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不论走到哪儿都会引起争端，所以这热闹叶云眠不去凑。
不过就是一颗药而已。
这么一想，叶云眠知道这无垢塔如何解决了。
当即，便让人去探一探祁王府的情况。
这位七王爷能力一般，但出身好，生母乃是妃位，不似男主，生母原是宫女出身，后来得了个无子的妃嫔的做依靠，这才慢慢展露头角。
出身不能决定前途，但却能决定奔向前途的路是平坦还是坎坷，七王爷显然就是走得比较平坦，所以心机比不得男主。
叶云眠这边才派了人出去，没一会儿，大哥散值找到了她。
他身上还穿着武将的服饰，看上去威风凛凛、俊秀逼人，只可惜……脑子不好使啊。
叶云眠看着大哥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复杂。
叶惟寅感觉到妹妹那诡异的目光，也有些无语，只是开口道：“你在家里头真是没闲着。”
“大哥是舍不得那个叫水寒的小厮？”叶云眠坦荡的问。
“叛主的人，死就死了，不过我是没想到，你竟敢将人送给肃王，是不知道他的一贯作风吗？”叶惟寅有些好奇，“还有，我屋子里的无垢塔呢？”
死了？叶云眠也挺惊奇。
肃王下手，果然也很雷厉风行。
“我们一家不是早就将人得罪干净了吗？现在害怕肃王也晚了吧？至于那无垢塔……我还有用处，大哥莫不是舍不得？还是说，真的想用无垢塔引起林姑娘的注意？”叶云眠审视着他。
提到林绵绵，叶惟寅眉头一紧，张了张嘴不知是想说什么，但片刻之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憋了半天，最终竟一脸阴鸷的说道：“她若是想要林四的命，便该心甘情愿的用自己前来换药！”
“……”叶云眠嘴角一抽。
大哥真的好蠢，又蠢、又疯、又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你想得美，东西现在是我的，你要是想要，去地底下找鬼医老头再给你配去，我的东西你若是敢动，我就将你的屋子点了！”叶云眠瞪了他一眼，“还有，你现在没钱了，以后用钱就去找老太太，每月花费不可超过一百两，这偌大的家财都要被你嚯嚯完了，你不心疼我心疼！”
一百两其实还是有点多了，但念在他是国公，总要出门交际的份上，也不能抠得太紧！
第41章 身不由己
叶云眠一改常态，此时对着大哥的态度，是凶巴巴的。
她回来之后，不曾责怪大哥撒钱之事，但她心里确实也有憋闷，恨不得将大哥脑袋里的水控出来。
她这些年在边关赚钱多难呐！
她幼年时，舅舅只是个普通将领，产业少的可怜，穷鬼一个。
家中好几个孩子，可所有人都先顾着她，她也不能做那白眼狼，便琢磨着赚钱，但年纪太小，做事没有威信，只能赚些小钱补贴家用。
没多久她又拜了师父，花钱就更多了。
她师父，那是个……穷奢极侈之人，一向认为：颜面比天大！
师父收徒有四个要求：第一要生得好看；二要天资聪颖、对医术有着极高的追求和天赋；三要……视金钱如粪土。
最后一个要求则是，一入师门，只有丧命、没有背离。
她当时本以为“视金钱如粪土”的意思是：超然潇洒、不在意银钱俗物，但拜了师才明白，是不可搜搜抠抠、要对师父舍得孝敬、毫不吝啬。
师父对她极为严格，自打拜师之后，寒暑不辍。
在出师之前，不允许她外出赚钱，所以她在银钱方面的消耗全凭着舅舅。
舅舅舅母以及表兄表姐为了“养活”她，不知与银钱大战了多少个回合，才勉强让师父满意。
她拼命学，为的就是早早出师。
出师之后，师父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开始疯狂闭关搓药丸，不需孝敬了。
而她也能自己赚银子，送快许多，舅舅更是升官发财，这才不用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甚至有能力办慈幼院。
那些年大哥也送了些价值不菲的物件给她，当时她觉得大哥已经给了不少，她便不好再开口要了，而且舅舅舅母也不允许她这么做，怕她像京中要银会引起怀疑，到时候京城会派人将她接回去。
在过往那十几年里，大哥在她心中形象一直是……伟岸英明，资质无双。
现在……
呵，那些好印象，碎一地。
叶惟寅目若寒渊，不知藏了什么。
叶云眠本以为他要生气拒绝那在银钱上的限制，但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做，只要你能拦得住我。”
叶云眠一脸诧异，这是觉得一百两可以？
可……只要能拦得住……又是什么意思？又像是在挑衅她啊！
“最近你就做得很好。”叶惟寅说着，竟然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咱这府中乌烟瘴气，你若能闹出一片清明，为兄也十分高兴。”
