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ubleface——余姗姗【完结】
时间:2024-05-16 14:35:39

  当然,“林寻”的回答也存在许多漏洞,但奇怪的是,“林寻”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对于恋爱关系这件事没有丝毫动摇,于是渐渐的,负责调查的刑警们出现了两种看法。
  第一种看法,有刑警认为或许在“林寻”的认知当中,“她”和嫌疑人的确是恋爱关系。也就是说,让“林寻”认定嫌疑人的犯罪事实,无疑是推翻之前的认知,承认自己是被诱骗了。
  在此之前就有过类似的案例,在某个小地方有个打着中医旗号蒙骗少女的老骗子,其中有一位母亲带着自己未成年的女儿去看这位中医。中医声称需要保护病人隐私,关上门进行治疗,而且还要对自己的祖传医术进行保密,于是就和这个少女单独相处了两个小时。事后少女也没有告诉母亲治疗内容,还是当许多年以后说起这件事,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了。
  这样的故事放在大城市会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成年人听了只会觉得荒谬,就算是未成年也有心智啊,被一个陌生男人脱衣服做那件事,难道没有意识到不对吗,居然还坚信这是治疗,且信了很多年?
  可这样的事如果放在一些民风保守,卫生知识宣传不到位的地方,一个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连谈恋爱都不懂的少女,的确是有被蒙骗几率的。
  同样的道理,“林寻”的坚信不疑就像是这个案子中的少女,“她”听信了嫌疑人的花言巧语,便真的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正常的。
  而第二种看法,则是因为“林寻”母亲许南语身上得来的信息。在调查中有人发现,许南语一直在看精神科,而且这几年许南语的朋友苏云也在关注“林寻”的精神状况,大概是担心“林寻”遗传了这种病。
  为了证实这一点,期间警方还安排了精神科医生对“林寻”进行检查,结果证实“林寻”也有轻度的精神病症状,属于精神分裂前期表现。
  就因为这份诊断结果,有人便认为“林寻”对于这段恋爱关系的认知,也有这个病的原因。或许“她”记忆中某些甜蜜的,令“她”沉浸在这段关系里的甜蜜桥段根本不是事实,而是“她”的幻想。
  该如何让一个确诊精神分裂的女孩提供嫌疑人的真实信息呢?法律上会认可吗?现在的问题是,“林寻”自己咬死不讲,再多问一些就说不知道。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寻”对于时常要接受警方的询问也感到排斥和抗拒,“她”还会反过来问警方,为什么一定要让“她”认定这是强|奸,图什么?
  刑警们见和“林寻”说不通,就只能和许南语沟通。
  其实要判断这是否是强|奸很容易,犯罪嫌疑人的言行非常违背常理:半夜出现,无故消失,哄骗“林寻”对他的身份和去向进行保密,一个正常人会这样吗?为什么犯罪嫌疑人要隐藏自己?
  遗憾的是,DNA库内并没有对比到犯罪嫌疑人的样本,也就是说他不是在逃人员。而且现场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纹,这说明他全程都很小心,应该是一直戴着胶皮手套。
  整个调查下来,这个案子越发扑朔迷离,不仅勾起刑警们的好奇心,也令调查周期无限拉长。后来还是许南语提出终止调查,当地派出所内部开了个会,经过上面批准,最终暂停调查。
  这期间也有人提出过一个疑问:从“林寻”对于恋爱关系的认定来看,即便犯罪嫌疑人光明正大地与她发生关系,“林寻”也不会报案。既然如此,为什么犯罪嫌疑人却选择采取现在这种方式?将一件可以简单上手的事变得这么复杂,他的动机是什么?
  有人回答,整个调查过程中受损最严重的就是“林寻”,不只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有名誉上的——现在这件事在片区都传遍了。
  又有人问,毁掉这样一个高中生的名誉,对犯罪嫌疑人有什么好处?闹这么大,稍一不留神就会暴露自己。他怎么就笃定“林寻”一定会保护他呢,万一调查期间“林寻”被警方说动了,开始相信自己确实被强|奸了呢?
  讨论到这里,刑警队内部又产生一条新的结论:会不会是“林寻”已经意识到真相了,却因为逃避心理而拒绝相信。因为只要一口咬定这是恋爱,“她”就不是受害人。
  没有一个女性愿意成为强|奸犯罪中的受害人,更何况“林寻”和这个人还在谈恋爱,一旦“她”承认这是犯罪,就等于对自己的人生双重否定。
  拒绝承认、逃避现实,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以上这些讨论“林寻”并不知情,“她”并不在乎警察怎么看,对于许南语的质问也表现得无所谓,对“她”来说这就是一场误会,如果不是严飞临时有事要先走一步,他一定会送“她”回营区的。说来说去都是营区的老师们大惊小怪,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出来找她呢?
