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这个针,是唯一的疼痛,后面就不会有一点感觉。”男人凑近了她, 口罩撑起他鼻梁骨锐利的弧度, 他漆黑的眸子凝注着她, 眼神温柔黏腻。
“嗯…”
手术持续了将近七个小时,中途白禾还睡了俩小时, 少年那双滞腻的黑眸, 烙烫在了她眼底。
她醒来后, 他一边操作着, 一边和她聊着天, 他们聊了他在美国求学的经历, 还说离开的那天,她没有来送他, 其实他一个人在飞机上哭了很久,说坚强和释怀都是装出来的,舍不得,才是真的。
白禾的心,被他的话弄得湿湿的。
她说其实她去机场送了他,只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挽留、所以不敢露面,后来也哭了好久。
两个人相互间敞开心扉,不再有任何隐瞒。
手术从下午持续到晚上,被推出来时,女孩颈子上缠绕着一圈白色的纱布。
祁浪撑着手杖,担忧地等待走廊边,见她被推出来,他连忙凑上前:“疼吗?”
白禾摇头:“其实没感觉,你一直都在吗?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
“一直在。”
“我没事啦,不用担心。”
言译说:“手术不会有任何问题,某人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祁浪起身说:“我操心我女朋友的事情,需要你这个工具人医生来置喙,好好做你工具人的本职工作。”
“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一直都是,工具人有什么资格质疑。”
“要点脸,祁浪。”言译不爽地说:“当初在美国,求我帮忙做手术的时候,怎么没听你一口一个工具人,现在过河拆桥是吧。”
“是。”他坦然承认,“就是过河拆桥,怎样。”
“不怎样,你还和以前一样傻逼。”
“滚。”
白禾看着满走廊八卦看热闹的医生护士们,真是大无语了。
一位集团总裁,一位青年医学专家,两个人小学鸡一样互啄吵架,丢不丢人!
“你们两个,现在可以一起消失吗?”
……
白禾需要住几天院,祁浪说他要留下来守夜。
“不用的,你先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我这边没问题。”白禾体贴地说。
“没关系,作为男朋友,应该陪你。”
“……”
倚在门边的白大褂言医生:“要点脸,我没见过男朋友还能自封的。”
祁浪:“某些人想不要脸都没机会。”
白禾烦躁地捂住耳朵:“你们都给我滚!!!”
深夜,白禾睡着了,祁浪撑着手杖走出了病房,言译站在走廊边,单手插兜看着窗外花园的静寂夜色。
祁浪走过去,沉声问:“你打算跟我们一起生活到什么时候?”
言译翻了个白眼,反问:“你打算,让我女朋友陪你到什么时候?”
祁浪:“你学的还挺快。”
“谢谢,某人教得好。”
“你有胆子进去叫她一声女朋友?”
“我没你这么脸皮厚。”
“所以,你还是胆小鬼。”祁浪淡定地说,“我不会再放手了,言译,输的人,只会是你。”
言译睨了他一眼:“知道,你现在是有权有势的七爷嘛,可以勉强天底下所有女人。”
祁浪轻嗤:“我不屑勉强任何人。”
“她是唯一一个你永远强迫不来的女孩,要打这个赌吗?”
“说得好像你已经胜券在握了。”他冷嘲。
“自那次在港城接到她深夜里的求助电话,我就知道。”言译笃定且自信地说,“我的胜率,百分之八十了。”
祁浪嘴角冷淡地提了提:“我身上中了一枪,绑住双手被我哥丢进公海里喂鱼,他以为我死定了。但最后,我从地狱里爬出来,把他送进监狱,送上死刑台,靠的…是唯一仅剩的0.01%的胜率。”
他望着身边这位气质清冷的医生,“你要跟我赌?言译,连老天都站我这边。”
“这次,看看老天站你,还是站我。”
言译说完,插兜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祁浪看着窗外,于静寂的夜色中沉默。
……
次日清晨,白禾跟爸妈视频通话,给他们看自己颈子上包扎的纱布。
“痛不痛啊,女儿,真是受罪啊。”唐昕心疼地说,“我就觉得没必要做手术,又不影响什么,在妈妈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
“这有什么用。”白鑫诚说,“女儿是大记者,将来还要上电视当主播的,把这块疤做了也好。”
唐昕在视频里看到了坐在飘窗边削苹果的祁浪:“小七也回来了啊?”
“爸妈。”祁浪对着视频扬手打了个招呼,“我回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
“没事,都痊愈了,放心爸妈,不影响生育。”
白禾抓起枕头给他砸过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唐昕忍住了笑,说道:“没事儿就好,过年跟白禾言译一起回来啊。”
“好,过年我就来家里提亲,爸妈不要拒绝我啊。”
“呃呃呃。”白鑫诚说,“你要提亲这事儿,小百合知道吗?”