叶云眠本来正凶着呢，张牙舞爪的，结果大哥突然温柔？
前一刻提到林绵绵的时候还要死要活的，一转眼又开始说人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哥，我不太明白你。”叶云眠真诚问道，“你幼年时或许无力反抗，但如今长大了，为何还纵着老太太和二房？还有那林姑娘……纵使她若天仙一般，可心不在你，你为何还要去抢？”
“她只能是我的。”叶惟寅又说出了一句让叶云眠愤而挠墙的话。
那是个人，不是个物件！
叶云眠吐了口气：“大哥，你一点脸面都不要吗？就比如之前水荷爬床时，你为何要亲自动手将人杀了？即便水荷有错，你让人将她拖出去，是打死还是发卖都行，怎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她动手杀佟嬷嬷，那是因为她刚来京城，无人可用。
且因为剧情的缘故，她知道佟嬷嬷做过多少狐假虎威的事儿，实在该死，忍无可忍。
但大哥这身份……说得直白些，杀鸡焉用牛刀？
提到这事儿，叶惟寅神情也有些凝重。
有些事情，他无法控制。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不由己，便早些回边关，莫要耗在这儿。”叶惟寅只严肃的说道。
叶云眠只觉得心头的迷雾越发的重了。
以国公身份说他杀一个丫鬟，是身不由己？这又是为何？
“大哥……”叶云眠不明白，也不想稀里糊涂的，张口便要继续问下去，但叶惟寅却打断了她的话。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无垢塔，你将它给我。”叶惟寅的态度变化得有些快，十分执着又道：“昌王今日找我要东西，我已经拒绝了，但若他听说东西在你手上，以你的本事，只怕保不住……”
“从前昌王与父亲关系不错，大哥你一口拒绝，这是要将人得罪死，你如此强硬，就不怕往后会孤立无援吗？”叶云眠有话直说。
“别的东西可以，但这无垢塔……”
“你还想用它继续威胁林绵绵是吗？那对不住了，大哥，这东西我还有别的用处，你回吧。”叶云眠仰着脑袋，气势一展，半步不让。
上万两的无垢塔，送给林绵绵？
除非她的脑子也进水了。
叶惟寅眉头紧皱，似乎是很不舒服，明明安静的站在那儿，可额头却渗出些细汗。
叶云眠敏锐感觉到他身体似乎有些不对，皱眉盯着他。
叶惟寅咬着牙关：“你若是觉得有趣，留着玩两日，过两日我来取——”
说完，突然转身，大步就走。
良伯一直站在不远处，待叶惟寅走后，良伯连忙弯着腰上前：“大小姐你别听国公爷的，东西您喜欢就留着，国公爷之前吩咐过了，这家里的事儿……一概由您做主。”
“？？？”叶云眠呆住。
“大小姐，千万莫要生国公爷的气，他是在意您这个妹妹的，若是、若是旁人拿了这东西，如今只怕已经被国公爷拉出去打了……”
“良伯，你不觉得大哥有哪里不对劲吗？”叶云眠狐疑的问道。
良伯张了张嘴，怔了一下，随后只叹了口气，“情字误人……大小姐，主子他只是……走不出来。”
“不是他一厢情愿，占有欲太强？”叶云眠现在有些好奇，大哥和林绵绵之间，究竟还发生过什么……
叶云眠这么一问，良伯脑中也忍不住回忆起了一些往事，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愤怒。
“主子本不是那样的人！”良伯攥紧了拳头，面上的独眼显得十分凶悍可怕，“老奴……老奴也替主子不值，大小姐……主子真的是委屈……”
叶云眠听着这话，生出更浓的探究之心，将良伯请入院中亭下坐了下来。
想要知道大哥如今为何是这幅德行，便必须要了解他的所有过去。
不能只有剧情中那带着偏见的几句形容词。
第42章 舔狗的冤屈
叶云眠让人给良伯倒了杯茶水。
良伯喝了一口，老脸上的胡须微微颤抖着，这才开口解释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您当年被舅爷接走，主子真的很舍不得……”
“那时老国公与夫人接连过世，主子已经撑不住了，才八岁的年纪，要忙活家中丧事，又要照看您和两位少爷，二少爷和您都很聪慧，主子怕你们瞧见他哭会害怕，每每见面，都要死死忍着……”
“他与林姑娘，也是那时认识的……”
“那日家中办丧宴，主子躲起来哭，被林家姑娘瞧个正着，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对着主子说了好些安慰的话，主子便对她讨厌不起来……后来您与林姑娘一同落水，主子对她的好感才消失了些……”
再后来，叶云眠离京。
……
叶云眠听着良伯讲着故事，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她走之后，真的发生许多事。
