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礼是京圈的人。
知道了许辞的需求后,季明礼给主办方打了电话,很快就有人找到了许辞,带她进去。
许辞是临时加的,没有位置,只能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观看。
工作人员说,“这里的视野也不错,只是没法拍东西。”
许辞谢过之后他就离开了。
她进去的时候正好拍卖到最火热的阶段,傅云深在和上京宋家争这次拍卖会的头等拍品,一套明朝黄花木家具,有收藏价值和历史价值,宋家暗地里没少和主办方打招呼,想私下交易。
但主办方念着噱头,没应允。
开拍价四千万,等许辞到的时候,已经叫价到两亿,整整翻了五倍,已经不再是拍卖,更像是一种较量。
许辞站的地方有点偏,刚好能看看到傅云深。
大厅整体中式红花木装潢,中间千年香樟做的凳子,低调又奢华。
傅云深一个人,手撑着头,神情淡淡地看着拍卖师,手中夹着的烟燃尽半截,青烟盘旋直上,威严如炬,一旁站着一个帮忙叫号的工作人员,和他一样游刃有余。
“34号傅先生出价两亿两千万,有人跟吗?”拍卖师巡视一眼四周,落在宋时琛的身上,“宋先生跟吗?”
宋时琛脸色一僵。
几十双眼睛都看向宋时琛。
他今天的预算只有一亿五千万,叫到两亿的时候,他已经破格提高了五千万的预算,压力很大。
嘴唇张合,不安地瞟着傅云深。
他慵懒地靠着靠背,时不时捞起烟抽了一口。
在此之前,傅云深已经眼都不眨地拍下了三件藏品,预算无上限。
眼下,宋时琛紧张的神情已经提前给这次的拍卖画上了句号。
傅云深以两亿两千万的价格拍下藏品,也是这次拍卖会最贵的藏品。
结束时,几方大佬从不同的地方过来,祝贺傅云深,傅云深和他们点头,往外面走。
许辞没做犹豫,跟上去。
想结交傅云深的人不少,傅云深礼貌性地敷衍了几个人,抬手看了眼手表,借故有事离开。
车停在停车场,手机上岑涔的信息一直闪烁,傅云深懒得看,上车,摁灭手机,往中控台上一扔。
车门忽然被拉开,一个身影以迅雷之速上了车,关上车门。
许辞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皮衣,搭的是深绿色衬衫,一双过膝长筒靴,很简单,却很有设计感。
傅云深一抬头就看到了,手搭在方向盘上。
佛珠磕在方向盘上,声响清脆。
没说话。
许辞心里紧张,但还是强忍着平稳住心神看向驾驶室上的男人,“傅云深,我们谈谈吧。”
男人侧目,但目光飘忽,没有落在她身上,末了,轻笑一声,“这么长时间没见,第一次,就开始兴师动众地找麻烦了?我们有这么生疏?”
声音里玩味的部分居多,让许辞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尽管早知道傅云深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但几个月不见,许辞依旧不自在,神经紧绷着,“放过岑涔吧,她不适合你。”
岑涔这样性格的,她没少见过,就是想要一步登天的普通姑娘,没人不想一步登天,但她错了路,要是其他人,许辞不会管闲事,但是傅云深,她就很难坐视不理。
傅云深语气不冷不热,“你特地来找我,就是说这件事情的?”
“她身上没有你能利用的东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你没必要这样玩她。”
傅云深目光游离了良久,最终落在她身上,“谁告诉我是玩她?”
就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和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姑娘在一起,难不成还能是真爱吗?
许辞觉得可笑,却在准备反驳的时候看到傅云深坚定的眼神,怔了下。
傅云深手握着方向盘,精瘦的手腕上盘踞青筋,“我喜欢她,不行吗?”
傅云深可以玩她,可以包养她,唯独喜欢这个字。
显得那么荒谬和可笑。
可是他依旧用那么荒谬可笑的借口。
傅云深一脚油门,没说要放许辞下来,开车往外走,导航到青叶别墅。
第117章 他知道你吗?