  当案件调查暂停之后,“林寻”便收到一个匿名号码的信息。
  严飞说,他换了一个新身份,之前的号已经不能用了。接着他又问“林寻”近况。
  看到严飞字里行间的关切,“林寻”心里松了口气,因在调查期间也曾动摇过,也曾想过如果从此以后严飞真的与她断联,她该怎么找到他?
  “林寻”问严飞,为什么那天要突然和她发生关系,怎么不叫醒她?
  严飞只说是一时情不自禁,因“她”熟睡的模样很可爱,而且因为在帐篷里睡觉,“她”半夜觉得冷就往他怀里蹭。他是个正常男人,对于喜欢的女人根本没有自制力。
  这些说辞对于一个恋爱脑的女孩来说,简直就是迷魂汤,没几句就让“林寻”打消了怀疑,再次认定这是一场命中注定的缘分。
  至于“林寻”的精神分裂症,还是因为许南语逼问“林寻”嫌疑人的身份时,“林寻”为了让母亲相信这是天定姻缘,便透露说这个男人有超能力,他曾见过未来的“她”,他还预言“她”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说他们会在一起。
  “林寻”以为许南语会认可“她”,就像许南语对苏云说的那些关于“林寻”生父的故事。没想到许南语非但不信,还将“林寻”的说辞告诉精神医生。
  “林寻”对许南语很失望,而且感觉自己被背叛了,“她”的亲生母亲居然不相信“她”的话,还和外人站在一边,认定“她”有病。
  因为这件事,“林寻”和许南语的关系直接降到冰点,这之后没多久许南语就给“林寻”办理了休学,连高考都没有参加。
  “林寻”一直没有回学校,却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知道同学们都在讨论“她”的事,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疯子,被强|奸了还在袒护犯罪嫌疑人,全都在嘲笑她。
  “林寻”的名誉就这样毁于一旦,“她”生气过、愤怒过,“她”讨厌这种被盖章、被按头抹黑的感觉,还跑到那些讨论她的帖子下面为自己说话。
  什么叫吐沫星子淹死人,这回“林寻”算是体会到了,可“她”对此毫无办法,就只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林寻”问严飞该怎么办,严飞只说叫“她”忍耐,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他还需要再改换一次身份,让“林寻”一定要守口如瓶。
  “林寻”只好将这些委屈都吞到肚子里一个人承受——“她”被母亲许南语出卖了,断然干不出同样的事。
  就这样过了一年,因为许南语病情突然严重,“林寻”毫不犹豫地将母亲送进医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许南语的病情会发展得这么快,在这之前一直控制得不错,医生还在考虑酌情减药。
  “林寻”一直没有复学,“她”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没有许南语的管束,不需要再面对跌至冰点的母女关系,也不需要再回到学校遭受大家的嘲笑,手里还有严飞汇入的一笔又一笔的存款,“她”的新生活才刚开始。
  ……
  林寻又一次被噩梦惊醒,这次的内容比之前更为惊悚。
  她不敢置信地坐在床上呆了许久,等到冷汗渐渐落下这才去找床头灯的开关。
  卧室的窗帘没有完全合上,有一道缝隙将月光透进来。
  床头灯亮了,林寻下意识眯眼,隔了片刻才适应光线,她正准备去厨房找点水喝,却在脚接触拖鞋的瞬间抬了下眼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的摆设似乎与之前不同。
  林寻定了几秒钟,遂摸向墙上的大灯开关。
  灯开了,却不是明亮的光,而是诡异的红色光。
  林寻也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险些叫出声。
  整间屋子的摆设都变了,不止床单变成了更为阴沉的深灰色,连原来那些五颜六色的二手摆件也全部消失了。
  这间屋子冰冷而空旷,靠墙摆着一些铁架子,架子上摆放着一些姿态诡异恐怖的木雕,还有一件件她叫不出名字的器具。
  可即便林寻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她也能分辨出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说是变态绝不为过。
  再看林寻,她习惯的棉质睡衣已经不见了,身上的短款睡裙只能盖到大腿根,大半个胸口露着,可真正令她惊讶的却不是这身装束,而是四肢上逐渐出现的痕迹。
  是的,它们是逐渐出现的。
  一道道血痕,从新到旧,快速结痂,又快速脱落,露出新长出来的肉,留下了一道道疤痕。
  它们出现的速度很快,而且很疼,林寻抱住自己的身体大叫着。
  疼,真的很疼。
  这些伤痕有新有旧,新的还呈现粉色,旧的交缠在一起,清晰地诉说着它们是如何被人留下的。
  林寻疼得倒在地上,眼泪流了出来,她浑身都在冒冷汗,疼得喘不上气,五官扭曲着,视线望向那些摆在架子上的器具,脑海中也在产生一波又一波“新”的记忆。
  几年前,严飞在经历第三次改换身份之后,终于来到“林寻”身边。
  “林寻”依然生活在流言蜚语中,可“她”并不在意,“她”一直在期待与这个男人在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严飞却觉得梦城很好,打算在这里定居。他还说只要他们在一起,不用理会她人的看法。
  “林寻”妥协了。
  事实上这几年间,“林寻”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靠着快递和外卖生活,连生活垃圾都是等夜深人静了才拿出去。
