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槐走出来的时候，脸是白的。
陈郁锁好门，没说话，抬脚就走。
盛槐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脊背不由自主地挺得很直，眼神很复杂。
有些难堪。
……
许辞回到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十点半，手机上有陈湘的两条消息，问她现在在哪里，顺便和她说宋齐雅的手术很成功，观察个一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把消息告诉的陈湘。
这会许辞心情很是烦躁，不太想和任何人说话，干脆就没回陈湘的消息，营造出一种自己还在睡觉的假象。
她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抱着衣服去洗澡。
温烫的水从头顶灌下来，许辞像是整个人被从头到脚打开了一样舒爽。
镜子里倒印出她的脸，被热水烫的红通通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模糊。
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起，隔地很远，许辞只能隐约听到细微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
关上花洒的那一刻，客厅里的手机同时传来了声音。
许辞莫名有点紧张。
第142章 理智是恶魔
许辞快速穿好了衣服，圾拉着拖鞋走过去，没急着开门。
拿起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是谁的电话。
门外的人似是听到房间里的动静，门铃又响了。
在安静到过分的房间，让许辞莫名开始紧张。
而下一刻，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我。”
声音很有标志性，许辞悬着的心落了一半，却依然犟，“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她下午才和陈郁吵过一架，这会不是很想见他。
许辞以为只要她不开门，陈郁就没辙。
但她显然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陈郁的声音从门铃的听筒里清晰地传来，只有四个字。
“1023。”
许辞的心脏猛地像是被猛地揪住了，被人捏住把柄，呼吸不得。
1023，陈郁的生日，她的门锁密码。
当时这个密码还被宋齐雅吐槽过好几次，但她执意没改。
“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陈郁站在门口说。
陈郁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许辞最后还是给他开了门。
陈郁手上提着一袋子吃的东西，吃从外面打包来的东西。
新月居，是她喜欢的店。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不吃饭，陈郁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来的路上特意绕了远路去买东西。
往桌上一摆，东西很全。
吃的喝的，荤的素的，还是双人份的。
“不知道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两年没吃过了，你尝尝。”
陈郁没说其他的，直接撕了双一次性筷子递给她。
许辞也不矫情，她是真的饿了，中午的烤肉有陈郁的缘故，她没吃多少，晚饭更是直接省去，如果不是陈郁这趟来的话，她应该会继续睡到明天早上，连早饭一起解决。
吃完饭，陈郁主动去收拾碗筷，东西都是一次性的，直接扔垃圾桶里，垃圾袋扎好，扔到了电梯口的垃圾桶里。
回来的时候，许辞已经坐在阳台上了。
晚风清凉，正好能让她这会清醒一下，陈郁怕她冷，拿了条毯子给她，许辞也不拒绝，拿着就盖在自己腿上，开始打哈欠。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许辞坐在外面，陈郁就站着，靠着阳台的移门。
“今天晚上的手术很成功，一个礼拜后就能出院。”沉寂了一会儿，还是陈郁先开口。
“我知道，湘湘已经告诉我了。”许辞回答。
许辞的语气还算不上很好，没什么精神，回答他的时候，有些有气无力的，不太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陈郁不喜欢这样的许辞，蹙起眉。
下一刻，陈郁上前，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动作很快，许辞连喊都还没来得及喊，陈郁手上很用力，牢牢地把许辞圈在自己的怀里。
许辞微微挣扎了一下，陈郁脚一崴，直接抱着她摔在沙发上。
“陈郁，你干嘛？”许辞脸都白了。
她洗完澡之后就穿着一身睡衣，很薄，身上残留着沐浴露淡淡的香味，直冲着陈郁的鼻子。
陈郁没有松开她，头抵着许辞的脸，两个人距离很近，几乎是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陈郁的眼瞳幽邃不见底。
