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种田我捉鬼——四姝【完结】
时间:2024-05-13 14:39:20

  魏知杳眼都没眨一下,绿纱女子这才伸手往他眼前挥了挥,“你看不见?”
  他咧嘴笑了笑,“是啊。”不巧他可看得很清楚,眼前这泛着绿光的女子是只鬼。
  女鬼将衣服扯了扯,似有懊恼,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没事,你看不见,姐姐看得见,姐姐带你玩怎样?”说话间又贴了过来,魏知杳退了两步,猛的将伞撑开来,那眼看要扑在他身上的女鬼便退了两步,“这是什么!”
  “没见过?我同你科普一下,这叫摄魂伞。”虽比不得他那把祖传法器,但凑合收了她还是可以的,他转了转伞柄,伞骨上绑着的六角铜铃叮当作响,女鬼抱头退到了一旁痛苦不堪的大叫起来,她一嚎,那散落于四处调情着的众鬼便掉头围困过来,原形毕露。
  魏知杳原没将这些小鬼放在心里,他方才看了一圈,那同他搭话的女鬼道行最高,也不过是个绿鬼罢了,旁的泛的蓝光,有些连魂都聚不上,大约是刚死不久,重要的是,他们并无戾气,只是受困在此作诱罢了,魏知杳转着伞打算念往生咒,那些个小鬼却纷纷褪去了伪装,他便愣住了。
  隐藏在一具具姣好皮相下的都是血淋淋的骨肉,在靠近时甚至还能闻见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死人他见过无数,丑陋可怕的恶鬼也见了不少,但如今这七八具被剥皮剔肉的原形一起扑来,即便是他都有些僵住了。
  那脱口欲出的往生咒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绿鬼的见鬼多势众,便不再害怕了,她那近在咫尺的指甲上还残留着一点青红的人皮,白骨分明的指甲一滴一滴的往下砸着血珠。
  魏知杳有点反胃,这个时候他要是个完全的瞎子就好了。
  那带着血红生肉的指甲碰上了他的脸颊,微微用力就要刮他的脸皮……
  偏就这时,二楼的窗户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阿杳!”
  魏知杳猛的清醒过来,闭眼背了往生咒,手中摄魂伞缓缓转动,带着六角铜铃一颤一颤的声音,绿女鬼的手痛苦的缩了回去。“放过我吧……”
  魏知杳睁眼看向了她,“你被困住了知道吗?”
  她瞪着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睛点头,“我知道,可我杀人了……我不要去幽冥,放过我吧……”
  “既有罪恶,理应受惩,诸受控于恶物,不奋身反抗,反纵之残害凡人,若今去幽冥,我会呈书至幽冥殿说清缘由,若执迷不醒,便散去三魂七魄永不超生!”
  女鬼想想又恢复了她伪装的模样,冲他行了行礼,“大人仁慈,但我等也是身不由己,即便你打开黄泉之路,我们无法离开这里,若是可行,谁又愿意做这等事呢。”
  这话倒也没说错,“谁在控制你们?”
  女鬼正要说话,客栈的灯光却迅速暗然下去,那守在客栈外的李天师心里也是咯噔一跳,这瞎子怕是回不来了。
  灯灭不灭对魏知杳来说影响并不大,但伴随着灯光暗淡的却是众鬼四分五裂的尖叫,“姑姑醒了……快跑!”