白禾:“我不知道!!!”
“七啊,我们俩对你肯定是没有任何挑剔的,不过呢,你要不要跟小百合商量商量。”唐昕说,“她同意,我们一百个点头。”
穿白大褂的言译拿着病历表,走进病房,冷不丁道:“爸妈,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次回来,脑子出了问题,神经不正常了。”
“也别这么说人家小七。”唐昕说,“我们在财经新闻里看着呢,小七做生意可厉害了。”
白鑫诚连忙说:“阿一不厉害吗?哈佛毕业的博士生,这学历,将来生出的孩子肯定聪明。”
这对父母,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屈着。
“爸妈,挂了啊!”白禾脚指头都抓地了,“拜拜,下次再聊。”
“行,那你们三个…再好好商量下,但是千万别打架,啊,最后不管结果怎样,爸妈都接受。”
白禾真是尴尬得不行:“没什么好商量的,我一个都不要!”
言译跟祁浪相互责怪地对视了一眼。
……
白禾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拆纱布的那一天。
她不许任何人看,一个人躲到洗手间拆纱布,两个男人站在门外等待着。
祁浪的神情略显担忧,但言译却很自信。
洗手间里,传来了女孩兴奋尖叫声:“靠!我也太美了吧!!!!”
祁浪松了一口气,敲敲门:“可以进来了?”
“进进,快进来欣赏本宫的绝世美貌。”
祁浪走了进来,看到小姑娘肤白如雪的颈部肌肤,的确,之前那丑陋的疤痕已然彻底消失不见了,只留有一块完全正常的肌肤,跟周围的皮肤毫无差别。
不得不承认,言译这小子,技术还真不赖。
言译走过来,抚了抚她的皮肤,叮嘱道:“还有点红,过几天效果应该就彻底恢复了,这几天切忌吃辛辣海鲜。”
“知道啦。”白禾望向言译,“有没有被本宫迷倒?”
言译提了提眼尾:“不是早就被你迷倒了,跟颈子上的疤痕有什么关系。”
“嘁。”白禾不相信他的话。
“不过,已经习惯你之前戴丝巾的样子,现在忽然光颈子,就跟没穿衣服似的。”
白禾:“……”
“那你别看!”
祁浪略显不满:“怎么只问他不问我?”
言译说:“下意识反应才能看出真心。”
白禾不想听这俩公鹦鹉叽叽歪歪,把他俩推了出去。
她继续水仙花一般地照镜子,身后两个男人目光灼灼,相互对视。
祁浪说:“你平时注意点,别让她去招些花蝴蝶烂桃花。”
言译:“我忙,没太多时间,还得七爷多留意。”
“我腿脚不便。”
“你是怕她生气吧,一天到晚就知道祸水东引嫁祸给我。”
总而言之,那天之后,两个男人每天轮流接她下班,杜绝一切有可能的烂桃花。
几日后,祁浪如约来到了电视台进行人物专访,由文冰姐亲自主持,与他聊起了在东南亚那一段险象环生、惊险刺激的经历。
很多情节白禾听祁浪讲述过,再听一遍,她还是忍不住心酸难受,尤其是讲到海上他眼睁睁看着伙伴们一个一个被踢下船、坠入海中时,白禾忍不住一个人偷偷去走廊里抹眼泪。
真的,听不了这些,想到他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她多么希望他当初没有回过港城。
他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平平安安地一起长大,哪怕永远当好朋友也没关系。
“在热带雨林的水沟里藏了十多天,小腿已经溃烂生蛆。后来被当地人救下,辗转送出国救治,但那个男人封住了我所有的路,不能去医院,否则会被他发现,他不会放过我。”
“后来呢?”文冰姐望着他,“后来是如何治好了腿伤?”
“如果全世界的医生都不敢接收我,但还有一个人,他会义无反顾救我。”祁浪云淡风轻地说,“所以我去了美国,去哈佛医学院找他,他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文冰姐好奇地问:“是你的好朋友吗?还是亲人?”
“是朋友,也是亲人,是发小,是兄弟,也是情敌。”
瞬间,现场起哄了。
祁浪脸上挂着释怀的笑意,“那小子无利不起早,我以为,他会跟我讲条件,说可以救我,但是必须放弃我喜欢的女孩之类的话。”
文冰姐:“那他说了吗?”
