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朗把她的手臂压住，不让动，李遥只好安分握着，好一会儿，嗤嗤笑起来。
“笑什么？”
“想起我看过的一篇小说，里头说有个男人手坏掉了，医生给他换了只女人的手，工作生活都很好用。唯一困扰的是，每次男人上卫生间小解时，他身上那只女人的手就会突然生了自主意识，握住他那东西不撒手，每回都要用另一只手扯下来……”李遥边说边笑，徐云朗也被她逗得发出低低的笑声。
李遥趁机把手拿出来，对徐云朗哼了一声，“那故事肯定是个男作者写的，还真是想当然……”
徐云朗见她笑得狡黠，无奈认输道，“是是是，是男人想要女人握住不放，女人自己才不想。高兴了没？”
李遥满意点头，又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想不想摸是一回事，要不要用是另一回事。”
徐云朗凑近了，在她额头敲了一下，“就你占理。”
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李遥感觉到他身下的反应居然还没消下去，想着是自己撩的火，嬉笑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要帮忙吗？”
徐云朗摇头低笑，“不了，回去了再说，再等会儿就好了。”
天光大亮，两人洗漱了，吃完早饭，一前一后出门，徐云朗照旧去基地，李遥则在村里闲逛。
午饭时分，徐云朗回来了，李遥听到车 声，出门迎他，说已经问了周婶，今天没有大集，不过隔壁的柳木镇上连着三天都有庙会，今天是最后一天，还能赶去看场热闹。
草草吃了些东西，徐云朗开车跟李遥去看庙会。
街道上摊位林立，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彩泥、糖人、版画，还有各种玩的夹娃娃机、跳舞毯、轨道火车之类，李遥被徐云朗牵着挤在人群里，见前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忙大步往前赶。
到了跟前，才看清是搭台唱戏的，对面还有表演杂耍的，围观群众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又看看那边，忙得不可开交。
李遥踮着脚凑在徐云朗耳边大声喊，“这算是对台戏吧？”
“是，对。”徐云朗弯身应她。
人太多，挨挨挤挤的，李遥不够高，看不清楚，只能一直踮着脚，徐云朗见状，问她，“要不你趴我背上？”
李遥不好意思地摇头，“人太多了，我害羞。”
徐云朗指指侧前方一个小孩，骑在个男人脖子上，兴奋地舞着两手，“没事，你看别人……”
李遥在他胳膊上捶了两下，气道，“我又不是小朋友。”
徐云朗视野高，一眼看到前头有个卖面具的小摊，拉着李遥走到跟前，让她选一个戴上，别人看不到脸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李遥看着货摊上摆的满满当当的假面，选了个仙女图样的戴在脸上，露出两只眼睛，狡黠一笑，问徐云朗，“你要吗？”
徐云朗摇了摇头，“这是给小朋友的，我戴不进去，不要。”
话刚说完，卖面具的大爷递过来个猪八戒图样的面具，笑道，“这个宽，大人也能戴。”
第44章 你听了不许不高兴
李遥看着那猪八戒面具笑不可支，抢着付了钱，亲自把面具给徐云朗戴上，两人手拉着手又回到戏台前。
有了面具遮掩，李遥也放开了，一跃跳到徐云朗背上，刚稳住身体，就感觉身下的人笑得全身直抖，她也被带得进入震动模式。
“笑什么？”李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你自己想。”
李遥顿了顿，脸一红，刚刚怎么没想到，早知道，不问他要不要面具了……
好一会儿，徐云朗停止了震动，问李遥，“能看到了吧？”
“嗯。”李遥心里倏然生出一阵钝钝的酸软，缓了缓，摸出手机，在面具中恣意笑起来，给两人拍了张照片，仙女扬着脖子，眼神明亮，伏在眼角带笑的猪八戒背上，一只手臂牢牢攀在猪八戒脖颈上，背景是热闹张扬的集市。
离开庙会时，已是傍晚，夕阳给小镇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李遥和徐云朗穿梭在人群中，手里拎着买来的东西，一步步走出街市。
上了车，犹能看到巨大的落日缓缓沉没，一点点消失在远处的山峦间，李遥走得有些热，脸颊上泛着薄薄的红，打开保温杯喝了几口水，拿出手机把最近几天拍的照片整理了一下，发了条朋友圈，暂时屏蔽了家里人，那张两人戴着面具的合照被她放在了正中间。
没一会儿，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来，李遥拿起手机看，有好几个赞，多是之前的同学和同事，周慧容和蔡芬芳也点了，还各自发了一行爱心，李遥盯着看了会儿，扬着唇角笑起来。
刚要把手机扣起来，阮甜在下面回复，圈了徐云朗，“你竟然是这样的老徐，我都不敢认了！”
很快，又收到阮甜私发的消息，“遥遥，你想好了，真打算给老徐做媳妇了？”
“哪有，这不是闹着玩儿呢！你想太多了。不急，慢慢来。”
“嗯，我怕你矫枉过正，又变冲动了，慢慢来没错。”
李遥听出不对，问她，“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对话框保持输入状态良久，阮甜终于发来两行字，“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婚姻和恋爱区别还是挺大的……”李遥回了个“？”。
