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寻不过是两秒钟的安静就开始大吵大闹,虽然身体被严飞控制着,四肢却在拚命地挣扎挥舞。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身体几乎要挣脱严飞的禁锢,因此严飞就必须花更大的力气去控制。
林寻的挣扎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她嘶吼着,脸部和脖颈的皮肤都憋红了,这一幕看在另一个“林寻”眼中无疑是正在被强迫。
林寻还在吼叫:“放开我,你这个杀人犯,救命啊,放我出去!”
随即林寻又扒住浴室的门框,死也不肯走,还对着镜子喊:“快逃,逃啊!你想变成我吗!”
这下,另一个“林寻”终于相信了,“她”看向严飞的眼神不再充满情爱,而是变成了恐惧和不可置信。“她”看到严飞下手有多重,他捏住林寻的脖子,在那片皮肤上留下痕迹,也看到林寻近乎疯狂地挣扎,这绝对不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应有的表现,“她”再恋爱脑都不会再抱有幻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个“林寻”嘴里喃喃念叨着,耳边还在回荡着林寻的警告:他杀过人;他是在PUA你。
接着“林寻”又想到严飞提到的那些道具,他还给“她”看过图片以及使用视频,“她”很害怕,不敢想像这些东西招呼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可是他却对“她”的反对充耳不闻。
另一个“林寻”一步步往后退,这是下意识要逃离的动作,可就在这时,“林寻”身后也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镜子里的“严飞”,“他”是被声音吸引过来的,自然也看到未来的林寻和严飞当场上演的这一幕。
两个严飞对视了一眼,快速交换信息,镜子里的“严飞”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手捂住另一个“林寻”的眼睛,说:“别看了,她疯了。”
镜子里的“严飞”声音很低沉,语气带着安抚,但这样的描述实在过于冰冷,另一个“林寻”一下就受不了了,“她”往旁边躲开,回应着:“她就是我,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的!”
“严飞”皱了皱眉心,眼睛里出现明显的不耐烦,他上前一步要抓“林寻”,“林寻”继续躲,还打掉“严飞”的手。
就这样纠缠了两三次,“严飞”的耐心终于透支光了,“他”一把揪住“林寻”的手臂,力气非常大,“林寻”大概吓坏了,因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严飞”变脸。
“林寻”叫了一声,下意识挣扎起来,但“严飞”已经上手,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两人很快扭成一团,“严飞”很快将“林寻”压制住,但“林寻”还能听到镜子这边林寻的叫声,“她”还记得要跑。
镜子两边是两个世界,不同时间,两个林寻几乎同一时间做出反应,她们分别挣脱严飞的钳制——“林寻”指甲比较长,“她”用力抓向“严飞”,抓破了“他”脸上的皮肤,“严飞”嘶了一声手上力道松了,“林寻”趁机逃出浴室。
与此同时,镜子这边的严飞也感觉到脸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他用手捂了一下脸,皮肤上瞬间多出一道浅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痕迹,正是“林寻”刚才划下的,落了一点疤。
因为严飞的捂脸,林寻也趁机从他掌下挣开,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镜子两边的严飞同时追了出去。
两个林寻同样跑出卧室,跑进工作间,将门反锁。
两个严飞也同样追到门口,拍打着门板,叫林寻出来。
两个林寻一个在换气想对策,另一个则在哭,还用手捂住耳朵,似乎还无法接受这急转直下的事实。
没有了镜子该怎么联系?
两个林寻同时想到这一层。
严飞在门外叫道:“没用的,不要想着逃出去。趁我还没有生气赶紧开门,要是让我把门撬开抓你出去,可有你受的。”
而另外一个“严飞”到这一刻还不忘哄骗“林寻”:“刚才是我太着急了,弄疼你没有?开门让我看看,如果有伤口需要及时处理,听话。”
林寻在屋里冷笑着,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工具。
严飞做木雕有一些金属工具,比如凿子、雕刻刀、锤子、斧子、锯子。但她不可能拿着斧子和锯子出去硬刚,于是她第一时间捡起雕刻刀,又找到一条绑带,将雕刻刀固定在大腿上,睡裙盖在外面。
随即林寻又找了一件严飞的大外套穿上,系上拉锁,大外套刚好盖在大腿中段。
等一切准备好,林寻这才捡起那把锤子,她想如果放着一屋子的工具什么都不拿,就这样走出去一定会引起严飞的怀疑,拿这把锤子当障眼法也好。
林寻来到门前,对着外面说:“你不要逼我,再逼我,我就从楼上跳下去。我死了,你也会有麻烦,会有人来调查你。”
“你这又是在闹什么,前几天一直很老实,怎么了这是。”严飞问,“是不是又犯病了,该吃药了。药有按时吃吗?”