傅云深车开的很快,好几段路都明显超速了。
许辞跟着傅云深下来,别墅里面灯亮着,从外面能看到里面有人在走动,许辞隐约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但还是保留了一丝的幻想。
说不定是佣人呢,这么大的别墅,有个保姆也是很正常的。
然,当傅云深摁响门铃,里面的人踮着脚尖出来开门。
和许辞视线相撞,女人微微惊诧,“许、许总监。”
岑涔嘴角还叼着半颗车厘子,红彤彤的汁水从嘴角溢出来,配上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确实有种纯欲的感觉。
许辞点点头,没多说话。
跟着傅云深一起换鞋进来。
房子的装修高大上,开放式的客厅,地板是灰色的,显得客厅更加通透和宽敞,楼梯玄关处还放着一架钢琴,定期擦拭,没有灰尘。
“许总监不是回去了吗?为什么……”岑涔跟着两个人后面问。
傅云深脱下外套扔在一边沙发上,岑涔接过,虽然才来两天,却熟稔地把衣服收起来,挂好。
“有工作要谈,会议室灯帮我开一下。”傅云深低头拿过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余光瞥见许辞皱着眉头环视着客厅,收回眼。
岑涔没多问,傅云深的公司和君合业务上有些交集,有合作也是正常事。
上楼开了会议室灯。
许辞总觉得这个房子里少了些什么,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
岑涔下来之后,傅云深对许辞说,“上来吧,去书房谈工作,尽量今天把细节定下来。”
话滴水不漏,很官方,就算岑涔再多想,也找不到理由。
傅云深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岑涔知道,贴心地问,“要不要弄一壶茶?”
“不必。”傅云深回绝。
岑涔也不再自作主张。
书房灯光有些暗,到顶的大书柜,摆满了书,大多数是金融相关的,少数零散放着几本法律相关的书籍,桌上还有一瓶开着的墨水,看来没少在这个地方办公。
傅云深拉开凳子,撑着腿坐下,下巴一抬门口,“隔音很好,她不会上来。”
意思是,这里很安全。
这会,许辞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眯着眼问,“池莜呢?”
那样一个占有欲强的女人,岑涔都能舞到她面前了,她没道理还憋着大招不肯放出来。
傅云深手搭在桌上,椅子和桌子有段距离,手臂一段悬空,看上去很是慵懒。
目光看向许辞的方向,但是不是在看许辞,而是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一个物件上。
许辞意识到了什么,蹭的转身往后看。
背后一凉。
傅云深看的是,放在后面架子上的阴沉木骨灰盒。
上面还有一张黑白照片,上面的人,就是池莜。
“她死了。”傅云深不痛不痒道,就像是在说自己养的猫去世了一样。
许辞闭上眼,“和你有关吗?”
“心脏病发作去世的,医院有记录。”
他说的有板有眼,但眼下,许辞心里已经有了最基础的判断,心底一阵寒凉,虚的慌,下意识地攥紧手指。
傅云深拿起一本书,掀起眼皮,“你找我,就是为了她的事?”
许辞知道他说的她是指岑涔。
“你有把握能娶她?”许辞开门见山,安静地等着傅云深的反应。
傅云深却不急不躁,抿了一口茶,茶是早上的,已经凉掉了,但这会抿一口,寒彻入骨,倒有另一番滋味,“你希望我娶她?”
等着许辞的答案。
许辞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口道,“看你的意愿,她单纯,你想骗很容易,她这个年纪的姑娘,随便说点好话,给她画个未来,她就能死心塌地地跟着你,眼睛里都是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以前也这样吗?”傅云深忽然问。
许辞动作僵住,思绪像是被带回了很久前,默了良久,笑道,“我和她可不一样,我这个人刺地很,不相信爱情,只相信钱和好处,男人伤不了我。”
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傅云深看着她这样子,眼神沉了沉。
呆了一会儿,许辞也知道了她想知道的,起身准备出门。
傅云深跟着她起身,“你的小男朋友,还挺在乎你。”
许辞脚步一顿,他说的是陈郁?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等她回答,傅云深点了根烟,淡淡的烟雾从嘴里溢出来,他缓缓吐一口气接上,“他知道你被我玩过吗?”
只一句,许辞的脸色骤然一变。
……
傅云深和许辞从楼上下来,许辞心情肉眼可见地难看。
岑涔走过去,“怎么了?没谈好吗?”
以她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一层。
傅云深没说话,问许辞,“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许辞回答地冷淡,推开别墅门,叫了辆车,就在门口等着。
不过五分钟的功夫,车就到了门口,许辞报了酒店的地址。
闭上眼睛就是傅云深的声音。
他说,“许辞,你和他一起的时候,会不会想过,你被我玩的那些日子?”
