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拧起眉头,干脆戴上蓝牙耳机放音乐。
她今天要把初稿交上去,暂时不想和宋齐雅起冲突,浪费她时间。
宋齐雅这张嘴,她说不过。
没有人理会,宋齐雅这桩独角戏唱的也累,很快就不说了,扒着手机开始刷短视频。
许辞动作很快,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给对方发了过去。
对方惊讶于她的能力,对她的稿子很是满意,甚至没有提出任何要修改的意见。
对方负责人也接触过不少的设计师,但许辞这样的还是很少见,和她简单聊了几句才知道许辞竟然只是国内一个普通艺术学校毕业的学生。
提议她可以去国外的艺术学校进修一下。
许辞:【谢谢你的赏识。】
之前还在君合的时候,李鹏程就提过这个建议,但是被许辞三言两语给敷衍过去了。
她不是不知道去国外进修的好处,实在是没有办法。
大学毕业的那年,她和许平远提过一句,但许平远不同意,当时的她自己没什么收入来源,负担不了在国外两年的生活。
现如今,虽然是有一些钱了,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一样挪不开。
况且这行水深,没人不想做招风的蝶,但树大,诋毁也多。
连费烈娜这样的人都能被人暗算至此,她还没这么大的能耐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这个圈子抱团太严重,真出事了,怕是连站在她身后的人都没有。
医院的饭来的很准时,今天的饭是护士拿进来的,还有许辞的一份,叮嘱了一下宋齐雅今天少吃一点,一会儿住院部的另一个医生会来查房。
宋齐雅,“今天不是陈医生吗?”
这段时间都是陈郁来负责的,她已经习惯了。
护士说,“陈医生请了两天的假,后天才回来。”
“听说事情挺紧急的,好几个不着急的病人手术都推了。”
许辞拆筷子的动作一顿,宋齐雅也没多问,“哦”了一声就开始吃自己的饭。
小护士又叮嘱了两句,也出去了。
许辞才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原来陈郁这么早出去不是上班的。
……
许辞下午上网的时候,手机上跳出来一条消息,账号熟悉又陌生。
许辞点开对话框,往上翻了翻,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之前在君合的时候,被岑涔欺负过的那个小姑娘。
她当时只是出于关心加了一下对方,还没聊过。
对方问她在不在,许辞回了一句“嗯”了之后,对方就给她发了一大段的消息。
许辞扫了一眼,眉目却一寸一寸地深沉起来。
小姑娘说,这两天公司里忽然有了一些关于她的一些流言。
说她和之前的老板傅云深有点不一样的关系,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傅云深带着岑涔回来的那天,许辞去了傅云深家。
有些传言,越传越离谱。
加上许辞之前在君合升职地很快就是傅云深第一次回公司的时候,传言有板有眼,小姑娘只是简单了说了一些,但许辞已经能猜到公司里已经传成什么样了。
【这件事情传到李副总的耳朵里了,听说李副总昨天开会的时候还特地提了一下这件事情,让大家别讨论工作之外的事情,但是您也知道,公司里的那些人……】
君合大部分都是小姑娘,女人对女人的恶意往往是最大的,许辞能猜到的。
许辞知道小姑娘给她发消息的意思,但是这会,她又能做什么?
杀回君合,把岑涔拉过来和她吵一架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早就过了幼稚的年纪,况且,她和傅云深之间的事情,还真的算不上清白。
A设计师许辞:【清者自清,就这样吧。】
这些话,她也就只能用来安慰自己。
……
上京西院。
空荡荡的icu走廊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几个正在忙碌的护士往走廊便瞥了一眼,怔杵住。
直到人走近,才慌里慌张地打招呼,“陈、陈医生。”
“病人呢?”陈郁走的很快,言简意赅。
护士立刻就直到了他嘴里的那个病人是谁,带着他往最里面的一个床位走过去。
“昨天晚上送来的,今天水肿的很厉害,血压也在一路走低,我们最好的药都用上了。”值班医生从另一边走来,说。他对陈郁忽然到来并不意外,他早一步就接到了消息。
陈郁带上手套,掰开病人的眼睛,看了眼,“拉上窗帘,准备简单的器具和抢救类药物。”
护士的动作很快,陈郁要的东西很快就拿了过来,拉上窗帘。
Icu的灯光很亮,尽管隔着一层布,还是能看到陈郁的身影印在窗帘上,动作认真又投入。
昨天晚上,院长的母亲忽然脑梗并发糖尿病,很是凶险,虽然经过紧急的手术稳定了下来,但后续的情况依旧让人担心,手术是顾医生主刀的,院长担心,才给陈郁打了电话。
陈郁进icu的时候,顾斯南就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里面。
陈郁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整整两个小时,才排除了风险。
拉开窗帘的时候,手上的医用剪刀从指尖滑落,落在地上。
陈郁明显地僵了一下,没有弯腰去捡。
护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帮他捡起。
前脚刚踏出icu,院长就站在门口,目光下移,落在陈郁的手上。
迟迟没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长办公室,陈郁在沙发上坐下,左手插在口袋里,没拿出来。
院长长叹一口气,才道,“已经发展成这个程度了吗?”
