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肉(双重生)——青山卧雪【完结】
时间:2024-05-20 14:45:32

  “那就恨,恨不得喝我之血,啖我之肉!”蒙炎发狠,双眼赤红,箍紧她在床栏之间,更是在她耳边如恶魔低语,“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和棠长陵背着我通/奸,还合谋把我毒死了,我去查,果然查出,你和你那个叫棠长陵的表哥有私情,我冤枉你了吗?”
  荔水遥只觉自己在狂风浪涛里颠簸,心肝都在晃悠,她伏在床栏上,掐着他石头一样硬的手臂肌肉掐的指甲疼,娇靥生光,星眸闪亮,娇泣着挑衅,“是又怎样?先来后到,你来晚了,大将军。”
  蒙炎脑子里的一根弦“铮”的一声绷断了,荔水遥怎甘示弱,攀着他宽阔的肩,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脖子,蒙炎吃疼,越发发疯。
  荔水遥品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微微的咸,微微的腥甜,啊,蒙炎这种武夫臭男人,血竟然有一点甜。
  她可以确定了,自己重生了,蒙炎也重生了,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蒙炎知道她也是重生的。
  “咬,你最好能咬断我的大血管,这辈子,我和你不死不休!”
  “为什么是我。”荔水遥被弄的没力气了,满口牙都酸疼了。
  “老子也想知道!”蒙炎低头狠狠瞪着怀里的小娘子,一张小嫩脸浮现他前世从未见到过的娇媚情态,让他痒痛交加,让他只要一想到前世她曾在别的男人怀里承欢,就恨不能撕碎那个奸1夫。
  “大将军好不讲道理,做了个梦就定我的罪,想是也知道自己拆散了一对有情人,不占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荔水遥抬眸睨他,一滴香汗从脖颈处滴落浸湿鸳鸯枕。
  蒙炎的心火蹭蹭蹭往上窜,怒极反而冷静了下来,用粗粝的手掌抚着她纤嫩的脖颈,“你恨我?”
  “原本,若无你这个意外,待得我表哥行了冠礼,我们就会成亲的,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是我母亲和大姨母的默许之事,怎能不恨你?”
  蒙炎呵呵冷笑两声,“有你这句话,棠长陵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荔水遥故作惊慌,抬起上半身时额头就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肌上,星眸含泪,“你要对他做什么,不要。”
  “求我。”
  荔水遥咬唇,泪珠从眼角滴落,“你已经、已经……”
  荔水遥重又落回鸳鸯枕上,偏开头,咬着手指娇弱的哭起来,“还想怎样。”
  蒙炎只觉得自己的心上被她割开了一个大血洞,寒冷刺骨的风呼啸着从里头穿来穿去。
  “不若,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荔水遥蓦的看向他,眸光希冀,在看清他眼睛里的疯狂凶狠时,慌忙闭上了眼,大口的喘息。
  她的气息如兰似麝,他又不争气的心动了,心一动,身体就脱离了他意志力的掌控。
  荔水遥真的吓坏了,张大眼睛,用指甲戳他脖颈上还在沁血的齿痕,微哑着嗓音威胁,“我、我真的能咬掉你一块肉,不会再心软了。”
  蒙炎坐起来,往脖子上摸去,摸到小小一圈牙印,皮肉被咬破了好几个齿洞,正有血珠子汩汩往外冒,切齿一笑,道:“的确心软了,下次狠毒一点,我这一身血肉,消融在你身子上,也是我活该有此劫。”
  说完,蒙炎往旁边一趟,盖上被子闭眼就睡觉。
  荔水遥一时不敢动,慢慢的听见他呼吸均匀了,她才轻轻的侧转身子远离他,往里侧挪去,紧挨着床壁缩进锦被里,捂住嘴笑起来,明天早上想吃雕胡饭、胡饼羔肉、荷叶鱼鲊、烤鹿肉、毕罗、杏酪酥、酥山,还有荔枝樱桃香梨蜜桃绿李子!
