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face——余姗姗【完结】
时间:2024-05-16 14:35:39

  不知过了多久,林寻终于找到一篇新闻的描述和在跳蚤市场听到的一模一样。这里面说本案的被害人,也就是失踪者在失踪之前曾给远在外埠的亲戚打电话,说自己中了彩票,要回出生的城市投资,没想到几天之后就失踪了。本以为这是一起图财害命的案子,没想到经过警方调查最终证实购买彩票并中奖的人是失踪者的室友,而非失踪者本人。中彩票的室友最终也排除了作案嫌疑。
  文章的描述很简单也很简短,林寻却越发不安。
  如今已经找不到历史改写之前的那个世界里看过的案件报道了,林寻就只能凭着印象回忆,她记得那时候是严飞因为连续两次中彩票而被害,而害他的的人就是室友和严飞的养父。后来室友和养父都被抓了。
  想到这里,林寻又渐渐松了口气。
  既然在上一个世界里室友已经被抓了,那么就不可能再以摊主老板的身份去跳蚤市场摆摊,也就是说整件事只是一个巧合,只不过都和中彩票有关,令她多心了。
  林寻关上电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去了洗手间。
  她想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再沉淀沉淀近日来焦躁不安的心情。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和严飞一起生活令她觉得压抑,就像有块石头压在心口,有一股情绪出不来。但严格来讲,严飞这个人样样都很出色,对她也好,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心理。
  林寻一边想着一边用凉水冲脸,直到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她站直了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净,并看向镜子。
  没想到就在这时,镜面又一次出现熟悉地波动。
  有那么两秒钟的时间,林寻是呆滞的,因她认为不会再在镜子里看到严飞了,严飞已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了。
  直到十年前的严飞再次站在她面前,隔着一面镜子与她对视,林寻才恍然初醒。
  林寻根本去想为什么,她很快就被严飞身上的狼狈吸引了注意力,他的上半身光裸着,他的脸和上半身的皮肤上沾了一些污渍和血迹,他正在池子前冲洗。
  见到林寻,严飞也有一丝惊讶,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一边擦脸一边说:“不好意思,让你见到我这副样子。幸好,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什么意思?
  林寻问:“你受伤了?为什么有这么多血?”
  林寻的常识和直觉告诉她,这些血迹绝不是划破一道口子就能制造出来的。
  “不是我的血。”严飞说,“是要害我的人付出的代价。”
  “你……”林寻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断片,随即想起之前的案件新闻,“你是说你的养父和……室友?”
  严飞已经将脸擦干净了,他随手点了一根烟,呼了一口才说:“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是什么意思,你杀人了?”林寻浑身都在发冷,汗毛战栗着。
  严飞看了过来,扯出一抹笑,冰冷且漠然:“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两个室友?”
  两个……
  林寻茫然地摇头,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跳蚤市场那些摊主的对话,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严飞又道:“你只是告诉我,养父和我的室友要害我,图谋彩票,但我不知道是哪一个室友,于是我就分别试探了他们俩。最终让我确定是其中一个。至于另一个嘛,我知道他急需用钱,而且他平时手脚就有点不干净,我的唱片机和木雕作品有的就是被他偷偷卖掉的。我知道是他,但我没有拆穿过,我就拿这件事跟他做交易,让他帮我处理好这次危机,我不仅不会追究他偷盗的责任,还会将彩票的一半分给他。”
  严飞的语气很平和,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而且描述中没有过多形容,令整件事听上去都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此时的林寻心里已经是天翻地覆,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生出的不好的预感是什么,她的直觉早就将答案告诉她了,那个失踪的市场负责人的表弟,也就是曾经一直给她留货的摊位老板,就是被严飞收买的有偷盗习惯的室友。而这个人因为要得到那一半彩票,便答应和严飞一起对付另外一个室友以及严飞的养父,他不可能对家里人说出实情,于是才会打电话回老家说是自己中了彩票,没想到这之后就失踪了。
  “你刚说的处理,是……”林寻扫过严飞肩膀上没有擦干净的血迹,问,“杀人?”
  严飞又吸了口烟,笑了:“是正当防卫。”
  林寻却不相信,又问:“那帮你的室友人呢?”