第145章 医者难自医
陈郁敛眸扫了一眼院长,没接他的话,转到病人的病情上,“您母亲年纪大了,加上有着比较严重的基础病,所以才会恶化到这个程度,顾医生的手术做的很成功,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住了病情。”
“难为你费心了,我属实是没想到你愿意过来,我还以为你一直对我的决策不满。”院长艰难吞咽了一口口水。
陈郁起身准备走,“我始终支持院长的决策,顾医生年轻有为,确实可以继承院长的衣钵,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等一下。”院长拦住他,从小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个牛皮纸袋子,袋子封得很严实。
陈郁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在院长递过来的时候,右手伸进口袋。
没接。
院长知道他心里的芥蒂,袋子往桌上一放,“是我擅自做决定了,但陈郁,有些事情不可强求,你是医生,最懂这个道理,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都会去试,你对病人都如此,为什么到自己这里的时候,不给自己多个机会呢?”
“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的未来。”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敲了敲门。
院长心里一紧,把牛皮纸袋子收下去。
进来的是顾斯南,手上拿的是他母亲的检查资料。
陈郁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眼镜片反光,顾斯南有些紧张,和他点点头,算是打过照面。
顾斯南要过来和他商量治疗方案,陈郁就先出去了。
院长远远地瞥着他的背影,遗憾地叹气。
这世上最遗憾的事,莫过于医者难自医。
求生者向死而生。
今天的上京天气不错,六月中旬气温却维持在二十度上下,是一个极适合旅游的季节。
上京西院和陈郁熟的人不少,从医院一路走出来,不少人和他打招呼,陈郁也礼貌性地点头回应。
出了医院,到停车场,陈郁上了车。
手机忽然响了,是沈若惊的电话。
他没接。
隔了几分钟,对方发了条信息。
【明天回家一趟,林家人要来。】
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陈郁摁灭手机屏幕,身子往后靠在座位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活动了下手指。
手指上若有若无地缠绕着许辞身上温柔的触感。
真切又模糊。
却被无力浸润。
……
许辞在病房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宋齐雅对她也是爱搭不理的状态,她原本是想多问一些事情,但两个人这样僵着,完全没办法交流。
宋齐雅睡得早,八点就吵着要关灯,许辞念在她是病人,也没和她多计较,端着自己的小平板坐在楼梯口,找了本电子书出来看。
晚上的楼梯口没开灯,来往的人也少,许辞特意把平板灯光调暗,不伤眼。
看到一半,身后忽然拢过来一团黑影。
许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那人就在许辞身边坐了下来。
借着淡淡的灯光,许辞认出来了那人。
手指一紧,捏紧了平板边缘。
“别紧张,许小姐,和你谈谈。”男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名片。
许辞没接,但余光看到名片上的“徐”字样。
“有些事情,你妈还没告诉你,但你有必要知道。”男人摸出一盒烟,笼着风点燃,打火机擦出的火光把他整张脸印的亮堂堂的。
四十岁上下,脸上皱纹不少。
看上去比快五十岁的许平远还老。
“你妈之前和你说过徐家吗?”