林寻靠着门板回应:“你这个变态,你分明知道我没有疯,你就是要报复我。没有被熊吃了真是老天不开眼!”
门外的严飞明显一顿,再开口时声音多了几分笑意,而且冷:“是你。”
看来这个严飞不仅认出了林寻,而且在这以前,他们一直没有正面对上过,一直是那个“林寻”在替她受罚。
严飞:“把门打开,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林寻也在冷笑:“有本事你就冲进来杀了我,让我屈服是不可能的。”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个“林寻”和“严飞”也在隔着一道门对峙。
另一个“林寻”擦了把眼泪,却难掩哭腔,现在的她要完全接受现实还需要一个过程,清醒总是伴随痛苦的:“你杀过人对吗?你改换身份是为了逃避法律制裁。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要控制我,所以你选择毁掉我的名誉,让我和其他人隔离,这样就只能依附于你。”
“严飞”说道:“那都是她的疯话,你怎么能信?她有证据吗?”
“林寻”:“那不是疯话,我知道自己没有疯!是她发现了你的秘密,她想离开你,你才那样虐待她!”
“严飞”轻笑一声:“你只知道她发现我的秘密,却不知道她要杀我。她设了陷阱,害我差点被熊吃掉。”
另一个“林寻”愣住了:“怎么会……”
这也不怪“林寻”反应不过来,因为按照“她”的记忆,“她”根本没有参与过棕熊的事,也没机会参与,“她”十七岁就经历了露营被强|奸事件,从那以后就休学了很少出门,“她”自然不知道林寻利用时间差,在另外一条时间轨道上和严飞的纠缠,包括中彩票、目睹杀人后的血迹等等。
另一个“林寻”说:“不可能,你骗我,我根本没想过要设计你,是你设计了我!”
“严飞”回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的就是镜子里的林寻,是她告诉我的中奖号码,我中了奖以后就拿去投资,还答应给她十倍回报。你想想咱们刚认识没多久,我就提议将来汇钱给你,让你管家,你不觉得奇怪吗?”
另一个“林寻”一时找不到语言,只能怔怔地听“严飞”讲述事实:“至于杀人,你不是一直知道吗?你还帮我出过主意。”
说到这里,另一个“林寻”开始觉得头疼,“她”捧着头蹲了下去,脑海中也在快速钻出既熟悉又陌生的记忆,都是关于严飞杀人的始末。“她”还看到自己和严飞对话,提议让严飞气死养父,因为他养父有脑梗。
另一个“林寻”在心里问着自己:“怎么回事……那是我吗?”
“她”一下子全乱了,一时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幻想出来的,还是说“她”被严飞用什么方法洗脑了,或者是“她”真的有精神分裂。
大概是两边都僵持得太久,消耗光两个严飞的耐性,他们几乎同时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折回来一下下劈打在门锁上。
“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巨响。
另一个“林寻”吓得尖叫出声,飞快地趴向工具箱,抖着手从里面翻找可以保护自己的工具。
而另一边,林寻则从地板上站起来,一手拿着一早准备好的锤子,就那样直勾勾盯着门板,打算和随时会破门而入的严飞搏斗。
门锁掉了,门被严飞一脚踹开,两条时间线几乎同步发出响声,门板撞到墙壁上又回弹了一下,露出门外面色阴沉,眼神狠毒的男人。
“严飞”:“我对你这么好,你却相信她的一面之词,真是白疼你了。”
严飞:“终于见面了,我准备了很多花样儿,一直在等你。”
林寻握紧了锤子,叫了一声冲向严飞。
而另一个“林寻”则向后退到了墙角,双手举起锯子,颤抖着指向“严飞”。
林寻和严飞扭成一团,因为林寻冲力很大,严飞的后腰撞到家具,两人滚到地上。林寻手里的锤子被夺走了,她就手脚并用的朝他招呼。严飞抓着林寻的手和头发,骑坐起来,抽出自己的皮带要将林寻控制住。
他不可能真的用菜刀劈了她,这一刻他等了好几年,如今终于等到了,还打算慢慢玩儿。
林寻挣脱出一只手,同时抬起一条腿,手摸向大腿抽出那把雕刻刀,毫不犹豫地扎向严飞的脖子。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当“林寻”被“严飞”逼近屋里之后,突然从“严飞”身后跳出来一道黑影。
这道黑影的出现谁都没有料到,这套房子根本不可能有外人,但他还是出现了。
另一个“林寻”愣住了,就那样看着黑影从身后扑向“严飞”,“严飞”始料未及,被黑影拽出房间,两人打成一团。
另一个“林寻”连忙跟出去,一时间忘记了害怕,手里仍举着锯子,却不知道该对准谁。
这黑影是谁,入室抢劫的?
