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药?”
“SSRIs,是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的英文缩写。”Simpson回答道,“简单来说,就是抗抑郁药。”
此言一出,祁浪呆立在原地,全身僵硬,眼底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次重逢,他是感觉到她身上有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可是…可是怎么会!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薄唇颤抖着,想说点什么可喉咙里仿佛梗了橄榄,发不出一点声音。
无数疑惑在他脑海里翻涌,如同漫天雪花,密密麻麻。
白禾从小那么爱笑,那么开朗…她怎么可能抑郁!
Simpson见他神情有异,担忧地询问:“祁,还好吗?”
不,不,他不好。
如同溺水窒息一般,祁浪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摸出手机,颤抖的手给言译打去了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没有多的寒暄,祁浪撕裂地吼出了声――
“她在吃抗抑郁药你知道吗!!!”
一阵难堪的沉默…
“说话!言译,你他妈的说话!!”
倏而,少年沉静的嗓音传来――
“知道。”
祁浪大步流星走出庄园,站在草坪上,肩膀轻微地抽搐着,心痛得无法自抑:“她怎么会生这种病?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被责任感绑架,和不爱的人谈了两年的恋爱,眼睁睁看着暗恋了十多年的人退出她的生命舞台,也许这辈子都没机会告白。而这个混账男朋友还在折磨她,控制她,生生把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逼成了抑郁…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祁浪静静地听着。
他能感觉到,言译平静的嗓音里,藏着一颗随时可能崩溃的定时炸|弹。
他应该尝到了极致痛苦的滋味,每一天,都在为此忏悔。
可祁浪无法原谅。
怎么可能原谅!
“言译,你要庆幸你现在不在中国,不在我面前,否则,我会把你的骨头掰断几根。”
言译说:“祁浪,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去陪她,那时候我每天给你打电话,催你去北里市、去陪陪她,可你是怎么做的?你连我电话都拉黑了,现在大半年过去了,才后知后觉来质问我。”
“我他妈以为你在套路我。”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把我的骨头掰断。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还在跟我玩宫心计,承认吧,我们两个都是自私鬼,都配不上她。”
“放屁,少拿我跟你比,你不配。”祁浪破口大骂,“她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白眼狼!”
“是,我是白眼狼。”言译笑了,笑得很疯。
“白禾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开始学走路就跟着我了,我疼了这么多年的人,你怎么敢这样对她,你怎么敢!”
祁浪心都碎了,只恨他不在他眼前,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他就是看到言译对她好,才忍痛离开的…
如果知道后来他会疯成那样,祁浪无论如何也不会退出,绝不会!
电话那端,少年深沉地呼吸着,控制住了自己:“祁浪,如果你能治好她,我退出。”
“你说什么?”
“她的病是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你治好她,我不跟你争了。”言译压着痛苦,一字一顿对他说,“以后,我只当她弟弟,再不争了。”
“你舍得吗?”
“当初你能做到的事,我一样可以。”
“那就,一言为定了。”
言译的心痛得再说不出一句话,用力挂断了电话。
……
第68章 相互告白
是夜, 白禾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房门,看到少年一身西装站在门口,扬手跟她说:“hi。”
昏黄的灯光笼着他挺拔高大的轮廓, 身材线条匀称, 气质也很干净。
“有事吗?”白禾穿着奶呼呼的白色长袖睡衣,靠在门边。
“来看看你, 这里住得惯?”
“我在这里住了都快两周了。”
“哦,那没事了,晚安。”说完, 他转身便要离开。
白禾:……
“不是,你干嘛, 莫名其妙跑过来说一声晚安, 很闲吗?”
祁浪磨蹭着, 假装要走,又不太想走的样子,挠挠头:“没很闲, 我刚从公司出来。”
确实刚忙完工作, 白禾见他还穿着西装, 收敛了学生时代的肆意不羁,现在的他成熟稳重, 给人一种值得托付的信赖感。
其实, 白禾以前就特别信赖他。
所有人都觉得祁浪任性, 不会照顾人, 其实不是, 他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她的情绪, 迁就她的小脾气,这是只有白禾才拥有的特殊待遇。
“那…你人都过来了, 不让你进屋,好像说不过去噢。”
“不用勉强。”祁浪挠挠头,“反正,小七机器人没有感觉。”
“既然是机器人,那也没有男女之别了,请进吧。”白禾无奈地说。
祁浪脸上绽开笑,肉眼可见的开心,溜达着跟她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白禾盘腿坐在床位,用电脑剪辑着新闻视频:“我还在忙工作,你自己玩哦。”
其实,她这小屋子,唯一可以落脚的空间,就是床边的过道,连一把椅子都没有。
祁浪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能上床吗?”
