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肉(双重生)——青山卧雪【完结】
时间:2024-05-20 14:45:32

  蒙武道:“你先和大郎说说扑蝶会上咱玉珠受了什么委屈。”
  蒙炎就道:“我已经知道了,安心收着便是。”
  刘氏赶紧追问,“那女史说不用特特进宫谢恩了,人家虽那么说,咱也不能太实诚了,让贵妃公主误会咱们不敬,阿娘怕给你埋祸根。”
  蒙炎安抚道:“阿娘放心就是,您不用管,我心里有数。”
  刘氏舒出一口气,气呼呼的瞪眼,“我憋了一夜,就怕是玉珠不懂规矩给你惹事了。你倒好,昨夜拐带着儿媳做什么去了?”
  蒙炎冷睨荔水遥一眼,不语。
  荔水遥心虚,往刘氏身后躲了躲。
  刘氏见荔水遥怕他怕成这个样子,立时怒了,猛地一拍小几,“媳妇是用来疼的,你看你把她吓的这个可怜样儿。我再问你一个事儿,再给我装哑巴不说话我就让你阿耶抽你,你背着你媳妇,和她三姐勾勾搭搭没有?”
  荔水遥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小手揪着刘氏的袖子作娇弱可怜状,“阿家,算了吧。”
  “那不行,你不必怕他,今日阿家给你做主。”
  蒙炎似笑非笑的看着荔水遥,“她和阿娘说的,我和她三姐有染?”
  “你甭管谁说的,老老实实回答,有还是没有?”
  “阿耶阿娘,我们正院的事儿你们全不必管,我心里有数,你们可别被她哄骗了。”蒙炎瞪着荔水遥,拧眉道。
  刘氏被气的不轻,从小几底下抽出藏好的洗衣棍递给蒙武,“打,重重打一顿,让他知道谁是他老子娘!”
第023章 偷听
  蒙武把洗衣棍接手里,淡淡问,“大儿,你是皇帝陛下收的义子,如今更是位高权重,阿耶打得打不得?”
  蒙炎没有丝毫犹豫,把衫袍脱下,露出精壮的背脊,“阿耶打吧。”
  “是我的好大儿。”蒙武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棍子重重落下,一连十下,棍棍不留手,一棍一个粗红印。
  刘氏先心疼了,但她没有中途阻止,咬牙等在一旁。
  荔水遥慌忙捂了脸,装作不忍看,偷偷打开了一条指缝。
  整整二十下,蒙武把蒙炎的整个脊背抽的通红,也把自己累的脸红气喘,蒙炎却连呼吸都没乱,面不改色。
  “阿耶,下次用狼牙棒吧。”蒙炎把衫袍捡起穿上,语气平淡的开口。
  刘氏正在心疼,闻言愣住,“啥意思?”
  蒙武坐回榻上,落寞的道:“他皮糙肉厚,拿棍子打他就跟给他舒展筋骨一样,孩儿他娘,孩子大了,不似小时候了,我,也老了。”
  刘氏望着跪在脚踏上却并不比他阿耶矮多少的大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大郎,阿娘知道,你成长到现在,知道的大道理一定比阿娘多,但是阿娘还是想说,为人在世不能忘本,阿娘知道,京中好些封了侯的、封了伯的,一朝得富贵就忘了形,有抛弃糟糠妻的,有广纳美妾的,还有喝酒豪赌的,大吃大喝的,咱不跟那些人学,那些人眼皮子浅,是走不长远的。”
  “儿谨遵教诲。”蒙炎恭顺迎合。
  “再说也没意思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放他们小夫妻去吧。”蒙武看着刘氏道。
  “我再说一句,大郎啊,阿娘虽急着抱孙子,但是从不三不四的女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认,你自己掂量。”
  说完,刘氏拉着荔水遥的手,歉疚的道:“他翅膀硬了,阿家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不知怎的,荔水遥莫名红了眼眶。
  “阿娘担心的绝不会发生。”说完,一把扣住荔水遥的手腕就拽了她出去。
  荔水遥踉跄跟着,不敢反抗。
