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她这幅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这海淑华竟然如此蠢笨!为了一个男人,愿意豁出去自己的生命。
但这可并不能证明她的清白。
他看向一旁的廷尉,“汪廷尉,速速查明真相!朕要知道,究竟是谁敢对朕的太子下此毒手!”
汪廷尉拱手领命,随即转身离开了营帐。
皇帝又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海淑华,眉头紧皱,“江太医,先让人替海姑娘治伤吧,太子中毒一案未查明,她可不能死。”
皇帝一句话,不论事实如何,海淑华太子妃之位是没了,谁让毒确实是从荷包里查出来的呢?
沈玉娇在人群外看了半天,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她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遇到最大的事情便是她被一把火烧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手心微微冒出冷汗。
靳多宝宽大的衣袖下,干燥温暖的手感受到湿濡之意,微微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惊慌。
沈玉娇回神,眼眸又落在了人群前头的三皇子身上,只见他看着一身鲜血的海淑华被带下去,脸上竟然露出了几丝畅快的笑意。
这件事,一切都是他的谋算,荷包中的息息香自然也是他亲手放的。
包括海淑华愿意一死也要保住他,也在他算计之中。
当然,在夜瑞心中,这事也怪不了他。
那日,他去祝国寺中找沈玉娇的事儿,被海淑华看见。
当晚,她就不顾姑娘家的礼义廉耻,威逼利诱他在海家的别院见面,且勾着他做了苟且之事。
但这事儿,被二皇子撞破,他被拿捏了把柄。
蠢笨如猪的二皇子要挟他,让他把荷包交给海淑华。夜瑞将计就计,又往里头加了一味息息香。
既能除掉海淑华这个权柄,又能把蠢货二皇子拉下马。
一些后续证据,他可是送进二皇子手底下那人的营帐了呢。
想着,嘴角勾起阴森之笑。
沈玉娇看着,全身汗毛树立,往靳多宝身边靠的更近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汪廷尉在皇帝耳边耳语几句,皇帝点名留下几人,便叫人都散了。
路上,沈玉娇咬咬牙,小声凑近靳多宝。
“其实我看见了,那个荷包是三皇子拿给海淑华的!”
靳多宝脚步一顿,转身复杂的看向她,“这事,你怎的这般轻易就与我说?不怕我是坏心的嘛?”
沈玉娇摇头,“不怕呀,你是多宝兄长,对我那般好,怎么会害我呢?”
看着她有些清澈愚蠢的信任眼神,靳多宝觉着自己肩上莫名多了一个重担。
随即又有些开心,她信任他,挺好。
“其中之事错综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千万莫要掺和在其中。”
沈玉娇乖巧的点头。
“这些事,自有我们回去盘算,你这小丫头,如今只需好好准备秋猎,好好学习,开开心心长大就是。
还有你方才说的事儿,以后就忘了吧,权当不知道!”
想想又加了一句,“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沈玉娇再次乖巧点头,还信任亲昵的朝他笑,“可你是兄长啊,不是别人。”
靳多宝耳畔一红,急忙转身,“你快回去吧!”
他没瞧见,身后的沈玉娇笑得像只小狐狸。
她今天说那话,是存了试探靳多宝的心思!试探成功!以后又多了一个助力咯!
真叫人高兴啊!
要问她怕不怕靳多宝转身把她出卖,她不怕呀!只有他们二人,谁能证明她说过呢?
接下来,由于太子一事,整个营地的氛围都不怎么好,但也没耽误正常的秋猎行程。
到了第五日,儿郎和女郎们换上骑装,牵着自己的马,分成两列而站,静静等待着第一场比赛的开始。
第十七章 阴谋
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的儿郎和女郎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总算驱散一些阴霾。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秋猎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儿郎们骑着马,手持弓箭,飞快地冲进了树林中。
女郎们也不甘示弱,速度丝毫不输男儿。
王月娘看了沈玉娇一眼,得意的晃晃手中弓!比了个十分不淑女的抹脖子手势。
沈玉娇抿着唇,双腿一夹追风,疾驰而出。她倒是没有冲得太快,因她不仅要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还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要时刻警惕着那些可能对她不利的人,十分心累。
渐渐的,人群分散开,却有几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沈玉娇形成包围之态。
周围有陪同的禁军,他们倒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追着猎物射出的箭矢,不知怎么,总是偏移原本的方向。
落在追风和沈玉娇不远处。
沈玉娇心中明白,这估计就是王月娘的小伎俩,想要让她在这时候受伤。
她不堪烦扰的驱使着追风,主动避让开,但那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一般,一直尾随在她身后。
禁军也看出一些名堂来,但皆未插手。
秋猎本来就是一场考验,除了威胁到生命安全,其余时候,他们必须保证比赛的公平性。
沈玉娇稳住心神,眼眸微微眯起,那些箭矢在她眼中的轨迹便变得清晰可见。
她只需微微一侧身,便能轻松避开。
但这样一直避让下去真不是办法,她微微放缓马速,已露出疲惫之态,一直在避开箭矢耗费了她大量精力。
那几人见她一直避让,没有要还手的意思,便越发得意起来,射出的箭矢也更加密集。
“嘶……”
突然沈玉娇捂着手臂,痛呼出声。
一只不知打哪里飞来的箭矢,擦着她的手臂划过去,她人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沈姑娘!”
