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恶劣
前面的季绯却忽然转身，冷彻入股骨的狠戾眼神看来，警告道：“我劝你安静一点。”沈小姐一下被震慑住，手抬在半空中僵住，气头上的勇气在停顿中已经散得一干二净，愤愤捏紧指尖收回手。她一口气堵的不上不下，面子落在地上捡不起来，仿佛周围人都在暗地嘲笑自己。压下眉，她踩着高跟鞋离开。季绯余光注意着她动作，才拿着衣服试衣间，换上后觉得没问题就直接定下带走，她从商场出来又拐去一家有名的茶叶店买了一罐上好茶叶当礼物。生日宴定在下午六点。曹家老爷子一直住在西边中式园林风的宅院，巨大的石头雕刻纹路，水流直下，锦鲤草木，雅致风骨。六点的天边染上暗色，园林宅院的灯亮起，通透明亮的矗立在空旷的地段，漂亮古朴。季绯推开车门下来，伸手抚平裙身的褶皱，一抬头，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长身玉立的男人一身墨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括俊拔，宅院门口的灯光勾勒男人俊冷的轮廓。季绯眸色微顿，若无其事的转身往里走，身后很快响起一阵脚步声，冷淡熟悉的檀木香在空气中浮散，她心神一晃，男人立在她面前。郁青然挡住去路，漆黑的眼眸一片墨色，“z小姐，又见面了。”季绯眉头微蹙，似被扰到了往后退一步，“郁总麻烦让让。”最近碰见他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些。郁青然眸色微沉，心口随着一痛，握着梵文佛珠的手指收紧，“我们一起进去。”“别了。”季绯赶紧拒绝，先前才碰到这人的烂桃花，她绕过郁青然快步走进宅院。宅院灯光通明，从昏暗的地方透出来，似聚光灯照耀，展现来人的惊艳。青蓝色礼服勾勒季绯姣好的身段，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美肩圆润，锁骨精致流畅，裙摆散开似花簇。她的出现吸引宴会里不少人目光，曹鹤鸣放下酒杯，跟身边的人说声抱歉，迈步走到她面前，温润眸色夸赞，“你今天很漂亮。”“谢谢。”季绯挑眉，欣然接受，把手上拎着的茶叶递给他，“这是给曹爷爷的生日礼物，希望合他心意。”她一向不喜欢牵扯他人，哪怕对曹家夫妇有怨气，对其他人仍旧会做到合乎礼节。曹鹤鸣接过，“爷爷会高兴的，我带你去见他。”季绯随着他往里走，绕过宾客，来到一处U字沙发客座前。年过花甲的曹老爷子坐在正中央位置，发丝银白，对襟墨色唐装，一身儒雅的书卷气。注意到他们的动静，笑着抬眼，脸上的皱纹透着和蔼，“这是zero吧？”事先曹鹤鸣提醒过他们在外别叫‘季绯’这个名字，虽老爷子发音不太正，却也喊的英文。季绯领下这份情，大方上前一步，眉眼弯着轻浅的笑，“曹爷爷生日快乐，祝您身体健康，福寿延绵。”曹老爷子笑开，招手让她坐下，“好好，今天你也要玩的高兴。”季绯浅笑着应，一老一少你来我往。许香君在旁看得心底泛酸，时不时插一两句，都只得到几句不咸不淡的回答，心底愈发难受。曹谓珉安慰性的半揽着她肩头，轻轻拍了拍，他知道季绯对他们有气，都是自食恶果，没得恼的。宴会这一隅状似和乐融融的场景落在不少人眼中。郁青然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手里拿着酒杯，酒液在杯中轻轻晃荡出潋滟，他眼里涌动着晦涩的墨色。为了瞒他，曹家人也躲着五年不联系她，真是煞费苦心。心底郁气难消，他仰头喝掉杯中的酒，目光落在几步距离的酒桌上，走过去添。桌边还站着三位年轻男人，应是跟着家中长辈一同来涨见识交际，此时凑在一处。“曹鹤鸣带过去的女人是谁啊？长的是真漂亮，那身材和脸蛋，啧。”“谁知道啊，之前没见过，还真是深藏不露，这么一个美女不知道怎么钓到手的。”“谁说一定是曹鹤鸣主动，不能是那女人倒贴吗？那身材脸蛋，是个男人都顶不住吧。”“确实，曹家的女儿不是蹲牢了，再找一个情妹妹疼很正常，哈哈哈哈——”“啊！”忽然，一股劲风掠来，方才出言不逊的两人脸上狠狠挨了一拳，手里的酒摔在地上，酒液沾湿西装，转眼狼狈。“操！”其中一人脾气火爆，立马爬起来不管不顾的挥拳朝动手的人打去。郁青然头一偏，面色阴沉的可怖。他抓住挥来的手，又是几拳落下，光影打在那张冷峻面容，线条冷戾。这边动静直接引起周围人的惊呼，曹家人立马起身走来，季绯随着过去。