许辞看着他,没回答。
男人也不急,继续道,“徐家在上京势力很大,你认识的贺家,许家都想巴结徐家,上京除了那位,就是徐家的天下。”
许辞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有背景的人,大多都是谦逊有礼,但还是头一次有人能在她面前自夸到这个程度。
“您想说什么?”许辞没戳破,很有面子地陪着他做戏。
“有些事情在这里不好说,我们有空找个地方好好说。”
说罢,男人把名片塞她怀里,起身抻了抻衣服,“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加我一下,一些事情,你该知道的。”
男人似乎是还有急事,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借着不明朗的灯光,许辞看到了名片上的字。
徐敬钟。
许辞知道这个名字,之前查徐敬柏的时候连带着查到过。
是徐敬柏那一辈的徐家人。
她收起平板,拿起明信片走出楼梯。
走到垃圾桶旁边,面无表情地把明信片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回了病房,洗了个澡,就睡觉了。
接下来的两天,许辞也没什么工作,之前那笔设计的费用也打到了她的账户上。
五十万,不算少。
但离许辞的目标还差很多。
她和宋齐雅的关系还僵着,但没之前那么一触即发了,能正常交流了。
这两天陈郁都不在,陈湘也因为公司里的事情没来,许辞对他们两个人的行踪一无所知,宋齐雅多嘴问过护士,护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陈郁请的是事假。
直到宋齐雅出院的那天,陈郁才回来。
一大早跟着护士进来做记录。
手术后,宋齐雅很遵医嘱,不该吃的一律不吃,加上医院的伙食确实不错,已经有了胖了,护士给她测完基础情况之后做记录,递给陈郁。
陈郁接过去扫了两眼,签了自己的名字,圆珠笔往病历本上一磕,抬了抬眼镜,“今天下午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晚点的时候来我办公室,开一些药,还有一些注意事项要和家属说一下。”
曦光从未拉的窗帘外倾泻进来,落在他身上,像是自带了神圣的光环,举止间,温柔有度,极易让人沉迷。
边上的小余一直在看他。
陈郁这样的人,是有一种魔力的。
许辞“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小余瞧了她一眼,总觉得两个人的氛围有些奇怪,但也不好意思多问。
陈郁一走,许辞就去办了出院手续,趁着宋齐雅还在收拾东西的功夫,去了趟陈郁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
“进。”
许辞刚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个人跟在她后面进来,脚步比她快,上前走到了陈郁的面前。
“陈郁,晚上一起去吃饭吗?我问过了,你这两天晚上都不加班。”
第146章 算盘打得太响了
说完,来人才注意到了许辞,投了个眼神,微微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许辞还没来回答,陈郁先帮她说了,“许辞的母亲生病,是我手底下的病人。”
林清鸢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闻言,把手上的奶茶往陈郁桌上一放。
正好两杯。
林清鸢拿出一杯喝了一口,“你们医院的环境还挺好,不是很吵,你晚上想吃什么?”
陈郁的手机在这时骤不及防地响起,他拿起来扫了一眼,给林清鸢看,“抱歉,多了台手术。”
林清鸢瘪瘪嘴,也多没说什么,“你喝奶茶,专门给你买的。”
陈郁抬抬眼镜,“我不喝这种加糖精的饮料。”
他是医生,对吃的方面要求比较高也能理解。
林清鸢,“那行,你先弄你的东西,你们医院有食堂的吧,一会一起去食堂吃个饭吧,也不能让我白来。”
自始至终,许辞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呆在角落里。
但她也不生气,目光在林清鸢身上逡巡了良久。
林清鸢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设计简单,看上去很大方,衣服上的logo许辞认识,是这两年才火的一家小众奢侈品品牌,主打的就是简单设计,大气风度。
最便宜的一件衣服也是六位数出头。
林清鸢从小长得极秀气,是年长的人会喜欢的长相,鹅蛋脸,很端庄。
加上家世好,这些年,也被教养地落落大方。
高中毕业后,他们分道扬镳。
许辞也有六年没见过她了。
有点出乎她的预料。
直到陈郁叫她,许辞才回过神来,走过去。
陈郁开了几服药,和她介绍了一下用法用量和一些注意事项。
递给她的时候,从眼镜片后流露出来的神情,诲莫若深。
许辞不想在这里给人添堵,没心思去解读陈郁的表情,拿上东西就准备走。
林清鸢叫住了她。
她正在玩手机,过长的美甲一点一点地敲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凝着她,忽然笑了,“听说你之前和贺家的婚事闹掰了,本来还想着有机会去喝你的喜酒的,现在,恐怕我要抢先了。”
许辞脸色僵硬,“多谢你还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