  严飞落下眉眼,有点不在乎地说:“很遗憾,在对峙过程中出了点意外。”
  严飞的表达很含蓄,但林寻还是脑补出一个结果,要么就是如他所说真的出了意外,图财的室友也死了,要么就是事后严飞杀人灭口,反正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这样还能省下一半的彩票。
  无论是哪一个结果,严飞都是最终活下来的人,是凶手。
  林寻久久没有言语,她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的发展,也想不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好意,竟然会要了三个人的命。
  很快,林寻又想到那几位摊主的讨论,她记得这个案子警方介入调查过,但最终没有找到血迹和嫌疑人的行凶证据,因此案子不了了之。
  林寻说:“你在室内动手,就算你把尸体搬出去处理掉,屋子里也能验出血迹。”
  严飞接道:“这间屋子不是案发现场。这点血迹是我带回来的,只要打扫干净就好了。”
  林寻问:“那尸体呢,你怎么处理的?”
  严飞似乎并不在意被林寻知道过程,随口说:“车厢里两个,后备箱一个,连车一起沉湖了。一个野湖,一般没有人去那里。”
  林寻倒吸了一口凉气,等着严飞说不出话。
  即便林寻已有心理准备,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着,却还是有一些情绪暴露在眼睛里。
  严飞看见了,只是一笑:“害怕?觉得我太残忍了?”
  林寻好不容易找到语言,无法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是人命。你怎么能表现得这么轻描淡写?”
  严飞语气很淡:“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如果不是我先下手为强,现在死的人就是我。那篇新闻还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
  林寻又道:“你明明可以选择自保,你可以离开,可以躲起来,也可以去报警,交给法律来处理,不一定要杀人。”
  严飞:“那太被动了。我现在的方法才是一劳永逸的,从此以后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林寻不懂,都这样了他还睡得着。
  两人又对视了几秒钟,严飞打破沉默:“在想什么,打算去报警?就算你要这么做,也要知道藏尸地点在哪里。”
  林寻的确想报警,可她没有冲动地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而是问:“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你真的不怕?”
  严飞再次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怕什么?这件事你是从我这里得知的,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在网上看到新闻,就说明我的计划没有被发现,这十年我很安全。等我这里事情平息了,我就会去梦城。”
  林寻再次失语。
  严飞处在十年前的时间点,他若这个时候到梦城,遇到的只会是十三岁的她。
  林寻:“你在威胁我。”
  严飞摇头,勾出一抹笑:“我只是心疼你。”
  什么……
  林寻觉得他真是疯了,觉得自己真是瞎了。
  严飞:“你一直过得不快乐,你一直压抑着自己,你讨厌身边每一个人,你厌恶现在的生活,你选择遗忘那些不堪的记忆,你对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不满、怨愤,却选择这种在沉默中慢慢死去的生活方式。你想想看,人又不是你杀的,我还救过你,你这是在报答我。现在我活下来了,我会履行承诺将你应得那份钱回报给你,你可以尽情过着真正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林寻一步步往后退,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直到她看着严飞的影像自镜中消失,镜面再次映出她的模样,她看到了满脸惊恐的自己。
  林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卧室,她跌坐在地板上保住自己的身体,止不住身体的颤抖,灵魂深处似乎也有东西在为之颤栗。
  她不懂,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恶魔她会在十年后和他同居?难道在这之前她没有发现过他的真面目吗?
  对了,他还有多久回来,明天还是后天?
  正这样想着,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作响,铃声刺耳,吓了林寻一激灵。
  林寻盯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严飞”二字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它响了半分多钟切断,然而不到十秒钟它又再次响起。
  林寻终于抓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接起。
  里面很快传来严飞的笑声:“怎么这么久才接,在做什么?”
  “刚才在厨房,没听到。”林寻低声说,同时忍不住想,不知道这个时间段的严飞,是否经历过“刚才”镜子里的对话。
  严飞说:“嗯,饭要按时吃,我这里有事耽搁了,要晚点才能回来。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林寻松了口气,很快说:“没有。”
  严飞又是一笑:“那好,记得想我。”
  电话切断了。
  林寻迅速将手机扔到一边。
第123章 Chapter 12
  卷五.共生
  Chapter 12
  林寻一整宿都没有睡踏实,辗转难眠间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摆脱现状的策略。
  她后悔了,非常后悔,她不该救严飞,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如果早知道救了这个恶魔,会造成更多人的死,她绝对不会提醒他!
