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苏云摇头叹了口气。
林寻看着苏云,良久没有说话,一时只觉得汗毛竖起,心里也跟着浮现出某个灵感,好像思路就要连通了。
林寻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怀我的时候?”
苏云摇头说:“怀你的时候,南语只说她一定能把你生下来。至于什么打破规律的话,是前些年她被确诊之后才告诉我的。她说她晚上做梦,见到你父亲了,她问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你父亲说永远都回不来了,还说有一句话一定要转达给你,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让你保护好自己,遵守什么法则……哎,现在想想,其实南语的病早就有征兆了。”
“保护好自己,遵循时空法则。”林寻嘴里喃喃说道。
苏云一顿,看着她点头:“好像是这么说的。”
可是,时空法则到底是什么呢,如何遵循,怎么样才算是违背呢?
直到林寻离开医院,回家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她心里隐隐有个预感:她改变了严飞的命运,进而导致其他人的死亡,又因为严飞命运的改变而影响了自己的生活轨迹,她应该已经违背那所谓的时空法则了。
回到家里,林寻呆坐在电脑前,实在想不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办,于是便上网搜寻一些时空题材的电影和小说,想从中找找灵感。
没想到这样一搜之下才发现,她记忆中的电影《蝴蝶效应》竟然在互联网上没有一点痕迹。
怎么回事?
林寻不只茫然,甚至觉得恐慌,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然后她又想到另外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她前几天还和严飞提了一嘴,说好多年没有看了。
严飞说:“老片吗,等我出差回来一起看。”
林寻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严飞居然没看过,连听都没有听过。
想到这,林寻很快搜索起来,结果就和《蝴蝶效应》一样,查无此片。
林寻呆呆盯着屏幕长达一分钟,双手又开始在键盘上敲打,将一个又一个影片的名字输入到搜索栏里。
结果和之前一样,所有她张嘴便能说出剧情的电影,整个互联网的存在记录居然都是0。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林寻不信邪,又上网向广大陌生网友发问,并附上《楚门的世界》的故事内容,希望由网友来证实是她的搜索方式出了问题或是电脑中毒了,尽管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网友们看完故事简介,纷纷表示兴奋,还说这样的故事如果拍出来一定很精彩,还问林寻要不要找个影视公司投稿。
林寻的最后一点侥幸心理终于被掐灭了,她又呆坐了几分钟,转而拿出纸和笔,将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时间线写下来。
然而直到所有细节都罗列在纸上,林寻仍找不到任何一个突破口,心里的烦躁越积越多。
林寻离开桌子来到洗手间,先洗了把脸便盯着镜面怔怔出神。
她忍不住想,既然这面镜子可以让她和严飞跨时空对话,就是说她和严飞之间是有链接的,他们必然都具备跨越时空的能力。那么既然她可以和严飞对话,是否也可以和自己对话?
林寻的想法逐渐成型,很快便对着镜子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名字,虽然不知道这种用意念的方式能否奏效。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数分钟过去了,镜面终于出现波动。
林寻的心里有根弦一下子绷紧了,她盯着镜面,在这个瞬间几乎赌上自己的一切,只希望能见到十年前的自己,将未来会发生的事告诉她。
直到镜子里出现唇角挂笑的严飞的脸,林寻悬着的心终于死掉了。
“看你的表情,见鬼了?”严飞轻笑着说。
林寻的脸色白如雪,一时接不上话。
严飞说:“有个事上次忘了问你了。”
“什么……”林寻吸了口气,不希望自己在严飞面前破防。
严飞:“十年后的我,变成什么样了?有什么成就没有?”
“为什么这么问。”林寻没有回答。
严飞:“就是想知道,我的未来是否和我计划中一样。”
林寻又问:“你的计划又是什么?”
严飞停顿了两秒,遂露出笑容:“找到你,跟你生个孩子。”
林寻心里一咯登,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这是她听过的最恐怖的故事,这一刻脸上出现的惊恐也是货真价实的。
严飞“咯咯”笑出声:“咱们俩的孩子一定会非常优秀,也许也会继承你我这种能力,可能不止于此。我真是很期待。”
第124章 Chapter 13
卷五.共生
Chapter 13
大概被严飞的描述刺激到了,这天晚上林寻做了一个噩梦,不仅恐怖而且真实,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梦里的“林寻”与她不同,虽然她们有着同样的外貌,住在同样的房子里,生活习惯也很相似,但林寻就是知道,这个梦里的“林寻”不是她。
不,其实也并非是完全一样,她们的性格是不同的。
当林寻梦到这个“林寻”在梦里的一些选择时,她便知道这个人不是她。
梦里的“林寻”每天都会固定抽出一段时间守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她还买回来一些可以有助于提高灵性的物品,比如水晶球。
“林寻”不需要工作的时候就翻看一些如何提升自身磁场的书,嘴里时不时念念有词。这一点“林寻”和她非常不同,“她”似乎很想见到严飞。
有时候“林寻”守在镜子前一整晚,还特意搬了把椅子到洗手池前,最后困得趴在池子边睡着了都没有等到严飞,第二天醒来后“林寻”的情绪就非常差,很容易就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气。
后来,“林寻”终于在镜子面前等到严飞,脸上便是止不住的笑容,嘴里埋怨着:“我等了你一晚上,你都没出现。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失约了?”