  她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对自己洗脑说,其实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总比那些朝九晚五起早贪黑的上班族要幸福。
  “林寻”没有工作,整日在网上闲逛、消费,严飞汇过来的钱足够她挥霍,短短几年就将“她”圈养成“米虫”,与社会脱节。
  “林寻”根本离不开严飞,“她”心里很清楚,因此对严飞的话言听计从,包括后来他对“她”做的事。
  每一次,严飞都说这是爱“她”的表现,他绝对不会对其他女人这样。
  严飞还鼓励“林寻”阅读一些暗网上的故事,包括一些被爱情糖衣包裹装点的性虐待视频。他说人与人之间就是一个驯化与被驯化的过程,只不过有的人表现露骨,有的人比较文明。比如工作,就是老板对员工的压榨、驯化,榨取剩余价值,却没有提供同等的情绪价值,当然也没有爱情。
  “林寻”虽然已经二十几岁,对于社会的认知却还停留在十七岁,加上这些年被严飞的反覆洗脑,“她”的价值观早已扭曲,早就生成了强烈的斯德哥尔摩心态。
  说实话,“林寻”并不喜欢被严飞过于粗暴的对待,可“她”又害怕有一天严飞不再这样对“她”,“她”知道自己没有生存能力,无法离开严飞,只能在这样扭曲的心态中患得患失地生活。
  严飞说,这就是他们的好日子,“林寻”感到很满足。
  当林寻身上的疼痛开始变轻,林寻终于有力气从地板上爬起来。
  她身上的睡裙已经被汗湿透了,连头发都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和脖子上,她擦掉眼泪,抹掉额头上的汗,脚下不稳地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同样笼罩在红色的光线中,她面前的依然是那面镜子。
  她眼睛发直地瞪着镜子里狼狈且暴露的自己,直到镜子里的画面开始变化,直到严飞出现。
  镜子对面同样是红色的光,他就站在同样一间洗手间里,一手拿着烟,眼睛半眯着,透过烟雾对着她冷笑。
  他看她的眼神不仅充满了嘲讽,还带着一点戏谑。
  严飞吐出烟雾,问:“我没有被熊吃掉,很失望吧?”
第128章 Chapter 16
  卷五.共生
  Chapter 16
  失望,当然失望。
  而且这一次,林寻不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不用虚以为已当然很好,什么都可以明刀明枪着来。
  林寻问:“被棕熊咬死的露营者是谁?”
  已经到了这一步,严飞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只笑道:“一个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原来没有注意他,我自己都忘了,这次回去刚好遇上,他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竟然还记得我养父是谁。虽然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他也不知道我养父失踪了,但这对我来说仍是个隐患。”
  的确,现在不知道严飞背后的故事,并不代表将来不知道,万一哪天又这么凑巧让这人发现了,去派出所报案,严飞这些年的心计就白费了。再者,他杀过人,多杀一个人对他来说没有分别。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你怀疑我诓骗你,所以先找这个人去试水。”说到这里,林寻又问,“你叫他去他就肯去?”
  严飞:“巧了,他喜欢夜钓,也是个露营爱好者,我答应提供最好的装备请他去露营,他当然愿意。”
  这其中应该还有些手段和周折,或许是严飞和那个露营者约好了,却临时爽约,就等在不远处的地方守着,看野湖边会否有陷阱。不过林寻没有问得这么细,事已至此,就算知道得再详细又如何。
  林寻不问,严飞却来了句:“更巧的是,在去之前,我刚好停到附近一个村民说,山火之后有人见到棕熊出没,现在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敢独自去山里,只有几个胆儿大的敢去夜钓。”
  巧,何止是巧,只能说是老天爷还不想收了严飞,否则怎么这么多巧合都让他撞上了?
  严飞瞅着林寻,眼神黑黢黢的像是要钻进她的灵魂:“其实我一开始是相信你的,我也愿意相信你,是你破坏了这份信任。我没想到你居然想要我的命。如果不是我命不该绝,被熊吃掉的人就会是我。你知道熊吃猎物是活吃吗,它们不会先咬断猎物的脖子,因为要保证猎物的新鲜度。这种死法可真是太残忍了,你可真够狠的。”
  林寻身上泛起一阵阵战栗,为这种死法,也为了严飞居然没有死:“所以你恨我,你要折磨我,不只是身体,还有精神,你一直在PUA我。你知道这种手段连一个心理健康的人都扛不住,何况我原本就有精神病。”
  严飞“咯咯”笑出声:“你看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再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你像是有病吗,像是被我PUA过吗?”
  “那是因为我不是‘她’。”林寻说。
  事到如今,林寻相信严飞一定早就发现她和另一个“林寻”的区别,她们共同寄居在同一具身体里,却是不同的灵魂。哦不,按照比较科学的说法,她们是两个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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