  只要想到以后都可以吃到嘴里,品尝到酸甜苦辣咸的味道了,她已经口舌生津,迫不及待。
  做鬼那几十年,恨虽已经成了执念,可无穷尽的孤寂与虚无更可怕,若是能投胎她早去了,恨也可以放下,但是现在她重生回来了更好。
  锦被里的荔水遥在极力忍笑,锦被外装睡的蒙炎却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微微耸动的被子,听着隐隐的啜泣声,心想,前世新婚夜她金钗抵喉,满目清冷决绝,直言自己有青梅竹马的心爱之人,是他强娶她,拒绝和他洞房,他始知自己做了错事,但婚是陛下赐的怎能轻易悔婚,何况他也舍不得,所以婚后对她以及她的娘家人尽力补偿,尽力讨好,最终还是落得一个被毒死的下场。
  今生他绝不重蹈覆辙,既然前世他用尽心力也得不到她的心,今生就得到她的恨!
  想到此处,便冷冷开口,“我知道你还没睡,你给我听清楚,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踏出镇国公府一步,若有违逆我打断你的腿。”
  正在想着明天早上吃过早食先去曲江池畔看锦鲤还是乐游原踏春的荔水遥蓦的僵住,暗叫不妙,重生前的蒙炎对她言听计从,可重生后的蒙炎变了。
  荔水遥思来想去,不敢再捋虎须,娇怯的提醒,“明日拜舅姑,后日要回门。”
  “回门宴上难不成你荔家无男丁,请棠氏表兄作陪?”
  “我有两位亲兄长,陪你这新女婿足够了。”
  蒙炎冷笑,“棠长陵若敢出现在你家回门宴上,我当场就戳死他。”
  荔水遥十分心动,但为了不被蒙炎察觉她的异常,还得装一下,立马紧张的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也不会见他。”
  蒙炎心梗,切齿磨牙。
第003章 拜舅姑
  翌日,天光微微亮,鸟雀便立在枝头昂首啾鸣。
  在锦被堆里酣睡的荔水遥便被叫醒了。
  “娘子,依礼俗,拂晓之前要去拜见舅姑,随后还要亲自下灶房置备一桌早食。”
  荔水遥惺忪着,耳朵听见了九畹的话,心里却想起来前世她满怀怨愤嫁进来,故意拖到太阳高升时才起,到了午时才穿了一身接近白色的裙裳去拜舅姑,蒙炎的母亲立时就发作了起来,她顶撞了回去,蒙炎夹在中间,安抚了母亲回护了她,可初见已经交恶,后来只会更糟。
  “洗漱更衣。”
  九畹立时招呼了人进来,是两个小丫头,一个长着圆嘟嘟的脸,纤瘦的身材,手里捧着一盆清水;一个长了一副圆润的身材,巴掌大的鹅蛋脸,手里捧着绵巾、刷牙子、洁齿膏等盥洗物品。
  “你们又是谁?”
  重生后的这些细微改变让荔水遥有些许的慌意,禁不住问了出来。
  九畹往窗外瞧了瞧,压低声音道:“圆脸的姓林,叫小豌豆,鹅蛋脸的姓苗,叫小冬瓜,都是郎主的部曲之女,郎主吩咐,从此后,她两个随侍娘子。”
  荔水遥“哦”了一声,让她们把东西放到屏风后,她自去那里盥洗。
  盥洗后便坐到妆镜台前,由着兰苕走来帮她梳理长及腰腹的头发,她自己则捧着宝相花青鸾铜镜细细的看自己。
  粉白饱满的脸,水灵灵的眼睛,红艳微肿的唇,真好啊,又在镜子里能看见自己的样子了,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
  “昨夜你们被欺负了没有?”
  兰苕道:“奴婢们四个被那四个小郎君放在了灶房,他们给我们弄了一桌席面,吃食上没亏待,只是有郎主发话,我们四个在灶房将就了一夜。”
  九畹禁不住道:“娘子,奴婢们可是触犯了什么才被给了这么一出下马威?”