“你穿着外面的裤子上我的床啊?”
“那我脱了。”
“……”
白禾见他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无奈说:“行行行,随便你吧。”
她别过头继续剪片子,听到一阵O@的声响,回过头,祁浪居然真的解皮带脱裤子了,她赶紧叫停:“喂!不许脱!你…”
祁浪笑了下,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带了一条居家裤过来。”
“……”
白禾无语了。
想得...真周到啊。
祁浪换了裤子,百无聊赖地坐在她的小床上,背靠着墙兀自看手机:“今天有按时吃药吗?”
他语气漫不经心。
白禾手里的鼠标顿了一下,知道瞒不住,轻轻“嗯”了声。
“我给你讲个笑话。”
“不要不要,别拿你的冷笑话冷我了,我最近心情挺好的。”
“那行。”祁浪说着凑过来,跟她一起盘腿坐在电脑前,脑袋搁在她肩膀上。
白禾掂了掂肩膀:“干嘛?”
“忙你的,不用管,我看你剪片子。”
“行吧。”
差不多弄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完成了工作,白禾伸懒腰,发觉祁浪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她轻轻掂掂肩,他也没有醒过来,呼吸均匀,搁在她小肩膀上,沉甸甸的,柔和的热气缭着她颈部的肌肤。
“七…”她心底温柔,唤他的嗓音也温柔。
他醒了,耍赖似的,倒在了她的小床上:“困,昨晚失眠。”
“为什么失眠啊?”
“想了很多。”
“想什么?”
“很多。”
“……”
问了当没问。
她无奈地说:“别说你今晚要睡这儿。”
“小七机器人没电了,进入休眠模式。”
她凑过来,捏了捏他的脸:“小七机器人的电源在哪里?我给你充电。”
“下面。”
“……”
白禾一脚给他踹过去:“快走啦,臭不要脸。”
祁浪起身穿好鞋,没有酿酿酱酱叽叽歪歪,很果断地出了门:“走了!周六见!”
白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出来。
……
周六中午,白禾在K-News新闻大楼见到了祁浪,他穿了件白色宽松的运动衫,身形挺拔高瘦。
祁浪没有开车,俩人依旧坐白禾喜欢的观光巴士抵达了迪士尼乐园。
排队的时候,白禾买了很可爱的米奇发卡戴上,给祁浪也买了一个兔女郎的发卡,一路引来了不少小姐姐的围观。
祁浪今天很有耐心了,居然没有反对,乖乖让她戴上了小发卡。
白禾得寸进尺地开了个超可爱卡通贴纸的美颜相机,给他拍照,美颜滤镜把他的皮都磨成了鬼。
“哈哈哈。”
祁浪受不了想夺了她的手机,但是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便默许了她整蛊的行为。
正如言译在电话里所说,现阶段一切都不重要,除了她的心情。
两人说说笑笑地排着队,在将要进门的时候,白禾似想起什么:“七,你没有vvvvvvip通道吗?我听说只要有钞能力,迪士尼是可以不排队的啊?”
祁浪说:“有啊,可以开vip啊。”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不想享受特权,你连我的车都不坐。”
“……”
“有些特权,还是可以享受一下下的。”
进去之后,祁浪便要打电话给白禾安排不排队全场玩的尊享服务,但白禾犹豫了一下,拉住他的手:“算了算了,人家在排队,我俩走特殊通道过去,那么多人看着,不太好,我们还是正常玩吧。”
祁浪无奈说:“没必要,看就看,我都被人看习惯了。”
白禾知道,他天天跟着他老爸出席各种商务活动,也是娱乐报纸媒体的常驻人物了,再加上这位又是视频平台的超级大网红,也是热搜常客。
正因为如此,就更要低调了。
她可不想被他连累着一起上热搜,赶紧从他包包里翻出了墨镜给他戴上:“就正常排队!悄悄的,别引人注目。”
祁浪没有坚持,她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她开心。
俩人排队的时候,两张嘴叽叽呱呱说个没完。
祁浪追问她:“言译有没有带她去过迪士尼?”
“没有啊,不过我们去过欢乐谷,还有好多别的乐园。”
祁浪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你们恋爱怎么谈的?”