那时，大哥需要守孝，很少外出。
林绵绵是老太太远亲，结了缘分，便常来府上做客，与大哥虽不亲近，但也有些熟悉了。
父母去后，老太太本性渐露，大哥做了国公，更是明显感觉到老太太的变化，开始防着她，但毕竟年纪小，做事冷硬不够迂回，被老太太仗着辈分教训了几次。
偏偏二哥不知是听了谁的教唆，跑到大哥面前来，指责他不孝，兄弟俩吵得厉害。
大哥震怒之下，将二哥打了一顿。
兄弟俩冷战数日。
后有一日，大哥打算哄一哄他，便想带着二哥出去逛一圈缓解守孝之闷，谁知道带着人出了门后，半道上，二哥却莫名其妙的丢了。
大哥疯了一样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而这时，外头却都说他为了保住国公之位，故意将人扔了的。
大哥几近崩溃，半月不曾出屋。
良伯等人劝了许久。
好在大哥明白身上还有责任，这才慢慢走了出来，一边让人出去寻找二哥，一边每日习武、不敢懈怠。
而每次他习武的时候，林绵绵都会出现。
一开始大哥因为老太太以及之前落水的事儿不待见林绵绵，但林绵绵年纪小，白白嫩嫩、又总是面带笑容，能让人觉得温暖……
时间一久，大哥便对林绵绵与众不同起来。
一开始，良伯这些忠仆还是乐见其成的，觉得林绵绵可爱良善，有她陪着，大哥能高兴许多，但好景不长，有一日，大哥查到了有关二哥的消息，便带人出去接应，可又出了事。
当时林绵绵非要陪着他一起，却遇到了刺客暗杀。
大哥武功不错，本来可以毫发无伤，但却为年幼的林绵绵挡了住了暗器。
那暗器是一种芒针，长而细，上面还淬了毒，大哥身上中了许多，回去之后，全身多处溃烂，几乎要了命。
三年挖肉刮骨。
躺在床上如同死尸一般，非人非鬼。
这种疼痛非寻常人可以忍受，那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觉得他还能活下去。
一开始林绵绵还会来探望大哥，但一年之后，她几乎就不怎么露面了。
大哥偶尔念叨到她，良伯便派人去林家邀请，却没想到林家次次寻着由头拒绝，直到大哥熬下去、站起来，林绵绵才又带着天真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但那时，林绵绵身边的“小伙伴”多了不少。
大哥本来很生气，但又觉得林绵绵年纪小，或许只是太懵懂、不懂病痛的苦难。
所以在后来林绵绵对他报以笑容的时候，他又轻易的谅解了一切。
“主子虽然死里逃生，可体质已经不如从前，不能再长时间练武，那双手常常会不自觉的颤抖，有时候连兵器都拿不住，他从前是那般骄傲的人，如何能受得了？而且京中还总有些人在背地里说他是废物、不及祖辈万一。”良伯继续说道。
“主子本来不在乎那些的，但随着林姑娘年纪渐长，他也发觉了林姑娘对他从亲昵偏爱变成了疏离，甚至和六王爷越走越近，我们主子的靠近和喜欢竟然成了纠缠，名声一点点就差了，后来还被人说是死缠烂打。”
“可主子一开始真的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在林姑娘需要的时候帮她而已！可后来连林姑娘竟然也觉得主子不是好人，对她‘心怀不轨’！我们主子是真的气不过，而且这么多年的感情，也放不下，被林姑娘刺激的多了，慢慢就……越发执着了。”
良伯真觉得挺憋屈的。
林姑娘三岁到如今十八岁，主子守了十五年。
那六王爷一开始只是林姑娘的好友而已，不知什么时候便搞到一处去了，反倒成了他家主子想要夺爱！
良伯说着大哥与林绵绵的一点一滴，叶云眠这个局外人听了，都觉得大哥挺冤。
良伯还说了不少细节，比如林绵绵瞧中了喜欢的物件，对着大哥撒撒娇，东西便得了，她家兄长遇了些困难，她只要哭两声，大哥便能替她解决……
可以说，在六王爷没有崛起的时间里，林绵绵的靠山，是她大哥。
六王爷受重用之后，大哥的地位在往后挪，可大哥不服气，偏要争，自然就……直接被淘汰。
连做好友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哥哥，真的被作践成一团烂泥了。
叶云眠真的很心疼。
三年刮骨挖肉她不知道。
那时候她拜师学医，京中来信写的都是一切安好，而她才学医，也不敢告诉京中亲人，怕他们觉得不体面，毕竟一个千金小姐每天要出去捡尸体练手、要偿药辨毒，每天累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大哥一旦知道了，肯定会担心、心疼。
如果当初没有相互隐瞒，那她本可以求师父帮忙救人，大哥也不会那么苦。
“大哥如今依旧拿不了兵器吗？”叶云眠眼睛微红，稍稍低眉掩盖情绪，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