保镖来得很快，到的时候，打架的人已经分开站着。但战绩很明显，郁青然只手背流着血，另外两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狼狈不堪，比他惨烈万分。季绯皱眉，听着旁边的人小声讨论的声音，已经大概明白事情经过，她缓步走到他面前。郁青然沉默的望着她，便听见一声语气恶劣的，低声训斥：“你何必动手给老人家的宴会添乱。”郁青然一怔，缓缓的，眸色掠过自嘲。他怔愣着脸偏向旁边，错开她谴责的视线，不予回答。曹鹤鸣头疼的捏了下眉骨，吩咐人带他们去医院治疗。涉事双方来头都不小，主办方需要从中进行调和，他便也没精力去理会旁的事，连忙去找被打的人的长辈。在场的都是人精，事情露出些风声，个中缘由猜的就大差不差，顿时落在季绯身上的目光都变了。季绯觉得糟心，找到在人群中说话的曹鹤鸣，“我先回去了。”曹鹤鸣明白目前境况，点头同意，让人送她回去。然安排的人没过多久就调头回来，拦住季绯往外走的脚步，“z小姐，老爷子想和您单独聊聊。”季绯目光越过他往里看，曹老爷子对她抬抬手，转身朝着后院走，她思考片刻，双手拎着裙摆过去。
第146章 重新接手
曹老爷子就站在花园花团锦簇间，苍迈的面容凝滞沉思。季绯缓步走到他身侧，疏离而客气：“曹爷爷。”曹老爷子转身看她，原本精神矍铄的一双眼眸里这一刻盈满了些许季绯看不懂的情绪。似是歉疚，又似是怀念。季绯泰然自若。除了曹鹤鸣，她对其余曹家人没什么好说的，相同的，她也能问心无愧地接受曹家人的歉疚。果不其然，老爷子唇瓣微微蠕动，犹豫过后，干脆利落的致歉：“当年的事，是我们曹家对不起你。”当年……两个看似轻飘飘，但实则积压了季绯无数痛苦的两个字。再次提及，无异于是揭开疤痕，把痛苦血淋淋地展示。但季绯自问不再是五年前的自己，她已经足够强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得不到季绯的回应，曹老爷子无声的轻叹，扶着一旁冰凉的石凳缓缓坐下。他年纪大了，落座的时候动作僵硬，季绯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终是上前搀扶了一把。“你也坐。”曹老爷子低低地说着，这一次他没再去看季绯的脸，自顾自似的继续说下去，“无论你接不接受道歉，有一件事，我总得告诉你。”季绯不置可否，只静静地瞧着他，便听见。“曹玥心她，跟着周知一起越狱了。”连名带姓的叫法，似乎在划清什么界限。季绯愣在当场。惊讶过后，只剩下说不出的啼笑皆非。她觉得好笑，仅对于曹玥心。她以为曹玥心只是蠢，当年被周知处处利用，没想到曹玥心还能做出这样几乎毁掉后半生的事。曹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却又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这件事如今知道的人不多，消息一直压着，但谁知道能压多久。”“看来您很清楚。”季绯的话没有太客气，只有语气拿捏着分寸，“她的刑罚不至死，但越狱，一旦抓回去，后半辈子算是断送了。”曹老爷子闭了闭眼，没吭声。曹玥心也是曹家的孩子，虽然没有血缘，但毕竟养了那么多年。如果她安然本分，曹家断然不会舍弃，如今落到这个结局，说到底也是她自己活该。季绯淡睨他苍老的脸色，不痛不痒，“这件事，曹家长辈都清楚吗？”她的称呼僵硬，不用说也知道指谁，曹老爷子没忍住睁眼看她，就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眸，顿时哑然。当时他知道事情太迟，不然也不会苦了自己亲孙女。到底是老了，看不得家庭破碎，他注视着季绯，缓缓道：“是他们告诉我的。”“今天我找你，他们也知道。”闻言，季绯只是略微挑眉，似没想到，没再接话。“算了，不说这个了。”老爷子唇角牵动着，扯出一点笑，“我听说，你现在没有再从事律师工作，这是为什么？”季绯长睫微垂，“我有孩子要养活，律师这一行，暂时不足以让我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想起多多，季绯杂乱的心绪便平静几分。做了母亲以来，她学的最好最快的，便是如何平复自己的情绪。