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带还谈了个恋爱。
一想到还待在家里的太宰治,久泽春理抬起小臂,拨出了今晚的第二通电话。
无人接听。
并不是关机或者忙音,明明拨通了,铃声在耳畔响了许久,却迟迟没有响应。
久泽春理皱起了眉,她放弃继续打下去,确认本田真已经到达巷子外面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公寓的方向离去。
太宰治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失联了。
虽然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态度,但久泽春理实际上比谁都清楚自家男朋友的靠谱程度,自从相互做出承诺,正式确定了关系之后,她每一次外出任务的时候,几乎不会再出现联系不到太宰治这样的情况。
是出事了吗?还是睡着了?
难不成是她今晚的行动被提前发现,对方调查完她后去找太宰的麻烦了?
直到已经来到公寓门口,久泽春理仍然在思考自家男友不接电话的可能性。
想到家里甚至可能埋伏着敌人,她掏出钥匙,充满警惕地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嗨~suprise~!”
头顶门框突然窜出一个人头,久泽春理差点条件反射要对他进行攻击,好在熟悉的声音让她压下了自己的本能反应,无奈抬眸,就见太宰治正晃晃悠悠地倒吊在门口。
她走进公寓,发现他的一只脚被绳索绑在了天花板的横木上。
太宰治笑嘻嘻地道:
“欢迎回家,你不在我实在太无聊了嘛,就想尝试着上吊看看,一不小心就变成这样啦。”
……究竟是什么样的上吊姿势才能让绳子绑住脚腕啊。
双目对视,男人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他的唇瓣距离她的额头最近的时候只有分毫之差,小幅度晃过来时,经常会有种再稍稍往前一些就能够亲吻上的错觉。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久泽春理盯着男友沉默半晌,往后退了一步,突然出声质问了一句:“所以阿治终于是决定要抛下我了吗?”
“哈?”
太宰治罕见地愣了一下,像是没能立即理解她的话。
他垂在半空的四肢僵了僵,忽然整个人剧烈晃动起来,然后随着绳子啪嗒一下的断裂声,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啊疼疼疼……”
这一下摔得实在惨,光是听身体和地板碰撞的声音就觉得一定很痛。
但一向关心他身体和安全的久泽春理没有来扶他,更没有像往常那样柔声哄他,黑发男人有些狼狈的抬起头,只对上了一双充满失望的眸子。
“打电话也不接,还要上吊吓我。明明说好了以后一起殉情的,你却在没有我的时候一个人尝试这么危险的举动,如果成功的话你让我怎么办?阿治你不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了吗?”
“你明明知道我将这个约定看得有多重要,却仍然要这么对我……”
这番话被女人说得实在委屈可怜,她垂着脑袋站在门口,抬着湿漉漉的碧色眼眸去望他,像是在控诉一个违背承诺的渣男。
自家女友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从来没见过她这一面的太宰治呆呆地眨了一下眼睛。
很快他反应过来,表情新奇地从冰冷地板上站起身来,张了张唇,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等等,春理酱,你……”
没给他任何将话说完的机会,久泽春理别过头去,垂下眼帘,面上显露出来的神情更加失望。
“既然阿治不想跟我殉情,那你一个人先去死掉好了。”
她侧过身,躲开男人尴尬想要来拉她的手,语气中的温柔也逐渐消失,变得平淡起来。
“假如你亲口许下的誓言,就连你自己都忘记了的话,那么我也没必要再去遵守当初我说的那些话,对吗?”
