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如果有什么兼差,马上调开。”他命令,转身住房间走。
“为什么?”黎芷柔跟在他后头问。
向凯南揉揉眉心道:“因为我爸妈再过几小时就回到台湾了。”
黎芷柔随他跨进他卧房的脚步一顿,低低应声:“哦。”
“嗯?”向凯南闻声,迅速转过头俯近她。
黎芷柔心头一跳,慌忙往旁边移步,“你……你干吗?”
“听到我爸妈要回来,你竟只小声的‘哦’了声?你是不是还没睡饱?”
黎芷柔绞着手指说:“我当然很紧张,可是……我又逃不掉……”
向凯南看着她“终于”正常的反应,不禁大摇其头,“我当初也许该找个有演戏天分的人才对。”
“你要不要考虑跟你父母说实话?”她想也不想的问,可话才说完,就教他犀利的眸光逼得背脊一凛,不自觉的往后退。
“你再说一次。”他不满的向她欺近。
“我……”她不小心绊到椅子,整个人直直向前跌去——
“小心!”他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已一头往桌角撞去。
“好痛!”黎芷柔跌坐在地,伸手抚上泛疼的额头。
向凯南忙拉下她的手,见她额角红肿一大块,无由的气焰霎时袭上他心口。
“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给我到沙发上坐好。”
黎芷柔看着吼完就往门外走的他,一脸茫然。
他离开他的房间,却要她坐在沙发?什么呀?
她轻揉额角站起来,脚却去踢到东西,她拾起一看,原来是向凯南的皮夹。她正想将它阖起放好,无意间别见的照片却让她停下动作。
是纪曼妮。
黎芷柔的心隐隐抽动。纪曼妮都过世这么久了,他仍然……这是多么深情的爱恋呵!
黎芷柔将皮夹摆回小桌上,正准备离开房间,就见向凯南返回房内。
“坐下。”他一面低喝,一面疾速的走近她。
“嗄?”她依然呆傻的站着。
“擦药,一向凯南说着便将她按坐在沙发上,胸中仍烧着不知名的气。
黎芷柔微怔,这才发现他手上多了罐药,原来他……
“呢,我自己来。”见他拿起沾上药膏的棉花球就向她俯近,黎芷柔顿觉尴尬,直往后靠。
向凯南没好气的拉近她,伸手撩开她的刘海,将药涂上她肿胀的额角,“你反应不够灵敏也就算,怎么连平衡感也这么差?”
黎芷柔只觉心跳乱了节拍,连要反驳他的话也忘了出口。
这个嘴上总是不饶人的男人,此刻的手劲——好温柔。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伯父怕母是怎样的人?”她轻问,垂眼盯着他的衣扣。
“问题不在他们,只要你别紧张过头,老出状况,事情应该会蛮顺利才是,你这两天不就跟我老姐处得挺好?”他帮她擦好药,挑挑她微乱的刘海,感觉她的发丝很柔软。
黎芷柔雀跃的轻点小脑袋,“昨天晚上宜伶姐找我逛街,我很开心喔!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和姐姐逛街呢!”
向凯南不由一愣,只不过是和他老姐逛个街,竟然就让她如此高兴?
“我老姐问过你家里的情形吧?你怎么回答?”
黎芷柔喜悦的心情倏地全被打散,她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她家里的事。
“我无意探问你的私事,但如果你告诉过我老姐,就必须跟我说,免得到时说法不一,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就算你现在不说,我爸妈也可能会问你相同的问题。”他压根儿不想见到她眼里的阴霾,不周还是得就事论事才行。
黎芷柔略作沉吟,低头说道:“我告诉宜伶姐,我的养父在我十六岁那年去世,家里还有养母及两个姐姐,因为家里不大,养母也有姐姐们要照顾,所以我搬出来住。”
向凯南若有所思的凝望她半晌,蓦地转移话锋道:“去打电话将你的家教课调开,要到别墅去时我会喊你。”
“嗯。”黎芷柔依育走出房间,心里却无端升起一股难言的失落感。
他没继续追问她家里的事,是因为那跟他一点关系也没吧?不过,对于她卑微的身世,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向凯南直到黎芷柔关上房门,仍旧没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怎么搞的?为何每次提到她家里,她就那样伤感?总让他深觉只要一个不小心,一句不该出口的话便又会惹得她珠泪涟涟。
向凯南想着想着,眉头登时愈皱愈凝。
明明他该赶紧补个眠,好有精神应付几个小时后的不明“战况”,怎么竟会在这儿想黎芷柔的家务事!他是哪根筋不对了!