唯有母亲强大稳定了，她的孩子才会有更好更广的成长空间，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看到季绯再抬眸时，已经恢复了方才来时的自信冷静，那坚韧的气质态度让曹老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世家豪门里的千金这个年纪结婚生子的不少，但如同季绯一般，能靠自己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的，寥寥无几。曹老爷子难以掩饰面上的心疼怜惜，声音微哑几分，“孩子，集团法务部总监的位置空着，以你的能力，我相信完全可以胜任那个职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鹤鸣为你安排。”说着，像是生怕季绯误会，他脸上露出几分微微的急切，“你也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一把。”季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尤其是对待老人，她还心存善念。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这是您的好意，我会考虑的。”曹老爷子松了口气，笑容欣慰。对话主动结束，季绯重新回到前院衣香鬓影的名利场中去。宴会正热，季绯出来时，大半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奇的，探寻的，不怀好意的。其中还夹杂着一道，让季绯难以忽视的沉沉视线。她侧眸望去，隔着几个人，与郁青然沉郁的眸光遥遥相接。满院的繁盛景象，唯有他们二人的目光，一个深沉幽黑，一个清冷优雅。季绯不太熟的地收回眼神，迎上身旁朝自己走来的曹鹤鸣，伸手主动搭上他的臂弯。曹鹤鸣接收到信号，便配合她与还算相熟的在场宾客简单作别。从曹家园林里出来，就见季绯来时坐的车停在大门口的林荫下。而后面，便是曹鹤鸣自己的车。天色渐晚，冷意逐渐袭来，曹鹤鸣顿住脚步，看到季绯的表情，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连司机都做不成了。“提前离席，抱歉了。”季绯语气淡淡地致歉。曹鹤鸣轻笑，“没事，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跟你说。是个案子，恐怕要拜托你来做。”季绯微微偏头，没忍住，“你是不是忘了我很久没接案子了。”她面色难得生动了些。“这个案子只有你可以。”曹鹤鸣摇头，季绯总算是正色看他，有些迟疑，“什么案子？”曹鹤鸣走到自己车前，从车窗探身拿出一个文件，随后折返回来交到了她手上。“打开看看吧。”难得卖了个关子。季绯打开一瞧，神色便冷了下来。文件里正是当事人的档案，字句简单，却触目惊心。是关于沐慕的，名誉侵权案。她白皙指尖收紧，没想到以这种形式去见老朋友。只看表情，曹鹤鸣就知道这事十拿九稳了。“我仔细研究一下，等有头绪之后再联系。”这话算是答应了，季绯收好文件，与曹鹤鸣作别，上车离开。曹鹤鸣站在夜色寒霜里，目送车身远去。
第147章 更进一步
等季绯回到家，开始调查沐慕一案的始末。然而挖的越深，季绯就越心疼。沐慕如今的事业虽然还算稳定，但黑料绯闻不断，在她离开的五年间，沐慕几乎没有拍戏以外的行程。唯有一年前，一档慢综艺其中一期请到了沐慕。那是节目尾声，嘉宾围坐在篝火旁聊天，欢声笑语间唯有沐慕盯着灼灼火光发愣。一个女嘉宾见她太沉默，便将话题引到她那里，问她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沐慕面容上挂着寥落的笑。她说，我有个朋友，我很想她，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季绯眼睫一颤，看着手中名誉案的资料，思绪纷乱。当年她走得匆忙，根本顾不上告诉沐慕。等到可以联系她的时候，却发现沐慕似乎跟宋钰关系亲近，未免宋钰得知她的下落，转而告知郁青然，季绯也只得熄掉联系好友的念头。原以为有宋钰，沐慕不会被人欺负。如今看来，她似乎过得并不好。*隔天一早，季绯驱车出门，抵达了沐慕所在的片场。她也不确定现在网上所说的沐慕行程是不是在这里，但季绯试图联系过沐慕从前的号码，打了许多个都是未接。于是只能先过来。