  看这些小鬼的样子就知道是有厉害东西控制着他们了,魏知杳也没打算躲起来,他找的就是这个‘姑姑’见他无动于衷,女鬼跺脚也不再理他,毕竟他这样自负的人她见多了。
  狂风迎面刮了过来,魏知杳靠在墙上转头往脚步声的方向转了过去,但……他什么也看不到,明明听见了脚步声却什么也瞧不见,他这时才明白,他这双眼睛只能见鬼物,那是只妖,麻烦了。
  他挪步想要往后退,此时的客栈同他刚进时已然大不相同,那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猛的戛然而止,一个尖锐的笑声贴在他耳边响了起来,“竟是个瞎子天师,有意思哈哈哈。”
  魏知杳忙举伞往声音的方向打了个过去,女声忽又变成女童的语调,“哎呀呀没打着。”
  她分明是故意变幻出这语调来恶心他的。“唉,人啊,还是这么的狂妄自大啊。”她闪身绕到他身侧,伸出右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像是在打量什么,“嗯,模样还不错,这盏灯笼一定漂亮。”
  魏知杳心头一寒,这盏灯笼?他没有做声,只是偷偷摸上了腰间挂着的青铜短剑,女妖却不像他目不视物,早在他举剑刺来时,她便先腾空而起避开了他的攻击。魏知杳只好挥刀砍向了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女妖抽了口气,手便跟着缩了回去,“你这小东西,太不怜香惜玉了,姑姑我可不喜欢!”
  说着便甩手过来捏住了他脖子,女妖瞪着双血红的眼珠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魏知杳欲故技重施,女妖却先一步将他的手拍在了身后的墙壁中,他心口一甜猛的吐了血出来,女妖这才满意的将他甩在了地上,她想杀他轻而易举,不动手,是想将他当成物件一般玩弄罢了,猜到她的意图后魏知杳也懒得起身了,他趴在地上偷偷将怀中的符咒摸出来拽在了手中,女妖兴致勃勃又飘了过来,抬脚想将他掀翻过来,魏知杳便趁机抓住了她的脚顺手将符咒贴了过去。
  被定身的女妖瞪大了眼睛,眼看他伸手在地上摸索着铜剑,只得怒气冲冲大喊了一声,“洛宁!”
  话音刚落,二楼的位置又嗖的一声落下了一只橙色的身影。
  靠,魏知杳在心里骂了句,他原就是被橙色大鬼弄死才来到这鬼地方的,没想到来这儿接的第一单生意又撞上了这么个厉害的家伙,那女妖已然不好对付了,如今还有个橙色大鬼……
  叹了口气后,他拽着匕首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他看得见,那泛着橙光的大鬼有着少年人的模样,双眼无神木着一张脸,像个傀儡。女妖并未让他与那些小鬼苟且,想来对其应是特别控制的。
  “抓活的。”她一声令下,洛宁便面无表情的抡起了手中长剑。
  魏知杳连忙躲开了他的攻击,女妖也有点诧异,“你看得见鬼?”
  被洛宁提剑砍杀着的人没功夫搭理她,正巧他也想试试这身体到底是不是纯阳之血,避开洛宁攻击后,魏知杳干脆的往自己手腕上划了道口子,那举剑就要砍他的大鬼猛退了一步。
  人血阳气足,常用于逢凶化吉不假,但能做到这份上的他还是第一次见,魏知杳将外衫脱了下来,初春的天还有些冷,冻得他一阵哆嗦,他将带血的衣衫披在了摄魂伞上,临时做好的法器,只能用于对付那些初级小鬼,洛宁是不怕的,但即便是他这样的大鬼,即使他已经被控,内心深处仍旧深深的恐惧着纯阳之血。
  魏知杳将伞柄靠在了肩上,流血不止的那只手哆嗦着伸进怀里摸出了一张符咒。
  女妖杀气腾腾,“给我把符揭了!”