  而且,而且……她还是帮凶。
  彩票,一切都是从那两张彩票开始的。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欲壑难填,真是一点都没有错。金钱将潜伏在深渊的恶魔释放出来,令那原本看上去只有一点点的贪欲被无限放大,发展到现在的模样。
  可是不管现在怎样后悔都已经晚了,她可以通过镜子联系十年前的严飞,却没有办法回到更早以前修正错误,也无法通过镜子去联系十年前的警察。
  那么她还能做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林寻精神不济地从床上起来,不吃不喝地枯坐了一个小时终于到厨房找了点吃的。她有些食不知味,只是将肚子填了个五分饱便随便换了身衣服出门。
  林寻叫了一辆车直接去往医院,但今天不是提前约好的探病的日子。
  她的心情很低落、很糟糕,可是到了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这件事。
  朋友么,她没有。
  虽然在改变历史之后,她的生活和环境也在改变,没想到还会和余寒、蒋延、余歆三人成为朋友,但她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件事,她总觉得不习惯、不自在。
  再说,就算她接受了这些朋友,难道就敢将现在的事情告诉他们吗?她们只会觉得她疯了,就像她母亲许南语一样。
  可笑的是,她那个一向关系不近的母亲,那个连她都认为疯疯癫癫头脑不清楚的母亲,竟然是她认为唯一可以商量的对象。
  或许她真的疯了吧,又或者是许南语根本没有疯,许南语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她和所有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一样,都拒绝相信,都觉得不可能。
  林寻胡思乱想了一路终于来到医院,办理好手续便去看望坐在花园中晒太阳的许南语。
  许南语就和往常一样,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眼睛里是空的,没有光,表情是松弛的,好像被药物治疗夺走了所有思考能力。
  那些治疗精神的药物会让人的思维变得迟缓,行动力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只要抑制了过于旺盛且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妄想症就会得到抑制。
  林寻在许南语身边坐下,看着许南语的侧脸,这一刻也不知道是后悔更多还是理解更多,如果她告诉许南语,她已经开始相信许南语的那些疯话了,也不知道许南语会怎么看。
  过了好一会儿,林寻终于找到语言:“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人,他来自十年前。”
  但许南语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林寻继续说道:“我开始以为我和你一样精神分裂了,我以为那只是我的幻觉,就没有防备地和他聊了几次。就因为我坚信自己疯了,才会忽略一个道理——任何不同寻常的事都要心生警惕。”
  “他叫严飞,原本生活在十年前的一个小城市。他早在那一年就应该死掉了,是因为中了两张彩票,被室友和养父联手害死。这件事还是我在网上搜到的。”
  “我因为动了恻隐之心,就想提醒他注意安全。我以为他在得知自己的结局之后会选择立刻离开,却没想到他会采用杀人的方式‘永绝后患’。现在错误已经铸成了,他处理完那边的事就会来梦城找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想离这个人远远的……”
  “那两张彩票是我告诉他的。但我搞不清楚在告诉他中奖号码之前,他的结局是怎样的。如果有机会阻止他,我一定会毫不犹豫。不知道当年你和我生父是不是也是这样认识的,你们是否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他人去哪儿了,死掉了吗?”
  林寻就这样用念叨的方式和空气讲话,全程都没有看许南语,而是和许南语一同看着前方。
  许南语也没有给林寻一点反应,只是呆呆坐着。
  直到林寻讲完整件事,叹了一声,正准备起身,就在这时有一股力道落在她的手背上。
  那力量很微弱,林寻却被它按住了,并下意识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许南语。
  两秒的沉默,许南语终于发出声音:“保护好自己,遵循时空法则。”
  就这样短短一句话,许南语又将手抽了回去。
  林寻有些惊讶,下一秒便抓住许南语的胳膊,要追问更多细节,但无论林寻再说什么,许南语都没有给出更多反应,仿佛刚才回应林寻的并不是她。
  林寻尝试了几分钟,探视时间到了,林寻只好让护士将许南语送回去。
  离开精神科的住院部,林寻去了一趟护士站,今天正好是苏云值班。
  见到林寻,苏云有些意外,林寻知道苏云工作忙,便直奔主题,问起许南语和她生父的故事。
  苏云没有见过林寻生父,只是从许南语口中听过一些描述,大部分内容都没什么特别,无非就是情情爱爱那些,但这里面有一件事令苏云印象很深,也是苏云开始怀疑许南语精神不正常的原因之一。
  是苏云亲耳听到许南语说的,那个男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在临走之前他给她留了个孩子,她知道这个孩子一定能活下来。
  不用问,这孩子就是林寻。
  林寻听着奇怪,便跟着发问,随即听苏云解释说,在林寻之前许南语怀过孕,也是那个男人的,但是孩子没保住。
  至于为什么在怀林寻期间,许南语会那么笃定这一胎一定能活下来,苏云也不知道,只觉得这是巧合。后来还是听许南语说什么,这个孩子是超越空间,打破时间规律而生下的孩子,这孩子的命运不会受到这个世界的制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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