*
午夜深分,医院手术室亮着的灯终于熄灭。
陈郁神色疲惫地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
今天下午忽然来了个车祸的重症,颅内出血,要及时抢救,陈郁还在门诊上就被拉走了,手术从下午三点一直做到十一点,才把命保下来。
病人家属在外面谢天谢地。
伤者是个年轻人,三个月前刚结婚,妻子刚刚怀孕,父母年迈,又是家里唯一赚钱的,抢救不过来一个家就得塌。
家属拉着陈郁要磕头,陈郁入行执掌第一台手术开始,这样的场面就没少见,侧眸看了一眼助理护士,小护士心领神会地上前把家属拉开。
陈郁回到办公室,一个黑色脑袋从电脑后面伸出来,陈湘在这里等了他一会儿了,听说他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买了晚饭给他。
这会已经冰凉。
“这是什么东西?”陈湘盯上了陈郁手上的牛皮纸袋。
密封的纸袋有被打开的痕迹。
“入职体检报告。”陈郁回答,随手把牛皮纸袋塞进锁进柜子里。
“走,回家。”
第118章 耳环
“听爸妈说傅耀庭的手术是你做的?”车上,陈湘系好安全带,看向陈郁。
陈郁头一偏,“嗯”了声。
他话向来不多,陈湘在车里沉思了一会儿,车子也没启动,偏着了眼陈郁,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湘接上话,“他们都说他是病死的。”
陈湘没有把话说死,凝重地看着陈郁。
话没人接,砸在地上。
片刻之后,陈郁换了个话题,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之前你带许辞来医院,这两天是复查,她没来。”
陈湘,“她有点事情,现在还在上京呢,好像是今天晚上的高铁吧……”她抬起手机,骤然脸色大变,“啊,已经十二点了,她好像是十点的车,应该已经到家了,本来还说着要去接她的。”
陈湘悔自己没定闹钟。
陈郁没搭话,开车往陈湘公寓的方向走。
他刚到芜城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这两天先住在陈湘公寓的沙发上。
陈郁在这,陈湘的生活水平好上了一个档次,只是被极度自律的陈郁带着,精神状态差了一点。
到家陈湘洗完澡,已经凌晨一点多了,餐桌上摆着两碗肥汁米线。
肉骨汤的汤底,白色的米线上均匀铺着浓郁的肉臊子,光是闻着味道就让人欲罢不能。
陈郁这两年在上京独居,又是医生,不吃外面的食物,都是自己下厨,厨艺不差。
陈湘连汤都喝的精光,明天不上班,她还能肆意玩一会儿。
但只过了半个小时,就被陈郁强压着去睡觉,陈湘没胆子反驳,在睡觉和下楼跑五公里助消化中还是妥协选择了睡觉。
进卧室前,陈湘想到了什么,“哥,许辞说,她家隔壁还有一间空公寓,她家的布局你也是看过的,还不错,隔壁那家人要出国了,房子要租出去,反正你现在也没找到房子,先凑合一下看看。”
陈郁收拾碗筷,头也不回,“方便你随时以找我为借口来看你的小姐妹?”
陈湘“咯咯咯”地笑着撒娇,“哥……”
“我再考虑一下。”
陈郁站在水池前洗碗,晚风有些凉,他咳嗽了两声。
*
许辞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宋齐雅破天荒地在门口等她,接过她的行李,“怎么才回来?上京有这么好玩?”
“正好有个工作要谈,所以晚了两天,你吃饭了没?”
“下午出去和朋友吃了一顿。”宋齐雅眼神闪烁地走向厨房,开灯,“吃面吗?给你煮一碗,清汤面还是酱油面?”
“清汤面就行。”许辞往沙发上一座,好像咯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首饰盒。
不是她买的。
里面是一条黄金吊坠,做工很精致,也是上万块的货色。
“下午一起吃饭的朋友送我的。”宋齐雅看到,解释道。
她说的实在是太敷衍,许辞连着问了几个更加详细的问题,宋齐雅都答不上来,干脆也不骗了,“你靳阿姨给我的,让我给你做思想工作,说是你爸这两天有个合作对象的儿子,人长得不错,让你去看看,我瞅着你也不愿意,我就先收下了,也没打算和你说。”
说的理直气壮的。
许辞脑子有点疼,“你就不能不收?”
宋齐雅数落她,“这种东西不要白不要,再说了,相亲这种事情又不是次次都能成,你不去,她也赖不上我。”
许辞和她没法交流,只是心疼每一个和宋齐雅交朋友的人。
许辞负气托着行李箱回到房间,靳辞倒也没找她,看起来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宋齐雅的身上了。
一早,许辞去了公司。
几天不在,才知道公司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源头当然是岑涔。
岑涔傍上前老板的事情在公司里广为流传。
许辞加过岑涔微信,这两天没少看到她发的照片,都是玩的照片,出入高档酒店,吃上万块一顿的饭,豪车,名牌,过的奢靡,甚至有点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