  荔水遥听着窗外的破空声,放下铜镜,“不关你们的事,咱们初来乍到的,在人家屋檐下过活,少不得要柔婉一些了,把窗子打开。”
  妆镜台正摆在雕花圆窗下,她记得窗外是一个小花园,是蒙炎知道她喜欢养兰花,专为她造出来的。
  而此时,窗外没有兰花园,是一个小的练武场地,黄土夯实,摆着一排兵器架子,蒙炎正光着膀子在那里练一套刀法。
  他一头乌黑的长发全部束起在头顶,古铜色皮肤上的汗珠在他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武动时,到处飞溅,胳膊上的肌肉在微微的颤,窄窄的腰腹紧致,系着一条黛黑的裤子,裤子薄薄的,汗湿后紧紧贴在他两条长腿上。
  蓦的,昨夜那些画面一股脑重现在她脑海里,顷刻间脸红的像要熟了似的。
  这时,蒙炎突然转身,荔水遥吓了一跳,慌忙道:“快关上。”
  九畹关了窗,再去看荔水遥红艳欲滴的脸,心念微动,转而提醒道:“娘子,时辰不早了。”
  “知道。”荔水遥摸摸自己热热的,软软的脸,“梳头吧,找一条齐胸石榴裙出来,配碧色的短衫,外罩一件文心兰刺绣红罗披衫,再要一条蕊黄色祥云绡披帛。”
  紫翘原本就在收拾箱笼,闻言立时就去找,衣物裙裳都是她负责的,很快便找齐了,又额外拿出了一双并蒂荷花厚底红绣鞋。
  这时蒙炎走了进来,直直走到妆镜台一侧,就那么抱臂而立,凶巴巴的瞪眼。
  立时,正在给荔水遥梳头的兰苕双膝就开始发软,想到昨夜那一脚,肚子莫名开始犯疼。
  荔水遥看着他胸膛上一道道的抓痕,颇有些触目惊心,怪不得一睡醒就觉得十根指甲又酸又疼呢,立时娇叱,“你又想做什么?”
  蒙炎看向紫翘手臂上搭着的石榴纹红裙子,文心兰红披衫,蕊黄色祥云披帛,没作声,自顾往屏风后去了,没一会儿便传来水声。
  “那是我用过的。”
  蒙炎没理她。
  荔水遥却已经想到了,这是怕她又穿一身素。
  荔水遥望着映在傲雪凌霜红梅图屏风上的伟岸身影,默默想,我又不是傻子,经历昨夜,我可不会再像前世那般的态度对你,何况,你于我有用。
  蒙炎走开了,兰苕梳头的动作就快起来。
  “你进来,为你的郎主更衣。”
  荔水遥把凤头衔珠金步摇递给兰苕,没理会,美美的望着镜子里鲜嫩的小娘子,欢喜打从心底里冒出来。
  九畹赶忙去挽床帐子,紫翘跪在地上,把脑袋埋进了箱笼里。
  服媚本正立在角落里无所适从,闻言,左右看看只她一个闲人,犹豫着抬脚往屏风后面走。
  荔水遥从铜镜里看见,眸光转冷,但她已经想到怎么利用服媚了,便温声道:“服媚,倒一碗茶给我。”
  服媚闻言,吐一口气,响亮的答应一声,立即就去了。
  蒙炎转出屏风,浑身上下依旧只有一条黛黑的罗裤,他也不说话,兀自往床榻上一坐,脸黑沉,气势外放,吓的九畹立即避开,躲去和紫翘一块收拾裙裳。
  “大将军,咱们赌一赌,今日我不给你更衣,你若能就这般见人,我也服你。”
  荔水遥弄好妆发,悠悠然步入右梢间,九畹紫翘兰苕都跟了进去,九畹解下金钩,将红纱帐子垂下遮住镂空雕花月洞隔断,兰苕紫翘则帮着更衣。
  服媚端着热热的茶碗,贴着壁花站着,胆战心惊,生怕被发现。
  蒙炎望着红纱帐幔上映出的倩影,攥了攥拳头,猛地站起大步撞了进去。
  兰苕九畹紫翘三女顿时发出惊呼,被凶恶的赶了出去。
  荔水遥捂着才穿了一半的齐胸石榴裙,厚密卷翘的睫毛惊颤,艳色的唇微张。
  “服侍你的郎主更衣!”蒙炎冷冷俯视着荔水遥。
  荔水遥只觉他浑身的热气往自己脸上扑似的,热闷的让她喘不开气,一颗心怕的上下乱跳。
  晨光透过红纱窗射进来,满室粉光,晕染的二人的脸都红彤彤的。
  “更衣便更衣,你凶什么。”荔水遥撑不住,星眸包泪,眨动间泪珠滚落,声儿也娇软下来。
  蒙炎的目光随着她的泪珠往下挪移,雪肤脂腻,兰香幽幽,齐胸的石榴裙用碧色的丝绦系出如意结,挂在绵软的一握便能化了似的那里,他喉头滚动,蓦的移开了眼,望着红纱窗,冷声硬气,“更衣!”
