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浅一顿，应和了几句后打开微博。
热榜前三之一：凌次方疑似抄袭。
旁边还是个亮眼的“爆”字。
这不还没正式上映，怎么就翻起那么大的水花了？
花了十几分钟搜罗信息，苏清浅大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理清楚了。
前不久官方号发布了预告，虽说公司起步不久，名气也还不够大，但也胜在制作团队都很有想法，做工精致，符合当下年轻人审美潮流，当天的宣发也引得不少自来水支持。
只不过，不知从何时何地，突然生发出不少营销号，有组织地散步各种新动画抄袭的所谓“证据”。尽管取自的材料是那仅有一分半的视频，硬是一帧一帧被挖出来解析对比。
毫无逻辑的长篇大论加上小作文总结，虽然也有人出来战队说这样的指证根本不锤，也淹没在了其它的谩骂声中。
原创艺术最大的污蔑就是被泼上抄袭的脏水，哪怕前面还有“疑似”二字，也能激起大众的愤怒。
苏清浅自嘲笑了一声，这样的经历她可真是熟悉。记忆瞬间被拉回被乔玥污蔑的那段时间，不过那只是内部的怀疑，现在都吵上网络被审判了。
从微波炉拿出热好的饭菜，苏清浅瞬间也没了胃口。几乎是进食般解决了中午饭，手机又收到了来自组长的通知。
周六的凌次方难得那么热闹。
出了这样的事，最先波及的必然是策划和审核，公关那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顾舟逸和组员把自证的文件整理发过去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几乎是嚷了一天，顾舟逸实在头大。官号的澄清，最迟也得周一才能发布出来，在网络时代背景下，不知道这短短两天舆论又能发酵成什么样。
【A-清浅】：你吃过了吗？
顾舟逸瞟了眼桌上基本没动冷掉的外卖，回复一句吃了。刚发完，就被电话拷问。
“我不信。”
“真的。”顾舟逸揉着太阳穴疲惫道。
“那我饿了，你回来陪我一起吃面。”
“我记得，冰箱里没有西红柿了。”
对面静默了一阵，随后小姑娘就破罐破摔，“我怕黑，可以了吗！”
顾舟逸没拆穿，笑着，“好。我现在就回。”
人回去后，本以为什么都没有，桌上还是摆了热腾腾的面条。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顾舟逸喝着汤，问：“大晚上了还出去买西红柿吗？”
“我外卖点的。”
苏清浅看着逐渐见底的碗，犹豫开口，“顾舟逸，动画的事……”
“我知道。”扯了旁边的纸巾擦嘴，顾舟逸认真看着她，“别担心，内部已经在处理了。何况，我们本来就没有抄袭，问心无愧。”
清者自清，苏清浅相信这一点。但也清楚，顾舟逸作为组长，压力肯定不小。
看他放下了筷子，苏清浅主动收盘，却被顾舟逸拦下。
“谢谢女朋友的宵夜。我收拾就好，去睡觉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被压着两天的情绪，苏清浅的状态实在说不上好，周一坐班时浑浑噩噩。旁边的岳微微也不见好，毕竟她负责的部分分镜也被狠狠污蔑。
没了修图的心思，苏清浅直接光明正大摸鱼。
【浅】：好没意思。
【瑶】：事情还没解决吗？
【浅】：还没。
【浅】：你说我要不要，用清颜那个号澄清？
这倒不是突发奇想。苏清浅这些天辗转反侧，与其任由被人污蔑，不如以画师的身份下场说明。虽然清颜那个账号也就二十来万粉丝，也好过坐以待毙。一个小马甲而已，又不是掉了层皮，她也不是女明星，不可能走在街上就被人认出来要签名。
许瑶是个直性子，立马双手双脚支持。顾舟逸今天请了假，早上起床的时还挣扎着要送她，但苏清浅看见他眼下的乌青，把人哄回床上去了。
有了想法，苏清浅踩着点下班。
即使如此，地铁线依然是人挤人。苏清浅缩在角落里勉强够着扶手，站了一路。
当容量多了起来，地铁上不仅能看到帅哥，还能看到旁边人也在吃着凌次方“抄袭”的瓜。
往小区里赶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
组长的信息炮轰，和网上进一步的谩骂，再一次把苏清浅的心态拔高到一个境界。
因此内心无比平静。
许瑶见人不回消息，直接一个电话过来。
“喂，微博上还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不是……是青衣啊！青衣啊！他直播了！”许瑶在那边急着说明，还能听见敲打键盘的声音。
苏清浅脚步一顿，他怎么突然直播？平台的邀请不是都推掉了吗？
随后清醒过来，“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吧？”
“可是……他的直播标题好像和你们公司最近的风波有关啊。”
