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扯出一箩筐的理由,也依旧会让人觉得她不孝,还有这要债的事情,看似是出了一口恶气,但得罪的人太多,之后叶家在朝堂上,怕会更多些麻烦。
“魏爷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我得了这么多年的轻松自在,如今也是时候该担起身上的责任了,尤其是弟弟,这些年疏于关心照顾,劳累魏爷爷你也跟着担忧,实在是我们这做晚辈的不懂事,以后我会尽量鞭策他,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让他能做个顶天立地的好人。”叶云眠直接表态道。
她来找魏大儒,一是打个招呼,二便是和魏大儒事先通个气。
魏大儒听到她这话,心里就有数了。
“你这丫头回来的时间虽短,但眼光毒辣,一眼就瞧出了你弟弟的问题……老夫当年也是看着你爹长大的,自然不希望你们这几个孩子落得个受人唾弃的下场,你只管放心,只要那孩子肯学,老夫定然会尽心教导。”魏大儒心里宽慰了一些。
这些年,总算有个人懂他了。
叶惟清那孩子十分聪明,就是品性不佳。
被那葛氏养的胆小怕事、自私自利,如此出身,心胸胆色竟然连街头混混都不如。
这些年他真是气得厉害,也曾想方设法改变叶惟清,但那葛氏是个聪明的,总是想方设法的让这小子不敢来上学,弄得他无从下手。
“辛苦魏爷爷了,等家里头清静了,我们兄妹几个带着您四处逛逛散散心。”叶云眠亲切的说道。
魏大儒内心惊讶:“这话是你爹曾经说过的,那时候你还很小,竟然还记得?”
他只记得那时候这个小丫头表现出来的样子比较稳重,天性不爱哭,当时觉得挺稀奇,现在看来,真是天赋异禀了。
“都记得,我这记性一向不错的。”叶云眠也不谦虚,虽然直白,却并不骄傲,声音如同冬日落冰的一般,听上去让人觉得很是舒服,透着一股清凉。
虽然多年不见,但魏大儒对叶云眠也并没有半点陌生之感。
又问了她一些边关的风土人情。
二人聊得十分投机。
叶云眠这张脸像她爹,比她爹更加的柔和,容貌让人惊艳,但安静的样子又不乏内敛气质,明媚包容的气度,恬淡雅致的谈吐,很讨人喜欢。
不知不觉都过了许久,魏大儒问了一些简单的学识,见叶云眠都能答上来之后,心情就更好了些。
前定国公叶辅训就生了三子一女,如今可算有一个,让他放心的了。
“你这继祖母对待惟清是过于疏忽,但按理说,你大哥仍在,早该能端起兄长责任,好好教养弟弟才是,可这些年,他是不闻不问……不仅如此,还整日沉迷于儿女情长,自己不知上进也就算了,甚至对这国公府也不多管,才导致今日你要费这么大的心思去要债!老夫多次劝说于他,可他倒好,每次提到那个林家姑娘,便不近人情!”提起叶惟寅,魏夫子气得有点厉害了。
叶云眠此时没急着替大哥说话,只仔细的听。
“你大哥……是着实可惜,他,本是你爹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儿郎,他幼时,谁不知道他是个少年英才?我真是想不通,他如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老夫真是愧对你爹,将来真不知要以何面目去见他……你大哥私下竟还掺和进了党争之事,如今六王爷得势,他还如此执着,这不是自找死路?”魏大儒说着,眼睛都有些略红了。
自古以来,掺和立储之事的臣子,那选错路的,能有几个会得好下场?
若只是这爵位保不住便罢了,可他隐隐觉得,叶惟寅那个孩子,像是想拖着整个国公府去死。
他,真的想不通。
叶云眠也十分惊讶,剧情中对这一段的描写不多。
只说叶惟寅做事偏激,屡屡犯错,最终竟然还带兵抢人,简直目无王法,被陛下重罚。
叶云眠也有些糊涂。
不过她也没急着去找大哥求证,她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和她听到的不同,大哥内心的想法也不能用剧情描写来取代。
她需要时间去探索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魏爷爷,大哥的确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但我相信他绝不糊涂,当然,如果他真要毁了整个国公府,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的,您放心,有我在,不会让祖辈心血毁于一旦。”叶云眠向老夫子保证道。
祖辈的心血,不是这爵位,是人。
她出生时依稀记得前世记忆,没能立即融合在这个世界,但也记得父母还在世时,对她的温情和照顾。
只要大哥和小弟没做丧尽天良之事,对她而言,就不是反派,是她至亲,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魏夫子多年不曾与人说心里话,这才一时多言。
说完之后,心情也轻松许多。
那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老脸上,也多了些宽慰。
天很晚了,叶云眠又静悄悄的离开,当然,临走之前也和魏夫子说了些关于叶惟清教育方面的安排,魏夫子都没拒绝,点头应了。
回去之后,叶云眠这才浅浅休息了一会儿。
但天还没亮,就让良伯找了钱庄的人清点财物,将弄回来的银子全部兑换成了银票。
原本,叶云眠这院子里头还有老太太派来的那十几个下人,但这些人站了一天不见叶云眠吩咐,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到了晚上,又听说她这大小姐要打死佟嬷嬷的消息,顿时都吓得厉害,哪里还敢继续守下去?
