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累了,想早点睡觉。”虞疏晚脱下大衣,转身走到更衣室里,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和小腾喝咖啡去了?”黎荷苑问道。
“喝西北风还差不多。”虞疏晚翻了翻白眼,将衣服换下来,穿上毛绒睡衣。
“小腾没送你回来?”黎荷苑有些诧异。
“他公司临时有事情,就走了。”虞疏晚淡声回应,朝着浴室走去。
黎荷苑也跟着进了浴室,在洗脸池旁边卸掉泥膜,说:“小腾当上CEO才两年,自然是忙的,你爸不也天天不着家?你以后也要多理解他们。”
“妈,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安排了我的婚事?”虞疏晚问道。
“说来话长,总之你和小腾的婚事,你只能接受。”黎荷苑又在她的脸上涂抹昂贵的保养品。
“又是家族联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虞疏晚不满地说。
这时候楼下的佣人上来给她送热牛奶,看见她在浴室里准备洗澡,说道:“大小姐,让我为你准备热水吧?”
“不用了,你去帮我准备铃兰香味的浴球,红酒和水果拼盘,再来一份红豆冻奶。”虞疏晚吩咐着。
佣人应了,就退下去了。
黎荷苑走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妈妈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两个人的婚姻总归会牵扯到利益关系,尤其虞氏现在的地位,腾嘉与这孩子在年轻一辈里是最出类拔萃的的,我和你爸都非常满意,不然我们也不舍得让你嫁给他。”
“就不能不嫁吗?”虞疏晚露出撒娇的神态,握住黎荷苑的手摇晃着。
黎荷苑又拍了一下她,说:“其他事情我们都答应你,但这件事情不行,除非你不想做虞氏千金了。”
黎荷苑从小对虞疏晚宠爱有加,几乎不会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虞疏晚明白,这件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
等她沐浴完,回到自己舒服的大床上时,看见手机微信有好友申请。
【加我。】
对方微信昵称是TJY,过去了四年,他的昵称还是这个。
虞疏晚的昵称则改成是Wendy虞,在巴黎她的英文名叫Wendy,为了方便工作,才改了这个名字。
只是他是怎么得知她的微信?
她看了一眼下一拦,显示对方是通过手机号搜索的。
果然。
但她没有回复他,将手机再次锁屏,关灯睡觉。
第4章 珍珠糖
在年假还剩两天的时候,虞疏晚先去公司熟悉一下环境,把人事调遣的流程走了一遍,到了十二楼的设计部,推开玻璃门,看见设计部的组员在办公区正闲聊八卦。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后两日新来的设计总监,是从总部调来的首席设计师温蒂。”尤莓果小声地说道。
“就是那个在巴黎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上夺魁的温蒂?”周粥兴奋地说着。
“对啊,就是她,听说她为人很严谨,对珠宝设计有着近乎完美的苛求,你说咱们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很惨?”尤莓果开始担忧,她来分公司一个月,摸鱼了一个月,感觉这种闲散日子要到头了。
“不管新来的总监是否严厉,若是设计不出好的作品,下场都会很惨。”设计组唯一的男组员高岩风说道。
郑笑笑从饮水旁边接了热水,走过来,说道:“高岩风说得对,等总监一来,你可不能偷懒了。”
虞疏晚听完他们说的话,直接上台阶,上了二楼的办公室。
郑笑笑几个人听见动静,看见一个倩丽的身影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进了总监办公室。
他们已经在分公司上了一两个月的班,对于公司同事都能认识的差不多,却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人出现在设计部。
“刚刚过去的人,不会是新来的总监吧?”周粥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好像是吧?不然谁会去总监办公室?”尤莓果说。
“可是她不是要下周才来上班的吗?我把消息听错了?”周粥疑惑道。
几个组员正说着,虞疏晚就从总监办公室出来,优雅地踩着高跟鞋下楼梯,发出哒哒的声响。
她卷着波浪般的卷发,化着精致浓丽妆容,本就是个明艳的大美女,更让人一眼便记住她的模样。
她身穿暗红色职业套装,紧身小脚裤让她双腿更显得笔直修长,脸色闪烁着十足的自信,气场全开。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设计总监,Wendy虞,以后大家就要在一起共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虞疏晚笑容明媚动人,几个组员都对她的美丽怔了怔。
“你好,虞总监,我是郑笑笑,是设计部的组员,以后请总监多关照。”郑笑笑率先过来,和虞疏晚微笑握手。
“你好,郑笑笑。”虞疏晚莞尔一笑,与她握手。
