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坐下来,一言不发地扒饭,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饿,大口大口地吃着,就算是最家常的饭菜也觉得是山珍海味了。
“诶?商学院那位大系草没来吗?”展新月东张西望,“我们给他也打了菜呢。”
“不用浪费了,多的不是女生想雪中送炭,哪用你这份啊。”白禾将她面前的打包盒端过来,“我帮你一起消化了。”
“这话听得…”展新月凑过来,一双狭长狐狸眼意味深长地睨着她,“有点酸溜溜啊。”
白禾继续埋头干饭:“才没有。”
“所以谁给他雪中送炭了。”朱连翘好奇地问,“送炭就送炭吧,怎么把一起烤火的人都给赶回来啦?”
“许梨。”
“就外院那系花啊?”苏小京拎着筷子捣米粒,“他们最近好像经常在一起,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儿。”
“现在还不是,也许很快就是了。”白禾叹了口气,祁浪的历任前女友头像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无疑,许梨是最漂亮的一个。
而且感觉她对他有点意思,祁浪应该把持不了太久。
谈恋爱…是迟早的事。
她鼻息间轻呼出一口气,像一声自己都没察觉的叹息。
苏小京用胳膊肘撞了撞努力干饭的她:“小百合,错过了那么多次,这一次,要不要主动出击啊?”
白禾的心蓦地被这句话烫了下,连忙做出让她噤声的动作。
展新月和朱连翘眯着眼睛,用审视的眼神睨着她:“装什么,瞎子都看得出来好吗?”
“……”
这么明显吗。
苏小京煞有介事对她说:“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旁观者了,看着他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自己。”
“我不想当来了又去的那一个。”白禾用力摇头,“只做朋友,站在他身后,可以站很久很久。”
苏小京叹了口气,她知道白禾所求从来不是得到那个人,因为有得到、就会有失去。
她喜欢他,喜欢到宁可当朋友、也不想承受短暂如烟花般的恋爱。
……
白禾跟室友们进宿舍楼前,付思惟叫住了她。
他还穿着教官的迷彩军训服,比起别的肌肉猛男教官来说,他看起来属于穿衣显瘦的类型,比较斯文。
他叫住白禾,展新月她们几个女生就意味深长地开始对眼神了。
朱连翘嘟哝着说:“付思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咱们好歹也算认识了,密室里我们还挺照顾你的嘞!你今天把我们训得这么惨,我现在全身都酸疼无力了。”
付思惟脸颊有点红,清了清嗓子,沉声说:“叫我付教官,现在我是教官,你们是学员,再直呼其名就去操场跑三圈。”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付教官,行了吧!”
“吃过晚饭了吗?”他问白禾。
“嗯,吃过了。”
“你剧烈运动了,不适合吃太多。”
“我都已经吃过了付教官,你应该早点说啊。”
苏小京毫不留情地拆台:“她吃了巨多,跟猪一样哈哈哈。”
付思惟说:“我那里有健胃消食的药,白禾同学你跟我来领一下吧,顺便,我帮你放松一下肌肉,不然你明天是起不来的。”
“啊…哦。”
看付思惟转身要走了,三个女孩们促狭地笑着,推搡白禾,让她赶紧跟过去。
谁都没看到,不远处的香樟树下,祁浪手里拎着一把从女教官那里搞来的筋膜枪,遥遥地目送他们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第36章 抵赖
白禾跟着付思惟来到了体育器材室。
他打开灯, 取了软垫子让她坐下来。
白禾有点局促,也有点小紧张,付思惟对她温柔地笑了笑:“你以前没做过这么大体量的运动吧?”
“从来没有。”白禾说, “真是太可怕了。”
现在想想都感觉…两眼一黑。
“如果不好好放松的话, 明天就会成为半身不遂的瘫痪小百合,连下楼梯都困难。”付思惟从一堆器材里翻出一个泡沫轴。
听到他叫她小百合, 白禾更加紧张了,虽然他们有过短暂的微信聊天,他也读懂了她微信名Lily是百合的意思, 但他们的关系,没好像…这么熟吧。
他让她坐在垫子上, 用泡沫轴帮她放松小腿肌肉:“这个, 可以稍微缓解筋膜的紧张, 等会儿我再帮你按一下。”
“付教官…”
“叫我付思惟吧。”
“你刚刚不是说,叫名字要罚跑三圈吗?”