  “你轻点拽她,她那小细胳膊哪经得住你一身蛮力。”刘氏气的要死,追到门口嘱咐,“媳妇是用来疼的,你个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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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西厢房,荔红枝正对镜描花黄,忽听得院子里有动静,放下黄粉笔,悄悄开了一条门缝就往外瞧热闹,便见,蒙炎扛了荔水遥往正房上去,荔水遥捂着脸嚷着“放我下来,丢死人了”。
  待得二人进房,关了房门,她才意犹未尽的重新坐回去继续描眉画眼。
  主子们往春晖堂去用早食,侍女们便将正房的雕花窗都打开来通风透气。
  这会儿卧房的窗户也开着,春光盈满,兰花招摇。
  鹅黄纱帐被垂下的两只玉勾高高的挂了起来,锦褥重铺,绣被叠起,床榻被收拾的洁净又规整。
  荔水遥被扔上去,绣被便塌了,她也不恼,就顺势伏在绣被上,侧头看蒙炎,唇角上扬,“挨揍了吧。”
  蒙炎堵着她下不来床,面无表情,双眼冷漠,“耶娘为人实诚厚道,你不该拿你们深宅大院里的心机算计哄骗他们。荔水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想着刘氏握着她的手时,那双手的粗糙燥暖与踏实真诚,荔水遥莫名的鼻头发酸,红了眼眶,水雾在双眸中弥漫,她蓦的把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无论是大萧氏还是小萧氏,她们的手从来都是柔软香滑的,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小萧氏永远都是盛装丽服,头上、耳上、身上,永远都是挂满的,幼年时她撒娇求抱,小萧氏永远有理由拒绝,有时会说“阿娘戴了长长的耳坠子,不方便抱你”,有时又会说“阿娘今日身子乏了抱不动你”,又有时会说“待阿娘卸了钗环再抱你”;而大萧氏,永远是端庄坐在那里,时常用复杂的眼神看她,前世她不懂,后来才明白,大萧氏也许对她有过几分母爱,但也随着小萧氏这条欲壑越来越难填而消磨的一分不剩。
  大萧氏和小萧氏从来没在衣食住行上亏待过她,甚至在荔红枝眼里她是被萧氏姐妹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前世她也那样以为,可后来她才明白,自己是大小萧氏中间的夹缝,小萧氏对她的宠爱是做给大萧氏看的,大萧氏对她的宠爱是出于弥补愧疚。
  她有两个母亲,可没有一个真心爱她。
  不曾想,今生在刘氏这里得了一分的真诚。
  “我知道了。”荔水遥克制着哭意,闷闷应下。
  蒙炎听出她在哭,蓦的握紧拳头,依旧狠着心冷着脸,“禁你三日足,不许踏出正院门。”
  荔水遥没理他,坐起身,带着泪把纱帐扯了下来,隔绝他,不见他,冷声撵人,“出去。”
  蒙炎看着鹅黄帐子层层垂下,僵站了一会儿,硬气的走了。
  寒食清明有做面燕穿柳条插在门楣上的习俗,刘氏闲来无事就带着蒙玉珠在灶房用枣泥和面捏面燕,捏成一个穿上嫩黄的柳条就让侍女拿出去插门上。
  这时往正院送面燕的小红回来了,凑到刘氏跟前,悄声禀报,“老夫人,郎主把大娘子禁足了,还派了百辟锟铻两个小郎君把守正院院门。”
  刘氏一听就来气,“我冷眼瞧着,你大哥也是稀罕你嫂子的,怎么一会儿冷眼一会儿又禁足的,比人家大了一轮,偏就不知道让着小媳妇,可愁死我了。走吧,咱娘两个去瞧瞧你嫂子去。”
  蒙玉珠想到在莲湖那夜,大哥把嫂子压在石头上这样那样的,就红着脸提醒,“阿娘,还是先让小红过去知会一声,兴许嫂子需要梳妆呢?”
  刘氏一想也是,就吩咐小红又跑了一趟。
  蒙玉珠又道:“咱们过去也不能干坐着,不如我拿绣棚过去做幌子?”