然后其他组员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虞疏晚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好的,今天我是来办理调任手续,下周一正式上班,早上八点开例会,我希望你们不要迟到。”
“好的总监,我们一定到。”高岩风被虞疏晚的美丽折服,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痴了。
虞疏晚从大学开始,身边的爱慕者就不缺,即使到了巴黎,依然没有间断过,所以她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淡淡地笑着:“那么周一见。”
她肩上挂着背包,单手拿着大衣,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给众人留下一道倩丽的背影。
等她出门的时候,外面有开始飘起零星雪花,东边的太阳还未被云霾隐去,西边却散着白色点点的雪,这景象着实难得一见。
虞疏晚将大衣穿好,走出了公司大门,早上是陈叔送她过来的,这会儿她想回去,陈叔送黎荷苑回了趟老宅,眼下不在市区。
反正她现在无事,便慢悠悠地在街上逛了逛,结果就走到了她毕业的母校华严大学。
没想到她所在的公司距离这里很近,步行只要十分钟就到了。
她看着学校的大门偶尔有三两个学生经过,想起了当年她和腾嘉与的上学时光,两个人经常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成了华严大学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可真是物是人非啊。”她不禁有些惆怅。
刚刚还零星飘落的雪花,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东边的太阳已经完全被乌云吞没,整座城市雪花纷落,一阵逛风四起,卷起地上的枯叶。
虞疏晚的手指冰凉,插入口袋里,这一阵阵狂风让人寸步难行,她余光瞥见了学校对面的馄饨店。
四年过去了,馄饨店铺依然开着,招牌有些陈旧,一直都没有换过。
虞疏晚早上也没有好好吃饭,此时有点饿了,于是疾步走了进去。
“呦姑娘,好久没来了吧?”卖馄饨的老板娘还认识她。
“好久不见啊老板娘。”虞疏晚笑着迎合。
“真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是不是毕业就没有过来了?”老板娘穿着围裙,擦了擦手,笑呵呵地领她进去,在她以前最喜欢的位置上用抹布又擦了擦桌子。
虞疏晚走过去坐下,双手已经冻得冰凉,此时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呵气。
“嗯,我出国了一段时间。”
“难怪咯,你男朋友这几年倒是经常来呢,只是没看见你,我还纳闷呢。”老板娘心直口快,和她热络地聊了起来。
“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虞疏晚一脸黯然。
老板娘是生意人,自然会察言观色,说道:“哎呀抱歉,我不应该提的,你要吃点什么?”
“还是骨汤馄饨,多加香菜,不要紫菜。”虞疏晚笑着说。
“好咧,你等会儿,我马上去做。”老板娘转身去厨房忙活。
虞疏晚坐在靠窗的位置,抬头望着学校门口纷飞的大雪,思绪又飘忽了一会儿。
这时候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她拿起竹筒里的筷子,又拿过桌子上的辣椒油,洒了两勺才罢休。
她虽然是虞氏集团的千金,却不娇气,路边的小吃摊只要是好吃,她都愿意来尝尝,这家馄饨店是她和腾嘉与来的最多的一家店,干净卫生,馄饨比五星级饭店做的还要好吃。
随着一碗馄饨下肚,虞疏晚的手心也渐渐回暖,又喝了几口热辣辣的汤汁,她的额头都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全身都暖和起来。
在她吃饱喝足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进来,她立刻认出对方是谁,拿起桌上的点餐单子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老板娘,来一碗骨汤馄饨。”低醇的嗓音扬起。
“好咧,马上就好。”老板娘在厨房一抬头就看见了腾嘉与,随后她眼睛瞥向了靠窗位置的虞疏晚,见她用菜单遮挡住了脸部,于是她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此时并不是饭点,店里的人并不多,只有那么三两个顾客,腾嘉与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等待用餐。
虞疏晚微微抬起头偷瞄了一眼腾嘉与,他背对着自己坐着,没有看见这边,她心中腹诽,现在又不是吃饭时间,他怎么会来在这里?
不管他是什么原因,她不想在这儿与他照面,打算趁着他不注意,悄悄溜出去。
虞疏晚双手拿着菜单,蹑手蹑脚地移动到门口。
腾嘉与突然轻咳起来,餐厅里本就安静,他这两声咳嗽显得格外响亮。
虞疏晚条件反射地蹲了下去,躲在桌子下面。
随后几秒,她才反应过来,明明当初是他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要向猫见了耗子一样的躲起来啊?