久泽春理突然笑了笑,她完全转过身去,没有再去看爱人的表情,只是轻描淡写地道:
“我承认我很爱你,所以才想不顾一切地和你在一起,但爱我的人同样也有很多。”
“如果你实在受够了我,想要独自离开人世的话,那就去吧,更何况那曾经一直都是你的心愿,我不会再进行干涉了。”
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话音落下,意识到女友话语中确实掺杂着几分认真后,太宰治原本脸上有些浮夸的表情也缓缓收敛了下来。
在这个曾被久泽春理称为“家”的公寓,他看见她微微侧过头,毫无攻击性的碧色眼眸轻轻眨了一下,嘴角的弧度依旧温和。
明明是那样柔和动听的嗓音,吐出口的话却如同一把寒冷的利刃,穿透耳膜,毫不留情的刺进心脏。
她说:
——“毕竟你从来都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呀,太宰。”
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
太宰治的瞳孔骤缩。
第3章
勾。引猫猫
久泽春理时常会为自身异能的被动性而感到烦恼,这让她在工作中充满了许多致命的不确定性。
异能力【时空中的跳跃音符】第一次被触发,是在她五岁那年。
彼时是久泽春理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那一日的天空阴沉可怖,乌云扭曲着占据了所有的光线。
在震耳欲聋的厮杀与枪响里,穿梭于暗无天日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的争斗之中,她被米色长发的女人死死抱在怀里,亲眼看到一把覆着红色火焰的利刃刺入了亲生父亲的心脏。
母亲的泪水滴落在发旋,她在丈夫为她种下的玫瑰花海中拼命奔跑着,玫瑰的尖刺划破了她的衣衫,割出一道又一道染血的伤痕,与娇艳的花瓣融为一色。
但她从未停下。
她一直在向前跑,这是通往庄园大门的捷径。
而在她们身后,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为了保护她们献出自己的生命。
久泽春理的耳畔不断传来女人压抑无助的泣音,她被抱着,身体僵滞,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越过女人纤细的肩膀,她和一个与父亲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对上视线,她看到一向喜欢逗她笑的小叔叔最后朝她挥了挥手,然后无力倒下。
久泽春理开始发抖。
整个空间都陷入一片昏暗寂静,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周围的空气似乎在不断地被压缩,她被突如其来的悲恸击垮,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后,世界已经变了个样。
会发光的奇怪蝴蝶飘飞在眼前,久泽春理靠在一个正呼呼大睡的蓝发孩子身边,与蓝色皮肤的庞大巨人对上了视线。
这里亮堂,宽敞,像是个巨大的殿堂。
“不再睡会儿吗,孩子?”
巨人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见女孩目光空洞地移向身旁睡得正沉的男孩,便轻轻笑了一声。
“看到你来后,阿拉丁特别高兴,忙前忙后照顾了你好久,现在累得睡着了。”
那时候的久泽春理被困在失去亲人的情绪中,对巨人的话置若罔闻。
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换了个地方,为什么刚刚还抱着她的妈妈此刻却失去了踪迹。
她无助又绝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脑袋越压越低,腰越来越弯,然后再也没有抬起来。
直到逐渐大起的哭声吵醒了熟睡的男孩。
“你别哭,不要哭呀。”
男孩头顶的发丝有些乱糟糟的,还沾着点点困倦的双眸清澈温柔,他抬了抬手,金色的蝴蝶顺着他的动作亲吻上久泽春理的眼尾。
他蹲在她面前,努力又笨拙地安慰着:“你怎么啦,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哦,我和乌戈会努力帮你的。”
“是饿了吗?还是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害怕了呀?”
“不要怕,我和乌戈都能成为你的朋友的,你别看乌戈那家伙这么大一只,其实超——级好相处的哦!”
“我……”久泽春理声如蚊呐。
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下来,她缓了一会儿,慢慢抬起脑袋,发现巨人和男孩都神色温柔地注视着她。
会发光的蝴蝶环绕在他们身旁,童话般美好。
米色长发的女孩抽泣了一声,断断续续地叮咛开口:“我、我爸爸……”
她的爸爸死了,叔叔死了,妈妈不见了,她很害怕。
她终于离开了地狱,身边却找不到一个亲人。
-
儿时的那些细节早已基本模糊在了她近二十年长的记忆回廊里,只在久泽春理的人生中留下了几抹浅薄却又无比重要的痕迹。
自那之后,她彻底觉醒了异能力【时空中的跳跃音符】,时不时就会进行一次时空旅行。
在无数次的世界穿梭之中,她逐渐找到了异能被触发的规律。
平日里的异能发动时机是随机且不可控的,但如果当她产生了特别剧烈的情绪波动时,【时空中的跳跃音符】必定会将她带到其它的世界去。
自小她就在学着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减少异能的触发频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注意将自己的情绪波动保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阈值。
可即使如此,人非顽石,体内充满活力的流动血液以及运转的大脑都昭示着她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就像现在,久泽春理垂眸看着箍住自己腕部的手掌。
太宰治的力度很大,五指在她皮肤上贴得很紧,紧得像是要融入血肉,直接触碰到她的骨髓。
他眼里跳跃着的光太过黯淡,隐藏在心里的情绪仿佛能透过指尖传递到她的这里。
他将她拉进房屋,关上了公寓的大门。
久泽春理见他是真的因为她的话而感到有些慌神后,才轻轻安慰道:“太宰,只要你还将我和我们的约定放在心上,我就永远不会选择别人,因为你一直都是我最在意的存在。”
太宰治将她抱在了怀里,面色阴郁,半晌才嘟囔着吭了声:“你吓到我了春理酱,还以为你又要一声不吭地消失掉了呢。”
“我也不会离开的,我才跟你保证过了的,不是吗?”
