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帮她走出那种困境,希望能引导她自己学会反击。所以他忍到此时才出现,也是想看看软弱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告状!
当然,他一直仔细注意着呢,若是那些人敢动手,他肯定都不想那么多,早已出手护她。
出乎靳多宝意料之外,沈玉娇没有隐忍,也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他一问,她就扯着他的衣袖,小嘴叭叭的告状,惟妙惟肖把那些对话模仿一遍,还娇怯的撺掇他。
“她们是因为多宝兄长才找我麻烦,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沈玉娇这么做,这么说,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她要让小侯爷知道自己是个实诚的人,遇事是真说实话。
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找小侯爷告告状,让他帮自己收拾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吖!
一高兴,手上又失了轻重,把靳多宝的衣袖刺啦一声扯下来。
她尴尬的挠挠头,红着小脸跺跺脚,“哎呀!”
转身跑了。
靳多宝这才想起她有神力,瞬间,满是怜惜的情绪变成了兴趣!他又觉着她当真有趣了!心也软了下来。
“她们这样对你,真是有失淑女风度,我一定会去替你讨公道的。”
他含笑应下。
沈玉娇倚着门框,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冲他龇牙咧嘴的笑,“多谢兄长。”
到了晚些时候,王月娘果然带着她那一群小跟班来给沈玉娇道歉。
“玉娇妹妹,都是我们不好,不该嫉妒你,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她们的态度还算端正,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沈玉娇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好就收,于是,她大度的表示不追究了。
王月娘神在在的等着其他人道完歉,挥手让她那些小跟班退下。
等人走了,她才撇撇嘴,一脸不屑,“哼,沈玉娇,你别以为有小侯爷在背后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要是真有本事,秋猎女郎们比试的第一场,你赢了我啊!”
她这是激将法!
沈玉娇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手指绕着一方锦帕,撇撇嘴,“我又不笨,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多宝兄长苦练骑射,前两年你都是女郎中最厉害的魁首。
我骑射不行,和你比不就是自取其辱嘛?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王月娘一愣,是啊?凭什么呢?
她垂眸思索,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眼眸一亮,干脆坐到沈玉娇一旁的椅子上。
丢了个酸枣在嘴里嚼着,笑得一脸得意,“听闻你开学也要升至天德学院?那你应当知晓,学院可是要求住宿的,每七日才休沐两日。
你是新生,到了学院是初来乍到!可我不同,我在学院中有不少自己的人脉。
你也不想以后的学院生活中,日日被人扰得不能安心修学吧?若是你今日应下,跟我比一场,不论输赢,我都保证你到了书院中,不找你麻烦。
可若是你不答应……”
王月娘笑得阴恻恻的,猛的起身站到沈玉娇身前,两个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你也是贵女,后宅阴司手段学过不少吧?趁我还愿意给你薄面,正大光明邀请你的时候,你最好识时务一点!”
沈玉娇一把拍开她的手,气呼呼的,“你得立字据。”
王月娘话说的明明白白,沈玉娇也是真的识时务。
她也是想着,甭管王月娘打了什么坏主意,要在第一场比试中对付自己,至少,在那开始之前,自己能安生几日。
现在不应下,只怕她得应付不少腌H事。
王月娘胸有成竹,自是不惧的,叫自己的丫鬟当场写了字据,还添了彩头。
“看你这寒酸样,你要是赢了,姐姐我还给你一百两!”
沈玉娇抿着唇,晃着自己的脚,不吭声。她很穷的,添不起彩头,但……
她抿抿唇还是说了,“那你输了,你要跟我道歉!”
王月娘笃定自己不会输,拿出字据又吭哧吭哧把这个条件添上去。
很快,沈玉娇接了王月娘战帖的事儿,传遍整个围场,但并未溅起什么水花。
只有靳多宝,听闻后马不停蹄立刻就来找沈玉娇,为她操碎了一颗心。
“玉娇,你与王月娘写的字据拿出来我瞧瞧。”
沈玉娇乖乖从荷包里拿出来递给她,一边听他解释。
原来!
她与王月娘的小小挑战,若是放在以前,也许会有不少瞧热闹的人,但今年不同,今年是天德学院第一批学子结业,秋猎也多了一层不一样的意义。
文举选官,从天德学院考试中选,选完后天考,天考完后等到了过年时,宫宴就是那些文举新人展示自己才华,比拼的场合。
武举选官,前头和文举一样,只不过宫宴变秋猎而已。
不少人可是铆足了劲要争风头的。
毕竟,今年过后,宫宴和秋猎存在的意义,实际上,就是再扩大一次人才选拔的范围,再补录一些前十名之外的优秀者。
那些到了年纪,恰好结业,且在学院的武学考试中的佼佼者们,不管男女,即使身份是贫民孤儿,都能获得来秋猎的名额。
他们之前也许惜败,没能成为前十,但只要秋猎上赢了前十的人,一样有当官的机会!
