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和超禁欲剑修互换身体了——暮沉霜【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7:19

  白清欢定定地看着凤翎洛,眼眶中有难以抑制的温热液体快要涌出来。
  她仰起头,才能克制住心中翻腾的情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回不来了。”
  “……”
  凤翎洛戛然失声。
  天地间唯余凛冽的寒风呼啸,如野兽的悲恸呜咽。
  “这……你这句话,是……是什么意思?”
  “他死了。”
  白清欢慢慢攥紧了手,每说一句,对面的凤翎洛眼底仅剩的那点微光便黯淡一点。
  “他杀掉了应星移,用的是你给他的凤凰翎羽,只是到最后他也耗尽了灵力,不慎被一个妖将吞噬了,所以不曾保存尸骨。”
  她也说谎了,像说了一辈子谎话的应临崖那般。
  凤翎洛怔怔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雪冻结而成的雕像,良久没有动作。
  “真的吗?”他甚至带着祈求的意味问白清欢,像是年少时倔强追问答案的模样:“小白,你总爱骗我,这一次,不要骗我可以吗?”
  白清欢闭了闭眼,低声答:“真的。”
  “那他走之前,有留下什么话吗?”
  “他说,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好大哥。”
  “哈……哈哈,他总算愿意叫我一声大哥了。”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可是根本维持不下去笑意,哭腔不知不觉溢了出来:
  “他明明比我小,但是老装着少年老成的样子,后来连话都不和我讲,明明……明明我从未怪他,我从未怪他啊!”
  “小白,你告诉我……他会痛吗?他小时候很怕痛,当年我见过,他被他祖父打了手心就躲着哭了好久。他被妖将吞噬了,该得多痛啊!”
  白清欢哄着他,她是多坏的妖女啊,谎话轻而易举就能说出口,自己也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事的,他当时昏迷了,无知无觉不会痛的,那妖将也被其他人杀了,大仇已报,没事了,没事了小鸟。”
  凤翎洛却倔强地要扯着她问是哪个妖将吞噬了他。
  白清欢嗓子眼像是堵着什么,许久说不出话。
  这时,另一道身影却忽然从后方走出来。
  竟是段惊尘,他不知在远处看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他一手持剑,一手拎着一颗巨大的妖将头颅上前,将之抛在凤翎洛脚边。
  “身躯已被斩碎,唯有头颅了。”
  白清欢怔愣看着段惊尘,没想到他竟会出现替她圆这个谎。
  而凤翎洛失神地盯着那颗被一剑斩下的头颅,他记得,这正是方才在这附近的一个强大妖将,以后者的实力,想要吞噬掉负伤的应临崖,确实有可能。
  白清欢原以为凤翎洛会情绪失控,对这颗头颅发泄怒火。
  然而他却只是仰着头看向无边无际的长夜,看着如小山般堆积的妖兽和仙族的尸体,眼中有茫然,像是在感慨曾经势同水火的两族,死后竟然难以分出彼此了。
  再远处,本就已经只剩下小半的羽山也被这场剧烈的战斗所波及,无数蜿蜒的裂缝布满这座悬浮在天上的仙山之上,灵力早已溢散重归于天地间。
  活下来的仙族们目光哀痛地看着不断坍塌下坠的仙山,默默垂泪。
  想来不久之后,羽山便和妖部一般,彻彻底底从这世间消散了。
  凤翎洛喃喃:“仙族与妖族,原来都不再了。”
  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竟也成了年长者,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克制,学会了将血泪混着尽数吞下。
  也是在这片苍茫的月色之中,天地间,竟然又有另一道微弱的光芒凝聚。
  凤翎洛空洞的眼中映着那束光。
  他看到有一道金光正缓缓从天穹中向他投送,如一粒无法忽视的星子,毫不偏移地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他曾经在两个人身上见过。
  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仙庭之中的所有长辈都拉着他恭敬低头,他们说,这是代表着守护仙庭最强的力量,此乃战神仙令,也唯有仙族最强者,才能获其传承。
  从那时候起,凤翎洛便将其视作自己的目标。
  他想要如应家叔父那般,成为强大的战神,守护仙庭和苍生。
  第二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放逐之城。
  那块战神仙令悬在他和应临崖之间,许久没有落定究竟入谁手中,像是无法抉择究竟要选哪一位作为新的传承者。
  而凤翎洛选择相信应临崖,所以在最后的争夺中,收回了手。
  那道战神仙令的光笼罩在了应临崖的身上,后者自然也成为了新的战神。
  而如今,那束光因他而来。
  时隔三千年,战神仙令终究还是落到了凤翎洛的手上。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要成为战神的继任者。
  如今,他终于成了真正的战神。
  然而他却感觉不到心愿达成的狂喜,反倒生出了无法克制的痛苦和仓惶。
  “啊啊啊!!!”
  “我要的不是这个啊!”
  “我不要当什么战神了!给他!都给他啊!”
