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心有苦涩，点头，“娘娘过誉了，都是臣的本分。”
太子年幼，如今皇上的身子被人看出了端倪，这些年皇上又时刻带着太子，事事让太子参与，嗅觉灵敏的人，早就知道不对劲了。
各方势力有些蠢蠢欲动，皇上才叫自己回来，必然是为太子保驾护航。
只是，他也想……
但最后，他对上皇后感激的目光，他心虚的收了那些心思。
不该如此的，他的身份，只能是臣子，不能辜负皇后的信任，也不能辜负皇上的重用。
“臣进去了。”顾昭说着，快速错开锦心，走向了御书房。
之后传出了消息，顾昭升为护国公。
顾昭如今是一品大臣，又有国公之尊，手握十万大军，虽然远在西域边境，但是实打实的权臣了。
只要他在京城，各方势力就不敢妄动。
锦心知道的时候，心头感慨。
皇上从前的疑心病，这会没有了，将权利分散各处，各自牵制，顾昭只要一直忠心幼帝，等他成年，这些权利自然都会回到他手上。
晚间的时候，皇上特地宴请了顾昭在宫中用膳。
皇上的身子有些虚了，喝不了多少酒，人便有些昏沉了。
锦心赶紧让人将皇上送回去。
饭只是刚吃了一半，皇上便走了，自然不能让顾将军一个人吃，或者才吃一半便让人走的意思。
俩人也算老朋友了，俩人也没有拘谨，也没有尴尬，锦心笑着举杯，“顾将军，本宫敬你一杯，为你这些年的付出，本宫喝三杯。”
一是为他的功绩，二是为他的感情，三是为了俩人的情分。
顾昭见状，当即站起，“娘娘，请您别这样跟臣客气，这酒我来喝。”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全都懂。
他说着给自己倒了酒，锦心想出声拦，但他一杯接一杯的，一下就喝完了。
“顾将军，这酒不该你喝的。”锦心无奈笑道。
她回报不了什么，唯有以酒表诚意，顾昭却不肯。
“酒多伤身，我不愿你伤。”他苦涩笑着。
这话一出，锦心愣住，忙道，“顾将军，你喝多了吧？”
翠姑见状，赶紧让殿内伺候的人都出去，只留自己在这。
顾昭意识到自己酒后失态，赶紧起身赔罪，“是臣酒后失言，娘娘见谅，这酒太烈，臣确实是喝多了。”
他就是压抑太久了，他知道皇上快不行了，又想为自己争一争。
是酒喝的多了，理智就被感情压制了。
他清醒几分，赶紧起身告罪。
锦心也是心有余悸，让皇上知道的话，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
只怕顾昭会失去眼下的一切。
“顾将军，夜深了，酒多伤身，本宫让人送你回去休息吧。”锦心提议道。
顾昭闻言，点头同意了，却是难以克制的苦笑起来，刚站起，又跌坐回去，拿起酒壶对着壶嘴就喝起来。
“来人，将顾将军送回将军府。”锦心忙道。
怕是真喝多了，看样子有些失常。
顾昭也不挣扎，任由奴才将他架起来，出去之前，顾昭看着锦心，眼底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能闭口不言，被人带了出去。
等出了宫，他才撇开身边的奴才，冷静道，“行了，本将军酒醒了，可以自己回去。”
几个奴才应了一声，随即走了。
他哪里是喝醉，刚才是说漏嘴了，但娘娘的反应这么剧烈，他还是唐突了。
他这时候才确定，就算是皇上死了，她也不会接受自己。
刚才的反应，足足说明了这一切。
他这才借着醉酒的名义，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此时，殿内寂静下来，锦心这才松口气，对翠姑道，“走吧，回宫。”
锦心这才刚起身，被站在身后的皇上吓了一大跳，她捂着心口，惊叫一声，跌回椅子。
皇上神色未明，站在那，安安静静，看得锦心的心头慌慌的。
“皇上，你……你酒醒了吗？”锦心紧张问。
翠姑吞着口水，看着皇上这个阴沉的表情，心里紧张万分。
皇上其实刚才下去没一会儿就喝了醒酒汤就赶回来了，却没想到听到顾昭刚才那句暧昧的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这殿内的气氛这么奇怪，他猜到了。
“你跟我来。”皇上语气听不出是不是生气，只是看着她，目光灼灼，隐约有不悦。
锦心叹气，心里麻乱，虽然无愧，但也心虚。
俩人去乾清宫，皇上背对着她，双手交叠在身后，情绪低沉，“顾昭是不是对你有情？”
锦心闻言，心头咯噔一下，慌了。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是吗？”他还是语气十分平静。