“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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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拿大听宜伶在电话中说儿子有了心上人,向鸿图和妻子又惊又喜,把公司交给女婿后,就匆匆赶回台湾。能让封闭这么多年的凯南再次去爱的人,他们两老说什么也要回台瞧瞧。
这一见,他们简直欣喜极了。清清秀秀、温温雅雅的黎芷柔,他们夫妻俩一见就喜欢。
黎芷柔原本忐忑紧绷的心情,在看见向凯南的父母展露出慈祥笑容的刹那,瞬间缓和下来。他们的笑容如同她养父的一样亲切,让她有种温暖的感觉,和他们说起话来也自在许多。
靠墙站在一旁的向凯南,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他父母竟然就这样和黎芷柔聊了起来!没有怀疑、没有异议,仿佛和黎芷柔早就认识一般。而黎芷柔也奇迹似的没为他带来意外状况?
今天,是不是太顺利了点?
向凯南静看轻声回他父母话的黎芷柔,脑海里突地有模糊的记忆闪过。
向凯南心头猛然一刺,眼中浮现曼妮的脸。
是曼妮。
坐在那里和他父母有说有笑的,应该是曼妮,为何竟会变成……
向凯南胸中掠过一阵不快,突然觉得坐在他母亲身旁的黎芷柔,好碍眼!
“喂,你该不会是因为芷柔被爸和妈霸占住在不高兴吧?”向宜伶瞥见凯南寒着一张俊脸,她上前碰碰他的手臂问。
向凯南门声不吭,转身就往楼上走。
为什么黎芷柔能那样轻松的和他父母谈天?她又不是曼妮,她凭什么?
“爸、妈,你们和芷柔聊够了没?”向宜伶走到她母亲身旁问。
“才聊这么点儿时间,怎么够?”罗秀荷拉着黎芷柔的手,笑吟吟地说。
“问题是你儿子已经在不高兴了啦!”向宜伶说着便拉起芷柔。
黎芷柔困惑的看往旁边,不见向凯南的人影,她顿觉紧张起来。
他不高兴?难道她无意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凯南为何不高兴?”向鸿图一脸迷惘。
“老爸呀,这还用问?芷柔又不是你和老妈的。”向宜伶哇啦的娘。
“看来我们两老还真不识相哪!居然占用你们小俩口的时间,难怪凯南要生闷气,芷柔你就赶紧上楼吧。”罗秀荷笑着打趣。
黎芷柔忍住心中的不安,只能尴尬的陪笑,“伯父、伯母,那我先上去了。”
向鸿图和罗秀荷点点头,含笑看着黎芷柔上楼。这个未来的媳妇,他们两老是愈看愈中意哩!
黎芷柔匆忙来到向凯南的房门前,她迟疑会儿,还是叩敲房门。如果她真的闯祸,要挨骂,她也只有认了。
“进来。”
黎芷柔一进门就望见倚在窗户那头的挺拔身影,他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凝聚着沉冷的气息,教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听见房门的开阖声,向凯南转过头,双眉直皱。
“什么事?”他沉着声问。
“宜伶姐说你不高兴,我……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黎芷柔担心的紧握双手。
“没有。”向凯南转过身,眺向飘着细雨的窗外。
“可是你……”
“你不必演得太投入。”
“咦?”她不明白他突兀的话。
“我爸妈他们不会在台湾待太久,他们一回加拿大,我会找时间告诉他们,我和你理念不合,不会有结果,所以你只要跟他们保持普通的感情就好,免得到时增加我的困扰。”
他冷淡的话语,字字刺入她的心底,黎芷柔身躯微颤,双手握得泛白。
原来她“演”得太投入、“表现”得太逼真,给他添麻烦了?原来是这样……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黎芷柔细声回答,悄声离开房间。
黎芷柔心酸的倚在房门外,眼角的泪无助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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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晚餐下来,黎芷柔觉得好累。
她脑中不时回荡着向凯南告诫她的,别“演”得太投人的话,对于罗秀荷及向鸿图的亲切招待,她大多时候只能以微笑回应。
既然言语会出错,肢体动作会逾矩,那么,就回以最保守的笑容吧,这样应该不会辜负人家的好意,也……很“普通”吧?
吃完晚餐,黎芷柔坚持担下善后的工作,伯母这么有心烹煮大餐请她,由她负责清洗工作,也是应该。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她可以少点时间和伯父怕母他们相处,也可以避免掉令向凯南不满的情形发生……
“在想什么?没听到我在叫你吗?”向凯南伸手在恍惚的她面前晃了晃。
他怎么就是觉得它整个晚上怪怪的,像极力在压抑什么似的?
“啊?什么?”黎芷柔回过神,觑他一眼,忙又低头摆放碗盘。
“妈说后天刚好碰到中秋节……”
“你放心,我会回黎家。”黎芷柔心里有点痛痛的说。“帮我谢谢伯母的好意,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是该和家人共度才是。”
向凯南不由眯起眼,她刚才那句“你放心”,是什么意思?