  荔水遥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
  镇国公府原是前朝王府,占地极大,有东中西三路,中路正堂挂着御赐金匾,有御笔亲书“镇绥”二字,是为镇绥堂,镇绥堂后面就是正院,蒙炎婚房所在。
  东路主院,是为春晖堂,此时,春晖堂门窗大开,堂下榻上,中置小几,左边坐着一个宽额广颐,相貌黝黑粗犷的老翁,身上穿着簇新的锦绸直裰略显局促,右边坐着一个双眼皮大眼睛直鼻梁的老妪,穿着簇新的织锦华服,戴了一头的金钗金簪,神态坦然大方,正是蒙炎的双亲。
  下手两排圈椅,左右各六把,左边做了两个人,一个小郎君,一个小娘子,小郎君五官端正,大眼有神,虎头虎脑,小娘子生了一双丹凤眼,模样清秀,正是蒙炎的一对龙凤胎弟妹,蒙炙和蒙玉珠。
  右边做了四个人,第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俊眉修眼,肤色白皙的俊郎君,第二把椅子上坐着个模样寻常,皮肤黄黑粗糙,膀大腰圆的妇人,这一对正是蒙炎的长姐和长姐夫蒙蕙兰和王芰荷,再后面两个椅子上坐的则是他们的一双儿女,长相随了蒙蕙兰的是儿子王有斐,虽不丑却也不及其父的一半,女儿却专挑了其父的优点长,大眼睛高鼻梁,奶白的肤色,俏丽之处小胜芙蓉,是个小美人,叫王琇莹。
  刘氏瞅瞅外头扎眼的日光,想着这个儿媳妇世家贵女的出身,耐着性子继续等。
  这时王芰荷双手拢在袖子里,呵呵笑道:“昨日晒嫁妆,我细瞧了瞧,咱们家给出去的好几样贵重的聘礼都没影儿,那箱笼半数也没打开,我掂了掂,轻的很,也不知里头搪塞了什么才不敢晒出来,我在外头打听着,荔氏内囊空了的闲话怕是不假。”
  蒙武瞥了王芰荷一眼,没做声。
  刘氏却道:“那也没什么,人家有名头,百年世家教出来的大家贵女给我当儿媳妇,搁在以前做梦都不敢有。”
  王芰荷又笑,“岳母,你听过陪门财没有?”
  刘氏只当是闲话家常,就问道:“什么是陪门财,他姐夫,你识文断字,知道的多,说给咱们听听?”
  王芰荷翘起二郎腿,幽幽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前朝风光起来的士族高门有衰落了的,名望却还在,平素里高高在上不屑和庶族寒门联姻,可当他们不凑手的时候,也会把家中庶女嫁出去,嫁妆给的少少的,聘财收的高高的,这一进一出的等差,补的就是门第钱,这样的事儿多了,就有了陪门财这样的说法,不成想,咱们是圣上赐婚的,竟也有此劫。”
  刘氏想着聘礼里头那一对碧绿碧绿的镯子,等人高的珊瑚树,脸盆那般大的羊脂玉的弥勒卧佛,满满当当的那一斛珍珠,心疼的了不得,面上便带了出来。
  蒙武“咳嗽”一声,“都是大郎自己战场上拼命攒下的,浮财罢了,儿媳妇带进来的那两车书,足以抵了还有余,那才是能惠及子孙的宝贝。”
  刘氏自然知道书本的珍贵,可还是心疼。
  这时,蒙炎和荔水遥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刘氏定睛一看,心肝都颤起来,哎呦,昨日匆匆忙忙瞅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儿媳妇长的俊,今日细细一瞧,何止是俊,真真天仙一样。
  王芰荷看直了眼,二郎腿都下意识放了下来。
  蒙武这个阿翁不过看了一眼就等着新媳妇敬茶了。
  这时便有下人放了一个蒲团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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