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本就是许辞先说了私了,然后林博和舒仪由徐晟牵线,联系上了徐敬柏,两家都不缺钱,象征性地赔偿了点,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毕竟牵扯过多,说出去,也麻烦。
“他那边的意思,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也要尽快回家,外面都在盯着。”
之前就说着要回徐家的,一直拖着,确实是不成样子,许辞也确实怕再拖下去会让徐敬柏不开心,徐敬柏这个人,老谋算计,别到时候用不到她就毁掉她,她温温一笑,“知道了。”
说完,徐晟拉着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戴,收紧卫衣帽子上的带子,走了出去。
叫了辆出租车,打车去高铁站。
说难听点,徐晟就是徐敬柏的继承人,但他偏偏低调地不成样子,看上去,和普通青年差不了多少。
许辞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缩。
有够神秘的。
……
陈郁在下午就醒了过来,手术算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败,人的命暂时是保下来了。
麻药打的有点多,他人是早就醒了,只是一直不能动,沈若惊和陈湘他们的争吵,他也听了个大差不差。
只是现在情绪波动不能太大。
陈湘见他醒来,匆匆摇高病床高度,端了一杯水过来。
陈郁接过水杯,呼吸并不顺畅,抬眼看了一圈周围,“他们呢?”
陈湘知道他问的是谁,“他们去警局了,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说话的时候,牵到了脸部的神经,她又痛出了眼泪。
“你的脸怎么回事?”
沈若惊那一巴掌打的结结实实,脸上已经肿起来老高了。
陈湘支支吾吾地说没事。
陈郁隐约猜到了是谁打的,伸手摸了摸,“委屈你了。”
温柔的话让陈湘又没忍住,滚烫的眼泪大滴答滴地落在陈郁的手上,“哥……”
纵然她心里有很多委屈,但现在陈郁的身体不好,她愣是憋着没说,怕他分忧,她哥这个人心里装着太多事。
陈郁的手落在陈湘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门外这时传来声响,夹杂着两个人说话的声音,病房内的两人同时屏气凝神。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清鸢太任性了,给大家带来了麻烦,这件事情我们会和媒体说清楚,不让你们费心了。”
“哎,说到底也是我当初的错,执意要让两个人结婚,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就算了,也不好怪到你们家一个人身上……”
沈若惊和舒仪你一言我一语来回,彼此噙着商业假笑。
这时看,病房门从里面打开,陈湘的声音同步传来。
“什么叫算了?要不这一遭,我哥的病会诱发吗?他们两个人差点连命都丢了,轻轻松松一句算了就能结束吗?”陈湘不知道他们在警局的事情,气得眼睛都红了。
忽然被打断,沈若惊本就看陈湘不爽,呛她,“你在这里挨什么事情?你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说话?”
上次两个人吵的那一架,算是彻底撕破脸,把二十多年的情谊撕地干干净净。
舒仪冲陈湘笑了笑,没做停留,转身就走,不想再把事情扩大。
陈湘见状,要去拦人,被沈若惊一把推在门上,狠狠警告她,“以后你哥的事情,你别再插手,我看你就是看不过你哥比你优秀,一门心思就要害他!我养了这么多年,养了头狼,养了一头想害死我儿子的狼!”
沈若惊的嗓门很大,引得过路人好奇张望。
陈湘心里委屈愤怒交加,脾气也没收着,“是我求着你养我的吗?是我求着你,从小对我冷眼相待,整天活在惊惊厄厄之中,被你冷暴力,活的生不如死的吗?”
两个人的脾气都爆,眼看着就要闹起来的时候,病房内传来陈郁低沉的声音,“闹够了吗?”
沈若惊心疼儿子,推开陈湘就要进去,但被陈湘拦住,“爸说了,你进去只会给哥添乱,你在外面呆着。”
说着,当着她的面进去,狠狠关上了门。
沈若惊在门口气得跳脚,骂骂咧咧的,最后还是被护士劝走的。
陈湘关门上就靠在门上,心里堵着一口气,缓缓坐下,直到陈郁叫了她一声,才缓过神来。
……
晚上,医院里送了营养餐过来,还有她专门去附近的店里预定的鸡汤。
都是农家散养的鸡,价格昂贵,但胜在味道不错。
陈郁刚动完手术,还在恢复期,只能简单吃一点流食和汤。
隔了一会儿,小余进来给陈郁记录身体数据,脸色很不好。
陈郁生病的这件事情,原本是个秘密,但是沈若惊那天气不过,跑去找院长,说要告医院隐瞒病人病情,闹得挺大的,基本上医生都知道了,小余知道后,浑身发抖,找护士长要求调来住院部,成为了陈郁的专属护士。
小余给陈郁记录数据的时候,手都在发抖,颤颤巍巍地问,“他们有没有说,治愈率是多少?”