这下苏清浅是彻底不能冷静下来了。
“先挂了，我去看看。”
把手机界面划到最后，苏清浅点开许久未用的app，验证信息成功登录后，果然见上面飘着唯一关注的小窗。
苏清浅屏住呼吸，点了进去。
画面是黑屏，也没人声，但实时滚动的评论区证明着。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喜欢的配音大大突然开了直播，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苏清浅眼皮一跳，没来由地想起了顾舟逸，回想着顾舟逸那天埋在她颈窝的一切。
那时她崴了脚，她在灯光求一个答案。
他踏雪而来，把她围在身前解释。
他不是青衣，他没有接触过配音。
而她，只在短暂怀疑后接受了所有解释。
电梯缓缓上升。
苏清浅甚至来不及换鞋，直直往顾舟逸房间方向跑。一打开门，顾舟逸坐在桌前，旁边还放了杯热水。电脑屏幕是配音平台的直播界面。
整个人脑子都在发懵，直到手机听筒传来她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与记忆中无数次心动的音色重合——
“晚上好，我是青衣。”
第49章 坦白
此刻。
苏清浅宁愿相信火星会撞地球, 或者是自己可以徒手接住子弹。
男人坐在电脑前，挑着弹幕评论回复了几句，游刃有余, 一看就不是刚接触这个领域的小白。
苏清浅咬着唇，斜靠在门框上，几乎是气笑着盯着认真营业的顾舟逸。
原来她备注的joker, 其实应该指的是自己啊。她才是彻头彻尾的那个小丑。
她就想知道, 她到底是在和谁谈恋爱啊？
门口的目光实在令人无法忽视, 顾舟逸对着话筒说了句“稍等”, 关掉了麦克风，起身走来，在苏清浅面前停下。
苏清浅审视般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一遍。
两手插兜, 也不像往常那样亲亲抱抱。
嗯, 是知道如果这样做会被她捶进地心是吗？
“清浅，我有话和你说。”
“我不想听。至少现在不想。”
“不，你想知道的。”顾舟逸的语气很是笃定。
苏清浅憋着气。
果真是一个屋檐里待久了，脾性都被拿捏得清清楚楚。
手机上的直播弹幕依旧在滚动, 粉丝们猜着人去做什么了。苏清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内心骂道：他, 死了。
“您, 还是回去先好好直播吧, 不是要澄清吗？别让大家等急了。”苏清浅听到自己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些话。
顾舟逸见她笑里藏刀的表情, 也没躲, 想拍拍头安抚, 不出意外被躲开。
“好, 我很快说完。别睡, 等我。”
实际上, 顾舟逸主动整这一出，苏清浅根本没有倦意，连澡都没主动洗。
卧室里没开灯，苏清浅坐在地上，背靠床边，和许瑶打着电话。
“青衣在直播啊，你不看吗？”镜头里的许瑶戴着一只耳机，旁边还开着个电脑看着直播。
苏清浅面无表情，“不需要。我要想看可以直接开门看现场直播。”
“不是我说，你又开始做白日梦了是吗？他的直播可是千年一遇……”许瑶回过味来，“你说什么？现场直播？”
“是的，你，电脑在看的人，就坐在我对面的房里，直播。”
空气安静了一瞬。
随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你说真的吗！”
苏清浅被震得耳朵疼，下意识把手机放远了点，“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许瑶是直接忽略她的话，自顾自说起来，“哎，你帮我问问，青衣，不，你男朋友，他能不能给我个签名。肯定可以的吧，毕竟你们这关系哎……对了，拿到的话帮我好好保存，你什么时候回临昕了，帮我捎上……”
苏清浅：……
我把你当姐妹，你是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死活。
“你别激动，人家还真不一定给我。”因为她现在根本不想理顾舟逸。
“为什么啊？难道他不知道你喜欢青衣吗？”
说起这个苏清浅就更气了，那天晚上她惴惴不安地坦白，生怕他吃醋，后面还耐着性子哄，不知道这狗东西心里是不是爽翻天了。
“是，他知道。而我，就比你早一点知道，他就是青衣本人呢。”
此话一出，许瑶也安静了。
嗷，苏清浅的性子，最是不能接受被在意的人蒙在鼓里。
她突然就为青衣捏了把汗。
苏清浅扯过床头的耳机线，“先不说了。我去听听他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一个小时的直播，苏清浅认认真真听完了。顾舟逸交代了现实生活中的工作，后来也进行了屏幕同步，对有关凌次方最近的质疑做出回应。不久后，公司那边也连发三条长微博，热度被顶上微博榜首。