一溜烟的,都跑回去找老太太求饶了!
第18章 作对
那可是佟嬷嬷,大小姐连她都不放过,就更不会对别人心软了!
留在她院中,不是找死吗?
老太太本就被叶云眠气得不轻,回去之后再看那些不争气的下人,更是恼怒,罚了月例这才作罢。
一整夜,老太太都心情郁闷,难以入眠。
“幸好那死丫头年岁也不小了,如今既来了京城,也该早点将婚事提上日程,最好在芸婉前头嫁出去!将来去了她那夫家,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不能像如今这样猖狂不懂规矩!”
到了早上,老太太的气刚刚顺了一丁点。
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心腹,老太太吃人的心都有。
“太夫人您说的是,听说未来大姑爷房里头早就有人了,连庶子都生了,咱们大姑娘这脾气,肯定受不住。”说话的,是老太太身边另一个嬷嬷,对叶云眠也是厌恶的厉害。
老太太吐了口气:“亏得她回来的及时,前些日子那宋家以她久不回京为由,想要退婚,现在人回来了,又瞧着她攒下这么多银钱,宋家就算是为了她手里头的嫁妆,也会迎她入门的,至于她将来日子过得如何,就看她造化了。”
想当初,那宋家公子瞧上了她的云婉丫头,她没乐意。
宋家虽然是太后娘家,但宋家这个嫡公子没才学、也没相貌,太后年纪也大了,将来太后没了,再过些年头,宋家定然就比不上京中其他勋贵了。
可当时又不好拒绝,便只好将叶云眠推了出来。
云眠是家中大姑娘,说亲自然要先轮着她,这孩子出身又比芸婉贵重些,太后果然乐意。
葛氏此时恨不得叶云眠立即嫁出去,去宋家吃点苦头,让她知道世道之艰辛!
可不是谁家的长辈都和她这样有容人之量的!
老太太休息的不好,此时有些疲倦,简单让人布了些饭食,只吃了几口,没多少胃口,不过想通了之后,心情舒爽了些。
本要再睡个回笼觉歇一歇,谁知道还没躺下,婢女又进来传话。
“老太太,今儿……三公子去上学了。”丫鬟一脸恭敬的说道,头都不敢抬。
老太太眼神一凛,神情紧绷了些:“我可真是小看了这丫头,才回来两天,竟然让清哥儿上进了!可真是了不得啊!”
惟清那孩子一向胆小无能,不喜受人训斥,而私塾里头的同窗对他不够友好,所以他从来就不乐意去,现在突然就改了性子,必然是叶云眠的缘故!
她原本不是没想过让叶惟清读书,在她看来,一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便是读几本书,也没什么用。
可她没想到,叶惟清十分聪明。
聪明到将她的亲孙都能比下去的地步!
两个孩子年岁相差不大,却是一起启蒙,当初启蒙时,叶惟清进步极快,她孙子用几天才能学会的东西,那孩子几个时辰就能记住,魏夫子都吃惊不已!
如此能干怎么能行,必然会挡了她子孙的路!
老太太脸色阴沉,过了一会儿,说道:“等下了学,让清哥儿过来请安,这些日子是对他放纵的狠了,昨儿云眠丫头砍了他亲叔叔的狗,他竟也不知拦一下,云眠才回京城不懂事,他是自小长在这儿的,还能不懂吗?”
这么一说,丫鬟立即便明白了,前去传话。
此时叶惟清也是硬着头皮上学的,已经做好了被魏夫子说教的准备。
然而这一次,魏夫子瞧了他之后,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开口赞了一声,夸他没迟到?
叶惟清有点恍惚又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听课。
上课期间,魏夫子又接连问了他好几个简单的问题,那些都是很久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的,所以他还记得,磕磕巴巴的回了,魏夫子依旧点头,表情并不威严。
叶惟清总觉得有什么变了。
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魏夫子看他的眼神特别柔和?反而看着叶炜廷他们的时候,冷冷淡淡没有起伏?
难道真像大姐说的那样,魏夫子……最喜欢他?
