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雨守山本武的实力过硬,硬是扛到了云雀恭弥的救援,久泽春理现在或许就该天天跪在对方坟前忏悔了。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在寻找能够帮助自己稳定异能的工具,或是人。
于是自从被派遣到横滨与港。黑进行交易,并得知有一位名叫太宰治的干部,异能是消除其他人能力的那一刻起,久泽春理几乎没怎么犹豫,瞬间就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就是他了。
她得想办法,让这个人来到她的身边。
为了这个目的,她会不择手段,抛出最诱人的饵,以最令人映像深刻的姿态,去吸引一只内心荒芜的猫。
第4章
绿茶男
太宰治气人的本事一绝,撒娇服软的能力也令人叹为观止。
久泽春理被他拉到沙发上,整个上半身就像根被树懒选中的树干一般,无奈地任由黑发少年缠绕。
她悠悠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对方微卷的头发:“所以,发生什么了?”
即使表面上再轻浮,太宰治其实不是那种会轻易毁诺的人,或者说他几乎不做承诺,但是说定了的事情也基本不会失信。
静下心来思考过后,久泽春理很快就明白过来。
“你想故意吓唬我?为什么?”
将脑袋埋在她胸前的人一顿,缠在腰间的手臂收紧几分,太宰治软绵绵的声线有些低闷,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她身上。
久泽春理觉得痒,轻轻扒拉了一下,没能推动他。
“我只是心里有点难过。”他瓮声瓮气,茶言茶语道:“感觉春理酱的同事们好像都不是很喜欢我啦。”
“前两天,我收到一条匿名讯息,那人说自己来自彭格列,他觉得我的存在很碍你的事,想要我早点消失。”
长发少女抚摸他头发的动作微顿,敛眸,对上怀中人抬起的视线。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是委屈:“毕竟春理酱很在意你那个家族的不是吗,如果他们不想我们在一起……”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久泽春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宰治在担心。
他一直都很不安,就像一只缺失安全感,却连主动追求答案的都没有勇气的猫咪。
被人稍微离间几句就开始疑神疑鬼,想要蹭到她身边撒娇又害怕被冷漠对待,更加印证了旁人说的话。
所以只能在家里做出破坏,闹出足够大的动静来吸引主人的注意力,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主人的反应,以此来衡量主人心里对自己的在乎程度。
太宰治确实是这种人。
他们虽说是谈了这么久的恋爱,实际上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不是很长,平时各自的工作就已经占用了他们不少的精力。
尤其是久泽春理,彭格列那边的工作任务暂且不提,光是异能的不稳定性都能将她带离太宰治身边,通常一失联就是十天半个月。
假如有一天她必须在家族和爱人之间选择一个,他确信她的选择不会是他。
“你不用这么试探我。”
久泽春理弯下腰,双手捧着太宰治的脸颊微微抬起,轻轻在他额角落下一吻,不急不缓的声线如林间的涓涓细流般温和悦耳:
“如果我会因为同事的看法而离开你的话,一开始我就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但同样的,她也不会因为他而放弃喜欢的工作和同伴。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又和太宰治腻歪了一会儿后,久泽春理回到房间,嘴角温和的笑意也缓缓收起。
从未做出什么浮夸表情的优越五官依旧温婉而知性,碧绿色的眼底却流露出一抹莫名的冷意。
她反手扣上房门,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面找出一个有小王冠图标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通,充满了愉悦气息的磁性声线传入耳蜗。
“嘻,我们的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贝尔。”
没去管电话那头时不时传来的痛呼声,久泽春理面色平静,语气阴柔:“你对我的男朋友有什么不满意吗?”
“哎?他去找你告状了吗?”
昏暗的小屋中,金发男人歪头将手机夹在耳侧和肩颈之间,修长的指尖挑动着转了一个刀花,锐利寒光逼射进脚下人的眼球。
“本王子可是匿名投的邮件哦,嘻嘻嘻,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因为除了你也没别人会干这种事了,”手机里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淡淡的警告, “不要再去挑衅他。”
什么嘛,挑衅?
她原来把那定义为挑衅?
