【你看他多温柔啊，所以，他能有错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错的都是宗亲这些拖后腿的狗东西，大周亡国，他们占主因！】
【陛下，我那开疆拓土，守卫江山的武帝陛下，要不你试着下凡，跟人睡睡觉，自己生些孩子？宗亲那些孩子，都不靠谱啊！】
【不然，你尸骨未寒，京城的大门都破了，你这怕是死不瞑目吧？】
陛下：……！
他虽然很想知道亡国原因，还有后续。
但是当件事情，以冰冷冷的文字形式出现之时，陛下又觉得，自己的心被扎的千疮百孔，疼痛至极！
第5章 亩产千斤
卢河此时的样子，委实过于惨烈。
陛下虽然行事狠厉，但是却不会不管老臣死活。
而且，他还需要照顾到顾年年的心情。
毕竟，对方知道的东西，似乎格外的不一样。
特别是亡国这件事情……
想到这些，陛下的心绪就有些起伏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