她在心里又暗暗骂了几声,趁着有两个客人离开,她打算起身随他们一同出门。
虞疏晚刚刚站直身子,腰背又弯了下去,胳膊撑住桌面,努力想让自己走出去,可是没走几步,一阵阵疼痛感传来,随后就是一阵晕眩,整个人倒了下去,撞到木椅子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腾嘉与顺着声音看了过来,认清地上躺着的人是虞疏晚,他立马站起来,走了过去。
…………
虞疏晚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和白晃晃的墙壁。
一个白衣服的小护士过来,看了一眼挂在她床边的点滴,说道:“已经输完液了,要是还觉得不舒服,最好做一个胃镜。”
“不用了,我之前做过的,只是胃炎犯了。”虞疏晚躺在床上,声音喃软。
小护士将她手上的针头拔下来,用棉签按住手背的针孔,又道:“那就按时吃药,别再吃刺激的食物了。”
“知道了。”她说。
小护士忽然侧头,对旁边的人说道:“男朋友帮她按一下棉签,血止住了再拿下来。”
“好的,谢谢护士。”一声低沉磁性的男音从虞疏晚的身侧传来。
随后她感受到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用棉签轻轻为她按住手背。
虞疏晚躺不住了,坐起身子将手抽回,说:“不用你,我自己来。”
腾嘉与坐在椅子上,往后靠去,将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灰色西装衬得他身材板正笔挺,闲淡地说:“知道有胃炎还吃那么辣的馄饨。”
虞疏晚想说他怎么知道的,但是转念一想,八成他进门的时候其实就看见了自己。
她一边用手按住棉签,一边冷言冷语,“跟你有什么关系?”
腾嘉与哂笑,“我救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是我让你救的吗?”虞疏晚咬着牙,语气倔强。
“那好,下次犯胃病的时候,记得选个我不在的地方倒下,这样也省的我麻烦。”腾嘉与面色温淡自持,即便是说这种揶揄人的话,可神色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清润感。
虞疏晚想起当年的自己,大概就是被他这张英俊的脸和清冷的气质所迷住了吧?
“你放心,我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你。”
第5章 珍珠糖
“行,那我走。”腾嘉与站起身,往病房门口走去,末了叮嘱一句,“记得吃胃药。”
“谢谢你操心,猫哭耗子假慈悲。”虞疏晚瞥了瞥他,侧目看向窗外。
腾嘉与前脚刚想迈出去,听闻她这样说,忽然又站定,他正要反驳,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他的助理,公司有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他接通电话,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虞疏晚,便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出了病房。
虞疏晚见他离开,才松了一口气,窗外的鹅毛大雪还在下着,她犹记得四年前他在冬日的雪后带她去山中的滑雪场滑雪,两个人经常摔到,弄得浑身都是雪花,却开心极了。
时隔四年之久,如今再相遇却是最不想见到的熟悉的陌生人。
她整理好心情,从病床上起身,打算离开。
推开病房的门时,她看见腾嘉与正站在走廊边的窗户前抽烟。
他见她出来,便将烟按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走吧,我送你。”他道。
“刚刚还说让我别麻烦你,怎么这会儿又大发善心了?”虞疏晚很淡漠的回应,拎着包包,走到楼梯拐角处。
腾嘉与拉住她的手腕,说:“外面还在下雪,你打不到车的。”
“上次你放我鸽子,我不也安全回家了吗?”虞疏晚白他一眼,将他的手甩开。
腾嘉与将手机放入口袋,解释着,“那天是真的有事情。”
“随你怎么说,我要回去了。”虞疏晚慢慢下台阶。
腾嘉与在身后注视着她,没有拦着她。
等虞疏晚走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城市里的雪越下越大了,街道已经被雪掩盖住,一脚踩上去,可以陷入一寸的深度。
虞疏晚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一片一片如同羽毛般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的睫毛上,冰冰凉凉,随后就融化成了水。
一辆车子停靠在马路上,腾嘉与从驾驶座下来,走到她身边,说道:“这场暴雪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走不了。”
虞疏晚知道这种情况肯定是打不到车的,陈叔他们今天也未必能赶回来。
她只好妥协,跟着他走到路边,坐上了车。
虞疏晚依然坐在后座,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街景。
路上因为大雪,很多路段堵塞,腾嘉与的车子也开得很慢,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虞疏晚偶尔会侧目注视着他开车的背影,笔挺的深灰色西装,眼神幽暗且专注,短发乌黑利落,几缕发丝落在前额处,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左手腕戴着银色手表,金属的质地闪着冷硬的光泽。
她仔细瞧了一下他的指节上空空如也,没有戴任何戒指,连戒痕都没有。
这让她有点疑惑。
前方去她家的路被堵了,腾嘉与的车在车流的尾端,他敲了敲方向盘,抬眼看向后座的时候,见她正观察着自己。
“看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