“就这么不开心？连你妈都不去看了？你不是挺在乎她的吗？”他伸手撩过许辞额前的几缕碎发，别过耳后，才洗过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
陈郁的手指很好看，又细又长，贴着她皮肤划过去的时候，像是有一阵电穿行而过。
“我没生气，和你没关系。”许辞没法和他说更细的。
但陈郁这会就觉得她还在闹脾气，手掐着她的腰，强硬地给她换了个方向。
许辞坐在他的腿上，面对面。
气息相闻间，许辞心跳莫名加速，挣扎着要下去，陈郁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陈郁，你放开我，我都说了和你没关系，我就是自己心里闷，想一个人待会。”
她声音有点急躁，但陈郁就像是没听到，强硬地一手锁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许辞的手腕不放，“就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闹成这样？许辞，你什么时候也小孩子脾气了？”
“你有脾气你可以对着我发，你把脾气放在你妈身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陈郁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情绪，客厅里的灯光照的陈郁的眼睛片反光，许辞看不见陈郁的表情，只能拼命挣脱。
挣脱了几下之后，还是没挣脱开，干脆也不动了，“那你说说，我朝你发哪门子的脾气？就因为一个林清鸢？”
在他眼里，她许辞就是那种会揪着前任新女友不放的女人？
“你自己心理清楚。”陈郁说。
许辞长舒了一口气，才忍住了发火的冲动，既然说不通倒不如破罐子破摔，“是是是是，我就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看不惯前男友要找新对象！”
“那你告诉我，我和你生个气，作个妖，你陈郁就能放弃那个女的，信誓旦旦地和我承诺将来会娶我是不是？”
许辞眼眶忽然红了，直勾勾地盯着陈郁看，眼里晶莹闪烁。
陈郁没料到许辞会说这些，动作一僵，没再说话。
这样得不到结果的回应，许辞早在两年前就释然，压在心里的委屈吐出来之后，心里也舒服了很多，冷静下来，平静地去掰陈郁的手，“陈郁，你自己平心而论，你有把握给我未来吗？没有的话，又何必这么执着地装深情？这么关心我？”
“陈郁，两年前我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去经营一段注定没有回应的感情，我很累，我受不了你妈的冷嘲热讽，更受不了你家人看不起我的表情。”
“陈郁。”她吸了吸鼻子，吐了口气，凝视着他，模样格外真诚，“就从现在开始，你说一句，你会娶我，你给我一个承诺，我就愿意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这个承诺，你给得起吗？”
场面静默了良久，许辞也不渴望得到回应，趁着陈郁松手的功夫，起身要走。
但才刚站起来，陈郁猛地起身，手捧过她的脸。
许辞被迫转了个圈，陈郁的脸在她面前瞬间放大，带着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呼吸一滞。
眼看着就要贴上来的时候，陈郁却忽然换了个方向。
下移到许辞的脖子，浅尝辄止地落下一个吻。
许辞怔杵住。
然，下一刻，脖子猛地一痛。
第143章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等许辞尖叫，陈郁双手搂着许辞的腰，紧紧地搂在怀中，鼻间都是许辞的气息。
许辞的脖子还在发痛，但这会，浑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
许辞等不到陈郁的回答，缓缓闭上眼，陈郁的手圈在她的腰间，许辞摸上那双手，指间骨节分明的手感硌地她掌心疼，但偏偏这刻，却不是很想松开。
她懂陈郁，陈家世代经商，家底殷实，沈若惊和陈文臣都希望陈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她许辞，不配。
两年前毕业前夕，陈湘带着许辞去家里玩，许辞还记得那日自己被沈若惊拒之门外的场景，那日的羞辱和鄙视，许辞不敢忘记。
连朋友都不能做，何谈更进一步的关系。
“去娶林清鸢吧，陈郁，我早就放下了，这一生，并非得一定要守着谁。”
“陈郁，爱你太累了，我不想往前走了。”
她自己身边的一堆事情都还没解决，她哪来的心情和底气去爱一个人？
陈郁没说话，眼镜反射出来的光却更加冷清，松开的刹那，许辞趁着这个空档从她身上起来，走到阳台上关门，手停在关门的动作上，“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吗？我记得你明天还有手术。”
下午，她听到小余和他的对话了，听说是院长这两天要去出差，交给陈郁的任务不少，“你们医生要是休息不好，手术的时候出现问题，那就是对患者最大的威胁。”
她提醒道。
陈郁单手扶着眼镜框摘下，刚才那一阵动作，陈郁的半张脸都被许辞压着，这会眼镜拿下来，高挺的鼻梁上一道明显的压痕，停了半晌，才说，“你明天去看一下你妈吧，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早点安排她出院，湘湘已经几天没休息好了。”
这是放弃了，连妹妹都要带回去了？
许辞抿抿唇，“好，我会的。”
成年人的情缘，露水最妙，最忌纠葛深，惹得满身痛，却还比不过“合适”二字。