  他紧紧攥着那枚仙令,声嘶力竭地悲恸大哭,不知道是哭无法再见的挚友,还是在哭这无法扭转的宿命。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在他的哭声之中,羽山轰然破碎,化作尘埃随风而散。
  仙也好,妖也罢,皆为轮回一粒沙。
第85章 时时刻刻,只你一人。
  一场战后,本该是胜者的羽山众仙族也寻不着喜色。
  足足清理了三日,战场上的血痕也没能清掉,最后倒是又落下好大一场雪,一夜过后将天地染白,什么也寻不到了。
  连羽山的废墟也不见半点渣滓。
  云华真人持剑站在一处高坡上,眯了眯眼:“行,打道回府吧。”
  老李头惆怅不已,暗自嘀咕:“你们打道回府那是因为无需再镇守寒渊诛杀妖兽了,算得上是荣归,那我可如何是好?我当年在修真界得罪了那么多人,这番回去还不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神婆子用那只好眼睨了他一眼。
  “你也说,那是当年了。”
  老李头怔愣片刻,迟迟才恍然。
  “是,是了……几百年过去,那些老不死的没能再进一步,也是时候该死了。”
  话是如此说的,可是他面上却无喜色,唯有难掩的落寞。
  便是见惯了生死,然而看着一个时代在眼前落幕成灰,如何能不戚戚呢?
  便是神婆子也踌躇起来,“我在寒渊待惯了,一时间让我回去,我倒不知如何是好。”
  “我习惯了和妖兽搏斗炼体,回去了怕是没人能受我一拳。”
  “我此生立誓不杀了那妖将替我师父报仇绝不回山门,可妖将已死,我反倒觉得无所事事了。”
  更沉默的,自当是所剩不到百人的羽山众仙。
  便是素来热情开朗的桃央,如今也只能搀着祖父,双目含泪低喃:“羽山没了,我们该去何处啊?”
  云华真人视线扫过众人怅然的模样,眉心一皱,若无其事道:“天下之大哪儿去不了?东灵洲多得是繁华城池烟雨小镇,西灵洲大漠长河辽阔,南灵洲毗邻外海万千岛屿,北灵洲万里雪原空空无人,还愁无地安身?”
  他声音一出,顿时驱散众仙族低落的情绪。
  云华真人又看向那群浪迹于寒渊的老怪物,继续道:“还有你们也是,妖兽可没死绝,修真界中多得是潜逃隐藏的妖兽,还有比妖兽更难对付的邪魔,真要活腻了一日不喊打喊杀就难受,回去慢慢对付那些东西就是。”
  眼看众人情绪还是不高,他理了理衣摆的褶皱,悠悠道。
  “而且眼下就有一桩事需要你们出手相助,可都赶紧给我打起精神来。”
  老李头耷拉着眉问:“什么事?”
  “我看我段师弟和小白臭味相……咳,情投意合,属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如今正好需要喜气冲冲,何不回了修真界就为他们办一场盛大的结契大典呢?”
  此话一出,原本还低迷不振的气氛果真变得好了许多。
  云华真人顺势给各人安排起任务来。
  “神婆子你既是精通推衍卜算,回去路上赶紧算算最近的好日子是哪天,我们也好提前布置。”
  神婆子一愣,反应不过来:“我?行吧。”
  “刀老头你的刀磨快些,到时候杀猪宰羊的事少不了你干。”
  刀修老祖臭着脸当即反驳:“我乃大刀门老祖,多得是徒子徒孙,你让我现在去你青霄剑宗杀猪宰羊,岂不是把我们大刀门的脸往地下丢,我不干!”
  “行,不想去青霄剑宗杀,让你去合欢宗杀行了吧。”云华真人敷衍一句后,又安排起其他人来:“还有你这个老不死的,仙阵学明白了吗?还不明白让那条狗教你,到时候多的是阵要你布。”
  “还有你这小子……”云华真人看向已经沉默不语数日的凤翎洛,毫不念及对方才是最年长者,张口便来:“你既愿意叫小白一声姐,那好歹也得尽尽娘家人的责任,你们凤凰平时掉毛吗?都收集起来了吗?能不能给她弄一套那劳什子凤冠霞帔出来?”
  老李头听不下去了,贴近云华真人身后,提醒他。
  “老疯子,你没找过道侣总该也见过啊,凤冠霞帔那是凡人的东西,我们修士哪需要这些……”
  医仙笑呵呵地在一旁戳刀。
  “他们青霄剑宗八百年不见有人找到一个道侣,你别说,云华真人怕是真没见过。”
  “……”
  一番嬉闹笑言之后,便是凤翎洛脸上的黯淡也散了许多。
  只是这时,桃央却忽然想起一事。
  “我们虽说都愿意为他们两人的喜事效劳,只是这两日我感觉他们似乎有些怪怪的……”
  老李头后知后觉,一拍脑袋:“对了,我这两日都没见到小段,他去哪儿了?”