久泽春理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早在前一段时间他们才发生过一次争吵。
或者说当时在争吵的人只有她,太宰治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副插科打诨的无谓态度,那张油腔滑调的嘴脸让她直接冲破了那条情绪的防线。
她从没有在他面前消失过,那是第一次。
异能被发动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很远。
黑发男人脸上戏谑的笑容在那一刻消失殆尽,他就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微微瞠大了双目。
或许他有想过立刻飞奔过来拥抱她,也或许没有,又或许那一个瞬间他什么也没思考,身体和大脑都陷入了滞迟,只是像个木偶般站在那里。
他的手指蜷缩起来,迟缓地张了张口,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只是直到消失前,她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等再回过神来,久泽春理已经站在了充满异域风味的集市中了。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正满脸好奇着东张西望的阿拉丁,蓝色的长发被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脖颈前挂着一支材质不凡的笛子。
变化有点大,让她差点没认出来。
“……阿拉丁?”
已经成长了一些的少年转过身来,很快就认出了她,眼睛蓦然亮了起来,惊喜地朝她招了招手。
“春理酱,你来啦!”
“嗯。”久泽春理的表情柔和下来,“好久不见。”
因为异能稳定而久别重逢的两人来到了城镇外的平原,这里没什么旅人路过,也远离了集市的喧闹,与他们相伴的只有脚下零碎的石子与青葱草地。
阿拉丁十分喜欢这种大自然的气息,他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忽然扭头朝久泽春理看了过来。
“我很开心春理酱能来哦,尤其是在今天,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幸运了!”
米白色长发的少女好笑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哼哼,意义非凡。”
阿拉丁低头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垂挂在胸前的笛子,勾起唇角:“这是我离开那里的第一天。”
久泽春理怔了一下。
阿拉丁放下笛子,继续道:
“我啊,从小时候起,就一直一直和乌戈待在那个地方。”
“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也没有别的朋友。所以每当春理酱来的时候,我就会特别高兴,春理酱不在的时候,我就只能在那里和乌戈一起等你,期盼着你的到来,想着下次来的时候要跟你玩什么样的游戏。”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来到外面,看到了世界,也见识到不少的新鲜事物,还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大姐姐。”
草屑乘风飞向天际,他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拥抱着自由与温柔的清风,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外面的世界——真是太棒了!”
仿佛被这种欢心的情绪所感染,久泽春理眨了眨眼睛,也跟着笑了,她眉目温和,由衷地为这位玩伴感到高兴。
两边世界的时间流逝并不一样,上一次见面他们看起来还是差不多大的模样,可现在的阿拉丁却不再比她长得更高,甚至隐隐矮了一截。
但他们谁也没提起这种变化,少年的脚步快活又轻盈,笑着跑到了她身边,一手牵起她的指尖,另一只手指向了一望无际的前方。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春理酱。”
“那么在这次离开之前,要和我还有乌戈,一起旅行试试吗?”
一起吗,当然。
久泽春理抬手抚上被风吹乱的长发,与孩童时期唯一的朋友相视一笑:“这绝对是我的荣幸,阿拉丁。”
-
久泽春理这一次离开了半年,也是自她与太宰治认识以来最久的一次。
她回来的时候,太宰治正歪歪扭扭地趴在客厅沙发上看恐怖漫画,见到她之后蹭的亮起双眸,如同在家等待主人回来的猫咪一般,竖着尾巴粘了上来。
他们谁都没再提起先前争吵的源头,太宰治也变得粘人了许多,没再和她闹别扭,也从不离她太远。
期间她在横滨的工作一直由本田真来代替,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她会对那个后辈如此关照的原因。
在最初认识的时候,久泽春理其实是抱有很强烈的目的性地去接近太宰治这个人的。
对于在战斗中进行生死拼杀的黑。手党来说,一个随时可能会离开消失的同伴是大忌。
彭格列自建立以来,他的实力与地位在整个地下世界都有目共睹,每一任的七位指环拥有者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这一代的首领沢田纲吉更是完美继承了初代所有的优点,甚至隐隐有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久泽春理曾和其中年轻的雨守一起,执行过一次护送某个家族首领安全离开敌方包围的任务。
然而在任务中途她得到了母亲被劫的消息,心中乱了思绪,不自觉地发动了异能,将可怜的雨守一个人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