“他只说了一句,只有我站起来了,竞争才会公平。”
第80章 帮你追她
那天, 言译带白禾祁浪参观他的美容整形私人医院。
白禾知道,言译在医科大附属医院坐诊,只是他工作的一小部分。回国之后, 他就开始筹备他的整形美容医院,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说服祁浪给他下了这么大一笔投资。
两人股份三七开,但言译基本没出钱, 那三成股份纯纯是他技术入股,平时负责医疗机构的管理运营。
说白了,他一分钱没出, 不管是医院的修建,人员的聘请还是高端设备的引进, 全是祁浪出的钱。
但院长和董事都是言译。
纯纯空手套白狼。
正如他当年和祁浪交换金锁, 他所求一个长命富贵。
要赚钱, 赚很多钱。
整形医院的名字取得简单直接――壹柒整形美容。
关于医院究竟是叫壹柒还是柒壹,祁浪和言译争执了很久,最终是祁浪妥协了, 让言译的名字排在前面。
言译说做手术的是他, 日常运营也是他, 祁浪不过出点钱,排在后面是理所当然的。
祁浪却说, 让他, 单纯只是因为自己是哥哥。
医院建好以后, 言译邀请祁浪和白禾参观。
这做私人医美整形医院位于市郊环境优美的湖区, 拥有两栋五层的小楼, 从买入医院大厅的那一刻起, 就有长相甜美清新的前台小姐姐,引导客户们全程了解医疗项目, 提供一对一的专人vip服务,如果客人有建档做美容的意向,便会换更加专业的护士或医生为客人进行项目的讲解。
白禾还挺好奇,祁浪这种精明的老狐狸,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投资,而且基本上属于全额投资了,没让言译自己出一分钱。
“你俩不是总不对付吗?”她好奇问祁浪,“还给他投这么多啊?”
“我是生意人,当然要赚钱。”
“你这么信他能赚钱,万一亏了怎么办?我听说你投了几个亿啊!”
虽然几个亿对祁浪来说不过一点儿日常零花,不会看在眼底,但他可不是随意挥霍、不拿钱当钱的人。
“言译有人脉资源,找他预约手术的客户非富即贵。”祁浪耐心地对她解释,“除了娱乐圈明星之外,还有很多上流社会名媛太太们,所以这家医美整形医院,不会缺客户。”
“看来,你看重的不是他的技术,而是他的人脉。”
“他的人脉依托于技术。”祁浪伸手抚了抚小姑娘光滑的颈部皮肤,“能帮你恢复到这种程度,可见这小子是有点真本事的,我觉得值得一试。”
白禾对这场手术简直不要太满意,她买了好多吊带连衣裙,哪怕现在入秋了也天天穿,以前都不敢穿这种露肩露颈子的,尽情穿个够。
尽管言译怕她感冒,让她多穿点,她也不当一回事,要把错过的全都补偿回来。
所以,祁浪的投资眼光,向来很不错。
开业第一天,白禾就注意到,基本前台引导的漂亮小姐姐们,每一个手头上都有客户,甚至有的一人带好几个客户。
言译亲自领着两位好友参观医院,向他们介绍各个部门,其实主要是给祁浪介绍,算是领着这位投资人大股东全面了解一下医院的运行情况,白禾是附带着一起听的。
祁浪的腿不能久站就走,所以言译带他们来到漂亮的花园,坐在亭子边休息。
两栋建筑中间的花园,仿的是苏州园林布局,移步易景,曲径通幽,有清新雅致的小桥流水和亭台楼阁的造景。
他让人在亭子里摆了一套功夫茶具,就置于假山瀑布之后,亲自坐下来为两人制作工夫茶。
祁浪坐在亭位边,欣赏旁侧流水的假山石。
白禾则盘腿坐在言译对面的蒲团上,他倒一杯茶,她便接过来喝了,喝了之后言译才说:“这杯洗碗的。”
“无所谓。”她不拘小节,怡然自得地说,“反正我也不会品。”
言译:“要不你还是去旁边的自助售卖机里买可乐喝?”
“可以啊。”
他浅淡地笑笑,又给她斟了一杯茶,喃道:“小心烫。”
白禾看着周围花园里,还做了好多谈项目的客户,料定言译这生意肯定要赚大钱,于是贱兮兮问:“你这个医院,具体投了多少钱啊?”
“具体你要问他。”言译让她递茶给端坐旁边的大老板,“我没投钱,都是他给的。”
白禾小声说:“还有剩股吗,姐姐也想吃点肉。”
言译递来他最爱的结晶釉斗笠碗,给白禾斟了一杯:“不是月光族?你还能有闲钱投资?”
“有啊,姐姐是有点小金库的,你之前都不问我。”
言译来了兴趣:“攒了多少小金库?”
白禾睨了睨亭子里安静喝茶、气质沉稳的西装男人一眼:“跟他大几个亿比不了,你别嫌我钱少。”
“说来听听。”
“5000块,能占多少股?”
话音刚落,祁浪嘴里的茶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