陈湘实话实说,“不高,但还是有希望的。”
小余这才松了口气。
小余一走,陈湘收拾完碗筷,坐在沙发上回消息,陈郁也在和人发消息。
她时不时瞥了一眼陈郁。
今天下午她和沈若惊吵架的内容,他听到了,但是什么都没说。
陈湘断定,陈郁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的来历。
但这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哥哥。
陈湘攥紧手指。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陈湘瞥眼看去,一惊,这细微的动作落在陈郁的眼里。
“怎么了?”
“没事,就是……辞辞和我说,她要回上京了。”
消息来得忽然,却也在情理之中,陈湘怕陈郁不开心,没再说下去。
但陈郁眼皮都没抬,淡声道,“各有选择,逼不得。”
陈湘抿抿嘴,点头。
晚上,从上京那边传来了好消息,魏行远的研究团队已经研究出了抑制渐冻症行之有效的方案,成功率高达百分之95。
第232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喜讯快速从陈湘那传到了许辞这,许辞死死地捏着手机,屏幕的反光印在车窗的防窥膜上,能清楚地看到许辞的鼻头挂着一滴泪珠。
“许辞。”傅云深忽然毫无征兆地叫了一声她。
许辞应了一声,吸了口气,装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好在傅云深没有察觉。
“费烈娜托我问你,温达尔下个月要回国,他老人家有意向再招一个徒弟,费烈娜和他关系好,引荐了你,你这边怎么个说法?”
许辞一下子傻愣在那里,“什么?”
温达尔的名字在设计界是如雷贯耳,他带的徒弟不多,但各个都是设计界的大拿,都是引领潮流发展的顶级设计师,但她从没听说过温达尔和费烈娜关系好,更是听说,温老先生已经退隐,上一次带徒弟已经是十年前。
且不说收徒的问题,谁不知道温老先生就算是带徒弟也是要带那种有作品,有实力,起码是名校毕业的。
她和这些条件完全不挂钩。
怎么这会……
许辞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真的吗?”
傅云深没有正面回答她,“是费烈娜传达的,你可以问问她。”
当下,许辞就高兴地不知天南地北,连近日的苦闷和忧愁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能被温达尔选中,是她之前来做梦都不敢做的事情。
也让她有些疑惑,但转念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到酒店下车,许辞就迫不及待地给费烈娜打电话,跟着傅云深往里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许辞忽然顿住脚步,往门口阴暗的拐角处看去。
没有人。
是她的错觉吗?
……
许辞和费烈娜的通话证实了温达尔确实是想收她为徒,起因是因为去年她参加的一场设计,当时她的设计品虽然没有没看中,但无意间被温达尔挖掘了,觉得她极有灵性。
听到对方这么解释,许辞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是这样的说法似乎又最为妥当。
做了一个晚上的思想工作,许辞规划了之后去上京的计划,连夜收拾了行李。
傅云深的飞机在上午十一点,走之前,傅云深陪她去了一趟医院,这次是真的和陈湘见面。
既然陈郁那边已经有治疗方案了,她也不急了。
过去和陈湘道别。
进医院的时候,她再一次停下脚步。
傅云深跟着停下,“怎么了?”