片场附近多的是各种装扮的群众演员，季绯按照网上所说的一些线索，找到了一处古朴的大宅门前。反复对比路透图后，季绯终于确认，这里就是沐慕新戏的片场。门口人不多，季绯干脆径直往里走，路过前院时看到不少群众演员正坐着休息，不少人靠在一块宣传牌上，昏昏欲睡。季绯顿住脚步看了一眼，眸光微怔。那宣传牌右下角有一行小字。“郁氏集团投资出品”郁青然的公司？不等季绯思索，正前方的宅院堂屋里，忽的传出一声哄笑。一道粗嘎的男声油腻腻地响起，“小沐，别那么玩不起嘛，只是开玩笑而已。”季绯神色一凛。下一秒，便听到那熟悉的女声冷冷道：“刘导，我从来不知道开玩笑还带性/骚扰的，要是哪天我扒了你的裤子，也说一句开玩笑就算完了？”季绯的眸光一瞬冰冷，大步踏入屋中。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监视器后站起来，满脸铁青，嘴里怒吼着：“你他妈说什么？！”他话刚落，忽然出现的季绯让满屋的人都愣了。沐慕更是傻眼，瞳孔一点点大睁，不敢置信地看着人，眼眶在一瞬通红。季绯拉过她手，将人护到自己身后。她冷冷看向那一脸错愕的男人，一双凤眼凛冽，气势逼人，“刘导是吗？你们剧组就是这么对待女演员的？”“你哪位？”刘导黑了脸，“怎么随随便便就进来了？知不知道这儿闲人免进？”季绯红唇微勾，冷笑一声，“门开着不是给人进的吗？”“我替郁总来视察拍戏进度，难道还要提前给你报备？”一听到郁总两个字，那人表情瞬间一变，有些惊疑，“你是郁氏哪位？”本就是借力打力，季绯不好把话说明朗，免得之后引火烧身，便端着架子冷嗤一声，“郁总最近忙，我替他跑一趟，没想到撞见的事情还真让人大开眼界。”她说话时底气很足，张扬的姿态，还有通身矜贵的气质，简直比大多明星还打牌。刘导有些忐忑地扫了眼沐慕。原以为沐慕没什么后台，没想到……他眉心突突跳了两下。“原来是这样，您看，我这也不知道郁总朋友居然来了，真是怠慢了，您稍候，我让人去饭店定个位子……”刘导收拾好心情，堆着笑上前，想要握手。季绯目光冷然地刮过他那张肥腻的脸，不耐地打断，“不用了，我今天是来找沐慕的。”刘导被那眼神看的冷汗直流，赔着笑不敢多说一句。季绯收回眼神，这才转身去看沐慕。却发现，沐慕早已经泪流满面，此时望着她，又哭又笑。不管在场人各异的目光，季绯拉着沐慕离开。找了新城区最好的餐厅，久未相见的两人进包厢坐下，四目相对，眼眶都红了。沐慕抹着眼泪不出声，季绯握住她手，声音微微发抖。然而沐慕破涕为笑，红着眼眶，“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她反手握紧季绯，颤声询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一切都好。你呢？”季绯切切问道。沐慕垂下带泪的睫毛，水光盈盈轻颤，明丽的容颜暗淡一瞬，“没什么大事，就是，你消失的太突然，我一时间接受不了，加上那段时间拍戏累的，没什么。”季绯咬着唇瓣，愧疚到了极点，“对不起，沐慕。我当时离开，应该先告诉你的。”“我能理解你，绯绯。”沐慕没有问原因，她眼底反而只有心疼，“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你在什么地方，我们在不在一起，其实都不重要。”两人又低低聊了一会，当沐慕提出喝一点的时候，季绯也没有拒绝。两个人推杯换盏，喝到了天色近晚，双颊酡红。直到沐慕已经有些微醺，两人这才准备离开。就在此时，沐慕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手指划过屏幕，似看见不喜的名字，神色微变，反手按掉通话，眼底的晦暗一闪即逝。但看向季绯时，又只剩笑意。“绯绯，今天没法送你了，我剧组那边还有事，先走了。”季绯沉默了瞬，才道：“好，你先去吧，不用管我。”沐慕起身拥了下她便离开，季绯在位置上等了会，随后推开酒杯跟了出去。没走多久，在餐厅门口季绯就看见了沐慕，她身前站着宋钰。平日里风流痞气的人，此时眉眼沉静又带着妥协，宋钰想要去扶她，然下一秒就被推开。季绯看得出，沐慕肢体动作间很是抗拒，两人似乎是争执了起来，宋钰从头到尾表情也只是无奈。后面大抵是连哄带劝的将人带上了车，季绯收回目光，心中还有些怔愣。她没想到宋钰能坚持这么久。只是看样子，两人都没有更进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