贝尔踩着手下败将的胸膛蹲下身,干净利落地划过他的要害,随后在喷涌的鲜血中唇角上扬,诡异地嬉笑几声:“王子才不会专门屈尊去挑衅那种垃圾,只是单纯看他不爽,实话实说而已啦。”
“你那小男朋友心黑得很,可不会因为我几句话就感到心碎哦,姐姐。”
他拿下了颈肩的手机,单手吊儿郎当地把玩着武器小刀,强调般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久泽春理沉默了一下,提醒道:“心理年龄暂且不论,从实际年龄上来讲,贝尔菲戈尔殿下,你比我大了四岁。”
“哈,收到了boss发来的新任务。”
瓦里安幼稚的王子先生忽然拔高音调,匆匆打断了这个话题,他兴致勃勃地划拉了几下手机屏幕,再没了继续交谈的心思,只是说出口的语调依然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本王子要去玩啦,那么下个月见咯,姐、姐~”
久泽春理:“……”
电话挂断,贝尔菲戈尔哼着歌将手机收回。
鼻尖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随手整理了一下休闲外套的袖口,一脚踢开了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看也不看一眼地朝门外走去。
他确实比久泽春理大很多。
沢田纲吉当初将她安排进瓦里安协助战斗时,她只有16岁。
作为他们那不怎么派得上用场的云守的替代者,对此,贝尔菲戈尔的欢迎仪式是一场华丽的刀光盛宴。
如果这位新同伴的实力不够,那么从踏进瓦里安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将面临的就是一张通往三途川的单程车票。
但少女反应很快,几乎在推开门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她迅速抽出一把份量不轻的长刀抵挡住逼近的利刃,随后目光一扫,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始作俑者藏身的位置,并十分果断地挥刀而来。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等贝尔菲戈尔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对方的刀背扫到腰间,直直得撞到墙上。
一旁的玛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宽大的衣袍斗篷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贝尔不以为意地抬起头,就见米色长发的少女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晚上好,这位头发遮眼的不礼貌先生。”
少女姿态优雅地将武器收回到云匣子里,慢慢勾起唇角,朝他露出了一抹大家闺秀般的浅笑。
“需要姐姐来教一教你,怎样去尊重一个未来的战友吗?”
瓦里安总部正厅的灯光在此时被衬出几分诡谲,平时吵吵嚷嚷的boss和斯库瓦罗全都不在,莫名空旷而又寂寥的空间内,很轻的声音也能传出很远。
她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明明是那样温柔的语气,却无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那一瞬间,贝尔菲戈尔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
深夜,久泽春理主动敲响了隔壁男友的房门。
虽然早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实际上除了偶尔的午睡闲暇,他们平时并不会睡在一张床上。
太宰治曾因为这件事而唉声叹气地抱怨过好长一段时间,但久泽春理的睡眠向来很浅,又有一些极具攻击性的条件反射。
因此为了自家爱人的安全着想,同床共枕这件事也在久泽春理的强硬要求下不了了之。
索性两人房间距离很近,白日里也大都喜欢待在客厅,分房睡根本不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造成什么影响。
就比如现在,久泽春理只需要抬起指关节轻轻在板门上敲一敲,压根不用等多久,太宰治很快就从房间里面拉开了把手。
“春理酱,已经开始想我了吗~”
他显然是刚洗完澡,黑卷的发丝湿漉漉的,就连睡衣都凌乱无比,像是听到动静才匆忙穿上的,领口处露出了大片的皮肤和锁骨。
好瘦,感觉还没她肉多。
久泽春理皱了皱眉,很快又舒缓开,亲昵地垫脚亲了亲他的下唇:“嗯,超想你的。”
她牵着太宰治的手走进了房间,将他带到了床边坐下,轻车熟路地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了吹风机。
“太宰。”
久泽春理一手拿着插好电的吹风机,一手理了理指尖湿漉漉的头发,忽然开口喊了声爱人的名字,突发奇想道:“你想要认识我的家人吗,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妈妈吧。”
太宰治:“……”
太宰治:“!!!”