好怪。
“惟清,你已经有许久没来上学了,这两日便住在我这院子里,哪里都不许去,老夫要考察一下你的基础,记得让小厮去回禀一声,莫要让老太夫人担心了。”刚下学,魏夫子便又说道。
这么一说,外头的丫鬟惊讶抬头,知道自己白等了。
此时除非叶惟清死活不乐意,主动逃学,否则老太太也不好强行将人从夫子这里领走的。
叶惟清自己也怔了怔,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对上魏夫子那亲和又期待的眼神,他稍微有些不自在。
这老头好像也没那么凶,而且大姐说了,让他这两日乖巧点读书,若他一直和夫子呆在一起,等大姐回来之后,定会夸他……
而且,最近家里可不安宁。
二叔的狗才死,也不知今儿还嚎丧不,万一突然生气寻他麻烦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叶惟清觉得突然温柔的夫子这里是个好去处。
“夫子,我保证哪也不去。”叶惟清立马说道,回头又冲着叶炜廷他们死皮赖脸的笑了笑。
叶炜廷心里有点不舒服。
夫子何时这么在意他了!?
还有这个蠢三哥,之前巴不得离魏夫子远远的,今天竟然主动亲近,莫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和他那姐姐一样,失心疯了吗!
一群人都这么想。
但叶惟清知道最近倒霉,不敢惹事儿,一见夫子要走,立即屁颠屁颠的跟上,寸步不离,以免被别人钻了空子找他的麻烦。
没多久老太太那边得了信,气得摔了好几个杯子。
“她以为哄她弟弟上学,就能让我不痛快了?真是个少不更事的天真丫头!来人,去外头打听打听,今儿朝堂上都议论了什么,可有人参国公爷,若是没有,拿我的帖子,去请御史夫人来做客!”老太太立即吩咐道。
老太太一声令下,下人立即照做。
而此时,叶云眠人已经到了五蕴观。
五蕴观并不小,但是十分破败。
很多年前,五蕴观还算得上是京中排名前三的大道观,但有一年遇上地动,道观崩塌了一部分,再加上当时的观主不在京城,未能及时安排好观中重建事宜,导致道观香火慢慢减少,到如今,道观荒凉了许多,在京中排不上号了。
叶云眠之所以将约定地点定在这里,则是因为,这里的观主,她认得。
第19章 散财
五蕴观老观主游历天下时,曾巧在边城见过她。
这位老观主十分特别,当年,一身破衣臭气熏天,愣是混成了个老乞丐一般,她才到边城,瞧着老头特别可怜,请他吃了顿饭。
老道长便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命数奇特,还给她指了个方向,让她去拜师。
她存着好奇之心顺着方向走,果然遇到了后来的师父。
老道长在她宅邸内暂住了几个月,她本想和他学些本事,但这人拒绝了,只说她没有悟道的缘分,该好好走学医的路子,只是教了她不少养生的功夫。
又说若她将来想要报答,也简单,只需往后得了本事,庇护五蕴观几年便可。
那时听着道长这话,她没当真,毕竟她根本不需要回京城。
然而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是道长早就看透了。
不过可惜的是,三年前,她师父和道长一起过世了,她正好要回京,就想着将这消息一道传给五蕴观,但她因意外失忆三年,这事儿也一样耽搁了。
叶云眠到了之后,立马找来小道童,指名道姓便要见老观主的徒弟。
她自报了家门,小道童也不敢随便糊弄她,很快,叶云眠就见到了如今管理五蕴观一切事务的未虚道长。
这位道长也上了年纪,瞧着最少也有七八十岁,但气色极好,看上去仙气飘飘,颇有高人风范。
“小友姓叶?”未虚道长上下看了她一眼,“可是曾对贫道师尊有过救命之恩的那位小姑娘?”
“……”叶云眠表情略有几分心虚。
救命之恩?当真谈不上的。
当时就是负责了对方一段时间的伙食而已,还听了对方说了不少人生大道理,又在对方的指引下拜师学医,就算有过丁点恩情,老道长也早就还了。
未虚道长将叶云眠请了进去。
上了茶水之后,这才又解释道:“师父曾传信回来,交代说,他是与叶姑娘相识一场,若往后观里有什么能帮得上姑娘的,倾力而为……不过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师父也已经很多年没再有音信,请姑娘恕贫道冒昧,不知,您可知道贫道师父的下落?”
未虚道长很是客气,那眼神也没将叶云眠当个小孩子。
在他看来,既然是认识他师父,且交情不浅,那哪怕不将其当成长辈,那也得是个平辈,方为尊重。
“三年前,老观主已经羽化了,我回京太迟,未能及时将消息传来,还望道长见谅。”叶云眠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老道早就将五蕴观的事情安排好了,所以也没什么遗言。
人死得特别的随意,前一刻还和师父喝酒聊天呢,后一刻瞧着师父没了,他就跟着没了,走之前,只说让她将人埋的高一点,高处风景好。
未虚道长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便恢复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