严飞抹了把脸上的水,他刚冲完澡,头发还是潮湿的:“昨天有点事耽搁了,你等到几点?”
“林寻”说等到天快亮,而事实上她并没有等这么久,语气和用词都有夸张和埋怨的成分,跟着又问什么事能耽搁这么久。
严飞笑容很淡,似乎还在为前一天的事情而烦心:“我那个养父,专给我找麻烦。看来要尽快将这件事了断,否则后患无穷。”
“林寻”问:“你要怎么了断呢,他已经知道你中彩票了,你对他有赡养义务啊,除非你们断绝关系。要不你赶紧离开那里吧,让他找不到你就好了。”
严飞安静了几秒,摇头:“没有用,你不了解他,他死缠烂打的本事可不小,如果躲起来,他一定能闹出惊天的动静,还会闹到派出所。”
“林寻”:“那怎么办?你这个养父听上去真的很烦啊!他防你就跟防贼似的,却知道和你那个室友套话。现在知道你有一大笔钱,他肯定要分走一半才罢休吧?你那个室友也是,什么人呀!”
“一半可不止。”严飞点了支烟,就依靠着镜框不疾不徐地吞云吐雾,“按照他的逻辑,我有多少都得交出来,这还不够,以后挣的钱也是他的。他会说,若不是当初收养我,我就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这都是欠他的,三辈子都还不完。”
“林寻”难掩脸上的烦躁和厌恶:“真是讨债鬼。”
严飞见状却笑了:“不用为了这种人动气,我会想到办法的。”
“林寻”叹了一声,说:“你不是说他身体不好吗,还中过一次风。哎,要是他再中一次风就好了,听说二次中风很容易就噶掉的。不过也有人是瘫痪。要是瘫痪了那就更烦了,还要找人照顾他……哦,我还听说这样的人最怕生气,生大气上头了,就很容易犯病。你知不知道他会因为什么事儿生气呢,故意气死他可行吗?”
林寻的梦做到这里,已经生出不赞同的情绪。这下她已经完全肯定梦里的人不是她了,这也绝对不是她会说的话。这个“林寻”对于人命看得很轻,随便几句话就算计着如何将人弄死。
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从这个“林寻”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感。可当她再仔细想来,又找不到和这个“林寻”接触过的线索。难道是错觉吗?
正在林寻疑惑时,严飞开口了:“命只有一条,死了当然是一劳永逸。这倒的确是一条思路。”
“林寻”托着腮笑嘻嘻的:“要真是死掉了,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呢?”
严飞想了想说:“要先把这边的事料理干净,把关系和别人欠我的都算清楚,然后离开。”
“林寻”先是点头,随即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皱着眉说:“那你离开这里了,咱们还会见面吗?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见到你,为什么不是别人。难道是因为我用的这面镜子是你做的?”
严飞没有回答,只说:“放心,不会让你见不到我的。”
“林寻”白了他一眼,不愿意承认似的:“你以为我这么想见你吗?还不是你答应我了要分我钱,十倍呢,你要是跑了我去哪里找你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拌了一会儿嘴,片刻后严飞又问起彩票信息,“林寻”嘴里嘟囔着不想帮忙,总觉得严飞承诺的就是空头支票,他一直在诓骗她,可念叨了没几句还是按照严飞说的去办了。
几分钟后,镜子里的严飞消失了。
林寻和梦中的“林寻”共用一个视角,跟着这个“林寻”开始活动。她看到“林寻”每天都会出门,有时候去跳蚤市场,有时候会去商场。“她”很喜欢逛街购物,哪怕什么都不打算买也会溜跶一两个小时。
她还看到“林寻”在网上建了一个笔名叫“林觅”,并用这个笔名开始写悬疑小说,收入虽然不多但总算是一份工作。
因为被严飞改变命运的“林寻”性格不再似过去那样阴沉,出门的次数也变多了,因此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其中不乏有觊觎之心的社会小混混。不过“林寻”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晚上一律拒绝外出,就守在镜子面前等严飞。
就这样等了几天,“林寻”终于等到了。
严飞这次出现是深夜,他的穿着和身上的血迹,就像是林寻曾经见过的他杀死养父和室友的那个晚上。
“林寻”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见到他身上有血,便问这是怎么弄的,是受伤了还是出车祸了。
严飞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是说了么,要处理那些碍眼的家伙,所有欠我的都要把账算清楚。”
“林寻”虽然提议过杀人,却没想到严飞真的会这样干,她呆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杀了他们?”