禁军们见状,立刻围了上来。
“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
她不在意的挥挥手,心中火气也被燃起几分。
再次骑到追风之上,她开始回击,别人射一支,她奉还两支。
几人你来我往的,渐渐偏离围场的方向。
“莫要再往前,出了围场范围,外头多是一些未曾驯服的野物。”
禁军及时出声提醒,众人堪堪止住马。
这时,有一只不晓得打哪里飞出来的细小银针,突然插进追风的屁股。
它长嘶一声,疯狂飞驰起来,带着沈玉娇突破围场,直奔深山而去。
追风还算性子好的,即使自己受痛难耐,狂奔得也快,但没乱动乱扭,没把沈玉娇摔下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追风终于停下,不是跑累了,而是前头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诡异又突兀的出现几只野猪,两大三小,看着像一家。
沈玉娇两股战战,十分害怕,但她还是咬着牙翻身下马。
轻柔的拍拍追风的脑袋,“这事大概就是针对我的一场阴谋,你跟着受苦了!接下来,你自己回去吧!
乖孩子,你知道回去的路的,对吗?快走吧!要是我能活着回去找你,我们再续前缘啊!
若是此番劫难我活不下来,你就再找个对你好的人,知道了吗?
去吧,追风!”
她牙齿都在打颤,整个人心中很是害怕慌张,眼神一直牢牢锁定着那几只野猪,怕它们突然发疯进攻。
追风也不知是否听懂了她的话,长鸣一声,甩甩头折返身跑走了,它的速度,比驮着沈玉娇进山时还快不少。
那一边,野猪一开始在对峙观望,眼见马匹跑走,这动静激发了它们的凶性,龇牙咧嘴,流着口水,冲她奔来。
沈玉娇心中一紧,但并未慌乱,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唯有冷静才能找到生机。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箭矢和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迎接这突如其来的挑战。
野猪的冲撞力惊人,但她早有准备,用尽全力拉弓放箭,准确地刺入了其中跑到最快,看上去最大的一只野猪的身体。
野猪痛苦地嚎叫起来,倒在地上打滚,但它的同伴都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冲向了她。
她咬紧牙关,一起抽出最后三只箭矢,拉满弓,放箭,稍稍抵挡住野猪前进的速度。
趁此机会,她往旁边一蹿,把弓和空了的箭筒,十分爱惜的放到一旁,那是他父亲送给她的,不能弄坏了。
放好后,她带着野猪往反方向跑。
看见前面有一个比她大好多的大石头,她面露喜色。
抱起来,使尽全力就扔向另一头大野猪。随着一声哀嚎,第二头野猪当场断气。
周围已经再避无可避,连树木都是细长稀少的,草倒是长得好,没过小腿。
还剩下三头小一些的野猪。
沈玉娇咬咬牙,欺身而上,直接用自己的拳头当武器,用尽全身力气,一拳一拳砸向三只小野猪的脑袋。
生死之际,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坚韧和决心!让她在这场生死搏斗中并未退缩。
终于,三只野猪倒地不起,她的拳头血肉模糊,后背上也有不少地方受伤,开始火辣辣的疼。
她疲惫地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庆幸,脸上露出个勉强的笑来,好在她有神力,还要多谢阎王爷!
但她体力还是太不足够,打这几头猪耗尽了她的全力。
她眼前开始有些发黑。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向她而来,是追风。
它身后还跟着另一匹枣红的大马,有人翻身下马朝她飞奔而来。
她太累了,眼睛模糊,都看不清那人是谁。
他将她抱在怀中,焦急的喊着她,“娇娇!娇娇!”
这熟悉的声音一叫她名字,她就知道了,是多宝兄长啊。
心中不知怎么,忽的就泄了气,小嘴一撇,伏在他怀里就嚎啕大哭。
“害怕,我害怕,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但我们娇娇是这世上最勇敢的女郎啊!”