  洛宁一一照做,即使伸手揭符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伤害,但女妖身上散发着诡异的香味,逼得他不得不伸出了手,解除束缚的女妖一脚将大鬼踹到了一旁,魏知杳只能看到他抱剑蜷缩在地,眯了眼又觉得那把剑有点眼熟。
  他想靠过去的时候,女妖便甩着衣袖将他撞翻在了地上,大鬼掀开眼皮来看了他一眼,剑柄转了过来,橙色的光芒中,那剑柄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蟒。
  他的确见过这把剑。
  父亲活着的时候曾给他看过家谱,蓝色的封底是一把剑的手绘之图,名曰护灵剑,封面是一柄雕刻着飞龙的青铜剑,名作御灵,乃是天师之剑,专斩恶鬼,护灵却刚好相反。
  远古时期,天地混沌,冥府未立,天族派天女协管并挑选幽冥帝君,四大家族扶持相助将众鬼赶入幽冥,而在当时天师并没有这么繁盛,为强大自己,天师或折良灵为侍,或同宗之人舍生取义化灵,后统称为灵侍。
  御灵剑共四把,护灵剑也同样,御灵由族长继承,护灵自是由其灵侍继承,上辈子,他的家族只是郑家一个及不入流的分族,这些事也当做传闻听听罢了,没想到还真的存在,那这洛宁可就灭不得了。
  他回想着往事时,女妖已经失了耐心,尖锐的长指甲变成了刀片,眼看就要插入了他胸口时,他们的头上却落下了一块石头。
  女妖抬头看了一眼,又一块石头砸在了她的脸上,随后房顶便压了下来。
  魏知杳听了响动起身想躲,就在他定了方向准备冲开时,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便扑来将他推向了身后。
  房顶咣当砸在了他的脚边,那抱着他的人压抑着喘了口气,“阿杳……”
  同方才被吓住时唤他的音色一样,只是比起那提醒时的大分贝,这一声阿杳,却颤抖的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像是越过千山万水,穿过明月朝霞,终回归处。
第8章 明灯客栈(5)
  ◎书生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小狐狸。◎
  魏知杳觉得那么一丢丢的尴尬,他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对魏家老太太亲善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如今猛的被个陌生人,还是个男人囫囵个的抱住确实有点点的诡异。“你……认识我吗?”
  拥着他的男人吞了吞口水,魏知杳大约能猜到这人此时多半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之后这个人终于挤出了声音,“我是陆白。”
  陆白?没听说过啊,不过他倒记得姨妈夫家是姓陆的。
  “小哥哥?”陆家表哥在排行第四,是男丁中最小的一个,魏知杳小时候去过一次,没什么印象,只是记忆力对张氏一惯唤的是小哥哥,这么一想,话顺口便溜出来了。
  陆白恩了一声松开他转身看向了别处,魏知杳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在小桑村过了几天苦日子,穿的都是粗布麻衣,这人的衣服一摸就明显就同他们穿的不大一样,既不是绸,也不是棉,他说不出是什么,看来皇宫的日子还挺好。
  被拽住的右臂抬起不知在做什么,魏知杳所能见的也只有蹲在不远处的洛宁,那少年抱着把剑呆呆傻傻的坐在地上,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盯着他,这……可是个灵侍啊,而且是只橙色大鬼,若能将其收服,往后也无须再怕什么东西了。
  魏知杳试探性的将手探出,于半空画了个禁锢符,洛宁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后者将手收回结印,“流浪于天地的无主之魂啊,吾今欲与你缔结灵契,请遂吾意。”
  他的咒术一完,洛宁倒的确是眨了眼,却是提剑朝他砍来的,陆白一把将他推在了旁边,魏知杳摔了个结实,又听他说,“狐妖未死,无法结契。”
  这人怎么连这都懂?怪怪的。
  魏知杳双手撑地想起身,不远处的洛宁提剑便砍,隐约能从他散发的橙色光芒中看见了一个白衣的影子,那是……陆白?他不太确定,只是满地的断壁残垣,让他起身时被石头划破了好大一道口子,洛宁见血便退,周身的光也迅速暗了下去。
  魏知杳原想趁胜追击,但没等他走两步,头顶又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看不见真是麻烦!他抱怨了一声,下一秒头顶的大石块便压了下来。
  唉,这次是被狐妖和橙色大鬼一起弄死的,有进步了。
  他醒来的时候,身子有些飘,四周仍是黑漆漆的,这让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还在这个名作魏知杳的壳子里,但很快的黑暗中便多了一道红光,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隐约能透过月光看见自己的手指和大长腿。
  月光?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弯月。
  有月便不是冥府,能见便不是他魏知杳,难道……又借尸还魂了?那也太惨了,死了两次都没死干净。
  魏知杳转了转眼珠,觉得这次眼睛没瞎还有救,便迈着步子往火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是一个山洞,洞中坐着一个白衣书生,手里捧着一本蓝底封面的古书,脚边的木材烧得噼啪作响,阴风拂过,魏知杳觉得有点冷,便往护火堆边凑了凑。书生竟毫无反应,他又觉奇怪,伸手想戳他两下,手指却轻易的穿过了书生肩头。
  魏知杳愣了,这个书生是鬼?可看着又不像,倒是这人看不见自己,难道他才是鬼?他平生既没作恶,又没什么执念,按说死了就该顺利前往冥府才是,怎会游荡于此,想想又觉得自己不大可能是幽魂,便好奇的想想捉弄书生一番。
  但未等他行动,书生却将书反叩于石座,起身朝着洞口出走了过去,魏知杳又忙跟了过去,才发现那洞口处多了一只棕毛的狐狸,脚上还往外冒着鲜血,伤口处妖气外泄,这是一只成了精的狐。
  书生弯腰将狐狸抱了起来,魏知杳忙想拦,可惜他的手却还是无力从书生的胳膊中穿了过去。
  “怎么受伤了。”抱着狐狸的书生掉头将它放在了草堆上,随后从自己的书箱里摸出了一个小青花瓷瓶,为它撒上了一些药粉再扯了手绢来细心包裹好,“我还有些干粮要吃吗?”