“嗯。”严飞应了一声,将身上的T恤脱掉扔在池子里,又用湿毛巾擦拭脖子上的血迹。
“林寻”愣愣地盯着严飞的动作,片刻后才说:“就算衣服洗干净也能验出来人血的,要烧掉才行,不过不要在家里烧,会留下痕迹。也不知道十年前的技术到什么地步了,总之放在我这个时间是挺先进的。”
严飞闻言挑了挑眉,好似对“林寻”的话颇感兴趣。
“林寻”解释道:“我最近在写小说,看了一些材料。对了,你该不会是在屋子里动的手吧?”
严飞摇头:“是外面,尸体已经处理掉了。放心,我身上没沾多少血,否则我会直接将衣服处理了再回来。”
“林寻”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吓我一跳。”
接着“林寻”思路一转,又问:“不过你是怎么处理的尸体,保险吗?要是被人找到了,查出死者的身份和你有关,这事儿就麻烦了。”
严飞就像是回答林寻一样,给了梦里的“林寻”一模一样的答案,只是没有指出是哪个野湖。
“林寻”听了说:“万一哪天有人发现湖底的车,把车和尸体打捞上来,再验出尸骨生前的身份,肯定还是会联想到你的。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够保险。”
严飞说:“放心,稍后我会想办法把那片湖买下来。至于和我的联系,我会多走几道‘手续’,多花点钱,买个新身份回来。过两年再‘制造’一点证据,让周围的人都以为严飞已经死了。那么就算将来有人要查,也不会找到我。”
“林寻”一边听一边称奇:“还可以这样吗,你想的倒是周全。有钱可真是好啊,什么都能办到。”
严飞轻笑:“对了,这件事还得让你帮忙。”
“林寻”问:“我能帮你什么?”
严飞说:“我会在海外建立一个户头,将钱分批分拨转移出去,但这样只是短时间的权宜之计。等到你成年,我会用你的身份信息开一个隐秘账户,将后面中彩票和投资赚到的钱转到你的账户里,这样就会节省将钱洗去海外的手续费。等到我这里彻底安全了,我会来找你。这样你也就不用担心我会欠你的钱不给了,怎么样?”
严飞描述的过程很简单,但“林寻”知道真的操作起来并不容易,而且他一个人办不成,一定要找靠谱安全的合作渠道,要分钱给对方。
“林寻”没有多问,只思考了片刻便答应了。
许南语是在“林寻”成年后不久开始住院的,而现在的严飞所处的时间点,同一时间的“林寻”只有十三岁,也就是说要动用“林寻”的账户还要等五年。
“林寻”难免有点失落:“也就是说,我五年后才能见到你?”
严飞比较淡定:“也许不止,我要多换几个地方,将身份完全洗干净,可能不止五年。五年只是一个保守估计。稳妥起见,也许是十年。”
“林寻”明显是不愿意的,当着严飞的面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沉默了一会儿便说:“也好,我也不怕你跑掉,你的钱还押在我这里呢。”
严飞轻笑出声:“我就是风筝,飞得再高,线头也在你手里抓着,你一拽我就回来了。”
……
对于严飞和“林寻”这样暧昧不清地对话,林寻一时接受无能,却又无法“冲”进去阻止两人。
林寻对自己说,好在这只是一个梦。但转念再一想,又不禁想到自己的生活刚发生改变的时候,她看到严飞开门进屋的画面。那一幕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不可思议的,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和严飞住在一起,难道那就是梦里这些剧情的延续?
其实这个梦一直存在她的记忆里,虽然她没有亲生经历,它们却已经印刻在历史的轨迹上了?
林寻实在想不通,而接下来的发展也容不得她分神去想。
由于“林寻”的命运轨迹已经改变,改变后的她寒暑假生活比过去更为丰富,每年都有去参加夏令营一类的校外活动的机会。夏令营大多在梦城附近,也有两次直接跨省。
“林寻”将自己十三岁到十八岁期间所有离开梦城的行程都记录下来交给严飞,严飞便利用这每一次机会飞到梦城附近与未成年的“林寻”见上一面。
一开始“林寻”还在担心,未成年的自己根本不认识严飞,严飞就这样贸然出现,会不会遭到冷遇。
直到“林寻”的大脑中开始出现新的记忆:夏令营活动期间,十四岁的“林寻”第一次见到二十四岁的严飞,“林寻”的同学腿受伤了,严飞出手帮忙,还给“林寻”留下一个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