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杳才想起他兴奋了半天都忘把这好消息告诉老太太了,“能看见一点点。”
“真的?”老太太兴奋的拽着他的胳膊掰着他的眼睛使劲瞅了瞅,“小时候去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这一副药就能看见,那可是个神医啊。”
神医个鬼,那药又苦又臭吃了小半月一点用都没有,反是鬼之泪擦两天就见效了,魏知杳觉得同老太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便点了点头,“是啊,过两天我再去萧山看看吧。”
“对对对,有效果就一定要去,不过不着急,你欢哥马上放假了,等他一路吧。”
她的说欢哥是魏知杳的堂兄,在萧山上学堂的那个,“好啊。”
菜地就在家门口,老太太嘴巴上说着不多,其实也不少,魏知杳视线恢复一些就想帮她干活,霸占着别人的身体,总是要替人孝敬一下老人的,这么大个人总是被人照料着也不好。
他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土里埋着菜苗,魏大郎和魏三郎路过还觉奇怪,“阿杳怎么下地了。”
老太太得意的顺了顺头发,“阿杳的眼睛快好了。”
魏大郎和魏三郎一听她这么也忙凑来往魏知杳跟前晃了晃,两人四脚踩死了十几根辣椒苗,气得老太太又把人给轰了出去。
三个人一块不到半天菜苗就种完了,魏知杳抠着手上的泥准备进屋喝水,远远便瞧见了一个紫色的人影,怀里还抱着个东西,那人瞧见了他忙兴奋的挥手打了个招呼,“魏大仙。”
这个李员外还真是阴魂不散!
魏知杳扭头要进院子,李勋不请自来把怀里的孩子塞到了老太太手中,“魏大仙你先别走啊,我有话同你说呢。”
“又怎么了?”
“县衙派捕快来了你知道吧?”
他一说这个魏知杳就头疼,“你别把我卖了,这赔本的买卖我做得够糟心了。”
“你放心,我没跟他们提,知道你嫌麻烦,我已经给县老爷打过招呼了。”
魏知杳悻悻道:“那我谢谢你啊。”
“先别急着谢,我这儿还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
果然是金主,又来活儿了。
李勋将奶娃娃从老太太手里接过去二话不说又塞到了他怀里,魏知杳低头看了一眼,这是秀娘和胡屠的女儿吧?
对方嘿嘿两声笑,“我夫人……不太喜欢秀娘,这孩子我也不能留在家里,送去别家养总觉得不大放心,你同陆家小哥是对食吧?反正你们也要抱个孩子回去的,不如就养这孩子吧,长大了招个上门女婿给你们养老。”
魏知杳脸都绿了,他看起来像吃多了的人吗?养自己就够费劲了还养个孩子,还得给孩子招个上门女婿?
“小心我叫胡屠削你!”
听他这么一说李勋更激动了,“胡屠还在你身边吗?刚好啊,他们父女可以团聚。”
团聚你大爷的!他这几天因为眼睛的关系心情不错,结果这人非要泼这么一盆冷水,“你赶紧把她带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说着就要把孩子塞回去,这小娃娃被他俩这么一推就醒了张着嘴巴大哭起来,老太太心急如焚忙将人接了过去,“这娃娃长得真好看,又是个女娃娃,不愁嫁人,阿杳留着吧,趁奶奶还能帮你们带几年。”
魏知杳抽了口冷气,什么帮你们啊,他是他,陆白是陆白好吧,他俩就是凑合做个伴而已,没想搞断袖。
“我不要,我这年轻有为的眼睛也快好了,将来是要娶媳妇的,干嘛给别人养女儿!”说这话时陆白刚好挽着衣袖出屋里出来,他顿了顿也没说话,只是低头进了厨房,老太太上前来踢了魏知杳两脚,压低声音道:“这话你同我说说就算了,四郎和你不一样,家里情况好了也不好娶,你这也太伤人了。”
魏知杳扶额,“奶奶,你想太多了吧。”
“再说就算你日后要娶妻,也不妨事的,这孩子又不是你生的,你未来媳妇也犯不着生气。”
这边老太太逼着,屋里胡屠瞪着,魏知杳头疼得很,旁边还有个李勋添油加醋,“魏大仙你放心,我既答应过秀娘会替她照顾孩子,自然也不会撒手不管的,孩子的抚养费我出了,将来成亲我也一手包办,只让她养在你名下,这样行吗?”
魏知杳搓了搓手,“意思是我什么好都没讨到还得带个拖油瓶是吧?”