看完字据,只说了沈玉娇接受挑战,还有她赢了如何,其他的倒是没写。
他心落了一半,“真聪明,没被她诓骗着去拿第一!第一可不好拿!”
沈玉娇捂着嘴偷偷笑,有些小骄傲。
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靳多宝笑着把字据收到自己袖中,“我替你保管吧!万一有人要拿字据害你!”
沈玉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翠环这个大毒瘤还在她身边,她可不放心了。
离开秋实别院回围场的营地帐篷,靳多宝另一半心怎么也放不下去,王月娘没有在字据上设陷阱,必然会在比试途中做坏。
他到时候,只怕要时刻注意着她一些。
好在第一场,大家是一同进山,在规定时间内狩猎多的为优胜,还有跟随记录的禁卫军在一旁,比较自由和安全。
半夜,靳多宝从梦中猛然惊醒。
是了!玉娇的骑这一门学科考试……
差到离谱。
他深深叹口气,连夜去帮她挑马。
沈傲天和沈玉衡在整个秋猎期间,皆要护卫皇帝安全,恐怕是真的不得空照顾娇娇妹妹。
他作为玉衡的好友,免不得要多费心些。
马都挑了,之后自然也是要多教教她骑射的。
想着,他眸眼之中流露出丝丝缕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宠溺与欢欣。
比今夜的月亮都显得多情。
第十三章 追风
翌日一早,靳多宝便拉着沈玉娇去马厩看马。
沈玉娇站在栅栏外,一眼看见马厩里那匹高头大马,只觉得它浑身的毛都闪着光,十分漂亮。
忍不住啧啧称叹,“它长得可真好!”
“这匹马,是你父亲前两年亲自从胡人手底下救出来的汗血宝马,名叫追风,性子烈得很,寻常人近不了它的身,但若是能驯服它,它便只听那一个主人的话。
你父亲至今都未能驯服它。”
靳多宝抿着唇笑,“你倒是眼光好,看上了它。”
沈玉娇歪过脑袋看他,脸上是兴致勃勃的期待与笑,“那你能驯服它吗?”
她耳朵上圆润的红玉耳坠,在阳光照射下,有些耀眼。
靳多宝敛起突然恍惚的神色,连忙摇头,“不能。”
沈玉娇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是,靳多宝再厉害,哪里能有她爹厉害呢?
但紧接着,靳多宝就给了她一个甜枣。
“不过,你若是看过别的马,还依然对它念念不忘,倒是不妨试一试。马与主人,有时也不必是驯服,若是它看你看对眼,说不得它能让你骑一骑。”
沈玉娇眼睛一亮,但还是有些犹豫,“我真的可以吗?”
靳多宝十分笃定,“可以的,我在一旁,一定不会叫你受伤!”
沈玉娇跃跃欲试,但又有些害怕。不过在靳多宝的鼓励下,还是决定试试。
大不了,不成功的话,之后再瞧别的马就是了!
揉揉手,沈玉娇脚蹬着马凳,还算漂亮的上到马背上。
可接下来,才是一场考验。
追风很烈,沈玉娇骑上去,它便发狂似的要把她甩下来,幸得靳多宝在旁边牵着缰绳,才没让她受伤。
但沈玉娇也怕得不行,下意识的,先把眼泪逼出来了。
“算了,我……我不骑它了。”
靳多宝抿着唇,看着她娇弱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但又想起她和王月娘的赌约!
忽然就狠起心来!十分坚持,“不能算了!你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来尝试的!而且……你现在怕它,进山之后若是遇上危险,它也不会救你!”
是的!靳多宝一开始挑马,挑到的就是追风。
他想让沈玉娇挑它,挑的就是追风的烈,越烈的马越衷心于主人,越会护主。
更为重要的一点,追风是秋实围场的老马,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别的马,都是今年秋猎新来的,或是别人自己带着来的。
唯独追风太烈,谁也驯服不了,就留下了。
靳多宝把最坏的打算想到了,万一真出事,追风好歹能带着娇娇回来。
沈玉娇想想也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在,追风虽然烈,但不傻,知道靳多宝不会害它,所以即便它心里再不愿意,也到底没真的伤害沈玉娇。
只是,沈玉娇花了两个时辰,都没能叫追风心甘情愿听她的指挥,累得满头大汗,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靳多宝看着都心疼,但想想,还是狠下心没叫停。人在逼迫中方能成长!