“皇上，顾将军与我绝对清白，没有半点苟且，顾将军更是一心倾注在朝廷，从未有过半点不忠，皇上明鉴。”锦心尽量让自己平静，不能慌乱，只要足够稳定情绪，皇上也该知道自己并没有半点异心。
“是嘛，你是说清白就清白，那你可敢发誓？”他咬牙问。
锦心半点不犹豫，举起三根手指对天，“我江锦心用我的生命，我的孩子，我母亲在天之灵起誓，我对顾昭绝无半点私心，更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皇上的事，有违此誓，我不得好死，我的孩子……”
“行了，我信你！”皇上赶紧阻止她说下去。
锦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心口却突突得厉害。
他将锦心拉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心里却不安，“你对他无情，可是他对你呢？”
锦心一听，感觉皇上要处置顾昭，急忙扣住他的手，“皇上，顾昭对我肯定不敢有私心，你误会了，可别为了捕风捉影的事，伤了功臣的心啊。”
皇上何尝不知，但他还是会担心，他怕他死后，一切就变了。
他看重顾昭，是一个人才，所以他才将顾昭安排辅佐太子。
他得确定这件事，才能放心离去。
第333章 他废了
顾昭至今未婚啊，皇上不是没有赐婚过，只是最后也不了了之。
一个正常男人，又有身份有地位，怎么会没有女人倒贴。
他也不像对女人没有兴趣的人。
这般想着，皇上联想到顾昭难道是真的对皇后情根深种吗？
锦心看着皇上这脸色阴沉，是要发怒的前奏。
“皇上，顾昭的功劳，这些年你也看得见，无怨无悔，没有半分不臣之心，难道你真的想做那过河拆桥的帝王吗？”
他冷哼一声，“他若是有贼心，我就是背负骂名，我都会让他死无全尸。”
“皇上难道不信他，还不信我吗？”锦心上前质问。
“我就是相信你，才问你，若我不相信你，你觉得我还在这跟你好好说话吗？”
锦心的怒气，让他更生气。
她气什么，顾昭敢有龌龊心思，就不可能一辈子安守本分。
难道他要给鸿儿留下这么一大一个祸患吗？
若是如此，不出几年，江山颠覆，岂非是自己的过错？
锦心自觉说不服他，只能叹气。
“行了，我累了，你回坤宁宫吧。”他也生气，气她的态度，刚才那般暧昧，他怀疑有错吗？
谨慎些，也有错吗？
鸿儿难道是自己一个人的孩子吗？
锦心无奈，只能回去了。
等锦心一走，皇上便派人去看着皇后了，若是皇后传信给宫外，他肯定不会轻饶。
锦心确实想传信，但回到宫里这才冷静下来，皇上这性子谨慎多疑，她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让皇上抓着了。
只求顾昭别办错事了。
皇上眼下只是监视，人刚回京，受了封，自然不能派出京，更不能贬斥，会让人起疑。
而宫中的江衢梧出宫之前，又去看了一眼锦心，回禀派出的队伍找解药的进度。
依然是还没消息，不过他的人已经有几队进了安南国的地界，传递消息慢，应该半个月之前就到了安南，只是现在才将消息传回来。
“那这么说，也是有很大机会能找到药的。”锦心有些惊喜。
“也不好说，派出去这么多人都没消息，我觉得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
不是江衢梧要打击她，而是不希望她太高期待，以免失望。
言语不通是一个大问题，虽然带了传译的人，但只有一个，水土不服的人不少，那边的瘟疫也不少，各地区的疫病不同，求药的同时，还得避免患上疫病。
生存都难的地方，哪有这么容易找到药。
锦心听完只觉得更加难受了，还是点点头，“尽量吧，皇上的事更重要。”
但眼下还有一个事更重要。
锦心上前，抓着江衢梧的手，在他手上写下几个字【皇上怀疑顾昭】
江衢梧看完，神色微微一变，但看见锦心的暗示后，他当即恢复神色，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这边已经找好的新的队伍，娘娘放心。”江衢梧这话一语双关。
“兄长，拜托你了。”锦心道。
江衢梧走后，锦心看向窗外站着的人影也离开了。
江衢梧一出宫，也没急着去将军府，而是上朝之前，堵住了顾昭上朝的路。
顾昭看着江衢梧故意堵在跟前，也没生气，问道，“齐远侯，你这是何意啊？”
“上马车！”江衢梧冷冷道。
江衢梧喜欢坐马车上朝，还能上朝之前眯一下，顾昭则喜欢骑马。
顾昭不多言，一跃上了马车。
江衢梧等他进来，立即就掐住他的脖子，低声又凶狠道，“你个混账东西，刚回京就折腾出事情，你还不如死在边境！”