李勋忙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秀娘这件事你费心了,这就当做是我替他们夫妻付你的酬劳吧。”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第24章 祈君乐(1)
◎你试试看,把你腿打断!◎
魏家子息本就不顺,大堂姐倒是生了两个,可惜是外姓的,姓魏的三个男丁,魏欢以不取得功名是不成家为由拒绝说亲,魏知杳是说不到亲,至于魏夏,太小了说亲有点禽兽。
老太太成天被人夸身子骨硬朗能四世同堂,但迟迟未能如愿,因此还曾多次对魏欢表示着遗憾,闻此大堂哥便更加发愤图强的留在学堂做学问了。
李勋走后,老太太又欢天喜地的凑到了他旁边来问道:“你欢哥传信说明天就回来了,他读书多让他取个名字。”
魏知杳一听就不高兴了,他也是正经本科大学毕业的,怎么就不能取名了,“既是养在我名下的,当然我来取了。”
“那阿杳你取个吧。”
“她是胡屠和秀娘的女儿,那就叫胡蝶吧。”
老太太:“……”
“哦,最好别让胡家村的人知道,那就叫魏胡蝶吧。”
闻言魏胡蝶哭得更厉害了,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转身,“……我去问问四郎吧。”
魏知杳茫然,魏胡蝶怎么了,女孩子名字里带蝶字不是很好吗?他同学里好几个叫x蝶x雨蝶的,他觉得挺好听的啊。
被咨询的陆白端着一碗迷糊糊递到了老太太跟前,“令仪,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老太太一脸茫然:“啥意思?”
“美好的仪态。”
“哦,这个好,这进过宫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后你就叫令仪了哟。”说着抱着魏令仪坐椅子上喂她吃米糊糊了。
魏知杳深受打击,他本来觉得胡蝶带着胡屠的姓,又带个好听的字还常见顺耳很是满意的,结果魏令仪一出,他自行惭愧了,现代的大学生不如古代一太监有学问,太伤人了。
陆白把剩下的米糊糊递给了他,“加了蜂蜜。”
魏知杳拿竹勺子尝了口,味道还可以,想起方才的话他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准备去接,“表哥你放心,我若成亲也一定帮你寻一门亲事。”
陆白把手一缩转身就进屋去了。
魏知杳趴在门框上补救,“我要给你找不到,我也不成亲!我发誓。”
陆白这才扭头看了看他,“你发。”
“恩?”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客气的说我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不用勉强之类的吗?魏知杳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脸上被陆白视线灼烧得厉害只得举手干巴巴的说道:“我魏知杳发誓,如果抛下表哥先成亲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陆白。”他提醒道。
秒懂其意的魏知杳又改口重复:“我魏知杳发誓,如果抛下陆白先成亲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饲养员终于满意的把米糊糊端过来了。吃口饭不容易啊,魏知杳捧着碗坐在旁边,老太太怕他毛手毛脚的碰到了魏令仪还往旁边挪了挪……魏知杳心里苦,陆白来前他是老太太心尖宠,陆白来后他就被挤到了第二,现在还多了这个小祖宗,他已然顺延至第三了。
白捡了个重孙老太太晚上叫大房和三房的一道来吃了饭,顺道把剩下的半只鸡炖了,魏春和魏夏一人一人一只鸡腿剩下就没多少了,魏知杳都只能眼巴巴的喝了两口汤,这一切洛宁看在眼里,睡觉前还笑话了他一顿,魏知杳顺手贴了张禁言符在他脑门上,洛宁一闪一闪的强烈表示不满,魏知杳扯着被子捂住了脑袋,洛宁耗不过,只好灰溜溜的进了伞里。
魏令仪太小了离不开人,光吃米糊也不健康,老太太为此操碎了心提着一篮子鸡蛋去找村里刚生完孩子的妇人喂奶,没了水煮蛋的魏知杳拉着陆白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我的蛋没了!”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不是,我的水煮蛋没了!”
陆白洗了把手,拿出了李勋给补偿银,豪气的说,“去买。”
魏知杳这才舒心了,魏家二爷爷独居在山坳处,山路崎岖不太好走,两人费用了好大劲才寻了过去,老爷子话少听了来意就麻利的给他们往竹篓里铺了草木灰放了满满一背篓,走时还送了一袋子的柿子饼,魏知杳边吃便往回走,陆白又怕他摔了,非得拽着他,这让魏知杳不方便吃东西,两人就掰扯起来了。
说话间正巧有两个灰色的人影路过,他俩站在河边渡桥上,桥窄不好过人,魏知杳自觉的往旁边挪了一些,那灰色的人影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朝他看了过来,魏知杳看不太清楚,只好眯起了眼睛。
“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他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是什么人,倒是陆白悄悄将他往身后挡了一下,这人背着个背篓一甩来还差点把他撞下桥去,心有余悸的魏知杳也不敢说陆白的不是,生怕晚上又没饭吃,只好将不乐意丢给了罪魁祸首,“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张衡。”
这人自报家门后魏知杳就更来气了,原来是他!要不是他胡搞一通,胡屠之事也没那么麻烦了,这家伙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还暗示胡村长等人放火烧院子,太歹毒了。
“哦,我的眼睛是要好了,怎么样,怕以后被我抢了饭碗吗?你放心,我做事是有原则的,恶人的生意我也抢不过,你的饭碗很稳。”
张衡冷笑,“年轻人别把话说得太满,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原则在生存面前都是狗屁。”
“您高寿?”