“就正常谈啊,约会,吃饭,看电影,然后…”
没有然后,白禾缄口。
祁浪一针见血:“然后,上床。”
白禾睨他一眼:“侵犯隐私啦。”
他转移了话题:“现在分手了,你觉得怎么样?舍得吗?”
白禾对他没有隐瞒,他们是可以相互说心里话的:“有时候,也还是会想他,这两年我们感情很好,开心的时候居多。”
“那怎么会生病?”祁浪追问。
“因为,越是靠近,越是走进他心里,我就感觉很沉重。我的一,他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子,从来不是。他藏住了阴暗的人格,心里有很多血肉斑驳的伤口,这些伤痕大部分都是我间接导致的,我让他没有了爸爸,我让他爱上了我,可那些年我却没有在爱他。真相让我觉得…很累,快喘不过气了。再加上你走之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一直在逼我…”
她的话,让祁浪的心被拧成了结:“我不该走,我该留下来,盯着他。”
“不不。”白禾摇头,“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你看,一不是也最终选择了属于他的未来,我们必须望向远方,这还是你说过的话呢,不要为了任何人而改变自己。”
“好。”他顿了顿,又问她,“你说那几年,你没有在爱他…”
祁浪才反应过来言译电话里对他说过的话,但他不敢信,需得听她亲口说出来。
“白禾,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音刚落,他们排队就到头了。
白禾对他笑笑,率先进入了园区,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这个园区的主题是在淘金镇,一头大灰熊因为淘金者而被触怒,所以当白禾跟祁浪坐上“矿山飞车”,横渡小镇的时候,大灰熊就会时不时出现搞破坏。
这算是迪士尼里相当惊险刺激的项目了,俩人坐在飞车上,因为倾斜的坡度,飞车忽然急速倒行,大灰熊出现搞破坏,把车上的乘客弄得东倒西歪。
白禾惊声尖叫起来,偏祁浪使坏,还拿手机拍她狰狞尖叫的照片。
大灰熊触发了炸|药,导致飞车从山里喷射而出,白禾受不了这种刺激,紧紧抱住了祁浪的胳膊。
祁浪更不客气,反抱回去,紧紧搂住她。
俩人走出这个项目园区,惊魂甫定,白禾逛了好几个轻松一点的展览园区,小心脏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坐在花园椅边,白禾蹭着颈子上的痒痒。
祁浪替她解开了颈带,看着颈上的疤痕:“是不是有点过敏?”
“啊,不要看!”她赶紧挡住伤疤,伸手去夺蕾丝颈带。
“这有什么啊。”祁浪丝毫不介意,凑近了她的疤痕,轻轻给她吹拂着,“有点过敏了,别戴了。”
“不行啊。”
“怕被人看到吗,说实话,大部分人都只关注自己,不会在意路人颈子上的疤痕,你是做传媒行业的,不懂这个道理吗?能抓住路人三秒钟的注意都不是易事。”
白禾敛眸,微微低了头:“我也不是怕别人看到。”
“哦,那就是怕我?”祁浪仍旧帮她吹着,冷风轻轻柔柔,他嗓音暧昧,“这么…在意我?”
“也没有。”
她下意识地否定,不想,祁浪居然吻了一下她颈上的疤痕。
感受到他薄唇触碰的灼烫触感,小姑娘的心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羞得要死。
“祁浪!”
“友谊之吻。”祁浪死皮白赖说,“以后你就不用怕了,我不介意,亲都亲过了。”
神他妈…友谊之吻!
他弄得白禾都不好意思了,后续的游完都是心不在焉的。
他们去了外星人入侵主题的“宇宙深寒”,也是挺吓人的项目,祁浪假装害怕,躲在白禾身后,白禾说你行不行啊,人家言译就不怕。
祁浪鄙夷地说:“他已经完全泯灭童趣了,我又不是他。”
“好好好。”
俩人玩了一下午,晚上留下来看迪士尼的烟花秀。
其实,言译十八岁生日之后,祁浪都不太愿意看烟花。
因为那一场烟花,让他错失了生命中的挚爱,以后听到夜空中的烟花爆裂声,他都会下意识地避开视线。
不敢去想,不敢去看...
今夜这一场烟花,他陪白禾一起看。
白禾看到空中的烟花图案,居然组成了一朵百合花,惊喜地攥着他的袖子:“祁浪!你看那个!像不像百合花!”
“哪里啊?”
“又来了,快看!”她抓起祁浪的手,朝着天空的方向指去:“那里!”
下一秒,她看到了祁浪的右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