“那是针对别人,私底下, 你可以叫我付思惟。”
白禾舔了舔干燥的下嘴皮, 停顿了几秒钟, 望向付思惟:“付教官,你追女生这么直接的吗?”
付思惟轻笑了下:“我的意图在成为你教官之前, 就已经藏不住了, 变成你的教官我也很无奈, 但…你放心, 军训结束之后我才会追你, 不然我要受处分的。”
“那现在这样, 算什么?”
“现在,是我对学员的正常关心, 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他指了指角落里的摄像头,“放心。”
白禾不再多想,看他单膝半跪着,膝盖点在垫子上,认认真真地帮她放松小腿肌肉。
锋利的面部轮廓,很有祁浪的深邃感。
明明半跪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相当英俊的追求者,鬼使神差的,她脑子里浮现的人,还是祁浪。
“你的颈子上有疤痕?”付思惟侧头望了望白禾白皙颈子上系着的黑色蕾丝带。
她明显慌张地摸了摸颈子:“看得出来吗?”
“看不出来,但如果只是为了装饰,一般女生戴一条颈带就好了,你戴了三条,缠得严严实实,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
“呃…”
她心里只有一句,教官好眼力。
“是有一块烧伤的疤痕,很难看,不想影响其他人的观感。”
“你没有做过手术吗?”
“好多年前了,技术没那么成熟,所以没有修复好,而且那时候家里也没有钱去弄这个。”
“原来如此。”付思惟沉吟着,向她保证,“你这个情况是特殊的,我会去跟总教官说明,让他以后不要再为难你了。”
“谢谢付教官!”
“说了,私底下叫付思惟就好。”
“不然我叫你付学长吧,你是学长吗?”
付思惟温柔地说:“我当然是你的学长,我是大二商学院的。”
“你也是商学院的?”
付思惟看着她忽然来劲儿,默然片刻,问道:“今天帮你出头的那个男生,祁浪,也是商学院的。”
“呃,是,你认识他?”
“谁不认识,他的成绩远超北里大学商学院的录取分数线。清华北大的分,落到了北里大,院领导嘴巴都要笑劈叉了。”付思惟淡淡说,“今年学院内部新生演讲,就选定由他担任。”
白禾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从小就是最优秀的,演讲什么的,信手拈来。”
“是你男朋友?”
“啊不是!”白禾连连摆手,“他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付思惟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自信,低笑了一下:“这倒是,你们看起来也不配。”
白禾的心被刺了刺,但她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有很多女生追他,但没一个比得上你,我觉得你眼光应该更高。”
白禾惊异地望了望他:“对不起,我很想相信,但你也太假了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付思惟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颗酒窝,很斯文。
她又想到了言译,言译只有左边一颗梨涡,浅浅的。
“不过我真心的。”付思惟说,“我真觉得你眼光会更高。”
“哪有,我眼光就那样了。”
就祁浪那屁样儿。
“他跟我是发小。”白禾解释说,“我跟他,还有我弟弟,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能跟弟弟当朋友的姐姐,也不多。”
“不是亲弟弟,不过…”白禾想了想,“如果是亲弟弟,我可能没那么爱他了。”
付思惟看着白禾:“我也想当你的弟弟,不过我没有机会了,我明显比你大。”
“谁知道,万一你比我小呢。”
“我20了。”
“哦,那你比我大,还得叫学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很愉快,白禾一点也不紧张了,哪怕知道他对她有追求的心思,但像朋友一样相处,白禾觉得很放松。
付思惟给她松缓了肌肉,又指导她做了许多拉伸的动作,足足搞了得有五十多分钟。
“我觉得…”白禾像猫咪一样趴在垫子上,身体向前,用额头触地,拉伸背部肌肉,“我觉得你就跟个健身私教一样。”
付思惟偏头真诚地问:“请私教吗小姐姐,一小时10块。”
“太贵啦!”
“一分钱一分货。”
白禾想了想,笑着说:“不如付教官倒贴钱,我考虑考虑?”
“付教官倒贴钱,那你就要小心咯。”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响,体育器材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祁浪走进来,单手拎着手机拍视频,眼神冷得仿佛结了冰,望着付思惟:“付教官,行啊你,跟女学员在这里偷偷摸摸谈情说爱,你想死吗你!”
他眼角肌肉都在颤,难以自控的怒火中烧,“你想死你跟我说啊!你搞她干什么!”