张衡一愣,“三十五。”
魏知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你也没比我多吃几碗饭。”
老天师张衡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毛孩儿说没多吃几碗饭,心里更是不爽,“那你饭量还不小。”
魏知杳觉得和他输出这种垃圾话太浪费口水,“你说得对,我正好回去吃点饭,告辞!”说完就拍了陆白的肩想走,二人转身时张衡又皱眉搭上了陆白的肩,贴了过来,“我听说你是汶山县人?早年入宫做了太监?”
陆白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有事?”
魏知杳觉得张衡踩人痛脚的本事也太强了,平日他从不在陆白跟前提这两个字,这人偏说得这么大声,分明是故意的,“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教唆人来烧我们这事儿我都没同你计较了,你还要找茬?”
张衡抬着下巴瞥了陆白一眼,“你跟个瞎子浪费时间,还不如来跟了我。”
魏知杳:“???”
“不用。”
“你虽说不能娶妻,但凭这相貌,寻对食还是可以挑一挑的。”
魏知杳脸都绿了,张衡原来好这一口,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挖他的墙角,“你当我是死的吗?”
张衡闻言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别以为你眼睛治好就没事儿了,咱们各凭本事吧。”
这踏马什么玩意儿,魏知杳一句话也不想同他多说,干脆便抬脚踹了过去,渡桥本来就窄,张衡觉得他嘴皮子功夫不差,还在准备反击,冷不丁被魏知杳这么一踹,他退了两步眼看要摔下去,本能的伸手拽住了旁边的徒弟,师徒俩齐刷刷的掉进了河里,噗通一声溅起了水花。
魏知杳顿了顿,他也没想过这效果,这水虽然淹不死人,但早春天冷,也是够酸爽的,还是赶紧跑路吧。“表哥,我们走吧?”
陆白拉着他下了渡桥,河里的人扑腾两下站起身来,“魏瞎子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站住呢!
两人回到魏家后他靠在门口有点虚脱,陆白倒是气息平稳将竹篓放下又给他倒了碗水过来,魏知杳看了他两眼,陆白的脸模糊不清,但张衡的话还在他耳边徘徊,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秀娘记忆力看到的陆白,感叹道:“红颜祸水啊!”
“那我去跟他?”
魏知杳冷笑,“你试试看,把你腿打断!”
跟前的人轻声笑了,“好,不去。”言语间有着说不出的宠溺,魏知杳哆嗦一下清醒了,他是不是疯了,就为这事儿把张衡踹进了河里?搞得他好像在吃醋一样……
“今天天气真不错,我去看看令仪吃饱了没有。”把碗塞回去后他搓了搓手就想走,陆白又将他拉了回去,“敷眼睛。”
“我不敷!又烫又没用,还不如找点活儿弄鬼之泪呢。”
“有用。”陆白执着将他按在太师椅上又固执的拧了帕子要往他眼睛上敷,魏知杳挣扎着不肯,两个人僵持起来,陆白不费吹飞之力的将他两手握住按在了椅子上,一手揪着帕子就放在了他眼上。
这动作显得他太弱了,魏知杳不服气准备再发挥自己的飞毛腿,陆白早有预感先一步抬脚压住了他的腿,这下好了,显得他更弱了,坚决不服输的魏知杳更是激动,“你松开!”
“不行。”
“我要打人了。”
“你试试?”
还真以为他不敢打是吧,他就不信这人一条腿还压得住他半个身子,他曲腿就想把陆白的腿顶开,后者费了点力气,干脆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压得魏知杳两条腿都规矩了,无奈的某人刚想动脖子咬人,身后就想起了一个夸张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作者有话说:
该让他们谈谈恋爱了Orz
第25章 祈君乐(2)
◎敢说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说话这人是魏知杳那没露过脸的堂哥,比他大两岁,如今在萧山念书,十三岁就通过县试成为了童生,虽然童生试不太顺利,但去年好歹是考入了萧山学府,刘氏可得意坏了,他这位堂哥也跟着得意坏了,更加看不上这个同他年纪相仿,却大字不识一个的堂弟。
当然,那都是以前。
同步记忆过后的魏知杳知道魏欢是个什么人,过去他也没少在原主跟前说些文绉绉听不懂的话,原主又小气,说一次气一次,更怨自己看不见。
因为这,魏知杳对魏欢也并不是很期待,昨天老太太说让魏欢给孩子取名他就挺不乐意的,虽然他大经和兼经背不上,但他《周易》背得滚瓜烂熟,数学也还可以,实在斗不过再让陆白上,他早就做好被魏欢刁难的准备了。
结果二人首次交锋成了这场景,魏知杳觉得他和陆白现在的姿势有点不雅,忙推了人坐起身来,“我在敷眼睛,大婶娘没告诉你我眼睛快好了吗?”
魏欢不屑一顾,“送信很贵的,不至于为你这事儿特意给我打招呼。”
“亏你还是读书人,兄友弟恭都不知道?我好歹是你堂弟,眼睛快好了你也不说祝福一下?”
原主说话本就尖酸刻薄,魏欢也没觉得有问题,就是兄友弟恭四个字从魏知杳嘴里说出来怪怪的,他伸手比了两跟手指,“这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