顾昭被掐着喉咙，虽然不是很窒息，但也不好受，听着江衢梧的控诉，他有些不理解，“我干什么了，你就想我去死。”
“你自己入宫干了什么？皇上为难皇后，已经怀疑你了！”
顾昭闻言神色大惊，“你说什么？”
“小点声，你想把我一家都牵连才高兴是吗？”江衢梧又是一掐。
顾昭怔怔的，昨晚他喝了点酒，说了一句胡话，但也仅仅就那么一句而已，并没有过多的吐露心事，难道竟让皇上知道了？
“是我错，我只是喝了点酒。”顾昭懊恼，捶着脑袋。
“你最好想法子打消皇上嫌疑，不然，我们全都不好过。”江衢梧生气道。
江家能有今日，实在是经过太多磨难，不说自己，就说皇后，她能有今日，可是付出不少，可不能因为一人而心血全毁了。
顾昭愧疚，认真嗯了一声，开始思考着对策。
他无论是辞官还是自请出京，都显得刻意。
但若这么等，疑心不打消，皇上肯定不会罢休。
但到下朝，顾昭也没想好怎么打消皇上的疑心。
反而是皇上将他单独留下，关心起他的生活来。
最后皇上又让顾昭出来了，平静得不像话。
看着顾昭离去，皇上剧烈咳嗽起来，想缓缓，要拿起茶杯，却被发现手抖动厉害，捏着茶杯拿起来到一半，都要送到口边了，却还是洒了。
他手一滑，杯子掉在了自己跟前，茶水洒了自己一裤子，茶杯坠落在地，碎裂成几片。
顾昭才刚走到殿外，听到了动静，站定在远处。
黄万顺忙上前收拾，“皇上，奴才再重新给您沏一杯。”
“出去，”他有些崩溃，裤子还滴答着茶水，让他显得格外狼狈。
他甚至脚底也在发麻，走路都不是那么稳当了，他不得不依赖轮椅了。
黄万顺看皇上的裤子是湿的，便想着给皇上收拾干净了，才刚上前，就被皇上怒吼着撇开，“滚出去，全都滚。”
皇上突然的暴怒，让所有人都吓到了。
黄万顺赶紧使眼色给小太监，让人去请皇后来。
锦心闻言赶来的时候，皇上抱着头撑在桌子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看着像是疯魔了一样。
顾昭还在殿外，没有走。
刚才话说一半，皇上就让他出去了，顾昭听到动静后，就一直没离开。
锦心眼神示意他等着，赶紧进来找皇上。
皇上看见锦心来了，他神色哀泣，眼睛红了，看着是自己为难自己一段时间了。
“锦心，我已经是废人了。”
第334章 该做选择了
锦心抱住他的脑袋，温柔的轻抚他的长发，轻声道，“你不是废人，只是需要休息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体。”
“那又如何，我已经派人去安南找解药了，南疆也派了人去，只要有解药，你就坚持下去，不行吗？”锦心认真看着他问道。
他也在等啊。
可是他的身子比预想的要严重，本身是要等三年才会压不住，眼看着还有近一年的时间，他却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四肢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剩下的日子，他就要靠人伺候了，或许，自己连吃饭都成问题，解药迟迟不来，他就得躺着。
让锦心看着他狼狈又恶心的活着，然后让人厌恶，最后恨不得他死去，留下的回忆，只有他死之前那段让人厌恶的回忆。
那他多活这半年的意义在哪？
他接受不了。
所以刚才的时候，他才崩溃了。
“你答应我的，你能做到吗？”皇上忽然问。
锦心一怔，“你还是非要这么早放弃吗？”
“你能做到吗？”他又问。
锦心无奈的点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皇上这才笑了，“你可别骗我。”
“先换衣服吧。”锦心无奈道。
而后皇上让人带下去换了衣服，但他却自己给自己准备了一瓶毒药，随身携带着。
顾昭此时站在殿外，看着皇后出来，心里微微不安，“娘娘，皇上如何了。”
“听说苏嫣姑娘这些年一直为你打理将军府，又为你打理你的产业，你打算给她个名分吗？”锦心不答反问。
皇上眼下是因为身体而放下顾昭的事，但他若是想起来，自然不会放过顾昭。
也许，顾昭成亲会让皇上打消怀疑，若是可以，他再自请辞官，皇上便会更相信他没有私心。
顾昭只要证明他的忠心，皇上自然还会重用。
顾昭为难了，他从未想过和苏嫣有什么，这些年苏嫣的付出，顾昭实在是受之有愧，但她却从不提及半分情意，但又处处透着情意。
“苏姑娘很好，是臣不配。”他低着头，不敢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