  小狐狸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吱了声又重新倒了下去。
  魏知杳蹲在旁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书生瞧不见他就算了,这狐妖也瞧不见?
  白衣书生笑笑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馒头分放在了狐狸跟前,趁着小狐狸咬着馒头,又拿起书来念起了诗句,他声音绵软沉静,别说小狐狸了就算是魏知杳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待小狐狸睡下,书生又取了自己的外衫温柔的覆在了它的的身上。
  魏知杳盯着书生的眉眼仔细瞧了瞧,这么善良个人,却生得一副短命相,可惜了,他摇头晃脑觉得无奈,下一秒脚底的地面却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魏知杳吓了一大跳,忙想去提醒书生,但等他再抬头,什么书生,什么狐妖,早没踪影了。
  冰冷透风的山洞已然变成了温软严谨的书房,书生却还是那个书生,只是眉宇间的愁索却更深刻了一些。
  有婢女捧茶放于书桌,他抬眼客气的点了点头抬手,婢女是个识趣的,见他赶人便关门离开了书房,书生叹了口气,随之而起的是身后窗扉处的叩击声,他起身去开了窗户,一只棕毛的小狐狸便趁机窜了进来,脚上还绑着一条白色的手绢。
  书生大为欣喜,“是你啊,伤好了吗?”
  小狐狸点了点头。
  书生更觉意外,“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狐狸歪着脑袋看着他。
  书生笑了笑,又将婢女捧的茶放在了他跟前,“外面在下雪,冻坏了吧,喝点热茶吗?”
  小狐狸开心的吱了声,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大约是烫,它嗷了一声又吐了吐舌头,书生哈哈大笑,“让你贪吃,也不知道先探探温度的。”
  魏知杳看了看书生又看了看小狐狸,想着不过是狐狸报恩的美谈,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此后,书生伏案苦读,小狐狸就蜷缩在他的腿上为其取暖,偶尔它睡得不安稳,书生便会伸手顺顺毛,小狐狸又闭眼沉沉睡去。书生极少出门,婢女总是奉茶送饭收碗,从不与他多言一句,他话很多,却只能同小狐狸说,那小狐狸是只成了精的,自然听得懂,书生今年又未中举,回家时,母亲因失望哭晕了两次,他万分愧疚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月没有出门只是埋头读书,母亲身体不好,几年前姐姐病逝更是让她受不得一点打击,书生如今成了家中独子,对母亲更是言听计从,但偶尔他也是会觉得累的,这些话他不敢同别人说,只能说与小狐狸听。
  每每他说到这些伤心事,小狐狸总是故意摔跤或狼吞虎咽吃东西假装噎着,以讨书生欢心。
  它一直没有幻化出人形,都说狐狸化人成媚,连骂人都用了狐狸精之词,魏知杳其实也怕这小狐狸化作绝世美人,引得书生无心学习,但春去暑来,它还是那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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