许辞想，陈郁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陈郁单手提着眼镜腿，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了。
许辞有种不好的直觉。
陈郁转头看她，颇有无奈，“来的太急，钥匙忘在办公室了。”
这个点，楼层已经锁了。
陈郁刚搬过来没几天，才刚把屋子里的软装装好，还没来得及换智能锁。
……
许辞给他抱了一条薄薄的毯子，又把客厅里的空调给他打开，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这个点，她再让陈郁出去找地方睡实在是不人道。
只能让他在沙发上蜗居一晚。
陈郁倒也没说什么。
没有睡衣，陈郁就脱了外套，白色衬衫紧紧贴着肌肤，勾出形状勾人的肌肉轮廓，是那种路上看到了会让人多看两眼的存在。
许辞瞥了一眼，赶忙收回眼，抱着洗好的衣服去阳台上晾。
刚晾好，脚一退，就撞到了人。
陈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许辞刚准备说话，却看到陈郁的目光落在她洗的一件衣服上。
红色连衣裙，陈湘给她买的，她这两天忙，今天才有空拿出来洗干净。
“有事？”许辞皱起眉头问。
陈郁眸光淡淡，“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穿红色的裙子？”
“换口味了。”许辞敷衍他，推开他就要往外走，陈郁脚步一挪，堵住了门的路，不让她走。
许辞恼了，正欲开口理论，陈郁面色却明显地沉了下来。
“他女朋友喜欢穿红色的裙子。”
没有说是谁，但是这会的指向性却很强。
“怎么？我穿衣服还得规避一下别人穿了什么衣服，免得和别人撞衫让人多想是吗？”许辞被戳中了痛处，辩解的语速也不由得快起来。
“别试探我，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关系，以后别过多地关注我的生活，明里暗里让别人误会，影响我桃花。”
许辞的嘴像是机关枪一样，生生地让陈郁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既然没关系，那接下来的话他说倒显得多余。
许辞回到客厅，环视了一圈，锁上门，叮嘱陈郁睡觉的时候把灯关掉，随后，回了房间。
夜深如谧海，伸手不见五指。
凌晨两点的时候，陈郁忽然从沙发上坐起，伸出左手。
阳台的窗帘没拉，皎洁的银白色从窗户口落在沙发上，称地他的手指发白。
但这会，却格外僵硬。
……
许辞晚上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地做噩梦，一觉醒来，浑身都是汗。
被子摊在地上，是被她晚上从床上踹下去的，连着几个梦，她现在头还是晕乎乎的，房间里有点乱，她简单换了件衣服。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陈郁已经离开了。
他今天一早的班，这会已经十点了。
桌上有一份早餐，是她之前最喜欢吃的生煎包和豆浆。
昨天晚上晾起来的衣服已经干透，正整整齐齐地摆在沙发上，叠的很方正。
许辞的头更疼了。
许辞提着早饭直接去了医院。
陈湘的声音就算是隔着几道门都能听得清楚，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聊得很欢，宋齐雅的笑声很尖，极刺耳。
许辞推开门，宋齐雅看了她一眼，笑声戛然而止，往后靠了靠，脸色有些白。
昨天晚上宋齐雅手术许辞没来陪床，今天早上一见面就是这种一触即发的尴尬氛围，陈湘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两个人是发生了矛盾。
她尴尬地扯出笑意，和宋齐雅寒暄了两句，对着许辞笑了一声，识相地离开。
许辞把早饭递给她，“这两天我都没事，我陪着就行，你好好休息两天。”
陈湘，“哎，客气什么，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妈就是我妈！”
嘴上这么说着，陈湘还是接下早饭就走了。
陈湘一走，整个病房的氛围就古怪了起来。
许辞没看宋齐雅，收拾了一下沙发上宋齐雅的衣服，坐下拿出平板、数位板开始工作。
才画了还没两分钟，一张揉成团的废纸直接扔在她头上。
“别人都说养闺女好，我的闺女，我做手术的时候都联系不上，有这样的女儿，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144章 求生者向死而生
许辞抬起眼，沉闷的眼上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宋齐雅。
这一下，宋齐雅更来劲了，“要是我哪天死了，那才叫好，也省的天天担心你的这种破事，也没有人会来气我。”
许辞摁灭平板，“你说完了？”
她的心情本来就算不好，说出的话也是冰凉无比。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妈我说几声都说不得你了是吧？现在长大了，能耐大了，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要你妈我了？你就打算把我一个人扔下来是不是？”
“我早就和你阿姨说过，我这一辈子靠不上你，我就不该对你抱着希望，我现在也打算指望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