“祁浪,你发什么疯啊!”白禾伸手去夺他手机。
祁浪扬起手,自然没让她碰到,顺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尽管生气,但他对她说话多少控制着情绪,沉沉道:“他在撩你,你看不出来吗,蠢货。”
“不是,你误会了,偷拍算什么男人,手机给我!”
祁浪扬着手机,没有给:“所以你也同意?”
“祁浪,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别发疯行不行。”
付思惟看着面前疯得像头失控猛兽的少年,说道:“器材室有监控,我在帮她放松肌肉,我们坦坦荡荡,这是教官的职责。”
祁浪冷冷一笑:“监控能录视频,录得了声音吗?你刚刚满嘴跑火车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要不要我把这段视频拿去给总教官看一看,别说你教官当不了被处分,国旗班都要退吧。”
说完,祁浪转身离开,白禾张开双臂挡在他前面:“祁浪,手机给我!”
祁浪没有动,看着她:“他在骚|扰你,听不出来吗!”
“我没有觉得不适,我认为这是正常玩笑的尺度,七,你误会了。”
“白禾,你根本不懂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想懂男人心里在想什么,我唯一想懂的那个人…”白禾按捺住情绪,及时收住了这句话,看着他紧攥的手机,“祁浪,给我,不说第二遍。”
有时候,白禾给到他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他可以叛逆嚣张不听任何人的话,但这小青梅要是较劲儿了,祁浪很难对她说一个不字。
他不爽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白禾划开屏幕,输入密码,看到屏保背景是他和言译白禾三个人小时候在秋千架下的合影照。
白禾笑着荡秋千,祁浪在后面推她,言译站在边上随时谨防着不要让她当太高,怕她摔着了。
这是白禾妈妈无意间抓拍到的温馨一幕。
以前他屏保都是动漫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这张照片了。
白禾没有多看,径直戳进了视频相册里,删掉了最近那段视频。
祁浪冷冷道:“最近删除别忘了,否则还能恢复。”
“多谢提醒。”白禾戳进最近删除,删掉了全部的备份。
祁浪伸出手,白禾将手机搁回他宽厚的手掌心:“你来这里做什么?”
“抓奸。”
她忍不住抬腿想踢他,祁浪敏捷地闪躲开来。
付思惟看着两个人,仿佛这动作也进行过千万遍似的。
他们…很亲密。
白禾回头对付思惟说:“教官,我先带他走了,今天真是冒犯了,对不起。”
两人的关系似乎立马从刚刚轻松的氛围里抽离,变回了之前礼貌却不熟的状态。
付思惟表情柔和:“没关系,早点去洗澡,公共浴室是限时的。”
说完他离开,经过祁浪身边时,甚至不客气地撞了撞他的肩。
祁浪感受到了巨大的挑衅,扬手对他竖了个中指,骂了声操//你大爷。
白禾立刻将他的手指拉下来,不爽地说:“什么时候变成街头小混混了!别忘了你现在是商学院模范生。”
“谁爱当谁当。”祁浪不爽地望向她,“他还叫你去洗澡?”
“叫我去洗澡怎么了?”
“他脑子里绝对在想你脱了衣服洗澡的画面,老子赌一千块。”
“……”
白禾觉得今天晚上的祁浪简直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神经病:“你自己这样想,你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是这样想。”
“我……”
祁浪顿时哑口了,有点卡壳,“我没想你洗澡的样子…”
欲盖弥彰地红了耳朵。
“祁浪,臭流氓!!!”白禾揪着他的衣领,“你不准乱想!快点清空脑子!”
“我没想。”
“没想,你红什么脸!”
祁浪呼吸变得粗重了,生理的反应来势汹汹是根本不由他理智所控制的,他本能地转过了身,迈腿就走。
白禾追了上来:“你不跟我道歉?”
“我没错。”
“是不是不道歉,不道歉我们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祁浪顿住脚步,她走到他前面,他立刻侧过身去,奈何白禾不依不饶地非要盯住他的眼睛,“诚恳地道歉,我看看要不要原谅你。”
祁浪索性躲进了旁边的小树林,用晦暗的树影遮住自己变化的身体:“你喜欢那个老东西?”
“老东西?他是我们的学长!”
“大二以上的都是老东西。”
“……”
神经。
白禾转身要走,祁浪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好烫!
白禾被他灼热的掌心烫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在发烧吗?如果是发烧那我可以暂时原谅你。”
“没有。”祁浪说。
虽然…他现在全身都很燥,很烫。
“既然没事,那我回去了。”
“等下,陪我聊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