“最近见了彼得家的一些亲戚，有些烦人，还有他妈妈，紧张我肚子里的宝宝，管得有些多，昨天还跟我妈起了点小争执。”
“彼得的态度呢？”
“两头劝呗，亲戚倒是无所谓，也不经常见，他妈妈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就是心理上不舒服，我妈是关心我，他妈妈是关心孩子……”
李遥看着，眉头皱起来，徐云朗问她，“怎么了？”
“在跟甜甜聊天，她家里的事……”
徐云朗没再打听，李遥发了个“抱抱”的表情过去，阮甜又回复她，“不用太担心，人都有私心，我也能想得开，不是多大的事。”
“有阿姨照顾你，我才不担心。”
又闲话几句，车子很快到了周家门口。
李遥给周叔周婶买了些礼物，虽说老袁已经付了钱，但他们叨扰了人家好几天，周婶又准备了些当地的特产给她，自然要备谢礼。
从周家离开时，天色已经擦黑，到家已快晚上十点。
徐云朗在客厅归置行李，李遥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给手机充电，靠在床头发愣，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拿起来一看，是王明昭妈妈林月娥发来的消息，跟她道谢，说项链买到了，又说王明昭奶奶住院有一段时间了，情况不大好，问她能不能来见老人最后一面。
李遥被这消息搅得心乱如麻，一时不知怎么回复，没多久，林月娥的号又发来消息，“遥遥，是我，奶奶的情况不大好，你能不能来一趟？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要是你男朋友不答应，我亲自跟他说，好吗？”
李遥想起她那条朋友圈，他这回是真信了她有男朋友了，也好。
去还是不去？她心里打鼓。王明昭奶奶的样子她记得很清楚，是个信佛的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对儿孙的事关心却不干涉，当年林月娥催她生孩子时，老太太还劝儿媳妇不要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回了个“嗯”字。
徐云朗从浴室出来时，李遥闭着眼睛酝酿睡意，感觉到徐云朗上了床，仍旧一动不动。
直到睡衣里多出一只手，她才睁开眼，笑着在徐云朗手上拍了一下，“做什么？”
徐云朗没说话，眼神亮亮看着李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手滑到她胸前覆着两团腻软，整个人半压在她身上，低低说了一句，“本来怕你累，不过，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
听着毫无关系的两句话，李遥却瞬间懂了，脸上温度一下子滚烫起来，摁掉床头灯掩住涨红的面色，伸手勾徐云朗的脖子……
做完之后，两人搂在一处，李遥渐渐恢复理智，晃了晃脑袋，踌躇着怎么跟徐云朗说，倒也没必要隐瞒，可要一五一十说出来，又着实有些不好开口。
她哼笑一声，心想，原来自己这么在乎他的心情。
徐云朗清理完回来时，李遥还没想好怎么说，最后打算真诚为上，实话实说，徐云朗刚躺下，她便藤蔓一样又缠了上去，惹得他失笑，“精力这么好，再来？”
李遥讨好地笑了笑，“先跟你说件事，不许不高兴。”
徐云朗预感不妙，扣在李遥腰上的手紧了紧，语气淡定道，“嗯，你先说，我再决定要不要不高兴。”
李遥冷哼一声，破罐破摔道，“我要去一趟黎城，我前夫他奶奶病危，要去见老人家一面。”
一边说，一边关注徐云朗的表情，见他眉心蹙了蹙，又问，“你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
徐云朗的眉头皱得越深，“我有工作，要去学校帮忙代几天课。”
之所以连夜赶回来，是因为师兄元林骨折住院，临时要他帮忙代几天课，他正要跟李遥说这事。
“那算了，我自己去吧，回来的时候你去接我。”
“好。睡吧。”徐云朗语气平淡。
李遥抱住徐云朗，在他脖子上先是嘬，再是啃，直到徐云朗招架不住，边笑边求饶，“我明天还要见人，很多人！”一面掐着她肩膀把人推开。
见他又笑起来，她心里才舒服了几分，满意地睡了过去。
徐云朗看看李遥睡得安稳的脸，想起她方才的撒娇讨好，又有些得意起来，看来，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早上，李遥先去店里看了一眼，才放心地出门。
徐云朗因为要上早课，早早就开车去了学校，给她留了份楼下的豆浆油条，和一条微信，“照顾好自己。”
黎城距离魏县不算远，一天内往返没有任何问题。
刚坐上高铁，徐云朗那边下课了，发来微信问她，“上车了吗？”
李遥回了个“嗯”，又把下午的出站时间发给他，叮咛他，“一定要记得来接我。”
“嗯，忘不了的。”
到了黎城，直奔医院，王明昭等在门口，见了她，愣了一下，“遥遥，你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了。”
“哦，是吗？”李遥随口应付道。
王明昭苦笑了一声，“你果然谈恋爱了。”
李遥一 怔，没应他，转而问，“你奶奶怎么样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已经不大能说话了……”顿了顿，王明昭又问，“遥遥，你能最后再以我妻子的名义……”