这几天的相处,他发觉了,娇娇妹妹需要的,不是建一座围墙把她关起来,她十分向往外面的生活。
外面的世界,充满王月娘这样的人!
娇娇啊!总是要吃一些苦头的!
当然啦,他也不是什么独裁霸道的人,他的严格可是建立在娇娇没有退缩的前提下的。
但凡她往后退一步,他保准都不逼迫她半分。
仰头看见她虽然满脸汗水泪水,但从来没说过要停下的倔强小模样,靳多宝心里又软的一塌糊涂了。
“再骑一会儿,若是实在不行,就用马鞭抽它的屁股,试一试。”
沈玉娇那么半天没什么进展,就跟她舍不得抽马有关。
追风长得实在漂亮,她根本下不去手。
她紧紧抓着缰绳摇头,“不舍得!”
许是真的力竭的狠了,沈玉娇一个没坐稳,从马背上摔下来,吓得靳多宝连忙冲过去接住她。
“玉娇妹妹!”
抱着她站稳,他刚松开手,与她之间拉开一小段距离。
就见追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然后……
然后它缓缓低下头,在沈玉娇震惊的目光中,在她面前,十分温顺的半跪了下来。
“它……它这是……”
靳多宝也十分激动,忽的大笑起来,比自己得到一匹好马还开心,“它认可你了!玉娇妹妹!你做到了!哈哈哈哈!”
沈玉娇还有些不敢置信,她试着伸出手,摸了摸追风的头,追风十分乖巧的蹭了蹭她的手。
“它真的认可我了?”
靳多宝重重点头,“是的!认可了!”
沈玉娇喜极而泣,抱着追风的脖子,在它脸上蹭了蹭,又哭又笑。
追风有些嫌弃,动作轻缓的用脑袋把她推开,自己甩了甩脸。
眼睛中流露出人性化的表情,仿佛在嫌弃她把眼泪鼻涕蹭到自己脸上一样。
“太好了!太好了!”
沈玉娇绕着追风转,高兴的直拍手。
秋实围场里的马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驯服就归谁。
追风如今算是真正属于沈玉娇了。
靳多宝看着,又没忍住大笑,“你现在试着骑一骑它。”
沈玉娇抹掉泪,翻身上马,追风似乎也知道她骑术不好,只NNN的驮着她小跑。
惹得沈玉娇高兴不已,下马后就一直牵着追风,与靳多宝在围场的后山溜达,都不想往回走。
忽然,她瞧见远处的树林中,三皇子夜瑞和太子妃海淑华,正在拉拉扯扯。
她如今眼睛好使,愣是看懂了那二人在说的话。
夜瑞递给海淑华一个荷包,让她转送给太子。
海淑华犹豫着不接,“这……你是打算提前动手了?荷包里难不成藏了那样毒?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现在正值壮年,此时太子没了,还有二皇子,四皇子他们同样对皇位虎视眈眈!
你根本讨不到便宜!阿瑞!你知我的!我一心只有你,也只会为你谋算,我不会害你的!你听我的!过两年再……”
夜瑞急道:“淑华姐姐,我如今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求你帮我这个忙!”
夜瑞垂下眸子,满脸难过,“你只需把荷包交给太子就好了!淑华姐姐,你莫不是对夜胤动了感情,所以才不肯帮我的?”
第十四章 荷包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的一颗心你难道还看不清吗?”
海淑华掩面而泣,夜瑞立刻拉着她的小手轻拍,将人抱进怀中,“好姐姐,您就当疼疼我吧!”
海淑华还是犹豫,“可是……”
“海姐姐!”夜瑞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一咬牙,忽然跪下,抱住海淑华的腿,“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否则,否则我……我就真的活不成了!
我真的不想再无尽头的等下去了!等待的过程真的好痛苦!
你知晓的,我母妃当初就是小小年纪的太子下的毒手!你也知道的,把太子从宝座上拉下来,是我唯一活下去的执念!
好姐姐,你都知道的?是不是?”
夜瑞嘤嘤哭嚎,但沈玉娇看得清楚,他的眸子中全是得意的笑意。
海淑华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阿瑞,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但夜瑞就是不起来,抱着海淑华的腿不放,“好姐姐,你若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海淑华无奈,只能先答应他,“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起来!”
夜瑞这才起来,又甜言蜜语的话说了一番,把荷包塞到海淑华手里,匆匆走了。
海淑华拿着荷包,站在原地,神色专注而深情的看着夜瑞的背影发呆,直到他人走远,她才往太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