后来网上吵成什么样苏清浅已经不关注了，因为她听到了隔壁的动静。
顾舟逸把耳机摘下，喝了口水润桑，大致翻看了网上的情况，立马起身去哄人。
脚还没迈进去，门快速地怼到身前，顾舟逸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到鼻子上，就听见房内气冲冲的声音。
“我要睡觉了！”
顾舟逸看了眼干燥的浴室，无情拆穿，“可是，你还没洗澡。”
“我今天不想洗，我困了！”
“清浅，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面。”
“这才几点，你不能点外卖吗？”
“所以还早，你真的困了吗？”
……
里面传来声响，随后门被打开。
顾舟逸想伸手把人抱过来，苏清浅往后退了一步，抬手用手机抵着他肩膀往后推。
“别过来。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别国派来的间谍。”
顾舟逸：？
“不然，你怎么那么能演呢？”
“清浅，我……”
苏清浅给了个眼刀，无情打断，“你不是要吃面吗？我做。就看你敢不敢吃了。”
狠话是放出去了，但苏清浅今天做的面格外精致，时间还缩短不少。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桌，顾舟逸吃得很开心，但苏清浅在旁边看得赌气。
麻烦了小姑娘，顾舟逸当然不会厚脸皮还让她再洗碗。等处理完，顾舟逸去洗手间简单漱了个口，出来就见苏清浅坐在地毯上，茶几上摆着一瓶未开封的酒。
顾舟逸到吧台拿了起瓶器，在对面坐下。
这还是两人在一起后，除去吃饭第一次隔着茶几说话。
“想喝酒？”
“嗯。都说酒后吐真言，我看看你还能编造什么谎话。”
顾舟逸知道小姑娘不懂酒，估计也是看上了包装设计就从柜台上随意拿了，没考虑过这样年份久的黑朗姆酒会有多上头。
“真的要喝吗？”
苏清浅心想，我杯子摆好了，你起瓶器也拿了，在这磨蹭什么？
清透微黄的酒液沿着杯壁留下，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品酒本该优雅，苏清浅顾不上这些规矩，举起来仰头就是一口闷。一杯下肚后，苏清浅死死盯着顾舟逸，“别光我喝，你才是最应该喝的人。”
今天周一，现在宿醉，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但顾舟逸还是顺着她的意，轻轻碰杯。
“你就跟这酒一样，卑鄙下流。”
难得听到小姑娘骂出这样重的话，知道她还在气头上，顾舟逸全盘接受，主动递出话题，“不想问点什么吗？”
“呵。”苏清浅自嘲一笑，“你说的，我还能信吗？”说完又是一杯。
“当然。”
意识开始朦胧，苏清浅撑着脸直视顾舟逸的眼睛。
“你是青衣，那个专门玩网配，坐拥着近千万粉丝的青衣。”
“是我。”
“你是那个有八千英镑价值风衣，在国外给我租房的好心房东？”
“是我。”
“你还是凌次方策划组的组长。”
“是我。”
苏清浅仰头，突自笑了一下，有点自嘲的意思，“顾舟逸，你还有多少身份啊？”
“清浅，我还是你男朋友。”
“呵。”
苏清浅对有兴趣问题一贯是刨根究底，手指拂过高脚杯边缘，散漫问道：“你为什么会接触配音？”
“大学时碰巧起的念头。”
顾舟逸大学那会儿，学校系统时常欠火候，每次选课的时候都会瘫痪。他本人倒是不在意，没跟着抢，有什么课上什么课。后来等进入后台时，只剩下几门待选，一看就是卡分不招学生喜欢的课程。顾舟逸也就凭直觉选了一门。结果歪打正着，偏选中了传媒学院一教授开的播音课。尽管只有一学期，但也学到了些真本事。结果时需要提交实践作业，大着胆子开了个电台账号，上传不少音频，大多是念故事和简单的走本。后来被一个路人转发，一夜之间在音声区爆火。有心的甲方邀请他到配音圈玩玩，顾舟逸也觉着有趣，时不时传上几个作品，人气也慢慢累积起来。
随意散漫，但游刃有余，或许这才是年轻时顾舟逸的状态。只不过，后来毕业，必须得分出精力考虑明天，再没任性的权利。
苏清浅咬着唇，似乎在判断这些话的可信度。
“还想知道什么？”
“你还是处.男吗？”
“什么？”这下反而是顾舟逸被气笑了，“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可是第一次追女孩。”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时去上林苑那看房时，会从抽屉里翻出小盒子？”
顾舟逸有时确实不得不佩服女朋友的翻旧账的本领，他都已经忘记这些陈年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