  众人面面相觑。
  忽然有人低声问:“是不是临崖仙君的事,让段小仙君对白仙子心存误会了?”
  应临崖的牺牲已经被凤翎洛一遍又一遍地说明,后者真的洗清了好友身上的尘埃。应临崖并不喜应家,众人提起他时,皆默契称之为临崖仙君。
  只是纵使大家懂事不提及,当年应临崖和白清欢的那段往事在羽山人尽皆知,若是他真是那杀千刀的薄情寡义之徒,当然不值得白清欢留恋不舍。
  可他偏偏不是。
  段惊尘念及此事,又该怎么想呢?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道理字字珠玑谁人都懂,但情字真要落下,一笔一画皆如刀割,前人痛,后人也痛。
  他该怎么想呢?
  临时的驻地中飘着药香,白清欢帮着医仙炼制着丹药,忙碌不休。
  战后不少人负了伤,所幸她的芥子囊大,里面装了不少备用的药材。
  丹香四溢,又是一炉丹成。
  刀疤细尾一甩,叼着装药的丹瓶递上来。
  白清欢自若地将丹药装进瓶中,刀疤正要把丹药送去给伤患,却被她叫住。
  “你有没有觉得,他这两日在躲着我?”
  刀疤狗腿停下,歪了歪脑袋:“汪?”
  白清欢蹲在刀疤跟前,捏了捏它的脸肉,小声问:“他前天跟我说有要事离开一趟,然后就走了,我给他传讯他也没理我,你同他心念相通,你跟我说说,他是不是躲起来了?”
  刀疤眨眨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飞快摇头,
  “嗷!”
  “你意思是你也不清楚?”也是,刀疤虽说和段惊尘心念相通,但是想要理解人的情绪恐怕还有点难,于是白清欢只好换个说法。
  “那你同我说说,他有没有偷偷掉眼泪?”
  刀疤飞快点头,“嗷!”
  “啊?真哭了?”白清欢只是随口问了句,却没想刀疤给了肯定的答案。
  小狗仰着头,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白清欢,拉长了脖子学着低声的呜咽。
  “嗷呜呜呜――”
  白清欢听懵了:“哭这么惨?”
  刀疤忙不迭点头,扑通一下趴倒在地,左爪捂眼右爪捶地,两条狗腿猛蹬,口中“嗷呜嗷呜”哭得很是凄惨。
  白清欢震惊了,“等等……你是说他已经气结委屈到伏地捶胸顿足爆哭了吗?”
  表演完的刀疤施施然起身,又拿前爪扒拉起一根小木棍,在脖子上面比划着。
  白清欢呼吸滞住,“不是,你意思是他已经心死大于默哀准备自刎了?!”
  刀疤眼睛转了一下,坚决点头。
  “嗷!”
  听到这么可怕的消息白清欢哪里还有心思炼丹,她慌忙就要起身去找人。
  然而还未等她去寻人,被寻的人倒是先一步赶回来了。
  他浅青的衣衫早被嫣红的血污弄脏,高束的马尾湿漉漉的,连发梢都在滴血,刚一落地,寒冽气息便随之而来。
  她刚一靠近,他便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她都来不及伤心,他便轻声解释:“回来得急,身上血腥味重。”
  白清欢抿了抿唇,抬头看着他,“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理我?”
  他怔愣了一下 ,放缓了语气,很认真地挨个解释:“先前还有一些妖将败逃,我去解决他们了。另外并非不理你,只是寒渊灵力不稳,传讯玉简恐怕失效……”
  “别说谎,段惊尘。”她定定地看着他,“你才不是做事之前不和我讲的人。”
  他沉默了片刻,微微别开了眼,避过她的视线。
  “我那时候都听到了。”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兴许想一人静静,所以没有来打扰你。”
  她回答:“只要是你,现在也好以后也罢,都不会是打扰。”
  段惊尘怔了一下,良久没有回答。
  她情绪忍不住起伏,饶是竭力让语气温和,语速却也随之加快:“你心中不安也好,难过也罢,都要告诉我,我有的是法子宽慰你哄你,但是你这样一言不发就准备躲起来跑了又是什么意思?是以为我心中还有前人的影子,你以为我同样被困于过往,频顾往昔,所以准备和我撇清关系吗?”
  她不想拐弯抹角,也不想再有任何误会,所谓的爱恨于她而言都该清清楚楚说明。
  “没有。”他听到最后那句,毫不犹豫便答:“我从未这样想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让自己微微发颤的声音变得平稳起来。
  “我从未想过什么撇清干系,即便是你心有旁人我也想站在你身边,我不敢想,也不愿意想离开你,我更不想因一时的怯懦和所谓的尊严而追悔莫及。所以是真的,我只是去追杀妖兽了,并没有想过要离开。”
  他说到最后,嗓音微微滞咽,带了些许鼻音,苍白的面颊上浮出无法抑制的红晕,一直延伸到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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