他的心跳声好快啊……
后头的事儿,沈玉娇来不及多想,提着的心一落回肚子里,安心的晕倒在靳多宝怀里。
第十八章 毁她
靳多宝抱着沈玉娇,看着她拳头上的血肉模糊,心中满是自责和担忧。
想起方才一直在阻拦自己的三皇子夜瑞的狗腿子们,眸中流露出几分肃杀之意。
他本是一进山就要来寻娇娇,想在她身边护着些,结果却是被夜瑞的狗腿子们缠住。
他原本可以快些甩开那些人,但……
因着太子与陛下的计划,太子中毒一事已被归结于海家犯事儿。
整个海家会被流放。
至于二皇子,自然也是被牵连圈禁了起来。陛下还好心让人告诉二皇子,是三皇子背刺他,叫他遭了这罪。
御医也告诉诸人,太子被伤了根本,身子骨不大好。
所以,如今朝中局势,看着便是三皇子一家独大,而他作为太子党,为了不引起夜瑞警觉,自然要夹起尾巴做人。
他这一夹,害得娇娇受了这般伤……
但他无可后悔的余地!想来只能往后多弥补她些。
“娇娇,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去。”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小心翼翼。
他迅速将沈玉娇用披风裹起来放到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紧紧护住她。
马儿奔跑在山林间,溅起的尘土在空中飘扬。
路过一旁的树林,他忽的看见被安然无恙收在树后头的弓和箭筒。
叹一口气,下马替她拿上。
终于,他们回到了围场,靳多宝抱着沈玉娇,迅速避开人耳目,钻进太子营帐。
此时正好是沈玉衡给太子扎针,让他保持中毒之态的时辰。
见原本应该在猎场上的靳多宝突然回来,还有些诧异。
再一看他怀了抱着个穿红衣的姑娘,更是惊讶到嘴都合不拢。
“让我看看,是哪家的姑娘……”
沈玉衡话说一半,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瞬间上前给了靳多宝一拳。
“不是说一定会替我照看好她的嘛?这就是你照看的结果?”
靳多宝闷哼一声,“先帮她看看!之后想揍我再揍。”
沈玉衡皱着眉,迅速为沈玉娇诊治,确定她并无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力竭和一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靳多宝也终于把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又把那日在祝国寺中,夜瑞的搭讪也说了。
几人都有些猜测,夜瑞恐怕是将娇娇当做了蝉,想诱捕她。
不一会儿,有个黑衣人影出现在帐篷之中。
“主子,三皇子已经回来。他今日确实做了一个局,这局是针对……”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玉娇。
“是针对沈家二姑娘的!他利用王月娘那些人形成合拢之势,把沈二姑娘赶到围场之外,又叫他的暗卫赶了几只野猪下山,他想英雄救美。但……”
这次他的眼神是看向沈玉衡,后头的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沈玉衡气哼一声,“别吊人胃口,一次把话说完。”
暗卫应了一声,道:“但他还没来得及出现,就看见沈二姑娘一箭射穿野猪脑袋,而后又抱起大石头把野猪砸成肉酱,最后更是说二姑娘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竟然用拳头就能砸死野猪。他吓得屁滚尿流,跑了。”
太子嘴角一勾,“废物!”
挥挥手让暗卫下去,“继续盯着他!别暴露自己!”
随即起身,居高临下细细打量沈玉娇,不住的摸下巴,“玉衡,你这妹妹,可真有意思。难怪我小堂叔那般喜欢与她一处玩。”
靳多宝像只泥鳅,坐到床边,挡住了太子的目光,轻柔的拉起沈玉娇的手,替她清理受伤的手背。
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只要长得好看的,你小堂叔都喜欢。听闻未上衍城前,他就有一个十分貌美的青梅竹马!明珠县主。今年天德学院开学时,明珠县主也会来吧?
太子殿下那话,可莫要再说,到时引起误会,害了娇娇。”
太子意味深长看了靳多宝一眼,看他像只老母鸡护犊子一样,连自己都怼,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回了一句,“得嘞,靳大爷,都听您的!”
转头又小声嘀咕,“您这没保护好人家小姑娘的火,应该冲夜瑞发呀,冲我横什么呢?”
靳多宝处理完她的伤,就示意沈玉衡把人送回她在秋实别院的住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口舌。
等兄妹二人走后,靳多宝低垂着眸,沉声道:“你们父子可真是被群狼环伺啊!连禁军都让人钻了空子。