  “你想的周到,拿上吧。”
  正院里头,兰苕得了小红的话,少不得把荔水遥叫醒,净面擦脸,梳妆更衣,走出房门,在院门里侧候迎。
  刘氏见荔水遥如此恭顺待她,心中欢喜,一手拉儿媳,一手拉着闺女,婆媳母女三个一块走上厅堂。
  荔水遥请刘氏上座,刘氏让荔水遥坐在了自己身侧,蒙玉珠在左下首位置坐了。
  上回来探病,匆匆坐了一下就走了,没顾得上细看这屋子,这回刘氏就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你这几盆兰花养的真好,那边摆了一屋子的书,你都看过了?”
  荔水遥便道:“大部分都翻过了,细细读过一遍的只有小部分。阿家此来,可是有事吩咐?”
  刘氏便笑道:“今儿寒食不动火,一日的饭食昨日都置备齐整了,闲来无事便来你这里坐坐,顺便问你,你这里可有绣艺高的绣娘,也好指点指点你蠢笨的小姑。”
  “玉珠将来所嫁必是非富即贵,陪嫁一个绣艺精湛的侍女便是了,很不必细学,便如我,绣技寻常,但是任意拿来一块绣布,我大抵都能说得出用的是什么针法,绣的是什么花样子,用的是什么布料,作价几何,作为一个掌家大娘子,不被下头人糊弄,就够使了。”
  刘氏一听,深觉有理,喜道:“是了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怕给大郎丢人,我硬是压着玉珠学这儿学那儿,想让她做个大家闺秀,可她不是那块料,就总也学不会,听你一番话我突然就想明白了,玉珠本是农家女,不如就保持自己的本色,东施效颦才是给大郎丢人呢。”
  荔水遥笑道:“阿家是个明白人,领悟过来是迟早的事儿。”
  蒙玉珠喜的咧嘴露齿,把绣棚子往地上一扔就道:“我再也不绣这破玩意了,十根手指头都扎出茧子来了,蒙炙抱着他心爱的藤球找人蹴鞠去了,我也想找花七荣二她们去踏青野炊。”
  这时百辟小郎君抱着一个柳条编的双耳大筐子进来,筐子上盖了厚厚一层草叶。
  “大娘子安。”百辟嘴巴一咧,露出一对小虎牙。
  “是什么,他让你送来的?”
  百辟把筐子放地上,笑道:“郎主旧部花锦城花侍郎,知道郎主喜食荔枝,得了一些立马让人送了一筐子过来,郎主让送到大娘子这里。”
  “荔枝啊,这可是有钱也难买的稀罕东西,大郎爱吃。”刘氏走过去掀开草叶一看,里头装的满满的,颗颗红艳,触手冰冷,筐子还是湿漉漉的,最底下应该是垫了冰。
  荔水遥脑子里立马想起蒙炎说过的她像荔枝肉的混账话,腮上染赤,清了清嗓子道:“他的旧部想着他爱吃才送给他吃的,他又让你送到我这里来,难不成是让我给他保管的?”
  百辟装傻,拱手退了出去。
  刘氏笑问,“儿媳不喜荔枝?”
  荔水遥自是喜欢的,却道:“总归是他的旧部对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罢了,大郎把你放在心上我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荔水遥看见刘氏想往外走,便忙去拦着,又搀回榻上,笑道:“阿家且慢,这荔枝还是咱们一家子一块享用才好,不如举办一个荔枝家宴如何?鲁王在咱们府上小住,又给弄了一支匠人来修葺湖边廊亭,还帮着阿翁耕地,劳苦功高的,咱们也得有所表示才是。”
  “你说的在理。”刘氏思量起来,想着家宴而已,应是花费不多,便笑道:“既是你提出来的,就都交给你来安排吧,也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荔水遥欠身一礼,含笑领命。
  婆媳小姑,娘仨又说了些闲话,刘氏便带着蒙玉珠回去了。
  荔水遥当即就问兰苕,“服媚回来了吗?”
  兰苕轻扯一下荔水遥的袖子,往开着的窗户那里一指,无声说了三个字,而后才答道:“在耳房睡觉呢,想必是昨夜做贼去了。”
  荔水遥轻笑两声,靠向水仙花锦缎隐囊,懒懒道:“让她去给十娘送帖子吧,大姨母既是想撮合十娘和鲁王,就借着荔枝家宴,让他们二人碰个面,有缘无缘的全看他们自己,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不许邀她!”