许辞摇头,“没事,可能是太紧张了。”
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一直有种有人在盯着自己的感觉。
但是转念一想,她在芜城这边应该没有什么仇家。
到了医院,陈湘正在和医生沟通下一步治疗方案,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还是件大喜事。
陈湘让许辞先去旁边坐一会儿,许辞一路走到病房门口,傅云深已经在病房里了,两个人低低地说着什么,见许辞进来,陈郁抬了抬眼镜,话题戛然而止。
陈郁的脸色相较于昨天来说,已经好了一大截。
“怕你不方便,替你道个谢。”傅云深简单说了一下来这里的目的。
陈郁嘴角浅勾,算是赞同了他的说法。
许辞才不相信他们两个人会这么平和,但也没拆穿,朝陈郁笑笑,“道谢这种事情,还得我亲自来说,昨天事出紧急,还没好好来得及说声谢谢。”
“无妨,这本就是我自愿的,说不上特地感谢。”说完,陈郁还咳嗽了两声。
好巧不巧,傅云深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重要的电话,他拿着电话走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许辞一个人站着有些局促,好半天憋出一句,“听陈湘说,有稳定的治疗方案了,成功率还很高,恭喜。”
“谢谢。”
陈郁说的很官方。
窗外淡淡的曦光从薄纱窗帘外泄进来,把陈郁的脸照的一半亮闪,一半阴晦,仍旧在她心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光环。
鼻梁上的眼镜滑到鼻梁最下面,随时都要掉下来,陈郁伸手去推。
但许辞的动作比他快一点,在他伸手的刹那,越过他的手,捏住眼镜下,轻轻往上抬了抬,眼镜重新落在鼻梁最高挺处,纹丝不动地卡在那里。
陈郁的脸清晰地印在许辞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陈郁。
那张脸,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描摹刻画,是她年少时的可望而不可得。
许辞的动作就停在那里,没有动,她今天没喷香水,但身上自带的清幽体香还是萦绕在陈郁的鼻尖,一缕一缕的,很是勾魂。
陈郁想伸手拉拉她,但最终没有抬起手,反倒是咳嗽了一声。
许辞一惊,终于反应过来收回手。
“陈郁,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许辞的手发抖。
陈郁,“你说。”
“医生说,你的病史长达五年,我算了算时间,是你向我提出分手的时候。”
许辞说到这里的时候,手已经抖得不行。
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但是她亲自问个清楚。
这是困囿她几年的结,是她一度走不出的梦魇。
陈郁抬头,盯着她微微颤抖的长翘睫毛,薄唇轻启,“你希望是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话。
但这才是陈郁。
许辞苦笑,“嘴长在你身上,你怎么说都行,我要走了,你好好治病。”
“陈郁,你记住,你得好好活下去,你这条命,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活的,还有很多人等着你救命。”
神明得长盛不衰。
许辞转身就走。
陈郁眼底一抹抹的阴沉浮现上来,末了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陈湘一直没回来,他有些放心不下。
刚开门,看到一道绿色的身影朝着这边飞跑过来,眼瞳顿时皱缩。
许辞出门没看到傅云深,正要打电话问情况,余光看到了一个身影。
等她看清楚的时候,林清鸢已经冲到她面前,手上的锋利的刀朝着她的胸膛刺来。
事情太快,许辞做不出反应,竟然停在那里。
林清鸢的动作极快,刀尖抵着她衣服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林清鸢的刀收不回来,许辞看着面前白色的病号服背部洇出深红色。
有液体溅在她脸上。
“陈郁!”
第233章 夜台茫昧得知不?
空气在这一刻陷入了长久的安静,可闻针落。
身前的身子软软地倒在她的怀里,原本高大的人,此刻变得脆弱又柔软。
深红色的血洇透白色病号服,渗在她米黄色的外套上。
许辞脑子空了,有回忆走马观花地涌入她的脑海里,无意识地眼泪往下坠。
林清鸢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想把那把刀但颤颤巍巍地怎么都使不上劲。
“啊!!”
浓重的血腥味在走廊中蔓延开来,终于有护士发现,交错混杂的脚步声朝同一个地方跑过去。
陈湘和傅云深同步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被奔跑的人群挡住了去路,陈湘停住脚步踮着脚不明真相地眺望了一眼,脑子里的弦“轰”地一下断裂。
*
“让!快让开!”
一声声急促的喊叫撞破了手术室楼层沉闷的空气,错乱的脚步声从电梯口一路蔓延过来。
护士推着手术推车冲进来,手术室那边提前接到消息,全程开了绿灯,以最快的速度把人送上手术台。
手术室门关上,门口的“手术中”三个字亮起。
陈湘一路跟着跑到门口,腿肚子都是软的,手一边抖一边打电话,沈若惊和陈文臣的电话都打了,打完之后,就跌坐在地上,手机从身上滚下去,磕烂了屏幕的一角,上面的电话一通一通地打回来,她想接,但她不知道,接了她能说什么……
高跟鞋脚步声传来,她浑浑噩噩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眼睛被泪氤地睁不开,一直在摇头,“许辞,该怎么办?要是我哥出事了,怎么办……”
许辞站在原地,没法回答她,浑身一样的冰冷,低头看着手指上已经干涸的血迹,脑袋晕晕的。
傅云深拉着她坐下,拿沾了水的餐巾纸给她擦手上的血迹,许辞却倔强地收回手。
“疼……”
每根手指头都在疼。
医院里的消息传得很快,手术到一半的时候,院长推开手术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