黑影和“严飞”都没有留手,每一拳都很重,拳拳到肉,“林寻”几乎可以听到骨头遭到重击的闷响。
而这段“过去”发生的插曲,也直接影响到现在。
林寻扎向严飞的刀被挡住了,严飞冷笑着掐住她的脉搏,令她的手腕疼到麻筋,不得不松手。
雕刻刀被严飞拿走,却没有扔到一旁,而是用刀身轻轻滑过她的皮肤,嘴里还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可就在这时,严飞像是被一拳打中脸部似的,一声闷哼便倒在地上,接着又是一拳,也不知道是几拳下来,严飞的双手在空气中挥舞,试图对抗不明袭击。
林寻盯着严飞几秒钟,突然明白过来,她从严飞身边跨过,飞快地跑到浴室镜子前,喊道:“你在吗,林寻、林寻!”
透过镜子林寻可以听到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打斗声和嘶吼声,其中一道属于严飞,而能让严飞发出这种声音的绝不是“林寻”,应该还有第三个人在!
但……会是谁?这个房子怎么会进来其他人?
林寻的思路刚走到这里,另一个“林寻”就被她的叫声吸引过来,“她”同样很紧张,说:“有人进来了,我不认识他,他见到严飞就打……”
林寻接道:“那你快跑,离开这里!”
另一个“林寻”哭着摇头:“我试过了,门根本打不开,我逃不出去!”
林寻眼睛发直地看着另一个自己,嘴唇抖动了两下,吐出这样一句:“那就杀了他。”
另一个“林寻”顿时停止了眼泪,不敢置信地回望林寻:“你说什么?!”
林寻的声音是颤抖的,说出来的话却很决绝也很冷静:“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让他喘息过来,他会放过你吗?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你才能生存。不要放弃。”
另一个“林寻”也不知道是被林寻吓住了,还是被说动了,“她”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浴室门口,转头看向外面。
那里两个男人仍在缠斗,但声音已经比刚才小多了,显然此时都已经精疲力尽。
另一个“林寻”再次看向镜子,接触到林寻鼓励的目光,“她”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卧室,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一步步走向跌躺在地上,已经起不来的“严飞”。
“林寻”举起菜刀,对着“严飞”的脸,慢慢蹲下身子,手依然在颤抖,眼睛依然在流泪,可是那里面已经没有了爱意,只有哀伤、痛苦。
真是讽刺,“她”原以为自己会为了爱的人奉献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就像“她”当初宁可牺牲自己,被人误解,也不愿意透露他的身份一样。
可现在“她”要亲手了断这段关系,要亲手杀了他。
林寻在镜子这边等待着,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水池边缘,同样焦灼。
她闭上眼,可以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听到自己的呼吸频率,她的眼角也湿润了,却不是因为恐惧。
随即她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靠近,她睁开眼,却发现镜子里另一个世界的画面消失了,这会儿映出来的是狼狈的她,以及走进来的严飞。
看到严飞完好无损的站在门口,这一刻林寻感受到绝望,因这很有可能意味着“林寻”没有杀死“严飞”。而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武器。
林寻漠然地看着严飞,即便是现在都没有屈服、畏惧,她的眼神充满了鄙视,这直接逼出了严飞的冷笑。
严飞来到跟前,一手掐住她的下颌,另一手勾住她的腰,他的声音逼近了,狠毒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耳语,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在幻想和你的碰面。你可以尽情反抗,这样我只会更兴奋。”
“变态。”林寻闭上眼,不愿面对面前这张脸。
而就在这个瞬间,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好几副画面,它们不仅陌生,而且像是不属于这个时空一样。
在那些画面里同样有一个严飞,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在叫他“易杉”——她当然知道易杉是严飞的假名,可是她从没有这样叫过他。
下一秒,林寻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腾空,她被严飞扛起来回到卧室,就扔在床上。
林寻颠了两下,脑海中的画面也在跳动,她听到那画面里的自己说:“杀人和鲜血会让你兴奋,对吗?”
那个易杉回答:“非常兴奋。”
然后,她又问:“你相信吗,我可以让你更兴奋?”
易杉笑着回应:“那你试试看。”
画面消失了,林寻一下子睁开眼睛,盯着严飞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有震惊,也有怀疑。
严飞也因为林寻的变化而靠过来,他就侧身躺在林寻旁边,手在她身上缓慢划过,似乎正在熟悉这具身体,又像是在享受暴风雨的前奏。
“易杉?”林寻突然叫出这个名字,严飞的手也跟着停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而就在这一刻,林寻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竟然看到严飞的身体开始闪烁,而且越来越虚,仿佛就要消失一样。
严飞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身体,眼睛里的惊讶货真价实,直到当他再次看向林寻的瞬间,他的身体消失了。
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严飞的气息,但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那些气息也不见了,整套房子安静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