“你跟你养母说,你要和我们一起过节,不行吗?”正走到餐厅倒水的向宜伶听见芷柔的话,忙在一旁出主意。
黎芷柔微顿,淡淡地摇头,事实上根本没那个必要。
“芷柔,你是不是不舒服?你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哦。”向宜伶边倒水边说。
向凯南闻言,不假思索的摸向她的额头。
“我没事。”黎芷柔轻移他的手,转身往厅里走。
向凯南双眸又是一沉,这是她今晚第几次闪躲他的目光?
“芷柔啊,不舒服怎么不跟伯母说?来,到房间休息。”罗秀荷关心的上前拉起芷柔。
“伯母,我真的没事,我只是……”
突然想到今晚的上堂家教,黎芷柔赶忙搬出来当借口,“因为早上的家教课我调到今晚,可我不好意思说,所以……”
罗秀荷了解的拍拍她的脸,“傻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叫凯南送你去,可别耽误学生的时间。”
黎芷柔正想说她自己去就好,向凯南已经打开大门,她只好和罗秀荷他们告别,谁知才一出向家,她就被向凯南拉至庭院里的一棵大树下。
“你做什么?”她想甩开他的手,他却用力扯过她。
“你今晚怎么回事?”向凯南毫不放松的逼祝她的眼,“刚才我妈拉你时,你为何想推开她?家教课不是你心不在焉的原因,你为什么说谎?还有,你一整晚都在回避我的视线,为什么?”
“你这么问,是因为我坏了你的计划,或是泄露了我们的假关系吗?”她感觉疲累,却强打精神迎视他幽邃的眼。
向凯南顿了下,“不是。”
“既然我没出差错,我想我有权利不回答你的问题。”她使力挣开他的手。
“你就是得回答我。”他固执的再使劲一拉,她整个人扑向他怀里。
黎芷柔抬起头,倔强的道:“你没说我不可以心不在焉,也没说我不可以回避你的视线。”
“该死!那你打算推开我妈的手,又是怎么回事?你最好别回答我没说你不可以这么做!”他不悦的握起她的下巴警告。
她挥开他的手,无奈的看着他,“这回又是哪里不对?是我把‘普通’的感情‘表现’得不够好吗?既是不熟悉,那么我对伯母做出那种反应,应该是正常的吧?你还是不满意吗?那么下回,你一个口令我一个动作,可以了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一连串低细的问句,问得他糊里糊涂的。
“我已经待在向家一整天,现在请你给我点私人的时间,让我自己去上家教,上完我自己会回去,可以吗?”
向凯南注视她半晌,没有说话的松开她,随她转身离去。
她的眼里写满不该有的疲惫,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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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午后,清清朗朗,可以预见今夜,是个可以看见月娘的美好团圆夜。
向凯南在别墅卧房里看了会儿书,才想下楼,他的手机忽地响起。
“哪位?”
“凯南,我和田雁芬在别墅外,麻烦你将芷柔带出来。”
向凯南皱眉的阖上手机。孟翔要找黎芷柔,打电话给他干吗?
他下楼走出屋外,孟翔和田雁芬果真等在那儿。
“怎么只有你,芷柔呢?”田雁芬伸长脖子,朝向凯南后头探望。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向凯南没理会田雁芬,径自问孟翔。
孟翔耸耸肩,撇嘴道:“如果你不怕我一不留神在伯父伯母面前拆穿你的谎言的话。”对于凯南将芷柔扯进他欺瞒计划一事,孟翔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向凯南,芷柔咧?不是要你将她带出来吗?”田雁芬瞪着大眼,又问一次。
“她不在这儿,她说要回黎家。”向凯南睐了胎噪的田雁芬一眼。
“回黎家?”孟翔和田雁芬惊讶的对望。
“向凯南,你在开什么玩笑?芷柔是不可能回去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翔回答:“除了芷柔已过世的养父外,芷柔养母以及她两个姐姐向来和她不亲,她们从没真正将芷柔当成黎家的一分子。”
“你以为芷柔为何会搬出黎家?她就是不想再忍受总是受人冷落的滋味,而且要不是芷柔的养母向她要一百万,芷柔怎么会许那种傻愿望!”提起黎家那一家子,田雁芬就感到气愤难平。
向凯南听得一惊,原来黎芷柔在黎家过得并不好,难怪她……
“雁芬想找芷柔到她家坐坐,我爸妈也希望能和芷柔聊聊,难得的中秋佳节,你就放芷柔一天假吧,没理由要她在你父母面前,扮演那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纰漏的假身份。”
孟翔将手机递给凯南,要他打电话叫芷柔出来。
“我说了芷柔不在这儿,不信你自个儿进去找。”向凯南转身就走,心里头对孟翔呵护黎芷柔的态度,感到莫名的反感。
田雁芬一把拉住向凯南,“怎么可能?芷柔昨天还告诉我,她好喜欢你的父母,他们让她想起她的养父,她怎么可能没答应留在这里陪你父母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