  荔红枝哪里还藏得住,立时从窗户底下站起来,出声阻拦。
第024章 鱼饵
  “只许你觊觎蒙镇国,还不许大姨母攀一个东床快婿不成。”荔水遥随口应付她一句,转头就吩咐兰苕,“把《中馈录》拿来。”
  隔着窗户不好说话,荔红枝快步走了进来,兀自和荔水遥坐在一张榻上,玉面生恼,“你那千屠万戮的好郎君我无福消受,我早看上鲁王了,咱们才是亲姐妹,你既然肯帮棠静韫牵线搭桥,不如帮我,将来倘若我真成了鲁王妃,咱们姐妹相互扶持,怎么不算振兴门楣呢。”
  荔水遥把《中馈录》接在手里,望着荔红枝怔了一下,随即便笑,“三姐,自从你守寡后归家,行止轻浮豪放,以前我十分看不惯,可现在却能理解了,你只不过是选择了一种让自己痛快的方式过日子罢了。”
  荔红枝斜睨她,道:“你是想骂我水性杨花吧。”
  荔水遥轻轻摇头。
  “总之,鲁王是我看中的猎物,不许你把棠静韫弄来和我抢。”
  “不行。”荔水遥低头翻书,才不纵着她的霸道。
  荔红枝看着荔水遥闲适从容的样子,心里越发窝火,但想着还要用她,少不得忍气吞声,“你忘了棠静韫那腐臭的小贱人是怎么叱骂我的了?当年我才归家,好心去为大姨母贺寿,那小贱人拦在我面前,当着诸多宾客的面骂我无耻淫1妇,是女子中的恶典,不许我踏入棠氏的门,她踩着我扬名,我便发誓和她不共戴天。你是我亲妹妹,焉能不站在我这边!”
  荔水遥心想,正是知道你和棠静韫不共戴天,才要把你们凑在一起。
  荔水遥折了一个书页,把书递给兰苕就道:“后日荔枝宴就用我折的这一页食单,多添一个珍浑羊殁忽,你抄在一张大花笺上,一会儿我要用。”
  “荔四,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荔红枝尖叫。
  “听见了。”荔水遥坐直身子,端起茶杯,笑盈盈望她,“我们是亲姐妹,也没妨碍你和阿娘合伙算计我,拿我当梯子使,所以,荔三,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一霎,荔红枝的满腔恼怒被堵在了嗓子眼里,脸皮涨红,噎了噎,梗起脖子就道:“大姨母难道就没拿你当梯子使?你不帮我反而帮她,是因为想讨好棠长陵吧,身子是蒙镇国的,心还落在棠长陵身上,你和我也没甚区别。”
  荔水遥浅啜一口香茗,放下茶杯,叹气道:“九畹,西客院收拾出来了吗?”
  九畹上前答道:“昨日晚食之前就布置妥帖了,帐子挂了,床褥铺了,把三娘子的箱笼抬过去便可直接入住。”
  “待静韫过来,你们住一起吧。”
  荔红枝恶心坏了,“腾”的一下站起,“你让我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
  “西客院地方宽敞阔朗,屋子有十多间,再多几个姐妹也容得下,何况,西客院和鲁王住的致远斋中间只隔了一条夹道子,也别说我只帮她不帮你,我把你们放在一起,近水楼台,你们各凭本事,我谁也不偏帮,若还是不满,三姐打道回府便是。”
  “凭什么是我走。”
  荔水遥一笑,提醒道:“西厢房离致远斋更近,白日里我会叮嘱仆妇把两边角门开着的。”
  荔红枝见荔水遥铁了心邀棠静韫赴宴,也不和她硬顶着了,匆匆离去,抢先入住西厢房。
  荔水遥拿起小水壶给摆在小几上的兰花浇水,脑海里又浮现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前世大萧氏在得知鲁王敬重蒙炎,视他为兄长后,也是让她牵线搭桥,她爱屋及乌,和蒙炎开了口,请他撮合棠静韫和鲁王,蒙炎照做,正逢鲁王想躲开太子秦王两党的拉拢,既是敬重的兄长牵线,他就娶了,棠静韫捡漏成了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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