“王明昭，”李遥站定，面向他，“这不合适，你哪怕叫你女朋友来，也比找我合适。希望你明白，我只是前妻。”
王明昭嘴巴张了张，讷讷道，“有些亲戚，并不知道我们离婚了，葬礼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太难看了，你……能不能就当帮我个忙？”
李遥心里冷笑一声，这个时候想起她了！
她可以来看老太太最后一眼，为的是情分，可若是再以孙媳妇的身份为老太太送终，情况就不一样了。
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名分这事真这么重要。
她连徐云朗都没给，又怎么可能给这伤害过她的前夫，即使是短暂的、假装的也不行。
王明昭神色颓丧，头发有些乱，唇边溢出了青色的胡茬，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躲闪，李遥一瞬间有些心软，很快又镇定下来，这事决不能答应，她不能这样伤害徐云朗。
总算进了病房，林月娥不在，王明昭爸爸王林守在床边，神情有些呆滞，看到李遥只是点了点头，“来了。”
“嗯。”李遥想叫一声“叔叔”，看到父子俩的样子，又住了口。
老太太已经说不出话，只有一只手还能动，看到李遥，手指动了动，眼神慈爱地看着她，嘴巴拼命张张合合，喉间却只发出些带了嘶哑的咕哝声。
李遥偏了偏头，压下眼底的湿意，缓了缓心绪，坐在床沿上，伸手握住老太太枯瘦的手，脑中想起她从前的样子……
出了病房，王明昭跟在李遥身边，忽然拽着她手腕，将人扯进旁边的楼梯道里，不等李遥发难，先开口问，“遥遥，我想再问一回，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第45章 他大概是又吃醋了
“别说了, 我有男朋友了。”李遥甩开王明昭的手。
“我知道，我不在乎，不，我的意思是，这么短的时间，你对一个人有好感也是有限的，大不了分手。可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肯定也放不下……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继续爱你、重新爱你、对你好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遥遥，相信我，我已经跟她断干净了，也真的知道你才是我真正爱的人。”
王明昭的话说得又急又乱，心底清楚这是最后一次剖白的机会了，如果不抓住，李遥就真的同他再没关系了。
和赵晴分手后的日子，像是经历完一次短暂的刺激性的享乐，空虚滞后地涌上来，他一次次地想到李遥，想到她多年如一日温和的笑脸，很多已经忘记的十多年前的小事，忽然间都泛上来，在一个人的深夜里一次次咀嚼：
他第一次亲她，她紧紧闭着眼睛，睫毛抖得像振翅的蝶；他找工作面试，宿舍不能用大功率电器，她偷偷把熨斗装在书包拿到教室里，大晚上帮他烫衣服；同居第一天，她为了庆祝，说要学做他最爱的红烧排骨，结果饭没做成却不小心切了手……
是他辜负了她，后悔的情绪滋生出来，一天比一天强烈，家里说奶奶住院的时候，他伤心之余竟有些庆幸，可以借机用林月娥的微信联系她了。
最开始，只是用买项链的借口试探，见她态度照旧强硬，才想着要她来看奶奶最后一面，谁知消息还未发出，就看到她朋友圈里发了新男友。
王明昭突然泄了气，之前脑中所有的预演都做了废，可也决不能就此认输，他仍旧发了消息，等到了人，见面的那一刻，心里一空，忽然意识到，大概是不成了。
他疲惫、低落，失魂落魄，而她离了他，竟然越来越好看起来，眼睛亮亮的，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泛着层浅粉的柔光，在原先清雅秀气的底色上，又多了些勃勃的生气，令他想到一个词——粉面含春。
李遥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了一眼王明昭，很轻很淡地笑了一下，王明昭瞬时塌下了背脊，他知道，她大概只觉得他的话可笑。夫妻一场，结局竟然是这样子。
看着眼前的男人，李遥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受，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男人，如今这样恳切地求她回头，她全然没生出什么感动来，相反，竟有些可怜他。
好像面对个污浊的泥坑，她已经骄傲地跨过去了，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他，却在她之后陷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出来。她已不是他的同伴，顾不了他的死活。
对他最后的厌烦也消失了，内心深处有些想法蠢蠢欲动，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后来想了很多，慢慢意识到，或许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从恋爱到结婚，我像一个导演一样掌控全局，你是我挑选的演员，陪我演了一场我预想中的爱情和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