第5章
见家长咯
意大利黑手党盛行,在久泽春理的父亲死亡前,他们所在的潘德尔家族也是有能力在里世界说得上几句话的存在。
作为彭格列的强大同盟,潘德尔向来拥有着足够良好的职业素养,从不愧对于他们纵横里世界的优秀口碑,也几乎不怎么接触那些卑劣非法的地下交易。
久泽春理的父亲是潘德尔的第六代首领,在彭格列进入摇篮事件的动荡,根基大损还未完全恢复的后一年,死于信任手下的背叛,只留下了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妻子和刚满五岁的女儿。
家族内乱,枪火相交,在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杀戮之中,新一任的首领在鲜血中坐上王座,将家族改名换姓,意大利赫赫有名的潘德尔就此不复存在。
出于多年交情和没能及时救援的愧疚,彭格列九代目收留了孤苦无依的母女两人。
久泽春理也从此改名换姓,抛却以往身份,成为隶属于彭格列家族的利刃。
黑车晃晃荡荡地驶入西西里的郊区,随着目的地的逐渐接近,身旁的太宰治神色蔫蔫地趴在窗前,不断敲击车门把手的指尖显示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她会喜欢你的。”
久泽春理好笑地挽住了黑发男人的手臂,放松身体将脑袋靠了上去。
在她看来,只要不是在语言沟通这方面出了隔阂,那么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虽然定居在意大利,但她的生母久泽杏实际上是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属于很好哄的性格,只要太宰治想,他完全能轻而易举地讨到她妈妈的欢心。
太宰治哼唧一声,转了个身反手圈住女友的肩膀,额头抵上她的发顶,没有说话。
这几天他的情绪一直表现得有些低落,不太爱讲话,与之前的状态相差甚大,一向喜静的久泽春理反而有点不习惯。
她猜测这应该是在为即将见到家长而感到别扭。
车子缓缓在靠溪边的一家住户前停下,久泽春理牵着太宰治的手下了车,领着他穿过小小的简单院子,院子里养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盆栽,能看出有人在悉心打理。
太宰治认出了一种生长在日本的花。
走过大理石铺成的小路,他们很快来到了门前。
“待会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太慌张。”
久泽春理从包里掏出钥匙,回头望向太宰治,犹豫半晌,才迟疑地提醒道:
“其实我的妈妈,她有些……”
“……有些?”
太宰治缓慢重复了一遍,眨了眨眼,低头与她对视着等待下文,她看着那双充满着疑惑的鸢眸,却是突然说不下去了。
“算了,”她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将钥匙插入孔中:“待会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物体就从里面飞来。
久泽春理不躲不避,黑色的布料直直撞上胸脯,她抬手接住,就听屋内传来一声暴躁的怒吼。
“你这个逆女,你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可怜年迈的老母亲?!”
拖鞋哒哒哒踩上木板的声音响起,一个举着锅铲的身影很快从客厅冲入视线。
那妇女身前穿着烧饭时的围裙,米白色的发丝被高高挽起,体态消瘦,岁月尚未侵蚀她艳丽的容颜,就连发起怒来也是生动鲜明的。
隐隐的油烟味从厨房处钻出,她脚步不停地来到玄关处,瞪着眼睛翘起眉梢,刚想再说几句就看清了门口除了自家女儿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久泽杏话锋一转:“这是?”
“妈。”久泽春理笑容不变地将手中的抹布递给她,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之前我跟您讲过的。”
久泽杏愣怔了一下,茫然的神色望向那黑发男人近乎完美的脸颊,手指一松,锅铲哐当一声掉落在木板上,似乎是还没缓过神来。
她看看久泽春理,又看看太宰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呆萌。
“男、男朋友?”
“下午好,美丽的小姐。”
太宰治主动探出身,上前几步,表情诚恳动作轻柔地牵起了久泽杏的右手。
他俯下身,礼节性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您看起来实在年轻,恕我冒昧,如若不是春理酱刚刚称呼您为母亲,我差点就脱口喊您姐姐,出大糗了。”
比起平日里说话时不着调的态度,语气中少了几分荡漾,罕见地多了点正经绅士的感觉。
听起来倒是有一些意大利男人的行事风范了,就连久泽春理都忍不住侧头多看了他几眼。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久泽太太的脸上顿时就笑出了一朵花,单手捧上脸颊,语气万分亲切。
“哎呀,好孩子,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坐,阿姨今晚烧好吃的给你。”
她言语和蔼,嘴角的弧度灿烂无比,全然无视了一旁的米发少女,仿佛太宰治才是她许久未归的孩子。
久泽春理早就料到了事态的发展,无奈地弯腰拾起了被遗忘的锅铲。
客厅两人聊得正欢,她径直走到厨房,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将锅铲仔细冲洗干净,接着转过身,就看见灶台上煮着满满一锅的土豆炖肉。
那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一道菜。
她神情柔和地翻炒几下,腰间的肉倏地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久泽杏八卦地贴了过来,又戳了一下她的手臂,兴致勃勃地问:“你俩怎么认识的?跟妈说说。”
久泽春理动作不停,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一盒盐,有问必答。
“工作的时候认识的。”
久泽杏顿了顿,“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吗?”
“不是。”
嘴边伸过来一根沾了汁水的筷子,她下意识张嘴尝了尝,评价道:“这样可以了,不咸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